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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0 有些女人不簡單(求月票~~)(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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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了一場雨,韶關比以往都要冷清的多,韶州州立醫院的加護病房內,王角抖開了幾份報紙,全是在報道韶關火車總站爆炸案死傷多少。

    偌大的數字直接把頭版蓋滿,那氣勢,比打了勝仗還要兇猛。

    「臥槽,這幫牲口還真是沒救的……」爆着粗口,一手攥着一隻臘鴨的鴨腿,一手在那裏翻着報紙,每天的傷亡人數都在增加,這讓王角覺得怪怪的,「都這麼幾天了,這死傷的數字,還能增加的?」

    正泛着嘀咕呢,卻聽門外傳來了腳步聲,「篤篤」兩下敲門,很是敷衍,也就是意思意思的樣子,接着門就被推開了。

    人沒瞧見,大包小包倒是跟座山似的,直接涌了進來。

    「官人!官人誒!好雞兒便宜噢!嘞個包包在成都咋個也要五百塊錢!你猜好多錢嘛?你猜嘛!」

    「我猜尼瑪了個……咳嗯。」

    等金飛山進來之後,就看到她身後還有個跟屁蟲,也是大包小包身上掛,琳琅滿目,可豐富了。

    鍾瑕光進了病房,總算是長長地鬆了口氣,然後整個人都快虛脫了一眼,往窗邊的沙發一坐,任由下雨天的那點涼意往身上打,仿佛這樣,才能痛快一些。

    「臭婆娘你這是上哪兒敗家去了?!」

    「哎呀講話好難聽喲老子幾輩子敗家了嘜?買幾個像樣哩包包,打一折,老子買一哈,省了好多錢!這咋個是敗家嘛!」

    理直氣壯的金飛山挺了挺胸脯,更是驕傲地晃了晃手中拎着的小包包,「『武昌精工』哩金表,官人你要是去長安買,起碼一萬多塊錢,你猜老子花了好多點兒?才八百多塊!」

    「你他媽是弱智吧?你不花才是真的給老子省錢!老子要什麼表?我去年買了個表的!」

    「凶啥子凶!老子給你買,你不說謝一哈,你凶啥子?你吼哪個?」

    「艹尼瑪反了天了,你給老子過來!」

    「咋子?」

    「過來!」

    垮着一張臉的金飛山,瞄了一眼鍾瑕光,「么妹兒還在屋頭,不要亂來哈……」

    「廢尼瑪的話,過來!」

    「來就來嘛,你麻老子喲,老子怕你?!」

    將身上的大包小包一甩,稀里嘩啦都落到了地上,那邊鍾瑕光本來在休息,見狀頓時職業病犯了,起身就開始收拾一地的大包小包。

    金飛山靠近了病床,一臉不服氣地看着王角:「咋樣……哎哎,哎喲!」

    啪!啪!啪!

    只見王角一把拽住了金飛山的胳膊,將拽到了被子上,一手就將她摁住,另外一手上來就是三巴掌抽屁股上。

    那聲音清脆響亮,正所謂好聽就是好臀,抽得金飛山當時就嗷嗷叫。

    「你咋子!你瘋嘍嘜?!老子又惹到你……哎喲!」

    啪!啪!啪……

    幾巴掌下去,打得金飛山感覺自己的屁股都不是自己的了,痛得整個人扭起來,跟蜂鳥鷹蛾的幼蟲似的。

    「你他媽豬腦子?這時候還往外浪?你他媽想死能不能死遠一點,不要死在老子面前?!」

    「……」

    被吼了一通的金飛山整個人咧嘴一笑,發出了壓抑不住的「嘿嘿」聲,然後被子一掀,「啊」的一聲怪叫,上半身直接鑽到了被子底下。

    「啊啊啊啊啊啊啊……」

    在被窩裏大吼大叫着,兩條露在外面的腿,飛快地踢騰起來。

    她……超爽!

