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狀元查案(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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帳子攏起來,就好似一個小世界,聞言,蕭祁低頭看着姒錦,只見她面色煞白,紅唇都褪去了幾分顏色。
「我會讓她開口的,骨頭再硬的人,也扛不住內廷府的一遍刑具。」
姒錦忽然就不知道說什麼了,沉默的窩在蕭祁的胸口。她不是那種膽子小的人,但是這個結果太讓她震驚,也真的趕到驚懼。她跟張嬪幾乎沒有往來,話都沒說過兩句,她為什麼要這樣做?
「蕭祁,我怕……」
「有我呢,別怕。」
姒錦一致認為自己很堅強,哭什麼的都弱爆了,但是這一刻她是真真實實的紅了眼睛。
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睡着的,只記得蕭祁在她耳邊不停地說着話,慢慢的,慢慢的她就睡了過去。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蕭祁早就去上朝了,姒錦臥在床上一動也不想動。腦子全是昨晚上蕭祁的話,張嬪為什麼要殺她?
想來想去只覺得腦仁疼的厲害,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又賴了半個時辰的床這才喊人起來。更衣梳洗,機械版的任由雲裳她們打扮她。
大家都看得出來主子的神情是有些不對勁,雲裳心裏有些擔心,低聲說道:「主子,您這是怎麼了?要不請個太醫來看看?」
姒錦聞言從自己的世界中抽離出來,看着雲裳滿是擔憂的臉,眨眨眼這才說道:「想事情入神了,一時沒回過味來。」說完這句,吸了口氣,這才又問道:「雲裳,竇芳儀跟張嬪的事情可有消息?」
雲裳看着主子恢復正常了,雖然臉色還有點白,不過昨天屋子裏動靜大,想來主子肯定是累到了。既歡喜主子受寵,又有些忍不住的埋怨皇帝不知道憐香惜玉。嘴上不敢說這個,就開口回道:「聽說張嬪昨晚就送進了內廷府司正司,竇芳儀落水當晚就發了燒,病了。」
姒錦點點頭,看了雲裳一眼,「等會兒你去竇芳儀哪裏走一趟,送些補品過去。」竇芳儀之前並未開口講真話她不怨她,都要在這宮裏生存,她也只是想要自保。何況她當時記得很清楚,除了齊榮華推了自己一把,當時還有人推了自己一下,她知道是竇芳儀。若不是後來竇芳儀拐了她那一下,只怕她傷得還要重。虧得她那一下,讓她縮了縮脖子,就那麼分毫之差,撿回了一命。
當時自己沒提,是因為竇芳儀自己一字不提,她不知道她什麼意思之前,也不想亂了她的陣腳,本想着靜觀其變。沒想到竇芳儀還是露了馬腳,被張嬪發現了行跡,差點就被滅了口。
不過,張嬪又不是傻子,大白天的推人下水,人來人往的能得手嗎?
這分明……欲蓋彌彰的節奏啊。
姒錦心裏萬分的煩躁,什麼頭緒都摸不上,但是有一點她知道,張嬪只怕是個替死鬼。之前汪英審案的時候,張嬪怎麼不跳出來,為什麼已換上甘闊,張嬪就鋌而走險了?一定是甘闊查到了什麼,幕後的人知道要壞事兒,這才推了張嬪出來頂罪。
只是,張嬪怎麼樂意的呢?
如果她跟張嬪有恩怨,那也還罷了。兩人無仇,她要殺自己開什麼玩笑。尤其是張嬪的性子低調溫和,怎麼看也不像。
姒錦這邊還沒理出個頭緒,隱隱只有這麼個推斷的時候,陳德安白着臉進來了,「主子,張嬪在內廷府咬舌自盡了。」
蕭祁來的時候,滿身的煞氣,就跟在墨汁里滾了一遭般。姒錦自己心情也不好,但是看到蕭祁這樣,她便心疼了,忙拉他坐下,知道他為什麼生氣,可是她不知道怎麼安慰他。
定定神,挨着他坐下,拉起他的手反正該自己手心裏。她的手很小,根本就包不住他的大手,蕭祁反手握住姒錦的手,語帶苦澀,「我答應的你的事情怕是要食言了。」
「沒事啊。」姒錦故作輕快地說道,看着蕭祁一字一字的說道:「其實你就是怕張嬪出什麼意外,才把她送去內廷府關押的。只是人要一心尋死,誰也拉不住。上下嘴一合,舌頭就斷了,她下了狠心不要命,咱們也防備不住。」
「張嬪一口咬定是她嫉妒你,這才暗中下手要你的性命。我知道這裏頭肯定有貓膩,就讓甘闊繼續審,她倒是個硬骨頭,扛了一遍刑,咬着牙認定就是她自己要謀害你,最後才咬舌自盡的。」蕭祁慢慢的說道,然後看着姒錦,「你明白我的話嗎?」
姒錦明白,怎麼不明白。張嬪要是一進去就死了,肯定會讓蕭祁認定她是個替死鬼。於是她就硬抗了一邊刑具,一口咬定就是她做的,就是為了讓人信服真是她做的。那張嬪雖然不受寵,卻也是家裏捧在手心長大的寶貝女兒,這樣細皮嫩肉沒受過苦的人,居然能熬得住一遍刑具,這說明什麼?
