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5:所見所聞【求月票】(1 / 1)
什麼叫做【懷孕了更好】?
簡簡單單五個字直接點燃沉棠的怒火。
婦人已經被嚇得魂不附體,表情呆呆愣愣,拖拽過程失去了重心。她的力氣無法掙脫逃跑,只能憑着本能,由單手托着小腹改為雙手托着孕肚,身體似刺蝟一般蜷縮。
只可惜,她背上沒有刺。
防禦性動作反而取悅了抓她的人。
「哈哈哈哈——」
「小娘子怕什麼?兄弟幾個會替你男人好好疼你的,記得好伺候好了,你也不想你男人被打是吧?」抓着婦人頭髮拖拽的男人蹲下來,婦人已經怕得雙唇泛白,說不出一句話。婦人丈夫被踢遠,又手腳並用地爬回來,眼淚鼻涕齊下,哀求幾個士兵發善心。
為首的見狀,大手一揮。
嘿嘿笑道:「倆都拖走。」
幾人聞言露出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笑。
當着婦人家中男性親卷的面施暴,這種事情不是第一次做了。用男性親卷做威脅,女方往往會放棄掙扎,省了麻煩,還能聽着男人痛苦的咆孝、求饒、唾罵,十分助興。
附近難民對此敢怒不敢言。
有人氣憤想站出來也會被同行拉回去,生怕惹火燒身。同行有女性親卷的難民更是縮着肩膀,或用身體擋住女卷,或拉着女卷快步走,生怕下一個遭殃的是自己……
類似的情形,這兩日見怪不怪。
年長的難民更是一臉麻木,兀自前行。
「救救孩子——求求你們救救孩子——」
就在幾個兵卒一人拉手一人拖腿,用抓年豬的架勢將女人帶走的時候,女人開始瘋狂踹動雙手雙腳,扭頭向其他難民求救。雙眸盈滿絕望淚水,絕望中帶着希冀。
只是,她視線內的難民只是背過身。
沒有一人回頭看她。
隨着女人和男人聲音遠去,仿佛什麼都沒發生過。難民只想逃快點兒,逃得再快點兒,內心祈禱不再碰上這些挨千刀的土匪!只是,耳朵聽不到求饒和慘叫了,心能嗎?
十來個兵卒將這對夫婦帶到僻靜處。
剛鬆手,丈夫便要去護着女人。
伸出的手還未碰到就被一腳踢開。
「還想活命的話就別找死,一個女人,又不是不還給你,借來用一用,用完了不就還給你了?」為首的兵卒冷笑着伸手去松褲腰帶,其他兵卒不是鬨笑就是抬手去控制女人手腳,嘴上還對婦人說下流無比的話。男人被迫跪地,雙手被束背後,脖頸被一隻手摁着臉頰貼着地。他一掙扎,臉頰就會被小石子拉出血絲,耳邊已聽不到女人的聲音。
此刻,他內心的恨意已經攀升至頂點。
恨不得跟這些人同歸於盡,而現實是對方人多勢眾,他任何掙扎都只是徒勞!這個時候,壓着他脖頸的力道突然一松。他的視線內出現血紅色的雨,雨點子噴濺在他臉上還帶着未散的溫度。男人傻眼,盛怒的腦子完全轉不過來,直到一顆頭顱被踢過來。
頭顱上的眼睛睜得極大。
還長了一張十分眼熟的臉。
這張臉不正是為首的土匪的臉?
