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2章 惟一心(祝各位書友新年快樂!)(1 / 1)
看着陳紀突然高大起來的背影,劉協愣住了。
在場的人中,與陳紀相處最多的就是他,但是他從來沒有看到陳紀展現這樣的境界。在他的印象中,陳紀就是一個熟讀詩書,飽經風霜的老人,為人謹慎,說話周全,甚至有一些遲緩。他是智者,不是武夫。
可是此時此刻,當他感受到陳紀身上散發的強大氣勢時,他才知道自己忘了一件事:陳紀與其父陳寔、弟陳諶同稱三君,守護城門的秘密多年,如果沒有高深的境界,他怎麼可能做到。
他只是不屑於像呂布、關羽那些武人一樣到處炫耀罷了。
劉協忽然安心了許多,就像是突然找到了一座強大的靠山。
殿外,匆匆趕到的賈詡突然停下了腳步,和身邊的張繡交換了一個眼色。張繡皺着眉:「哪來的高手?好強的氣勢。」
賈詡目光一閃,嘴角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這倒是個意外。子章,你部署龍騎,我進去看看。」
張繡擔心的說道:「先生,你可要小心些,不管是戲志才還是這個高手,境界都非常可怕。」
賈詡微笑點頭,泰然自若的走了進去,還沒走到殿門口,他就看到了匆匆趕來的蔡琰,不禁眉頭一挑,和藹的說道:「蔡姑娘,你怎麼來了,這裏很危險的。」
蔡琰抿唇而笑:「賈令君不也來了嗎?陳留王有危險。我豈能只顧自己安危,不來救護。」
賈詡無奈,招了招手:「跟在我後面。不要輕舉妄動。你雖然已經悟命,卻沒什麼戰力,不要枉送了性命。陛下回來,我怎麼向他交待?」
「陛下回來?」蔡琰眼睛亮了,聲音有些顫抖。「陛下要回來了嗎?」
賈詡眼中閃過一絲笑意,隨即又恢復了正常。「是的,我猜他應該要回來了。衝進宮中的那個人叫戲志才。是去玄冥海屠龍的儒門中人。陛下去玄冥海就是因為他。他既然回來了,陛下當然也該回來了。」
蔡琰大喜。忍不住笑出聲來,舉步跟着賈詡走進大殿。
看到那隻由火焰組成的巨大火鳥,蔡琰不禁掩住了嘴唇,驚叫一聲:「畢方命?」
賈詡詫異的看着蔡琰:「你認識這種鳥?」
「是的。畢方也是鳳鳥的一種,不過生性兇惡,向來是不祥之鳥。畢方現世,必有兵災。沒想到戲志才是畢方,怪不得連陛下都不敢忽視。」
賈詡重新打量了一下戲志才,也有些緊張起來。戲志才是畢方命,這點超出他的預料,而戲志才展現出來的境界也讓他心驚不已。與戲志才相比,戲志才對面的陳紀雖然氣勢如山。終究不是他的對手。
賈詡伸出手臂,攔住了蔡琰,沉聲道:「蔡姑娘。裏面形勢危急,你不要輕舉妄動,先看看形勢再說。」說完,又安排人去調駐紮在附近的狼騎,特別強調一定要讓呂布、關羽、張飛三人全部到齊,協助龍騎保護陳留王。
蔡琰不敢吭聲。她身材嬌小。被賈詡身邊的衛士擋住了目光,只能豎起耳朵。傾聽殿中的聲音。
賈詡面沉如水,眼神微縮,嘴角帶着一絲若有若無的笑容。
看到陳紀展現出來的境界,戲志才興趣大增。他甩了甩思召劍,緩緩走向陳紀,上下打量了陳紀兩眼:「想不到你也有這樣的境界,實在是難得。不過,你要想擋住我,恐怕還不夠。」
陳紀傲然一笑:「老夫已逾花甲之年,經歷多矣。受陛下之託,為輔政大臣,又蒙陳留王錯愛,待以師長之禮。人臣尊貴,老夫都已經有了,能為保護陳留王而死,死而無憾。」
戲志才搖搖頭:「我沒想殺你,也沒想殺陳留王。我只想要剖鯀吳刀。」他看看四周,目光在殿門口停留了片刻,又淡淡的掃了過去。「誰擋我,我就殺誰。」
「剖鯀吳刀是陛下留給陳留王的,豈能給你,更何況你要剖鯀吳刀還是要與陛下為敵。」陳紀向前邁了一步,氣勢更盛。「要麼,你現在就離開,要麼,你就與老夫一戰。老夫縱然不敵,也不能讓你得逞。」
戲志才焦躁起來,大聲喝道:「既然如此,那我就殺了你。」說着,他手腕一抖,思召劍平平的刺出。他的動作看起來並不快,可是聲勢卻極為驚人,畢方鳥一聲清嘯,火焰沿着他的手臂涌了過去,包圍了思召劍,射向陳紀。
陳紀不動如山,雙手虛拱。
激射的火焰射到陳紀手臂前,突然受阻,就像撞到了一堵看不見的牆上似的,向兩邊分開,呼呼作響。
戲志才大怒,厲喝一聲,火花大盛,思召劍變得通紅,劍身顫抖起來,徑直向陳紀刺去,一下子突進陳紀用真氣布成的屏障。陳紀悶哼一聲,臉色突然漲得通紅,他瞪圓了眼睛,大喝一聲:「惟天地萬物之母,惟人萬物之靈!」
