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較量(1 / 1)
這會一會的聲音,在展藺聽來,似乎總帶着一股楚睿的味道,尤其是得知程錦對江泰的手段之後,這位紈絝風流的少將,心中也升起了無限的興趣。
郡主府是有一處暗室的,當然,如今,在裏面關押的,只有趙宣,江泰已經不知在何時被轉移了出去,程錦進入暗室的時候,趙宣已經醒過來了,死了一次不成,趙宣現今也不會第二次尋死,當然,更無機會在尋死,只是,如今他面上一副生無可戀的表情,波瀾不驚的模樣,卻好像是入定了一般。
可也許只是掩飾得極好罷了。
程錦幾人走進了暗室之後,看到的就是這番景象,只是,似乎誰也沒有出聲,程錦定定地看了趙宣許久之後,某種不知閃過什麼思緒,終於開口,「你就沒有什麼要說的麼?」
趙宣抬眼看了一眼程錦,並不說話。
「在等着趙幕仁來救你?」程錦挑眉。
趙宣平靜的面上,終於出現一抹微小的表情變化,只是……這個表情,程錦看着,卻是多了一抹深思。
對着趙宣的沉默,程錦似乎也很有耐心,「看來你的確很重要,重要到覺得自己身上的東西,值得趙幕仁一而再再而三地犯險也要將你帶走,不過……」程錦頓了頓,繼續開口道,「假如趙幕仁已經得到你死了的消息,你覺得會怎麼樣?」
聞言,趙宣極快地反應過來,直直瞪向程錦,程錦卻是勾唇看着她,眉目之中的神色,讓人不敢懷疑,也不敢冒犯。
趙宣的面上有克制不住的顫抖,程錦見着他依舊是不動聲色,只繼續道,「知道江泰麼?你一定很熟悉,不過……也許你不知道,他比你聰明的多了,也比你硬氣多了,我已經很少沒有看到那麼硬氣的人了,將我所有的酷刑都受了一遍之後,還是一聲不吭繼續隱瞞,結果你猜怎麼樣,我讓他親身感受了死亡的滋味,每一個想死的人,到最後,其實都害怕死亡,這個人性的選擇,誰也避不開……於是……他給我說了很多沒有人會知道的秘密,還給我提供了一份名單,比如,現在的西北有些什麼人是狼子野心的,比如朝中有什麼人與你們六年前做的事情有關……」
程錦依舊語氣幽幽,可趙宣聽罷,面上的神色終是越發崩潰,終於克制不住自己,往程錦這一處而來,「你這個毒女……毒女!」
可他的掙扎無濟於事,暗室之中的鐵鏈,將他的行動固定住了。
程錦依舊是語氣輕輕,可在這昏暗的暗室之中,卻是帶着一股凍徹骨髓的寒涼,「毒麼?比你們當年做下的事情,好似我還擔不得這個毒字吧,趙宣……你是趙幕仁的什麼人?」
趙宣在她這句冰寒不待感情,充滿了嘲諷的話中似乎反應過來了一些什麼,面上的表情雖然還是猙獰,恨不得將程錦碎屍萬段的感覺,程錦卻是有意要刺激趙宣一般,繼續道,「如此為趙幕仁賣命,如此在乎,你的臉上很平靜,眼底卻是掙扎,你對趙幕仁多重要?可趙幕仁對你又有多在乎,趙總管與主子的感情,似乎不應該是你表現的這樣……」
「你這個毒女,你究竟是做什麼?」
程錦這麼說着,也定定看了趙宣許久,卻是渾然不理會趙宣的憤怒,眯眼到,「長得倒是與趙幕仁有幾分相似。」
趙宣聽此,身子一震,瞬間安靜了下來。
程錦瞭然一笑,「看來,我的確沒有猜錯,不過……你的父親,事不會救你的了,而再過幾天,趙幕仁的日子,也該到頭了。」
趙宣聽罷,卻是哈哈一笑,「這麼多年來,從來沒有人說過這句話,哈哈哈,幾日竟然是在你口中說出來,可笑!」趙宣的笑聲中帶了一抹悽慘的神色。
可這番話,卻是讓跟來的展藺等人感到詫異,不過細想種種,似乎又覺得很是合理。
趙宣笑罷,咬牙道,「清樂郡主,你果然不是一般人,可是……千算萬算,你永遠不會知道,有多少事情,你不懂!」
「所以,我才來問你啊。」程錦語氣中帶着一抹無辜。