這說明張嬪背後的那個人,有足夠的把握能讓張嬪強撐着這樣做,不怕她不敢做。
說明,操控張嬪的勢力,比她跟蕭祁想像的還要厲害。
死了一個張嬪蕭祁不會這麼生氣,他生氣的是,那背後操控的人這樣大的本事,他居然一時間還查不出來。
就好似頭上懸了刀,你不知道他什麼時候落下來。
「那這件事情你打算怎麼做?」姒錦知道蕭祁肯定不會善罷甘休,必然還會有後招。
果然,蕭祁冷笑一聲,「那背後的人,不就是希望我信了是張嬪所為?那我就如他們的心愿!」
「你是要放長線釣大魚?」
「除此之外,還能有什麼好辦法?只有先迷惑他們放鬆警惕,甘闊那邊才好下手繼續查下去。」蕭祁按按額頭,一臉的疲憊。「外頭張嬪娘家也要暗中盯着,此時涉及到你,未免被人關上打擊報復的罪名,你哥哥就不宜插手。朕,打算讓秦嶼川暗中接手此事,順着張家往下查,一個也不許放過!」
姒錦一聽到秦嶼川的名字整個人就有些不好了,讓原主的竹馬做這件事情不太好吧?
「新科狀元又無查案的經驗,他能做得來嗎?」姒錦想要說服蕭祁換個人選,這真不是一個好的選擇。
蕭祁並未想到別的地方去,只以為姒錦真的擔心秦嶼川無經驗,他就說道:「秦嶼川是一個新面孔,又在刑部當差,由他暗中調查最是恰當不過。別人再也不會想到,朕居然會敢用他查這件事情。」
姒錦恍然,一個才考出來的毛頭小子,朝中要人脈沒人脈,查案要經驗沒經驗,誰都不會想到蕭祁會讓他做這件事情。果然是狡詐的很,這一招可謂走的極妙。
她想不出反對的理由,只盼着那秦嶼川是個聰明的,千萬別在蕭祁面前漏了行跡。
青梅竹馬什麼的,真是最討厭了!
這麼一顆定時炸彈頂在頭上,姒錦都把張嬪的事情丟在腦後了。
屋子裏一時安靜下來,姒錦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總覺得青梅竹馬這事兒有些太坑爹,她是主動交代還是等待案發?
主動交代不就顯得自己太心虛了嗎?是原主跟竹馬有情分,可她對這個秦嶼川是一點感覺都沒有啊。等待案發也不太好過,倒是解釋也是個費力氣的活兒,萬一要是蕭祁不聽呢?
把姒錦愁死了。
思來想去,主動提起這個事兒,一點都不明智。古人的作風那絕壁是保守保守再保守啊,姒錦不敢冒這個險。不要說現在這樣的環境,便是在原來的時空,男女交往還需要一個尺度,有些話不能說,有些事兒不能做,有些你鬱悶的恨不得撞牆的事情也還得笑着臉去應付。城裏父母捧在手心的嬌姑娘,一不小心遇到了真愛鳳凰男,也得放低身段,帶着笑臉,去跟農村老家七大姑八大姨的親戚往來。
丈夫婚內出、軌,你不想離婚就得吞下這口窩囊氣,被別人說一句浪子回頭,這日子還得往下過。被說古代,就算是原來,自己在外頭花天酒地,女朋友不知道交了多少個,可回頭娶了老婆,也還希望自己娶進門的是個處。
這些事情在姒錦的腦子裏不知道拐了多少彎,話到了嘴邊,硬生生的又咽了回去。她跟蕭祁之間雖然有了幾分感情,但是這感情沒有孩子加成穩固,沒有生死離別刻骨銘心,兩人相處的時間雖有快兩年,但是說起來真的好好的有了感情的時候,也才沒幾天。
青梅竹馬什麼的要怎麼說出口?
更不要說,這個竹馬的記憶還是模模糊糊,記憶都被原主打包起來扔到角落裏了,想要拆開探個究竟,還要看緣分。
最近連做夢都夢不到了。
心裏長長的嘆口氣,姒錦為自己點根蠟,眼前就只盼着這個竹馬是個理智的人兒,千萬別愛情一上線,智商就掉線。自己作死,還要拉着她當墊背。不過,想起那晚夢中的情形,這個竹馬應該是個溫油的人兒,應該不會黑化成大反派吧?