隨着他的怒喝,一縷鮮血從他嘴角溢出,瞬間化作無形。
戲志才手中的思召劍再次受阻,離陳紀的面門只有一尺,卻怎麼也刺不進去。
殿外的賈詡聽得清清楚楚,也將殿中的爭鬥看得清清楚楚,不禁心神大震,豎起了耳朵,凝神傾聽。
陳紀再次朗聲吟道:「受有臣億萬,唯億萬心;有臣三千,惟一心。」
殿中突然有風起,被戲志才氣勢所迫的禁衛營精神一凜,不約而同的大聲喝道:「受有臣億萬,唯億萬心;有臣三千,惟一心。」
「有臣三千,惟一心!」
百餘衛士齊聲大喝,握緊了手中的武器,瞪圓了眼睛,怒視着戲志才。
風勢更緊,圍繞着陳紀和戲志才旋轉,注入陳紀的體內。陳紀的臉色慢慢恢復了正常,身體站得更直,手臂拱手更圓,像一張蓄滿了力的弓。一道更強大的真氣由他體內迸射出來,身周三尺以內,狂風大作。
戲志才臉色變得通紅,火光更盛,手腕再次向前刺出。可是思召劍卻沒有前進,劍尖滋滋作響,亮得耀眼,仿佛刺進了一個滾燙的熔爐,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熔化。戲志才雖然不斷的前進,劍端卻始終離陳紀的面門一尺,劍身越來越短,最後只剩下了一截劍柄,被融化的劍身變成了一滴滴通紅的鐵珠,在兩人之間凌空飛舞,所到之外,嗤嗤聲不絕。
戲志才向後退了一步,扔掉了只剩下劍柄的思召劍,低頭看了看被劍身所化的鐵珠洞空的衣擺,笑了起來:「好一個『有臣三千,惟一心』,沒想你還有這樣的奇術。不過,你能支撐多久?」
他抬起頭,斜睨着陳紀,眼中露出譏諷的神情。
陳紀神色一凜,大喝一聲,向前邁出一步。
戲志才向後退了一步,甩了甩袖子。
圍着他們的百餘禁衛營也齊噼噼的移了一步。
陳紀再次大喝,連邁兩步。
戲志才再退兩步,禁衛營如同一人,同時移動了兩步。
陳紀停住了,瞪圓的雙眼死死的盯着戲志才,原本漲得通紅的臉有些發白。
戲志才笑盈盈的看着他,神情輕鬆。
殿門口的賈詡輕嘆了一聲:「原本如此,陳家所傳的是合擊之術,守則有餘,攻則不足。」
被衛士們護在中間的蔡琰仰起頭,目光灼灼。「原來《泰誓》還有這樣的功用,實在是聞所未聞。看來古人經籍中藏了很多秘密啊。」
「是啊,遺子黃金滿籯,不如一經,只可惜,真正知道這裏面秘密的人太少了。」賈詡打量着遠處的陳紀,淡淡的說道:「抱殘守缺,害人害己啊。」
蔡琰眨了眨眼睛,若有所思。
陳紀和戲志才相隔三步,似乎觸手可及,卻又似乎遙不可及。
陳紀身邊的風聲漸弱,被風吹起的塵埃慢慢的落在地上,那些被激得四處飛舞的鐵珠也落在了地上,慢慢的變冷,變黑。正如陳紀此刻的眼神。陳紀低下了頭,雙臂雖然還虛拱着,卻不停的顫抖着,沒有了剛才那不動如山的威嚴氣勢,仿佛一道即將土崩瓦解的山崖。
戲志才舉步上前,信手揮出一掌,拍向陳紀的腦門。
「等等——」劉協大叫一聲,向前邁了一步。
「把刀給我。」戲志才停住了手掌,目光轉向劉協。
「我——」劉協面色蒼白。
「殿下,不可……」陳紀向後退了一步,讓開戲志才的手掌,吐出一口鮮血,突然大吼一聲:「時日曷喪,予及汝皆亡!」吼聲中,他一躍而起,原本搭在一起的雙手向外一翻,兩道強勁的真氣吐出,狂風大作,撲向戲志才。
戲志才眼神一凜,一聲大喝,畢方鳥一聲清嘯,雙翅聚攏,擋住了陳紀擊來的雙掌。戲志才欺身而進,一掌拍在陳紀的腦門上。「呯」的一聲,陳紀倒飛而起,重重的摔在劉協的面前。他「哇」的吐出一鮮血,伸出手。劉協「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抱起陳紀,淚水奪眶而出。
「陳公——」
「剖鯀……吳刀,乃是……陛下所賜,不可……與人!」
「我知道,我知道。」劉協痛哭失聲,連連點頭。「陳公,你撐一下,我馬上傳華佗。」
陳紀咧嘴一笑,仿佛要說些什麼,卻什麼也沒說出來,鮮血從他眼中、鼻中湧出,傾刻間染紅了劉協的衣袖,染紅了劉協的雙手。(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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