趙宣卻是突然沉寂了下來,「你以為找了一個我死了的理由……他就會相信了麼?清樂郡主別太相信自己了,這世上的聰明人,總是容易聰明反被聰明誤,你的眼睛,耳朵,聽到的,看到的,未必是你想要的東西。」
程錦定定看了他一眼,「多謝提醒。」
而後看着趙宣隱忍的神色,倒是什麼也沒有問,神色嚴肅地出去了。
旁子瑜隨在她身邊,「錦兒想要將趙宣放到何處?」
程錦揉了揉額頭,「趙幕仁見不得光的私生子,許多趙幕仁要做的事情,都是經由他的手,他必定是知道很多東西,我們今晚已經透露出了知曉西北事件的消息,趙宣的神色也並沒有太多的意外,看他的樣子,似乎還知道很多呢,看來,這位太傅,可把大晟玩弄在了手掌之中。」
「不從他口中套消息了麼?」開口的是花聽雙。
「先不了,或許趙宣還有用,只要是與趙幕仁有利益關係的,趙宣都會是一個很好的引誘,現在的事情,是以西北的事情為主,其他的,先留着,不過這個趙宣,是不能呆在郡主府了。」
程錦已經下了一個結論,想了想,看向跟在後邊若有所思看着她的展藺,挑眉。
「你想放到楚府去?」
「難道不是一個很好的地方麼?」至少比她這裏安全多了不是麼?何況,誰敢去搜楚府,就算有人懷疑趙宣沒有死,還在她手中,也必定一時半會還料想不到她會將趙宣放在京城之中,不是藥王谷的地盤,而是大元帥的地盤吧?
展藺一噎,在三雙眼睛的注視中,還是點了頭,「行了,我知道了。」
「所以,那就有勞你了。」程錦眯眯眼,笑道。
展藺也無聲,不過心中卻是呼出了一口氣,果然啊,女人聰明起來,真的是太可怕了。
程錦卻是突然轉過頭來,對着旁子瑜道,「師兄,你有幾成的把握可以將劉克從太傅府拿出來?」
旁子瑜想了想,「若是平時,趙宣還在,趙府的守護依舊森嚴的時候,只有五成的把握。」
「那麼今夜呢?」發生了這麼多的事情,相信,趙幕仁便是有天大的定力,也一定會有一些事情,是顧不上的。
「至少有八成。」旁子瑜給了一個簡潔的答案。
程錦想了想,「假如再加上關元呢。」
旁子瑜笑,意思不言而喻,劉克縱然精通醫藥,可是有旁子瑜,便不會成為問題,關元的武藝也並非一般人可以對付的,對付一個身在太傅府之中的武力值不怎麼樣的劉克來說,該是綽綽有餘的。
「那麼,事不宜遲,在天亮之前,就麻煩師兄與關元走一趟了,不過……不必帶他回郡主府了,直接帶去給徐伯吧。」程錦開口。
「嗯。」
「那麼,旁爺爺呢?」開口的是花聽雙。
程錦的神色中帶了一絲複雜,「外公,應該是還在太傅府的,不過……若想帶走,也不是如此簡單的事情,還需要再等幾日,再看到底是在太傅府的什麼地方。」
她語氣之中多了一絲低沉,花聽雙點頭,「我明白了。」
是夜,又是一陣夜黑風高中無形的較量,在趙幕仁進入劉克的院中不到一刻鐘的時間,兩人便雙雙從劉克的院子中出來了,在趙秋詞心驚膽戰的視線之中,重新進入了趙幕仁的書房,而後,進入書房之後,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趙秋詞不知道,只是,她不知道自己究竟等待了多長的時間,劉克的身影方出現在了趙幕仁的書房外面,匆匆回了自己的院子之中,她什麼都沒有聽到,除了那兩個進入了趙府的黑色身影開口說出的那兩句話之外。
可是……這深夜之中,年過六旬的祖父與一個客人神色匆匆、不安的模樣實在太過詭異,待到一切平靜下來之後,趙秋詞方才回到了自己的院中,帶回了一身的寒意,丫鬟早就在房中等待,見到趙秋詞回來的時候,終於控制不住自己,擔驚受怕的眼淚終於奪出了眼眶。
而這一夜,無人可知,趙府中發生了一場小小的動靜,太傅府的客人無緣無故消失的消息,還沒有被任何人知道,趙幕仁自從進入了書房之後,直到天快亮的時候方才出來,回了自己的房中。
