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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2章 :有錢出錢,有力出力(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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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比余秋堂,余秋山對左鄰右舍更熟悉。

    跟着余得金能幫的忙也多。

    而余秋堂這邊事情估計也不少,也不適合什麼事情都放到他身上。

    這個時候,大家肯定是各司其事。

    本來呢,男人去世,家裏最主要的頂樑柱肯定是孩子,需要操持是妻子。

    但現在兩個都頂不住事,其他人分配起來,必須細緻點,才不會遺漏問題。

    「那奈何橋,就搞三十六路吧?」

    余秋水提議。

    所謂奈何橋,就是用架子車聯接起來的一座浮橋,來參加祭奠的來賓,都要踏着橋進來,將來送人去埋葬,又要踩着奈何橋出去。

    奈何橋兩旁會用鐵絲或者繩子拉成線,線上掛着白色,黃色的幡。

    余得金直接蹦出句:「七十二路。」

    眾人又齊齊看向他。

    余得木小心翼翼地說:「大哥,流水席橋還好組織,反正就是多安排幾席的事情,可這奈何橋,要那麼多架子車,哪裏找的來?」

    余得金卻很倔強,「我來湊吧。」

    「那」余得水見狀,也不好再反駁,就這樣確定下來。

    接下來,分別又確定靈山,紙牌,吹鼓手等等各項事宜。

    吹鼓手就是送人的「樂隊」。

    一般由三個嗩吶或者兩個嗩吶,一個擦,一個鼓手組成。

    紅事就吹紅曲,白事吹白曲。

    吹鼓手的規模取決於給錢多少,若是給的多點,嗩吶手多,就能一直吹,若是給少,嗩吶很費勁,每次休息的時候,音樂就會停下來。

    余得金說是要三個吹鼓手,屬於規格比較高,但不是最高。

    至於花圈什麼,就由余得水去操辦,余得金沒有多說。

    包括煙酒,肉菜採買等等。

    他都沒有說話。

    家裏別看余得木一直是各種活動的牽頭人,但余得金是老大,又是照顧幾個兄弟長大,所以不管余得木在外面生意做多大,回家都還是要聽大哥的。

    眼看着各種事項安頓完畢,余得金又提出要請個戲班子唱大戲。

    開始說是三天,後面在兄弟們勸說下,改為一天。

    這邊的大戲基本是隴劇或者秦腔,只有家裏經濟寬裕的人,才能請得動。

    余得金這是豁出去了。

    討論完這些,下一步就是討論的錢的問題。

    余得木遇見這種場合,自然是第一個站出來,「大哥大嫂,還有老三,美蘭,秋江,以及你們幾個孩子,關於喪葬費用,我是這樣想:

    首先從責任來說,我和淑華長期在外面,也沒盡到太多責任,所以這種關鍵時刻的事情,我們理應多付出。

    從收入來說,我們都是親兄弟,大家都是自己人,也不用藏着掖着,沒必要客氣,我賺的錢確實多點。

    所以呢,這次老四喪葬費用,就由我來出吧。

    小山,你隨後先準備五千塊錢,交付給負責的總管,記錄好收支,不夠的話,再問你母親拿便是。」

    「知道了,爸。」

    余秋山點點頭。

    余得木看大家神色有點不自然,又解釋道:「這個事情你們不要有負擔,親兄弟間,沒有這麼多見外,本來就是有錢出錢,有力出力。

    我能有點錢,也是你們將家裏照顧的好,而我能有今天,也都是大哥的照顧。

    爹以前不是說過,家和萬事興嘛,只有我們所有兄弟心齊心齊」

    余得木說着說着,卻抽噎起來。

    想起已經去世的兩個弟弟,難過的再也說不下去。

    「老二,錢的事到時候一起算吧,我們共同的兄弟,也不能讓你一個人出錢。」

    余得金果然不同意。

    余得水還沒說話,高美蘭接過話茬,「這樣吧,大哥,二哥,老四現在屍骨未寒,我們討論錢的事,我覺得不好。

    那這個事情我提點意見,其實很簡單,就是能力大的多出點,能力不夠,就少出點。

    二哥你家裏富裕,多拿點,我們和大哥家經濟緊張,就稍微出點,一分不拿,肯定也不行,你們說是不是這個理?」

    陳美娣接過話,「美蘭說的是,都根據實際能力來。」

    這還是陳美娣今晚第一句話。

    余得金和余得木都點點頭。

    覺得這樣說很有道理,也就沒有再堅持。

    余秋堂在這個場合下,很低調的保持着傾聽,沒出什麼風頭。

    大家現在都沉浸在一種極為壓抑的氣氛里,幾乎都是強撐着性情談事,稍微一個不留神,就會像二叔那樣潸然淚下。

    他一個晚輩,哪能體會到人家兄弟間的情意。

    「那還有最後一件事,」余得木看眼大家,「老四的墳地埋在哪裏?」

    這個話題,比剛才的錢還敏感。

    這可涉及到複雜的問題。

    余得火是諸人的兄弟,但諸人都已經成家,各自有各自的田地。

    若是將一個兄弟埋在自家田裏,浪費田地是小,最重要的是名分不對。

    不符合禮教和風俗。

    可余得火的戶口早已經遷走,不在村里,想埋到亂墳崗,已然是不可能。

    所以這個事情才是最為尷尬。

    這回,就連余得金都沒立刻說話,而余得水也是很無奈。

    這個時代的人們,還對傳統的禮教非常在意,認為什麼都要講規矩,不能胡亂來。

    眼看着氣氛就要僵持下來。

    余秋堂打破窒息。

    「爹,二叔,三叔,我四叔的墳就埋在我地里吧。」

    「這能行不?」

    余得木也是沒辦法,他經歷短暫的驚訝,問的是能行不,而不是否定的這不行。

    余得金看着余秋堂,沒有說話。

    「我們靠近山腳不是有半畝地嘛,被山上的樹木礙得不行,也種不出什麼好糧食,原本也不準備種了,就把四叔埋那塊地里。

    反正四叔也不是我們村子的人了,你們的地都在村子裏,他也不習慣,我的地基本在村子邊緣,他埋在下面也自由。」

    余秋堂對傳統風俗早已不在意。

    什麼吉祥不吉祥的,都只不過是忽悠老實人的蠱惑。


    一方面,他是不想繼續看着大家在這個場合為難,心理折磨,另一方面則是同情那個可憐的男人。

    活了一輩子,臨到頭,竟然無處埋身。

    也太令人難過了。

    當晚的事情就這樣結束。

    余秋堂和余秋山、余秋原、余秋江四人商量好,輪流換着值夜。

    房子既然都已經佈置為靈堂,那按照規矩,裏面就要有跪着值夜的人。

    孩子多的,這個時候基本都是兒子女兒。

    四叔有一兒一女,女兒還小,兒子王瑞祥又是那個德性,這種事只能靠侄子們來做。

    好在,這種由侄子代勞的事情也不罕見,所以說的過去。

    第二天上午,太陽還沒出來,小姑第一個來了。

    這還余秋堂重生以來,第一次看到小姑余喜鵲。

    對的,小姑就叫余喜鵲,二姑叫余灰灰,大姑叫余杜鵑。

    三個姑姑的名字,都是奶奶起的,她沒什麼文化,就直接給取了三個鳥的名字。

    而叔伯們都是爺爺起的,相對就文雅很多。

    灰灰就是布穀鳥,因為看起來灰灰的,所以這邊也稱為灰灰。

    所以二姑的名字,就莫名其妙變成這樣。

    晚些年,她孫子看一個叫喜羊羊與灰太狼的動畫片,還在嘲笑她,怎麼起了個狼的名字。

    小姑和小姑父這個時段已經離婚,日子應該過的也不舒坦。

    小姑父以前是大男子主義,而且是最嚴重那種。

    在家裏頤氣指使,脾氣很大,動不動就喜歡打小姑。

    經常看到小姑來看奶奶時,遍體鱗傷。

    照理來說,這種被家裏一直家暴的女人,基本都是那種逆來順受的主,所以才能被男人一遍遍欺負。

    但小姑其實不是。

    她是那種傻大姐。

    用東北話說,就是有點「虎」。

    男人打她,她是一點都不忍着,就是要和男人對着打。

    但農村的男人,可不像城市裏很多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農村的男人要是真打女人,女人基本都不是對手。