    「你幹什麼?!出來!」

    「嘿嘿……」

    順着被子往上鑽,露出了一條縫隙,金飛山那雙水靈靈的大眼睛,很是興奮地看着王角,悶聲悶氣從被窩裏悶出來一句話:「官人,你爭點兒氣噻,再加把勁,努努力,雄起讓夫人早點兒懷個娃娃兒噻」

    「關尼瑪屁事!」

    「咋個跟我沒得關係?」

    縫隙頓時大了不少,金飛山探出半個腦袋,盯着王角:「夫人生嘍,妾身也好跟着上唵」

    「……」

    「官人你喜歡男娃兒還是女娃兒唵?」

    「你問尼瑪呢,老子在殺龍港天天聽你念叨,你記不住?」

    「再問一哈嘛」

    噘嘴撒嬌的金飛山,挑着眉毛,一隻不老實的小手兒,頓時鑽到了被窩深處。

    「你住手啊,老子現在是傷員。」

    「嘿嘿……」

    「嘖!滾!」

    一把掀開被子,甩開金飛山之後,王角這才道,「最近你跟阿溫什麼情況?一天天鬼鬼祟祟的,你們不會是在搞姬吧?」

    「啥子叫搞姬吧?流話?」

    「……」

    「妾身跟夫人,哪有啥子事情嘛,都是安安穩穩、老老實實哩。都是為了這個家庭噻官人,你是一家之主,不要想太多哈該你操勞哩時候,你雄起就行了噻,別個時候,我們又不是啥子弱女子,能幫到忙」

    「艹……」

    原本聽到「一家之主」這個詞的時候,王角整個人都是愉悅的,這充分地說明了自己的家庭地位。

    可聽完之後,頓時覺得自己就是個莫得感情的繁衍工具……

    長期被人當「共享平台」之後,王角現在壓力很大,每當感覺自己又成了工具人的時候,他就渾身難受。

    淦!

    人生不能是這樣的,至少不應該成為毫無感情的「機器」……

    否則太可憐了一些。

    自己要發揮主觀能動性,要主動出擊,讓人知道,他王角養家餬口,從來都是靠才華,而不是軟飯!

    思來想去,自己「舞文弄墨」的那點兒本事,也是該顯露顯露了。

    人家李老闆不是說了嘛,想跟紀天霞合作,那就合作啊,他舉雙手贊成。

    事成之後,可不是顯得自己威風八面、交友廣闊?

    「官人」

    金飛山膩歪地依到了王角身旁,一手勾着他的脖子,一手摸着他的胸膛,撩了好一會兒,舌尖尖在王角的耳廓外頭舔了一下,電得王角一哆嗦,這娘們兒才嗲里嗲氣地搖着王角:「你抓緊點兒嘛胖妹兒生個少爺,我也好再接再厲噻」

    嘟着嘴的金飛山,一個勁地在那裏發浪,要不是看鐘瑕光還在這裏,他當真是要顯露一下最近的修煉。

    那真是,持久、堅挺、強而有力!

    妥妥的。

    「一把年紀了,發什麼騷啊。」

    王角嘴上嫌棄,表情卻是成了大號的「蠟筆小新」,那種內斂的猥瑣,是如何擋也擋不住。

    「官人妾身也想帶個娃娃噻……」

    「你胸小,沒奶水……」

    「……」

    噗!

    蹲在地上的鐘瑕光沒忍住,笑出了聲,然後趕緊繼續縮着腦袋收拾大包小包。

    「笑笑笑,你個妹兒還曉得笑?以後添茶倒水、洗衣疊被,老子都讓你個憨批妹兒給包嘍!笑、笑個屁!」

    罵罵咧咧的金飛山,整個人都不好了,王角的那句話,實在是太有殺傷力,直接破防!

    胸小怎麼了?是她願意的嗎?!

    她都已經取名「飛山」了!