第二天一早,京兆衙門的人便來了郡主府,將一地的屍體帶走了,並且對程錦進行了幾番調查與詢問,對於郡主府在昨夜發生的事情,感到萬分的不安,畢竟這是在京城在這位公正無私的京兆衙門當權者的眼皮底下發生的,經過一番詢問之後,程錦也表示對京兆衙門的錢大人表示了理解,只希望能夠早點破案,並且,讓錢大人將一地的屍體帶走了。
錢大人辦事歷來都是雷厲風行的,程錦相信,這些人,遲早會被他查到一些端倪,這位上不畏權貴,下為百姓主持公道的好官,應該不會讓人失望的。
而也正是今日,前去皇家獵場打獵的承順帝的車駕,也帶着長長的隊伍,進入了京城之中,直至此刻,承順帝依舊沒有收到在京城之中發生的任何事情的消息,便是成王秦暉與太子秦曜也是一事不知。
而孝德太后在那一日急火攻心暈倒之後的一日之後,也幽幽轉醒了,只是,與往常不同的是,此番轉醒之後,孝德太后的身子似乎是很難恢復了一般,依舊是虛弱得很,更為重要的是,在程錦以為孝德太后會傳召自己的時候,迎來的卻是一片平靜與寧和。
然而,平靜之下,多是山雨欲來的徵兆,這是程錦會明白的道理。
而第二日天亮之後,直直到了辰時以後,趙幕仁方才發現劉克消失在了太傅府之中,經過了昨日的事情,他自是很容易猜出了劉克的消失必定會與程錦有關,只是……
意識到許多事情,都不再是自己能夠掌控的了,趙幕仁回了書房,呆了不過一刻鐘的時間之後,便對着管家沉聲開口,「將劉先生在太傅府生活過的痕跡全部抹乾淨,一絲不留。」
管家沒有多問為什麼,但還是按照趙幕仁的吩咐去做了,趙府的管家離去之後,趙幕仁便又離開了書房,「來人,備轎。」
而在趙幕仁離開一刻鐘之後,一道清麗的身影,卻是悄悄出現在了趙幕仁的書房外邊,一般時候,趙幕仁的書房,若是沒有他的吩咐,是不會允許別人進去的,只是,今日,書房外邊似乎格外地平靜,趙秋詞猶豫了一會兒,發現周圍並沒有什麼眼線,猶豫了一瞬,還是堅定地進入了趙幕仁的書房。
從太傅府出來的轎子,穩穩噹噹經過了鬧市之後,最終,落在了郡主府的大門前,趙幕仁下轎,一雙略帶滄桑的眉眼看着這座尊貴的府邸,還有承順帝親筆御賜的那五個大字,眼中划過一抹暗沉,但最終還是沉眸,進入了郡主府之中。
程錦施施然出現在前廳的時候,已經是過了一刻鐘的時間之後,趙幕仁的到來,一點也不讓她感到意外,挑了挑眉,道,「趙太傅,不知這大清早的來郡主府,有何貴幹?」
趙幕仁眼角動了動,聲音有些刻意壓下的沉怒,「聽聞昨夜郡主府遇刺,老夫來看清樂郡主如何。」
「哦,原來如此。」程錦輕笑一聲,在一旁的位子上坐下,而後笑道,「不過是一些烏合之眾,雖然人數多了一些,不過幸好府中的護衛還是很森嚴的,因而,我一點事也沒有,倒是此刻,除了逃脫的兩個,其餘的全部葬身了,趙太傅來得晚了一些,若是早來一個時辰,便可見到京兆衙門的錢大人將屍體搬走的場景了,那境況,可真是慘不忍睹啊,不知趙太傅進來的時候,還沒有沒有聞到血腥味?」程錦看着趙幕仁,開口道。
輕飄飄的語氣,不甚在意,不論是趙幕仁還是程錦,其實心中都明白各自內心的某些想法,只是……依舊是這般默契地明人暗語,趙幕仁帶着皺紋的臉頰似乎是抽動了一會兒,方才開口道,「不知清樂郡主,想要如何做?」
程錦的語氣有些無辜,「我能如何呢?雖說我是江湖中人,但來了這京城,也不能按照江湖的規矩來辦事不是?自然是要將人交給錢大人了,我想,以公正無私,嚴苛著稱的錢大人,應該會很快給我一個答案的吧,或許今日陛下回來,明日升朝的時候,錢大人就會得到一些線索了,我還是很相信錢大人的。」
說完之後,又看看趙幕仁,「趙太傅覺得是麼?若是遇到麻煩之事,不知趙太傅會不會幫我一些?」程錦笑着看趙幕仁。