當男人直起身,闖入眼帘的是橫七豎八的屍體,滿地亂滾的頭顱,冒着熱氣的鮮血在一個個土坑匯聚成窪。十來個土匪,一個不少全部屍首分離。他愣了愣,想起來婦人,儘管強烈情緒和掙扎讓他手腳無力,但他不管地上石子,手腳並爬到女人身邊。
劫後餘生的婦人也好一會兒才回過神。
跟着男人抱在了一起。
男人問道:「剛剛……發生了啥?」
婦人臉色煞白地道:「不、不知道。」
她的手腳被壓地上,為首的土匪想撕她的衣裳,她滿心滿眼只剩絕望,無奈等死。誰知男人的頭顱突然脫離脖子,在血柱的推力下,飛到她的臉上,還未撞到臉又衝着反方向飛去,鮮血飛濺她一臉。連本該倒她身上的無頭屍也飛到一邊,滾了幾十圈才停。
鮮血覆蓋眼瞼,婦人被迫閉眼。
繃緊的小腹莫名生出暖意,有什麼暖流從肚皮遊了進來。當她用恢復自由的手擦拭眼皮上的血,再睜開眼,只看到一顆顆頭顱以詭異姿態飛至高空,再撲通撲通落地。
跟着,淅淅瀝瀝下起了血雨。
男人粗喘着氣,亂糟糟的腦袋理不出思緒,不知道是老天爺聽到他的祈禱讓這些畜牲暴斃,還是有義士暗中相助……不管是哪一種,他婆娘都獲救了。男人跪在地上,衝着四方拜了幾拜,婦人也跟着彎下腰身。男人知道原地不能再留,忙扶着婦人離開。
二人離開沒多久,地上屍體和頭顱砰砰砰砰幾聲,原地炸開朵朵血花。待血霧散去,莫說通過屍體服飾辨認他們的身份,連一塊完整的肉塊骨頭都撿不到了……
「水打回來了。」
沉棠拎着一串竹筒回來。
一看主公臉色尚可,姜勝鬆了口氣。
「他們人呢?」
沉棠仰脖喝水的動作一停,哼道:「搖到黃泉單程票了!如此畜牲,死不足惜!」
她負責殺,暗中的魏壽負責毀屍滅跡。
莫名少了一隊人馬,不可能不查清楚,沉棠可不想給這些難民帶來滅頂之災,便叮囑魏壽將屍體處理乾淨一點兒。喝下水,她胸腔那股怒火才稍稍平緩,眉頭舒展幾分。
一側的寧燕暗暗握緊了拳頭。
她無端想到了自己。
倘若她沒有這一番機遇,碰到戰亂逃難,相同的經歷也可能落在自己身上。即便她好運逃過劫難,但是她的女兒能有這般好運氣嗎?寧燕抿唇,壓下內心洶湧情緒。
她道:「只可恨這些人殺不盡……」
沉棠道:「我自然知道殺不盡……」
「殺不盡,但犯到手上的都別想活!」
三人跟着難民隊伍繼續走,因為難民都沒有代步工具——即便家境富裕的能用驢車牛車代步,也早早被打劫了,至多留個獨輪推車——隊伍行進速度慢,高空俯瞰好似一條正在蠕動中的長蟲經。不足一刻鐘,他們又碰到一支來打劫的,這次還盯上沉棠。
沉棠:「……???」
姜勝:「……」
這是閻羅王親自給他們下的催命貼嗎?
找死如此之精準?
因為寧燕裝扮成了駝背中年婦人,而沉棠的身材沒有過於明顯的起伏,再加上她臉蛋塗抹得髒兮兮,渾身上下只剩一雙眼睛還算吸引人,這一伙人並未覬覦她的美色。
人家是來索要錢財的。
為什麼一眼就盯上他們三個?
因為三人手背肌膚細膩,雙手也沒幾個繭,兩排牙齒乾淨整齊,若非富裕人家哪裏能養得出來?上來就亮出了兵器恐嚇威脅:「不想死的話,快將身上錢財全部交出。」
一刀子架在姜勝的脖子上:「快!」
眾目睽睽之下不好殺人,容易暴露身份,姜勝無奈之下在懷中摸了摸,摸出幾塊碎銀準備打發了人。但是這夥人並不滿意,碎銀太少了,而姜勝一夥是三個人,不夠!
姜勝學着難民一般向他們「求情」。
倒不是姜勝不願意拿更多錢消災,純粹是因為他身上真的只剩這點兒家當啊。他隨軍出來打仗,打仗吃住都在軍營,帶着錢幹啥?又沒有地方消費!奈何人家不依不饒。
其中一個視線落向沉棠。
三人之中,沉棠個頭最矮。
估摸着這三人就是一對夫妻帶着一個兒子,於是有個機靈鬼將刀架在沉棠脖子上。
威脅:「你們還要不要兒子的命了?」
沉棠沉默一瞬,寧燕二人臉皮隱隱抽搐。姜勝暗暗深呼吸:「兵爺,真沒錢了!求求求你們行個方便吧,小民一輩子銘記!」
等到了無人之處就嘎了他們幾個!
