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6章 one punch(上)(1 / 1)
都督請留步第516章nepnc上
「嗯?」
第二天天剛剛亮,準備攻打河橋,吸引守軍注意,掩護其他部曲渡河的李弼,在得到斥候的描述之後,整個人都不好了。一筆閣 m.yibige.com
昨夜高歡軍在城裏演戲,一大半的都是稻草人,只有幾個士卒在那邊走來走去像是在巡視城樓,大部隊卻是趁着夜色都撤走了。
事實上,白天的時候,北中城的士卒,就通過不斷往來於河陽關之間,利用回城的機會進少出多,離開河陽關以後,悄悄朝着東北方向而去。
一夜之後,高歡軍的人馬走得乾脆,河陽關與北中城都不要了,直接退往了河內的野王城沁陽市。賀拔岳大軍不費吹灰之力,就佔領了這座重鎮。
但是李弼根本高興不起來,因為這是敵人自己走的,他沒有拿到一點戰功,也不能算是取得了勝利。
北中城的城門處,賀拔岳面色不善的四處張望,看到李弼在附近佈防,連忙招呼他過來。
「高歡真的跑沒影了麼?」
賀拔岳冷着臉問道,面子有點掛不住。畢竟韋孝寬有言在先,高歡很可能要跑,結果第二天就應驗了。
韋孝寬的預見性也不能說是深謀遠慮,但明顯比賀拔岳等人高了一籌,搞得他們都很鬱悶。高歡這廝也是的,河陽關與北中城如此重要,你怎麼能說跑就跑呢?
「主公,高歡是往野王城的方向跑了,目的大概還是要斷我們的糧道。如果我們東進攻枋頭,則糧道會完全處於高歡人馬的監視之中。
如果我們要攻野王城,高歡在那邊以逸待勞,我們戰線拉太長,未必能討得便宜。」
李弼沉聲說道,他對目前的戰局還是有些心得的,與韋孝寬的部分觀點一致。
但他完全不贊同韋孝寬所說的將洛陽「堡壘化」的決定。
「言之有理,那你以為要如何應對為好?」
賀拔岳看着浮橋上來來回回的士卒,正在將河陽關內的屍首運出城關,心中一陣陣的煩躁。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為今之計,一力破十會正當其時。全力攻野王城,滅高歡部曲,則一切都不足為慮。
此刻切忌首鼠兩端。困守洛陽要不得。」
李弼鏗鏘有力的說道,緊緊握住拳頭。
戰爭就是這樣,雖然有謀略的成分,但所有的謀略最終都要靠一個又一個的戰術來實現,通過一場又一場的戰鬥將大勢變成大勝。
僅僅的得勢而不得勝,那是不行的。
「景和李弼表字之言深得我心,士氣可鼓不可泄,傳我軍令,即刻挺進野王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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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拔岳斷然下令道。
李弼感覺這道命令稍微有些不妥。以他們目前的兵力看,陳列於洛陽西北的河橋一帶,那是很充裕的。這也是當初可以一舉擊潰高歡的原因之一。
洛陽出個門左拐就是河陽關,糧道特別短也很安全。
但若是把戰線拉長,就不得不分出一部分兵馬去維護補給線了。運糧的車隊可以找民夫,但維護糧道的軍隊總不能找民夫吧?
不僅是兵力被攤薄的問題很突出,糧道路線太長而且不好走,也是個麻煩事。
從洛陽開始運輸糧秣,要先經過河橋與北中城,再經過沇水與沁水兩條河流,才能送到前線大營。這兩條河上都是沒有固定橋樑的,依然要架設浮橋。
誰敢保證這麼遠的距離,糧道不會出點么蛾子呢?
「主公,韋孝寬之言也未嘗沒有可取之處,我們可以把沇水對岸的溫縣打下來,作為屯糧之地,這樣的話……」
李弼還沒說完,賀拔岳就冷冷打斷道:「這樣的話,隨便什麼人過來就能一把火將糧草燒掉了。溫縣四戰之地,從枋頭來的兵馬,都能去那邊點把火,朝發夕至。
溫縣城牆低矮,連營地都不如,如何屯糧?」
李弼無言以對,很多事情就是這樣,有利有弊的,如果是萬全之策,敵軍豈會給你機會?