    所以小姑每次都落敗,一次次被打的很慘。

    但即使這樣,她從來不放棄,你要是敢打我,我下次還還手。

    反正疼痛不會互相抵消,即使我吃虧多,你也占不了多少便宜。

    一來二去,這日子也就過不下去了。

    折騰幾年後,終於走向結束。

    留下兩個孩子,男人要走兒子,將姑娘留給小姑。

    余秋堂記得那個表妹比自己小几歲,長得不咋好看,主要是繼承小姑的長相。

    小姑是三個姑姑里唯一不好看的,就跟撿回來的一樣。

    外加她性格也不如二姑和大姑好,所以小時候人們都稱呼她「抱疙瘩」,意思就是從外面抱回來的孩子。

    余秋堂值後夜班,早上剛迷迷糊糊的,就看到一股人影衝進來,對着炕上的四叔一陣捶打。

    他嚇了跳,急忙起來拉住她,「誰啊?」

    「起開,堂堂。「

    被推開後,余秋堂才辨認出來,原來是小姑。

    畢竟很多年沒見,原來每年見的次數也不多,突然看到,還真有些懵。

    小姑可沒管他,而是繼續捶打着四叔的屍體。

    「叫你不要去,你偏要去,你一個大男人,哪裏不能混飯吃,幹嘛去給人倒插門啊,現在好了,把自己折騰死了。

    你咋能這樣啊,你有事情你說給我們聽啊,你咋就直接走了呢,哎呀我的碎哥啊,你這是掏走了我心啊。」

    小姑歇斯底里地哭嚎起來。

    她沒有其他人那麼矜持,肆無忌憚的哭着,聲音能把房頂震塌。

    余秋堂一直沒搞懂四叔和小姑的年齡大小,如今才發現,原來四叔比小姑還大點。

    「你給我起來啊,你們一個個都這麼年輕,咋就沒人了啊,你們把我們丟在這個人世上,是不想讓我們好活啊。

    你們咋這麼狠心啊。

    我的碎哥啊,你使勁在戳我的心肝子啊」

    小姑這種哭法,若不是余秋堂知道她就是這樣的人,可能誤認為是程式化。

    這邊流行這種「哭」。

    例如孝子守靈,若是有人來上香,男丁們幫着來賓點香什麼的,女人就負責哭泣。

    人來就哭聲起,人走就哭聲落。

    可這哭,本就是一種情緒,哪怕心裏再難過,一直哭下去,人也受不了啊。

    但禮儀就是這樣。

    進來一次,就發動一次。

    哭到最後,眼淚自然哭干,就只剩下乾嚎,往往一晚上守夜下來,嗓子都哭啞了。

    除了這種哭,還有家祭,上墳以及重要賓客上門,都要哭泣。

    所以才有人說,只有女兒沒兒子,死了沒人抱磚,只有兒子沒女兒,沒人喊天。

    抱磚就是人埋之前,需要兒子從家裏抱着幾頁磚,放到墳前作為小小的香爐。

    所謂喊天,自然就是女兒的哭了。

    因為哭之前,基本都會以:「我的老天爺啊」為開頭,所以才稱為喊天。

    這個時候,自然需要人去攙扶,一般都是同性扶同性,但現在這邊只有餘秋堂一人,那只能他上。

    關鍵是他和小姑其實相當陌生,突然去碰觸小姑身體,沒有什麼親戚的感覺,反而生出異性不方便的意思。

    但這種念頭也就是瞬間消失。

    他使勁將小姑拉起來,小姑還在嘰哩哇啦哭,聲音非常大,不時還在掙扎,若不是余秋堂力氣大,還不定能抓住她呢。

    好不容易將余春梅喊過來,扶着小姑休息,這還沒休息呢,就看到小道上三叔陪着兩個人過來。

    原來是大姑和大姑父。

    他趕緊找個地方躲起來,將這邊的事情交給余秋原,自己去和余秋江忙採買的事。

    小姑的哭還能勉強應對,大姑那就是完全一個淚包子,她本來就很喜歡哭,一旦哭起來,半天都收不住,這下要是眼淚開了閘,一時半會別想停下來。

    他的心情已經夠壓抑,不想再聽這些。

    採買東西自然不簡單,專門請了一個小貨車,去榮城市區大批發,按照清單一項項購買,隨同的人除了余秋江,還有大廚的幫廚。

    流水席其他都好說,做飯的食材不可缺。

    等下午從市里回來,看到這邊已經在搭建帳篷,泥瓦匠開始在院子裏做砌臨時的鍋台,燒水台等等。

    院子代勞的人來來往往,起碼好幾十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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