    「山包包裏頭藏起個壩子,咋個辦嘛!老子狠起摸……也大不起來噻!又不是哪個都跟胖妹兒一樣……」

    憋屈無比的金飛山瞪了一眼王角,「老子不漂亮嘜?」

    「漂亮,但是……」王角瞄了一眼金飛山身上從未有過的「山巒起伏」,然後嘴一歪,不屑地笑了一聲,「呵。」

    「你給老子做個人!!!!!!」

    「我都承認了你漂亮還想怎樣?」

    「媽賣批你娃兒辦事就是倒計時,老子笑話過你嘜?!」

    「老子每天深蹲一百個,天天擼鐵從未懈怠,從堅持不懈到堅持不泄有着質的飛躍,小苒身體素質這麼強都說好。往事重提沒什麼意思的大姐……」

    王角剝了一根香蕉,揚了揚下巴,「大爺我能逐漸變大,你也能嗎?」

    「你咋個不去死唵?!」

    「老子福大命大什麼都大,你死老子都沒死啊臭婆娘!」

    「我……」

    一時語塞,被堵得渾身難受的金飛山猛地大叫,「么妹兒不要收拾嘍,你給老子站門口去!哪個來了也不得放進來!」

    「嗯!」

    鍾瑕光倒是爽快,直接將大包小包往沙發上一扔,然後就打開房門站到了外頭。

    「臥槽?你想幹嘛?」

    王角一看臭婆娘這上頭的架勢,頓時知道今天不分個勝負,那是萬萬不行了。

    當即將最後半截香蕉吃了個乾淨,三口兩口吞下,這才道:「臭婆娘,怕你啊!」

    「來噻!!!!」

    「艹尼瑪老子今天就讓你知道什麼叫做殺龍港猛男!第三工業部請我過去發電都不需要水電站啊!」

    「你給老子等到起!老子先脫衣服!」

    「來啊,戰個痛快!艹尼瑪老子怕你啊!」

    「脫衣服!」

    「脫啊!老子就一條長褲!來啊!」

    「媽賣批你娃兒現在是六月天哩鴨兒,哪兒都不摁就嘴巴摁!」

    「老子北蒼省擎天柱,硬不硬你不知道啊?」

    「來噻!」

    「來啊!」

    嘩啦啦作響的窗簾收起,滋啦滋啦的是裂帛之聲,只一會兒,韶州州立醫院的加護病房內,竟是傳來了窸窸窣窣的聲響。

    十二歲的鐘瑕光也是摸不着頭腦,只當是王相公和金姨娘要打架,想來江湖兒女還是要看手上的本事。

    正所謂「手底下見真章」,大抵就是這般意思。

    她豎起耳朵,想要隔着門聽個清楚,只是這加護病房的房門,是特製的多層鋼門,包邊還加了橡膠,裏頭還填充着奇奇怪怪的東西,隔音效果着實不錯。

    貼得這麼近了,也就是聽見一兩聲古怪的聲響,鍾瑕光回想起之前金姨娘挨了打,便覺得,怕是又遭了王相公的「毒手」。

    只是一想到也就屁股捱了幾巴掌,大概是沒什麼事情的。

    她忽地想起來,爸爸跟她說,可以跟着去京城念書,只是這一回,念書這個事情,有了些微的反覆。

    原先是李公館出錢,如今卻是不一樣了,她成了個伴讀,要跟着金姨娘混呢。

    好在金姨娘嘴巴雖然毒,可人卻不壞,而且也長得漂亮,跟蕭大奶奶關係也好,可見在王相公家裏,是不曾吃什麼大苦頭的。

    想着想着,小姑娘想得有點多,想得有點遠,竟是甜甜地笑了一下。

    又豎起耳朵靠近了房門,隱隱約約聽到的,還是一些髒話,互相都罵得飛起,可見這打打罵罵在大戶人家,都是常見的事情。

    好在和李公館不同,那都是女人家單方面的被又打又罵。

    在這王相公家裏頭,女人還能還手,罵不停口更是顯得有些肆無忌憚。

    鍾瑕光一常就聽李總感慨李公館還差了火候,離豪門還有距離,現在想來,這豪門大概就是王相公這般的,家裏面不一般……

    小丫頭片子想得越多,越是覺得這小王相公是真的強,連李總都要忌憚,是有真本事的,難怪爸爸說以後要多聽多學。

    爸爸見多識廣,這是一眼就相出了真豪傑。

    回想起當初在韶關鐵道總站遇險的場景,小王相公堪稱是神兵天降,果然不愧是殺龍港猛男,倒也不是自吹自擂。

    「小鍾,你怎麼站在門口?你跟金姐不是去警察局拍賣了嗎?」

    「嗯!」

    鍾瑕光見了蕭溫,頓時心情很好,沖蕭溫點了點頭。

    「金姐呢?」

    「嗯。」

    指了指房門,鍾瑕光淺淺一笑,只這一個微笑,蕭溫便是覺得很驚艷,也就是小丫頭現在還沒有長開,這要是再過兩年,身材越來越勻稱,再拔高一點點,就憑這微微一笑,比之謝宜清不遑多讓。