不管怎麼說,糧草堆在洛陽至少是安全的,賀拔岳的考量也不能說沒有道理。李弼把想說的話又吞了下去。
「得令,末將這便去準備。」
李弼離開後,賀拔岳撿起地上一塊扁平的石頭,扔到水裏。石頭在水上彈了很多下,一直飛出十幾丈遠才停下來。
「三軍盡出,豈能功虧一簣……」
賀拔岳喃喃自語的說道。
……
「如果我是賀拔岳,那麼就立刻分兵,派銳卒奇襲鄴城,多設旗幟偽裝成大軍主力。你父得知狀況後,必定回師鄴城營救,進退失據。
你父倘若不救鄴城,則反手攻枋頭,打通黃河的渡口,打亂你父的部署。
到時候又一處地段可以渡河,你父就沒法顧得過來了。你父想在河內決戰決戰,我就偏不決戰,哪怕攻鄴城不行,攻枋頭也不行,我依然會在河北持續襲擾作戰。」
畫了一張詳細的地圖,劉益守給高伶上了一堂兵法課。不僅她在,楊忠等人都在旁聽,根據前線的戰報,高歡已經放棄了河陽關與北中城,撤退到野王城去了。
賀拔岳大軍隨即派大軍追擊,並展開攻城戰。但倉促之下白天攻城不順不說,晚上還被野王城北面山林里埋伏的大軍闖營,大敗而歸,退到沇水以北修整。
賀拔岳只得下令建設糧道的轉運點,繼續尋找戰機,於是戰局又平靜了下來。
劉益守點評高歡這波操作屬於神來之筆,以退為進,連消帶打的擊退了賀拔岳軍的攻勢。賀拔岳被牽着鼻子走,落了下乘,不出意料的戰敗了。
野王城背山而建,山林里地勢複雜容易藏兵。賀拔岳大軍出自關中,不熟悉此地地形,吃虧是必然。
只要賀拔岳入河內與高歡決戰,那就是以己之短,擊敵之長。戰略上的劣勢,是很難通過簡單的戰術勝利來扭轉的。
「對於賀拔岳來說,輕騎帶七日乾糧,偽裝主力向東奔襲是為上策;建立向東的糧道,先攻枋頭,輕騎待命與高歡劫糧的部曲鏖戰兌子為中策;下策便是進入河內攻野王城。
可惜賀拔岳選的正是下策。」
劉益守悠然說道,嘖嘖感慨。
如今高歡退到了野王城,退無可退,下次失敗就是鄴城決戰。賀拔岳覺得離勝利只差一口氣,想一鼓作氣把高歡軍主力打掉。
雙方的沉沒成本都高得嚇人,誰也不肯輕言放棄,所以野王城必有一場龍爭虎鬥。
劉益守覺得哪怕自己不幫忙,高歡獲勝的機會也是相當大的,當然,要是陰溝翻船那就不好說了。
不過高伶並不這麼認為,她已經嚇傻了。高伶本以為她是被母親婁昭君賣到這裏陪男人睡覺換取支持的,沒想到鄴城居然真的很危險。心中對婁昭君的怨氣不由得消散了許多。
劉益守再怎麼下作,也沒必要當着這麼多將領的面,在她這麼個小姑娘面前演戲。
有旁人在,高伶又不好詢問劉益守要如何應對。
「主公,那我們要如何應對呢?」
楊忠沉聲問道。
不得不說,劉益守的膽子還是很大的,用兵不拘一格,楊忠很想聽聽對方的見解。這不僅僅是因為謙虛謹慎,更是因為帶兵去洛陽燒糧倉的人是他。
多學習一點,到時候說不定就能多點保命的機會,這個時候不謙虛才是傻。
「繼續等待吧,把乾糧準備好,馬匹餵好,要做到我一聲令下,你們就能立刻出發,不需要想什麼歪心思。都散了吧。」
眾人都若有所思的看了高伶一眼,隨即不動聲色的離開了書房。這樣的「戰術研討會」讓一個小姑娘參加,劉益守必有深意,但肯定不是為了搏美人一笑。
「我父親是不是很危險了呢?」
高伶小聲問道,大氣也不敢出,生怕觸怒了劉益守。
「要說是不是很危險,那肯定是的,不過你也幫不上什麼忙。
哪怕你現在要回去,該辦的事情我還是會辦的。我說的這些對賀拔岳來說是機密,但對於你父來說卻不是,你大可以把這些話都告訴他。」
劉益守十分大度的說道。
可高伶哪裏敢回去,劉益守都說這個份上了,明知道鄴城很危險,萬一賀拔岳攻破鄴城,高歡救援不及時,那她會有什麼命運不是明擺着麼?