可她臉上雖是侵染了俏生生的笑意,眼底卻是一片冰冷。
趙幕仁是忍者一口氣,不願出聲,而後,方才語氣沉沉地道,「清樂郡主還太年輕,年輕人做事,總有許多顧慮不到的地方,老夫給郡主奉勸一句話,得饒人處且饒人,有些事情,不是郡主一人之力就能做到的,牽一髮而動全身的道理,以清樂郡主的聰明,當是很快可以明白的。」
程錦聽罷了,臉上的笑意沒有消失,不過卻是口中咀嚼這趙幕仁的這幾句話,「得饒人處且饒人?」皺了皺眉,程錦看向趙幕仁,「我好像不太明白啊。」
趙幕仁轉回頭,面色尋常,並無任何慌亂與害怕之意,與一個小女娃的較量,於他而言,還不是什麼難事,甚至,程錦在他眼中,還是不夠分量的,哪怕經過昨夜的事情之後,讓他感到這個不過雙十年華的女子的不一般,可他風風雨雨經過了兩代帝王易位的朝代變化,自是有一股泰山崩於前也是面不改色的姿態。
所以,趙幕仁只是開口道,「一個趙府,一個郡主府,兩者相權,清樂郡主認為,孰輕孰重?」
程錦笑容僵硬嘴角,漸漸消失,趙幕仁卻是突然站了起來,「清樂郡主還年輕,老夫奉勸你一句,不要太過於相信自己。」
程錦亦是站起身來,坦然面對趙幕仁,「多謝趙太傅的提點。」
趙府和郡主府兩者相權?趙幕仁果然還是當慣了上位者,以為可以隻手遮天?
趙幕仁一句話之後並不多留,便告辭離去了,只趙幕仁離開之後,程錦依舊站在原地不動,旁子瑜從後堂之中出來,看了看程錦,「錦兒?」
「師兄看出趙幕仁是來做什麼的了麼?」
旁子瑜只嗤笑了一聲,並不說什麼,程錦卻是開口了,「他那麼自信,是相信皇帝一定會庇佑他麼?可是,好像還有一個道理,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只有死人,才會將秘密永遠掩埋。」
旁子瑜聽着程錦低沉的語氣,還有她語氣中不符合年齡的成熟,不自覺皺了皺眉頭,但最終還是什麼都沒有說。
而趙幕仁離開郡主府之後,卻是沒有立刻回府中,發是着人抬着轎子,去往幾個京官的府邸,直到承順帝的車駕出現在了城門,方才隨着百官一道去恭迎承順帝。
又是一陣熱鬧非常的場面,待到承順帝回到正陽宮,接受了後宮妃嬪的跪拜之後,已經是日落西斜的時候。
只是……承順帝的愉悅還維持不了多久,經由皇后的口中,卻是得知了京城之中,在他離開的這幾日,所發生的的最大的事情,楚府下聘,太后病重!
清樂郡主府遇刺的消息,也在紛亂之中傳入了承順帝的耳朵之中,
與此同時,在天色漸暗的這個時候,傳入的,還有同樣在今日狩獵了之後回到府中的太子秦曜與成王秦暉的耳中。
秦曜自是不必說,意料之外,怒不可遏,想起自己曾多次被程錦拒絕,最後竟是因為楚睿,便覺得怒火中燒。
只是,同樣接到了消息的成王,面上的神色,卻是比秦曜要冷靜多了,開口問出來的第一句話便是,為何他這些天沒有收到任何消息。
不過,後來想想,連承順帝都收不到的消息,他自己自然也是不會收到消息了,想想也是啊,那個男人,就同他們一起生活在一片地方,有他在的地方,有多少事情,是不受控制的呢。
只是,秦暉看着雖是面色平靜,放在桌上的拳頭,卻是緊握不放。
成王妃唐月便是在這個時候進入書房之中的,端着一杯參茶,這是慣例了,秦暉見此,面上並無特別的表情,只是,放下了參茶之後,秦暉的眼睛卻是鎖住了她,「王妃可曾聽聞那一日楚府下聘的事情?」
成王妃先是一愣,而後唇角帶着慣常的溫和笑意,「自從王爺去了獵場之後,妾身便日日待在府中,外邊發生了什麼事情,並不太清楚,不過倒是聽了丫鬟們的一些傳言而已。」
她冷淡平常的話,說的事情就像與己無關一般,秦暉似是忍受着什麼東西一般,「王妃覺得,清樂與楚帥的事情如何?」