同行其他士兵都搜刮到錢,沒想到自己碰見的是窮鬼,兵卒哪裏肯罷休?當即想砍掉沉棠一條胳膊,給姜勝兩個顏色瞧瞧。但,下刀之前,心中萌生幾分邪惡念頭來。
「老子用得着你們記什麼?這樣吧,給老子跪下來,磕幾個響頭!磕十個,再喊幾聲『大爺』,咱就放過你們一家,如何?」
姜勝和寧燕臉色同時黑了幾個度,正準備用言靈湖弄一下,誰知持刀的士兵對着沉棠道:「對,就你跪吧,磕頭磕響亮一些,不然老子不開心你們也別想開心。」
沉棠澹澹看着他們:「你們讓我跪?」
兵卒臉色陰鬱,笑得滿是惡意:「哼,對,就你!本來準備讓你爹娘跪,但你們這些讀書人不是說啥『孝道』?咱也不為難人,你這個當兒子的就代替爹娘跪一跪。」
拿難民取樂的事情,他們做得多了。
只是下跪磕頭喊大爺都算不上啥,有些還會讓人跪着走幾圈,學狗叫,舔他們腳。
沒人會不答應,自然也包括這一次。
「你們考慮得如何——」
兵卒臉上剛要揚起得意的笑。他準備等人真跪下來了,再從自己胯下爬過去。只是……咦,脖子怎麼有點兒涼?自己的視線怎麼突然拔高了?怎麼又突然往下了?
他最後看到的是一隻腳迎面踢來。
沉棠收回腳,姜勝劍鋒還在滴血。
隨着無頭屍體倒下來,附近兵卒都發現此處異動,距離最近的直接拔出武器殺來。
姜勝和寧燕二人,一劍一道血痕。
奇怪的是,一眾難民都沒有發現這一幕,逃跑的繼續跑,求饒的繼續求饒,唯有兵卒源源不斷往這邊聚攏。姜勝兩個文士對付普通士兵還好,但其中有幾個低階武者。
他們還未靠近沉棠幾步就原地爆炸。
沉棠垂眸冷冷看着地上屍體。
姜勝將劍鋒鮮血甩去,收劍入鞘。
冷冷道:「找死!」
如果只是讓他們跪一跪,姜勝還能用言靈湖弄湖弄,回頭再將人殺了,但這東西偏偏選擇了主公。哪怕只是主公的幻象,也不能跪任何人,更不能受一丁點兒的羞辱!
主辱臣死!
真要發生了,他只能拔劍自刎以謝罪。
不一會兒,魏壽的武氣兵卒出來將屍體全部移開,姜勝才撤去幻象,原地只剩一大灘血。附近難民嚇了一跳,但又不敢生事,只得加快步伐離開,但暗中又關注三人。
沉棠道:「查一查哪家的吧。」
有機會就優先幹了那家!
「記得這些血也處理了。」
兩句話是對暗中的魏壽說的。
魏壽咧了咧嘴,認命去抓活口拷問。
姜勝道:「此地不宜久留。」
加快步伐往前,儘早渡江趕回朝黎關,免得夜長夢多。沉棠點點頭:「好。」
僅半天功夫,他們碰上五撥人。
天色微沉,沉棠坐在石頭上,捶着酸脹的大腿肌肉,這一天趕路下來,草鞋都破了一雙。若非她有文氣武氣護身,腳底板還不知能磨出幾個血泡。姜勝尋了柴火回來。
「情況如何?」
寧燕去打聽消息。
她嘆息着搖頭:「亂了,徹底亂了。」
一天下來,路上的難民數量不減反增,每時每刻都有新的難民加入。這些難民來自附近郡縣,有些是同一個村子出來的,才一天功夫就少了七八人。實在是觸目驚心。
「唉……鄭喬看人眼光還挺准。」沉棠看着篝火,橘紅色的光在她童孔跳躍,一時分不清這抹光是篝火還是她心頭的怒火,咬牙切齒,「他死得倒痛快,但不知多少人要為此付出性命……這些庶民,何其無辜?」
寧燕:「人心如此,人性如此。」
只要有利益爭端就必然會有戰爭。
正因為如此,主公才顯得難能可貴。
想到這幾日所見所聞,寧燕正想說什麼寬慰一下沉棠,她耳尖聽到有腳步聲靠近,立馬閉上嘴。有人影落下來,跟着是一道男聲:「夜裏寒涼……可否借個火?」
寧燕抬頭看人,是個落拓中年書生。
背着的行囊是癟的。
不知道他這幾日遭了幾輪搜刮。
看他瑟縮可憐的模樣,沉棠點頭應允。
中年書生忙感謝:「多謝,多謝。」
他在篝火堆旁找了一處坐下,將冰涼的手放在火上烘烤了一會兒,沒一會兒手上生出了暖意。中年書生舒服得嘆息一口,姜勝往篝火添柴火,暗中打量着書生上下。
道:「你很冷?」
書生道:「衣裳被搶了。」
姜勝問他:「那你還帶着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