起碼現在在滎陽,劉益守還是把她當座上賓在看,沒有對她怎麼樣。
「我還是不回去了吧,回去也幫不上忙。」高伶心想着自己在劉益守這邊,對方出兵的意願肯定就強一些,那說明自己還是個有用的人。
「你要想好了,現在要走,我派人全須全尾的送你回鄴城。要是等我的兵馬得勝而歸,你可就再也沒機會回鄴城了,哪怕你逃跑我也會把你抓回來。
除非等我揮師北上橫掃河北,你才有重回鄴城的機會。」
劉益守面色肅然的對高伶說道。
「啊?為什麼呀?」
高伶一愣,顯然沒有料到劉益守會有這樣的說法。
她還以為婁昭君送她過來就是讓劉益守玩一段時間再送回去呢,沒想到對方是要將她吃得骨頭渣子都不剩下!
老實說,高伶雖然並不介意陪劉益守睡覺,但她很顯然還沒有做好與親人永久分別的準備。這二者顯然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我部沒有出兵,無功不受祿,將你送回去是天經地義的事情。我劉某並非好色如命的人,也犯不着欺負你一個小娘子。
但我部出兵得勝歸來,那便是完成了我與你母親的約定。賞功罰過,自古有之的鐵律。那時候,你便不再是你一個人,而是你母親支付給我的報酬。
我要犒賞三軍,你母親用你來犒賞我,二者是一個道理。
若是那時候再將你送還,我豈不跟周幽王一類的人物相似了?
完成了與你母親的約定,你便是我的戰利品,任由我處斷。將你賞賜給有功之臣,或者我自己留着,到時候我可以尊重你的意願。不過送你回鄴城那就別想了。」
聽完這些話,高伶大腦一片空白。她有一種預感,劉益守肯定是吃定她了,所以才一點都不急色。
「唉,遇到這種事情,其實也是很無奈吧。這樣,我給你母親寫封信,問問她是不是後悔了。如果後悔了,我便將你送回鄴城,如何?」
看到這小娘子被嚇得花容失色,劉益守嘆息問道。
高伶很久都沒回答,最後抬起頭眼巴巴的看着他,點點頭道:「真的可以嗎,這樣會不會不太好?」
連她都感覺不好的事情,那定然是不好的!
不過劉益守卻很是大度的說道:「你還是個孩子嘛,允許你任性一次。但你母親回信之後,你便是個大人,再沒有任性的資格了,明白麼?」
「明白了,謝謝。」
高伶抓住劉益守的手,想抱一抱他又有些不好意思,最終還是什麼也沒做。
高伶萌生退意,劉益守表達了善意,然而在這個利益當頭的世道,任何沒有根基的善意,都不可能得到應有的回應。
基於實力的談判與規則,依舊是被廣泛認同的鐵律。
幾天之後,婁昭君派婁昭送信過來就走了,信中婁昭君將高伶臭罵了一頓。
這封信的大概意思就是說高伶不知輕重,任性妄為,簡直白活了十幾年。
你父與賀拔岳在野王城的戰鬥正在白熱化當中,劉益守的態度足以決定雙方的勝負!
你的小性子,如果激怒劉益守,後果不堪設想!
如今劉益守若是倒向賀拔岳,則鄴城必破,你老爹高歡必死,你老娘我和你那些兄弟姐妹都要完蛋!你能得到的不過是片刻的安穩而已!
所以說你現在到底在搞什麼飛機!想回來可以,你先自盡,讓劉益守把屍體送回來!我給你風光大葬!
婁昭君也是被逼急了,生怕劉益守誤會,什麼狠話都說了,畢竟這封信可不是單獨給高伶看的。
高伶看到這封信,把自己關在屋子裏哭了一天都沒出來。晚上劉益守進她臥房的時候,才發現這位大小姐眼睛都已經哭腫了。
「一人哭何如一家哭?一家哭何如一路哭?這個道理你總算明白了吧?個人的感受比起家族的存亡,勢力的興衰,那是微不足道的。
沒人在乎你哭不哭的。
你是自己坐起來吃,還是躺着我來餵?」
劉益守端着一碗飯走到床邊,面帶微笑問道。
不知為何,高伶看到他現在的樣子,感覺帥爆了。
「我餓了,你餵我吃。」
她懶洋洋躺着床上不動。
「哼!」
劉益守直接把碗放桌上,轉身就走。不管什么女人,他絕對不慣着。
等他走了以後,高伶才不情不願的爬起來,開始大口吃飯,一天沒吃飯她也確實是餓了。
「哼,不餵就不餵嘛,神氣什麼。」
高伶嘴裏嚼着米飯都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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