成王妃將參茶提起,放在秦暉的面前,「臣妾對清樂郡主與楚帥了解不多,不好判斷。」
這的確是實話,秦暉接過她手中的茶杯慢慢飲了一口之後,便沒有再說什麼了,只是,站在一旁的成王妃,無人可知,她此刻的內心,是如何地驚怕。
這位成婚一年多的夫君,成王殿下,她終究是不了解的,只能按照自己所知,與他相敬如賓,盡心打理這個成王府的內院而已。
也好維持娘家的利益。
承順帝在書房之中靜靜聽着季高將京城之中這半個多月來發生的事情與他匯報,站在承順帝身後的於德成此時此刻,連大氣都不敢出一個,因為,跟在承順帝身邊日久的他是明白,此時此刻的承順帝的火氣是有多麼大。
果然,當季高的聲音停下之後,御書房裏恢復了一瞬的平靜,而後,卻是一陣磁瓦碎裂的聲音,御書房龍案上擺放精緻的東西,頃刻之間,應聲而落,狼藉落地。
承順帝盛怒出聲,「來人,宣,宣楚睿與清樂入宮見朕!」
隨着這一聲怒喊之後,季高與於德成皆是跪下,不敢抬頭,門外的小太監急匆匆跑進來,也是顫顫驚驚,懼怕不已。
只是,承順帝哪怕實在怒氣之中,隨着於德成一句驚顫的「陛下」,還是又重重地落回了龍椅之上,揮揮手,又讓小太監出去了。
到底不會在這等時候傳召那兩個人進宮。
可承順帝的怒氣依舊沒有消失,「這是朕的江山啊,他們是要反了不成!」
於德成剛剛抬起的頭,又猛地降下去了,不敢再有別的反應。
承順帝重重地喘了幾口氣之後,聲音中帶着一抹有氣無力之感,「去,叫成王進宮一趟。」
「是。」於德成低低應了一聲之後,便又離去了。
而此時此刻,已經是月上柳梢頭的時候,程錦屋中掌着昏黃的燈火,她方從外邊歸來,一進入房中,便看到了坐在軟榻上,翻看着她資料的人。
頓覺心上一喜,好似這些日子的忙碌、疲累、緊張在見到他的這一刻,都煙消雲散了。
楚睿雖是翻着卷子,卻是程錦人尚未出現的時候,便聽到了她的聲音,因此,在程錦看見他的時候,他便抬起頭,看着半月未見的人,眼中帶着好不掩飾的驚喜與留戀。
頓覺心中一暖,聲音前所未有的溫柔,「阿錦。」
程錦輕咳了一聲,朝着他故作悠然的走過去,唇角的笑意卻是怎麼也減不下來,朝他伸出一隻手,「大元帥,有沒有想我呀?」
楚睿抓住她從外回來還帶着些許涼意的手,順手一拉,人已經進入了懷中,沒有回答她的話,整個人卻是沉默了不少,雖是幾乎日日都能得到她的消息,知道她聰慧果斷,許多事情都做得很好,但只有在這種時候,真實地將她抱得滿懷,楚睿心中方有了那一抹沉下來的安定。
但是看着她放在房中的卷子,便知她有多麼辛苦。
程錦任他抱了一個滿懷,也不出聲,良久之後方才聽到楚睿從她而後發出來的聲音,「阿錦,怕麼?」
程錦聽罷,先是愣了一瞬,而後才笑一聲,轉回頭,雙眼灼灼地看着他,語氣里有說不出的驕傲和認真,「大元帥,我程錦的字典里,就沒有過這個怕字,什麼牛鬼蛇神,沒有遇過?」
她的心中,其實是感動的,這時間,最好的感動其實不是那個人將一切風雨擋在你的身前,而是願意牽着你的手,讓你一起和他面對風雨。
因為啊,他們都懂得,這世間太過薄涼,能有那個人懂得你一身孤勇,滿腔熱血,有着一顆金子一樣的心,是多麼難能可貴。
楚睿卻是輕笑了一聲,該是被她這個模樣樂到了,可不難聽出那笑聲里的取笑之意。
程錦也不管他,兀自開口,「再說了,若說怕,那也是你怕呀,你是背後的*oss,你都不怕,我怕什麼,天塌下來,還有你頂着呢。」
楚睿已經漸漸能夠從語境與上下句理解程錦話中的意思,雖是出現了新鮮的詞彙,倒也不妨礙她的理解,只整個人靠在了軟塌之上,將程錦往上拉了一些,「東窗事發,一般都會有替罪羔羊。」
意思自是不言而喻咯,程錦睨他一眼,「大元帥捨得麼?」