    想起了謝宜清,蕭溫頓時心情有些糟糕,不過也沒多想,正要推門,手還沒有碰門把手呢,就被鍾瑕光攔住了。

    小姑娘用身體隔開了蕭溫和房門,然後搖搖頭,又用手指指了指裏面。

    鍾瑕光心中想着,蕭大奶奶肯定是知道家裏頭規矩的,這光景王相公和金姨娘相罵相打,定然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

    見鍾瑕光這個動作,蕭溫整個人一愣,忽地眼睛圓睜,顯然,她想到了什麼,頓時勃然大怒,正要把門踹開,卻聽走廊傳來了聲音,馮令頵帶着兩個年輕人,往這邊走。

    「守着門!」

    「嗯!!!!」

    鍾瑕光用力地點點頭,果然,蕭大奶奶是知道規矩的,公平公正,不愧是小王相公家的女主人。

    而蕭溫臉都快綠了,光天化日之下,那對狗男女真的就干!

    這光景,馮令頵隔着老遠就沖蕭溫施禮:「王夫人,老朽這是過來給王夫人報喜的啊!」

    報喜?!

    報你個大頭鬼的喜!

    心中憤怒無比,但蕭溫還是忍住了,面色淡然地說道:「馮經理,相公剛剛睡下,這……有什麼事情,要不先跟我談?」

    「王相公既然睡下了,那自然是王夫人做主。哦,對了。」馮令頵一臉的不好意思,然後側身道,「這是犬子馮延巳,這位是犬子的朋友,姓韓,叫韓熙載。」

    「我好像在雜誌上,看過這位韓公子?」

    「哈哈,王夫人好記性,他還真拍過幾張寫真,畢竟,他可是我們韶州本地的一朵『梨花』!」

    馮延巳跟他老爸不一樣,性格要大大咧咧得多,跟蕭溫打過招呼之後,便是直接給蕭溫介紹了身旁的韓熙載。

    所謂「梨花」,便是「名角兒」,但這個「名角兒」,絕非是簡簡單單的賣唱賣笑賣皮肉,舞文弄墨是必須的,譜曲填詞沒有幾首火遍京城的,根本成不了「梨花」。

    不過,韓熙載到底也談不上火遍京城,只是在南都廣州地面上,小有名氣。

    南都也是都,假假的老家人吹噓一聲「梨花」,倒也不算過分。

    「慚愧,王夫人勿怪,仲傑兄一向如此。」

    韓熙載沒有蓄鬚,不過冠帽卻是周整,鑲了一顆白玉,整個人看上去就很斯文,書卷氣非常的濃。

    「小婦人沒什麼見識,『韓梨花』不要怪我見識淺薄才是……」

    落落大方的蕭溫,頓時讓韓熙載暗自讚嘆,心想這個小女子,能夠被「獅駝嶺錢三郎」點為學生妻,果然是不一般。

    尋常小門小戶,似蕭世魯那般的人家,聽聞「梨花」當面,小女兒家怕不是忙着追捧鮮花乃至香吻,哪有眼前蕭溫這般的氣度。

    「不如我們去樓下大廳詳談?」

    蕭溫淡然自若,根本沒有因為自己是女子,就有所怯場。

    「王夫人先請。」

    「好。」


    沒有跟馮令頵客套什麼,蕭溫很是大方地走在了前頭,護衛們看到之後,立刻跟了上去,全程不發一言,這素質讓韓熙載和馮延巳對視了一眼,後者努了努嘴,然後點了點頭。

    「老爸,什麼情況?姓王的小子這麼不給面子?」

    「你閉嘴!」

    馮令頵瞪了一眼兒子,然後拉了一把馮延巳,然後壓低了聲音說道,「那天的事情你沒有親眼所見,你要是看到了,才知道這是個南海來的猛男!」

    「要不要這麼誇張啊老爸?跟我不用講什麼『天降猛男』吧?總不能錢老三在『獅駝嶺』以一當千以一當萬,他學生也這麼猛?」

