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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瞧這一家子(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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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區區鍊氣境的人族嘍囉,幾時也這般難殺了?!」血蝠王心神震駭,「圓盤、神念、煉體,還有那個葫蘆……此子不除,必成大患。」

    思慮間,蝠王鬆開了拳頭。

    寵渡渾身輕鬆,卻不知這意味着更大的危機。

    「本王看你也差不多了,納命來。」

    一隻百丈寬的元氣血掌,當空拍下!

    血掌觸地,不過幾個呼吸的時間。

    便是這轉瞬即逝的空當,寵渡強睜一隻眼,從儲物袋裏拍出傳送珠,一指靈力打了上去。

    噌!

    一聲輕響……

    舉頭三尺,傳送門開。

    寵渡頭暈目眩,憑藉最後一縷神志,用盡僅剩的氣力,攥緊儲物袋咬牙躍起。

    其實,跳到一半的時候,人已然昏死過去,後半程完全是靠着慣力騰空,而後被傳送門吸進去的。

    前後腳的工夫,血掌拍過。

    轟!

    地面劇烈地震顫起來,傳送門碎裂的聲音,被湮沒在轟隆巨響中。

    緊隨而起的,是蝠王歇斯底里的吶喊。

    「不!!!——」

    蝠王一臉不甘與憤懣,復把神念鋪開,眨眼間掠過千萬里,肆無忌憚地驚擾八方,最後來到一處妖寨附近。

    神念到時,一圈玉光刺目耀眼,將那妖寨罩得嚴嚴實實,不單把神念彈開,更倒打一耙,似一柄榔頭望蝠王神念上狠狠敲了一下。

    在此之前,蝠王已被寵渡以葫蘆刀和神念先後重創兩次,對自家神念的操控早有些力不從心,當下哪裏還受得住?登時顱內轟轟,眼耳口鼻俱滲出血來。

    「我、我的腦——啊!」

    蝠王鼓眼兒一翻,人事不知直落半空。

    所幸及時散出妖光護體,蝠王斷不至於就此被山裏的樹枝尖石戳死或直接摔死,倒是害了那妖寨內一場虛驚。

    「陣法有感應?!」

    「何方來的神念?」

    「是黑風寨攻山了麼?」

    「死也教他有來無回。」

    「姥姥幾時回來呀?」

    「警戒!——備戰!——」

    守護家園,妖妖有責。

    鍋碗瓢盆加菜刀,長槍尖戟配棍棒。

    那寨中老小不管稱不稱手,抄起就近的傢伙就是干,也虧平日裏訓練有素,不多時已各自就位。

    怎料風風火火忙一場,又等半晌,那盯梢的連個屁也沒放,妖眾方知並無敵襲,一邊笑罵着,三三兩兩地散了。

    對先前手上的活路,沒幹完的接着干,幹完了的找活兒干,找不到活兒的幫着干,彼此打趣親如手足,與黑風寨里的陰沉暴戾不同,顯出一番別樣的活潑與祥和氣氛來。

    飛瀑曲水,掛花鋪草。

    蝶群翩躚,鶯歌燕舞。

    大小洞穴沿山而鑿,深淺不一。

    開闊處,則散佈着吊腳高樓和精心搭建的木棚。

    眼下雖是晨光熹微,卻已熱鬧非凡,劈柴的燒火的打水的切菜的……形形色色的妖怪忙得不亦樂乎,四下里儘是歡聲笑語。

    瞧這一家子!

    若非形容奇怪,與人何異?

    「爾等也看見了,我不犯人,卻免不了人不犯我。別說臭烘烘的飛鼠山,便是其他寨子,也可能隨時攻山,都給我好生練着。」

    一隻花豹指揮着妖衛在操演兵陣,「收放要快,角度要准,用力要狠,動作要整到位,『差不多』可不行。」

    操演場邊,分佈着一大群小妖崽子,有的來回跑動,兀自嬉戲玩耍;有的圍聚在旁,或蹲或趴,或立或躺,各自找個舒服的姿勢,饒有興趣地看着。

    校場另一頭,一隻熊達與一隻熊邇正為一個蜜罐爭得不可開交。

    遠處的高木樁上,蹲有一隻烏鴉,頭頂一撮白毛,豆眼直勾勾盯着東邊,待晨光穿透薄霧射下來,忙不迭取出靈晶,挨個對着日光映射出耀目光彩,一臉沉醉。

    ……

    寨中有一玉石台,方圓五丈,正中及東西南北四方各嵌靈石,台面周邊刻滿了各種符紋,一則作為傳送台,二則乃是整個護寨陣法的陣眼所在。

    妖眾正自忙活,卻見石台猛然光亮。

    「咦,黑丫頭?!」

    「小姐姐回來啦,小姐姐回來啦。」

    「是跟姥姥一起的麼?」


    有這先入為主的念頭,石台附近,不論人言獸語,皆是歡呼;而身在遠處的其餘妖眾不曾細看,只抬頭望了望,會心一笑後繼續埋頭做事。

    嘭!