楚睿重新將人拉入懷中,在她發頂落下一吻,聲音低低,「捨不得。」
程錦聽到滿意的答案,只尋了一個舒服的自是與他坐在一起,卻是將這幾日發生的事情,以及今日趙幕仁過來所講的話與楚睿說了一遍。
雖說程錦也會有自己的考量,也能明白許多事情,但既然楚睿來了,自是想要將許多事情再與他商量一遍的,末了,才語氣帶着困惑地看着楚睿,「你說,趙幕仁是什麼意思?」
楚睿始終靜靜地聽着,在程錦說完之後,語氣方有些悠遠,「阿錦,或許我估計錯誤了。」
「嗯?」
「也許……趙幕仁,是誰的人。」
程錦聽罷,低頭沉思了一瞬,方才皺着眉頭看他,有些不確定地開口,「你是說,成王秦暉?」
楚睿並沒有做聲,程錦見此,也突然沉默了下來,末了,似乎有些語氣幽幽,「感覺自己要被人當槍使了。」
的確,從今日趙幕仁的十二萬分的自信來看,程錦在心中其實也升起了一抹小小的懷疑,趙幕仁太過篤定,但是,倘若只是一個承順帝的話,他不該如此信誓旦旦,至少,會有一些擔憂,可是很顯然,他並沒有,因為,他明面上是承順帝的人,而暗地裏,卻是效從於是另一個人的,按照如今的朝堂關係來看,他雖是太子太傅,可是那個人不會是秦曜,那麼,只剩下另一個了,新晉皇子秦暉。
藏得可真夠深的啊,只是……按照秦暉如今的勢頭,趙幕仁覺得自己當真能夠獨善其身麼?
要知道,狡兔死走狗烹的道理,她相信秦暉一定會比秦曜做的利落,或許時機不成熟,卻也機會難得不是麼?
正想着,楚睿突然敲了一下她的頭,「別想那許多,早些休息。」
程錦皺眉,抬頭看他,最後還是嘆了一口氣,「你說明日之後,皇帝陛下是不是更想要殺了你了。」
「不會。」楚睿伸手摸着她帶了一些沮喪的臉頰,「現在還不是把我如何的時候,比起殺了我,他更希望我葬在溫柔鄉之中。」
程錦看着他眼中的溫和與深沉,長長地哦了一聲,拋開一臉幾日的雜事,知曉這個人回來了,就不會有事了,只伸手過去攬住他的脖子,與他隔着呼吸相交的距離,雙目灼灼地看着他,「大元帥,那你現在想不想要進入美人鄉?」
楚睿眸中帶和一抹隱晦的暗沉,看着程錦不說話,程錦與他對視着,唇角勾起笑意,眨眨眼睛,語氣又說不出的曖昧,「楚睿……我以前讀過一句詩。」
「什麼?」額頭相抵,楚睿溫熱的氣息撲到程錦的面上。
「**……不曾緣客掃,蓬門……今始為君開……」某些字眼上,程錦加重了語氣。
楚睿眼神一暗,便是聲音都帶了一抹喑啞,又似乎是咬牙切齒,「哪裏讀來的?」
「杜先生教的,還有很多……」
話還沒有說完,程錦突然感受到一股失重的感覺,只得下意識緊緊抱住了楚睿的脖子,楚睿卻是聲音帶着一抹低低的笑意,「阿錦,杜先生教得不好,今夜,我來教你!」
「喂!」程錦低呼一聲,情況不是這樣的啊喂,說好的調戲呢?變成反調戲了?
楚睿卻是不管,直接抱着人往床榻而去,最後……一切聲音與笑鬧,還有對於還未到來的明日的擔憂,最後都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題外話------
咳咳,這幾天在看一本書《怕是風流負佳期》深入解讀西廂記,……蠻有趣的,只是可憐杜甫也躺着中槍。
前兩天刷微博,看到有一篇文章,說衡量一本言情小說是否好,就是看看小說的時候,能否增加現實中愛情的甜蜜感……看起來,我這本小說,有些微妙啊……
還有……今天才看到,珍珍送了西青很多花兒,在此感謝,還有歸曉也是……(づ ̄ ̄)づ(8中文網 .8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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