    「不信你去打聽啊豬頭!」

    低聲喝罵的時候,前頭蕭溫似乎微微地側首回望,馮令頵趕緊沖蕭溫點了點頭,面帶微笑,很是緊張。

    馮延巳沒有再多問,之前他爹說親眼所見,他也是不信的,這世界上,哪有那麼多猛男!

    之前廣州的「銀行連環爆炸案」,他也算是近距離感受了其中的一次,不敢說炸得七葷八素,但是那動靜,直接讓馮延巳當場嚇尿,飛沙走石的場面,堪稱颳起一道妖風,那真是魔雲滾滾,嚇人得很。

    他回韶州,坐的還是火車,到了火車站一看,比什麼「銀行連環爆炸案」慘烈多了,整個韶關鐵路總站的大廳,根本就是廢墟。

    就這個,真有人會衝進去救人?

    開什麼玩笑!

    然而馮令頵再三強調,他親眼所見,姓王的小子,背上一個手裏一個,真就是把人給救了出來……

    這讓馮延巳非常好奇,所以馬不停蹄,就想來韶州州立醫院,跟這位南海來的猛男好好交流交流。

    而且聽說這個猛男喜歡吃香蕉,他還托人帶了一些特種「紅皮蕉」,也算是投其所好,搞個「蕉易」。

    如今突然見不着面,着實讓人很不爽。

    不過不爽歸不爽,馮延巳倒也沒有表露出來什麼,心中也只當是老爸言過其實,大約是放大了某些印象。

    加護病房的樓下,的確是有會議廳的,還有休息室,以往有韶州本地的高官前來治療,為了方便辦公開會,就是這麼設計的。

    只是到了會議室,馮延巳和韓熙載都愣住了,見着了一個熟人,正在那裏各種「低三下四」,那小表情幾近討好乃至有些「下賤」……

    「三娘,你這是,做什麼?」

    韓熙載抬眼望去,便看到李盛唐在那裏纏着一個女子,這女子是男裝的打扮,膚色似小麥,雙眼像寶石,一頭黑髮束了髮髻,青黑的包巾裹着,不加墜飾,全然英氣,着實讓人印象深刻。

    「叔言哥哥!咦?仲傑哥哥也回來了?!」

    「三娘,你這是在……」

    大大咧咧的馮延巳剛才也看到了李盛唐的表情,那表情,他太熟了。

    想當初,他在廣州的「東區」玩耍,偶然看到了一位在「威尼斯人」駐場的白奴女伶,頓時驚為天人。

    想當初,他花了好多錢。

    想當初,他卑微的宛若一條狗。

    想當初,他的表情,他的姿態,就跟眼前的李盛唐……一樣。

    可他追求的,到底還是異性啊!

    「你這,三、三娘,你可是李家的千金,你可是徐家的明珠啊,你可不能……你就算,至少……也、也不能……」

    性子開放的馮延巳,這光景嘴都瓢了,他尋思着這事兒要是被「五姓湯鍋」的另外幾家知道了,那他們李公館,不是就成了笑話?!

    必須阻止!

    「彭姐姐,我給你介紹一下,這是馮家的仲傑哥哥。」

    「你好,在下馮延巳。」

    「嗯。」

    彭彥苒點了點頭,沒有半句廢話,她目光只是停留在蕭溫身上。

    在這樣的場合,她從來都是以蕭溫為主。

    「彭姐姐,這位就厲害了,他是『韓梨花』,在廣州很有名的!以前叔言哥哥,還幫仲傑哥哥譜曲填詞。」

    「噯,少年往事,不要重提啊。」

    輕咳一聲,馮延巳臉皮一紅,趕緊掩飾着自己的尷尬。

    當初讓韓熙載寫歌,純粹是自己為了追求那個「威尼斯人」的駐場美女。

    結果打了個水漂,那位從大馬士革而來,號稱「墮落天使」的安其拉,直接奔南海討生活去了。

    說是那裏能賺大錢。

    庸俗!