    伴隨着一聲悶響,一道人影摔落石台。

    卻非往日裏熟悉的那一抹黢黑,反是一團陌生的猩紅。

    人影,動也不動。

    偌大的山寨,忽而闃然無聲。

    妖崽子止了嬉鬧。

    打水的放下扁擔。

    切墩的擱下菜刀。

    鶯鶯燕燕罷了歌舞。

    ……

    全寨上下,只聞柴火噼啪與沸水汩汩。

    這安靜來得快去得也快,妖眾譁然。

    「不是黑丫頭?!」

    「看樣子,是個……人吶。」

    「人?哎呀呀,好可怕。」

    「怕就別看,把地方讓出來。」

    「別擠呀,我還沒看夠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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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了本自為人的念奴兒和羽化成人的姥姥,妖眾少有出山,還真沒見過幾個貨真價實的人,先後停下手裏的活計,將石台圍了個裏三圈外三圈,爭看稀奇。

    「臭蝙蝠?!」

    花豹立身高處,見得血紅身影,只道是蝠王分身到了,登時大驚,手持一柄竹劍飛速奔來,邊跑邊吆喝。

    「熊達熊邇,快隨我來。」

    因愛吃蜜糖,那熊羆二精平日裏總愛爭搶蜜罐,嘻嘻哈哈看似沒個正經,但值此關頭,卻都換了副凝重神色,不等吩咐,早扔下蜜罐緊隨豹子頭,往石台疾奔。

    三妖躍落台上,分立一角把人圍在當中。

    細看之下並非蝠王的血影分身,花豹心頭稍安,卻不知就裏,一時未敢靠近,任由一條金蛇嘶鳴遊走,將血紅人影護在垓心。

    「小金鱗?……你、你還活着?!」

    發話的,乃是一條三丈長的花蟒。

    原是獵殺遊戲那晚,金鱗錦蚺借寵渡手上的傳送珠率厙族投奔,被白靈寨留在山中。

    初來乍到,活下來的蛇崽子當下正與其他妖怪一起戲耍,以儘快熟悉彼此。

    那花蟒也在其中,遠遠地便認出了小金蛇。

    「此蛇乃我族人,」花蟒急道,「請豹頭領手下留情。」

    「既是自家人,理當如此。」花豹應道,「小花花,你問問它,可知此人來歷。」

    「小金鱗說是此人救它。」花蟒急忙忙游到台上來,與金蛇廝磨一陣,簡言轉述,這才細看那血紅人影,只看過兩眼,不由瞠目結舌,「怎會是他?!」

    「怎地,你認識?」

    因為他,祖母渡劫失敗。

    因為他,厙族險些滅了。

    因為他,免了滅族之禍。

    也是因為他,今得姥姥庇佑。

    雖說一身血紅,膚色與初見時大為不同,但模樣沒變,憶及前事,恩恩怨怨因果交纏,花蟒如何忘得了?神色複雜地點了點頭。

    「既如此,你有何打算?」

    花蟒也自糾結,「還依頭領之命。」

    「莫如煮了?」熊邇熊邇在旁岔道,「寨里喜歡吃肉的兄弟也不是沒有,卻不知人肉作何滋味,今兒個正好嘗鮮。」

    「不妥。」花豹搖了搖頭,「黑丫頭給咱們的傳送珠是特製的,每一個里都有她獨有的蝶印,外人等閒仿造不出。」

    熊達若有所思,「豹頭兒所慮甚是。」

    「大哥,」熊邇猶自不解,「此話何意?」

    「你個瓜貨,」熊達微嗔,「跟哥哥我搶罐子的時候,咋不見你這生笨?」

    「的確可疑。」花蟒也反應過來,「這小子怎會有傳送珠?」

    「對呀。」熊邇拍掌嘆道,「莫非寨里有兄弟遭了不測?——不對,最近沒見人少呀。難道是……黑丫頭被搶了?!」

    「你這呆子!」熊達拍了下熊邇腦袋,「黑丫頭跟着姥姥出去的,能被什麼人搶,誰敢搶?」

    倒是花蟒醒來後曾聽蛇母提及前事,猛然間有了猜測,側頭看時,見旁邊的花豹也似恍有所悟,正回身扯着嗓子往遠處的高木樁喊話。

    「小黑子過來,趕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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