    庸俗啊!

    美人為什麼要愛錢!

    為什麼?!

    才華不好嗎?!才華不好嗎?!

    馮延巳此時此刻,內心是悲憤的,突然間,就想去南海轉轉,聽說「墮落天使」已經去了北蒼省,也不知道會不會去跟「甫里先生」相會。

    一想到這個,馮延巳頓時內心又是一爽,要是「甫里先生」跟「墮落天使」有了交集,也算是有了一段佳話……

    略微一走神,倒是讓馮延巳看上去傻傻的,原本古怪的大廳氣氛,也為之一掃。

    「馮經理,請。」

    「王夫人先請,王夫人先請。」

    馮令頵趕緊伸手示意,然後將腋下夾着的文件包取了下來,蕭溫見狀,也沒有多客氣,直接在主座上坐了下去。

    跟着馮令頵過來的韓熙載眉頭一挑,只覺得這女子不簡單,要麼無知,要麼無畏。

    「王夫人,意向書呢,已經準備好了。您看,什麼時候再簽個字?」

    「小婦人也不懂這些個條條款款的,我就問一些不懂的,回頭再把意向書,給相公看。老先生怕相公遇着困難,也是留了幾個人手在,也有懂經濟的……」

    蕭溫伸手按在了意向書上,並沒有翻開,也沒有打算翻開,只是隨口說着一些話,倒是的確像個沒怎麼經歷過大場面的宅中婦人。

    「噢,王夫人只管問,老朽……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面帶微笑的馮令頵說罷,又多了一句嘴,「這意向書,是唐州長家中在冠南省的金礦,其黃金產出的代銷資格。兩年一簽,第三年有優先權。」

    「馮經理。」

    蕭溫不着聲色地看着馮令頵,她笑起來的時候,頗有風情,倘若不笑,便是不怒自威,明明是個女流,卻是讓人覺得剛強無比,眼眸之間的犀利,着實讓人不得不打起精神來。

    一向是見多識廣的馮氏父子,這光景,都是背脊挺直,一副受了教訓一般。

    旁邊端坐的韓熙載一言不發,只是默默地觀察着,他發現,莫說是這個王夫人,就是那個在王夫人身後側站着的,也是不簡單。

    剛才只覺得李三娘糾纏不清的女子只是英氣勃發,現在發現她時刻戒備、全神貫注,便是曉得,這女子定然是在江湖上闖蕩過的,而且不是一般的闖蕩,是帶着人見過風浪的。

    好傢夥,世人都道英雄好漢,這小小的會議廳中,居然就有兩個英雌好女!

    彭彥苒半句話都沒有,李盛唐跟個鵪鶉似的,就這麼想要靠近又不敢靠近,宛若一條狗……

    這一幕看得韓熙載很是氣惱,堂堂李公館的千金,怎麼這副鬼樣子,真是一別數日,天翻地覆!

    「小婦人剛才說了,外邊兒的事情,我不懂。」

    說着,蕭溫依然慢條斯理地說道,「我只問我想知道,且我懂的。」

    「呃……好,王夫人……只管問。」

    馮令頵心中暗道厲害,這小姑娘明明二十歲都沒有,怎麼跟她打交道,有一種面見徐太爺的感覺?

    難不成,都是一個名的緣故?

    徐太爺叫徐溫,王夫人叫蕭溫,怕不是冥冥之中的定數?

    思緒有點兒亂的馮令頵,眼下是真的心情複雜,到了他這個歲數,除非是地位特別懸殊,否則,十來歲二十歲的後生,豈能壓得住他?

    可是眼下的感覺……馮令頵就是有一種被鎮住了的不適感。

    當初在李公館初見面的時候,可是完全沒有這種感覺,奇了個怪。

    「小婦人閒來無事,跟金家姐姐也曾聊過金礦上的事情,聽說這信度河兩岸的金礦,一年產量,也就是一千斤出頭……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呃……倒也確實如此。」

    馮令頵點了點頭,也沒有藏着掖着,「冠南省和冠北省,只有一些大礦,才能年產萬斤以上。」

    「那豈不是說,唐州長家中的金礦,其實一年產量,也不能太誇張?」

    「確、確實如此。」

    「小婦人的姑父,當年也曾在遼東行走過一段江湖,逢年過節,倒也說起一些趣事,這黑水兩岸,也是有金礦的,只是管得嚴,要是出了差池,封礦事小,那些開採出來售賣出去的,也要一併沒收……」

    「……」

    「……」

    馮氏父子和韓熙載都是暗暗心驚,這小女子說是說不懂,可提到的地方,都是關鍵。

    黃金想要變現,尤其是合法地變現。

    在這貞觀三百零一年,無非就是生產、配額、安全。

    搶一塊荒郊野嶺,不算什麼本事;佔地開工,私自盜挖盜採,也不算什麼本事。

    做到這兩樣,人多、銃多、炸藥多,也就行了。

    但是,想要變現,卻是很難,除非不想在皇唐天朝的富饒繁華之地生活,否則,黃金最終的去處,只能是中央最發達最富裕的地區。

    唯有那些徹底洗不乾淨上不了岸的亡命之徒,才會揣着黃金去法外之地,或者就是魚龍混雜之所,殺龍港的興旺,便是如此,殺龍港的貨幣混亂,也是因為如此。

    客觀上,有這個市場,有這個需求,至於高層的博弈,那就是另外一回事。

    此刻,馮延巳收拾了之前的大大咧咧,心頭已經信了之前老爸「胡吹」的話,這蕭家的小姑娘,如此的不簡單,能娶她為妻的,自然也不是弱雞。

    「王夫人放心!」

    馮令頵趕緊作勢保證,「這黃金只要能出來,就能光明正大的行銷。來得時候,李總也專門囑咐過,為了表示誠意,感謝王相公對好友之女的搭救之恩,『五姓湯鍋』在嶺南省的金器行,每年都會承銷五百斤!」

    伸出一隻巴掌,五根手指晃了晃,馮令頵的聲音都拔高了不少。

    唐烎手中的金礦,如果給出來的配額,還不能滿足王角蕭溫夫婦,那就李公館牽頭再托底。

    一年五百斤,分攤到五家身上,其實每家也就一百斤。

    對「五姓湯鍋」這樣的勢力來說,難度有,但不大。

    好在「五姓湯鍋」的前身比較好,屬於義從,根腳還要算在「武陵蠻」上,那就天然的親近,屬於自古以來的樣板工程。

    當然這時候,是決計不會去扯什麼「武陵蠻」也挨過打這種屁話。

    「馮經理跟我說這些斤兩,我也是懵懵懂懂的。以前在娘家,柴米油鹽倒是料理得多一些,這些金啊銀的,只是見過聽過,哪裏伸手摸過。」

    一副回憶起往昔的模樣,蕭溫仿佛不禁莞爾,倒是讓馮氏父子的緊張感消除了不少。

    不曾開口多嘴的韓熙載,將馮氏父子的表情收入眼中,心中暗忖:好厲害的女人,言談張弛有度,拿捏到了節奏,馮叔叔被帶着走了。

    他本想開口打斷,想了想,還是算了,免得被注意到之後,被這女人的老公偷偷敲悶棍。

    來得時候,他在廣州就聽說了一些事情,蕭溫的老公王角,這個「獅駝嶺錢三郎」的學生,一到廣州就奔「東區」去了。

    在「威尼斯人」玩得飛起,更是打聽到了最容易也最有機會得手的極品美女,直接做了一個「天仙局」,用出神入化的老千手法,把謝家的「天仙」,都贏了過去。

    現在謝家的接班人謝宜生,已經成了廣州小圈子中的笑柄。

    丟人不說,連自己的妹妹都輸了。

    旁人只看到了謝宜生失了面子,謝宜清失了身,他韓熙載看到的,便是王角心狠手辣,宛若一頭山中猛虎,明明是百獸之王,偏偏要暗中偷襲。

    不出手則以,一出手,必中。

    被盯上的獵物,逃是逃不掉的。

    他跟馮延巳一樣,也不信馮令頵說的。

    馮令頵說王角是「天降猛男」,於烽火硝煙之間英雄救美。

    但韓熙載此刻卻是認為,這恐怕又是一場局,這位「獅駝嶺錢三郎」的學生,盯上了李公館,盯上了「五姓湯鍋」,也盯上了韶州州長唐烎。

    然後,趁此機會,一舉將巴蜀金氏在蘭滄水的非法金礦,直接洗白……

    如此深謀,必是狠辣狡詐之徒,再加上他能夠成為北蒼省有史以來第一個狀頭,可見智力也是超群。

    想着想着,韓熙載竟然覺得王角是如此的恐怖,也難怪娶的妻子,會是這副模樣。

    越想越覺得害怕,竟是讓韓熙載這朵「梨花」緊張起來,額頭上,逐漸滲出了汗珠子。

    「叔言哥哥,你這是怎麼了?」

    「……」

    咚!

    韓熙載嚇了一跳,膝蓋直接頂到了會議桌的桌角,桌上茶杯茶碗嘁哩喀喳摔了一片,更是讓他哆嗦了一下。

    哐!

    聽到了聲音,會議室的房門,直接被人一腳踹開。

    就見郭威雙手持銃,一臉兇悍地吼道:「開……嗯?開、開會吶?」

    一看什麼事兒都沒有,郭威悻悻然地將手銃插好,然後沖蕭溫點頭致歉:「對不住夫人,聽岔了,我還以為是那啥呢,我這就出去,這就出去!」

    說着,郭威將房門輕輕地關上,最後關上的一剎那,這貨還探着個腦袋,輕聲道:「有啥事兒,喊一聲,我帶着人就在外面。」

    「……」

    「……」

    「……」

    蕭溫其實也嚇了一跳,但這光景,韓熙載是徹底嚇得臉色慘白,他成天譜曲填詞,時不時就寫個「摔杯為號」啥的,現在總算是中了招,只當蕭溫早有準備,一不滿意就做了他們幾個。

    也難怪他腦補過分,實在是王角在廣州留下的名聲,但凡跟好人沾邊的,那是一點兒都沒有。

    在廣州,王角攏共才待了幾天?

    一上岸就奔着特別不正經的地方去溜達,然後就打聽絕色美女在哪兒,打聽到之後,立刻就開始做局……

    真是頭頂生瘡、腳底流膿,那就一個壞透了!

    這樣的人渣,干出什麼事情來都不稀奇。

    「叔言哥哥!」

    李盛唐見韓熙載臉色越來越難看,連忙叫道,「你沒事吧!」

    「沒、沒……」

    咚!

    韓熙載話都沒有說完,眼前一黑,腦袋直接磕在了會議桌上,聲音很響,腦袋……很硬。

    「叔言哥哥!」

    「老韓!」

    「小韓!」

    一通忙亂,桌椅板凳咔咔作響,不多時就喊來了護士和醫生,萬幸,這裏是韶州州立醫院,治病救人也算是就近了。

    忙了許久,醫生說是貧血,稍微補補就好了。

    眾人這才鬆了口氣。

    如此一打岔,很多細節上的事情,蕭溫也沒有打聽清楚,她原本的計劃,是想要拉幾個娘家的兄弟過來,看看能不能混個更好一點的差事。

    年紀小的,就留在殺龍港,繼續做紙媒;年紀大了的,何必留在那裏廝混,操持金礦業務,這才能掙大錢,而且還是能做長久的。

    因為韓熙載這麼一暈,什麼都沒說成。

    這讓蕭溫很是不爽。

    她雖然不爽,但她老公現在很爽,得意洋洋地摟着小妾,一臉的囂張:「臭婆娘,怕了沒?大爺我天天深蹲是白做的?生命在於運動,曉得伐?」

    「老子再睡一哈哈……」

    瘋了一陣的金飛山,完全不想說話,只想睡一會兒。

    王角非常得意,手掌輕輕地很有節奏地拍着金飛山:「睡吧睡吧,注意休息。」

    只是他哪裏曉得,縮在被窩中的金飛山,不過是在假寐,一臉的竊笑,還撇了一下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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