姒錦這些念頭在腦子裏也不過就是一晃了那麼一瞬,此時就看着蕭祁,只見他提到秦嶼川的時候顯然是非常欣賞的,神色也溫和了幾分。她忍不住的就去想,要是有一日他知道青梅竹馬的事兒,還能這麼欣賞麼?
大些加粗的一個囧字,硬生生的砸在了腦袋上。
「前朝的事情我也不是很明白,家族之間的關係複雜的很,你覺得妥當那就妥當。」姒錦曼聲細語的說了這麼一句,想起張嬪的事情又嘆口氣,「張嬪一死,這件事情在後宮就算是塵埃落定了。」
蕭祁的臉又黑了。
姒錦知道他不樂意,但是那邊下狠手讓張嬪自己咬舌自盡,顯然是把這件事情就此打住。他們這邊沒有真憑實據,繼續往下查怎麼查?這個悶虧只能先咽下,等着蕭祁這邊安插的秦嶼川查出真相來時再說。知道蕭祁氣不順,覺得委屈了自己,姒錦還真沒覺得委屈,就是有些惱怒這些人心黑手辣。
可憐了張嬪一條命,不過張嬪到底是個傻的,她死了,那些人未必就會護着張家。
蕭祁怎麼能不氣,只覺得自己真是沒臉見姒錦,說好的給她一個公道,結果被人這麼硬生生的架在了火堆上,翻過來調過去的烤。
「有句老話說的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且咱們用不了十年呢。你何必為了一時的退讓如此耿耿於懷,你常說做大事不僅要不拘小節,還要懂得隱忍受委屈。我信你今日要我受了委屈,他日必能讓我十倍百倍的風光。」
蕭祁聽着姒錦這話,堵在心口的那股子氣,就被她這話慢慢的給疏散開了。將姒錦抱緊了,嘆口氣,想說什麼又覺得話太輕飄,反倒不如不說了。
她信他,他就要她的信任付出的值得。
張嬪因妒生恨謀害熙婉儀,以其親口招供畫押,最後畏罪自殺結案。
姒錦知道這個結果,跟那日皇后跟貴妃密探一定有極大的關係。也是在那一刻,姒錦就明白了一個道理,皇后跟貴妃再不對付,但是一旦牽涉到世家整體的利益,她們還是綁在一根繩上的螞蚱,聯手並非是不可能的事情。
也就在這一刻,姒錦才深入刻骨的明白了,蕭祁以前過的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個日子。
真可憐。
覺得蕭祁真可憐,姒錦對他越發的照顧周到起來。一日三餐細心過問,茶水補湯頓頓不缺,內衣鞋襪更是親手裁剪縫製,養傷的日子裏,倒也過的充足愜意。
蕭祁一開始是真的覺得對不姒錦,但是看着她放下之後又能開心的過日子,心裏鬆了口氣的同時,越發的覺得委屈她了。補償她的方法也不能正大光明,有意讓她生個孩子,還得等到她親爹政績出來後有了支撐,賞賜可以有,但是位份卡着也不能太過,不然不是臉面而是害了她。
素以,綜合一比較,蕭祁才發現相對一個人好,也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於是,明面上倒還糊個光滑牆,私底下待姒錦越發的不同,擺設物件姒錦不挑剔,他也不能越了界,但是好吃的貢菜例菜,包括他的份例,倒都是便宜了姒錦了。
好吃好喝的將養着,到了姒錦及笄那天,有了蕭祁的意思並未在後宮辦宴。官方說法還是讓姒錦修養,不用太張揚惹了皇后跟貴妃的眼,又能免了姒錦過於高調引來的危險。而且這段日子蕭祁據守崇明殿一心為國為民辦公務,長期駐紮勤於政務,良好的樹立了一個憂國憂民的明君形象。再一次悄悄地讓姒錦從眾人火熱的視線中降了溫,皇上好像待熙婉儀也並不是真的很上心。
姒錦自己心裏也着實鬆了口氣,到了及笄那一日,蕭祁一直呆在崇明殿,收到了後宮數位嬪妃的愛心補湯,管長安一律收下,然後言明皇上正忙無暇見人。姒錦呆在頤和軒聽了這消息笑了笑什麼都沒說,天還沒黑的時候,就讓人關了頤和軒的門,一副閉門關燈休息的樣子。
到了半夜的時候,蕭祁這才偷偷地踏着夜色進了頤和軒。
屋子裏姒錦已經擺好了飯菜等着他,一看到他進來,打量一下就皺了眉道:「怎麼也沒披個披風出來,深秋晚上挺冷的了。」
「沒事。」蕭祁笑了笑,脫了外頭的大衣裳,淨手擦臉,這才坐到姒錦對面,從袖籠里拿出一個錦匣來遞了過去。
「這是什麼?」姒錦的眼睛就落在那匣子上。
蕭祁看着她並未說話,示意她自己打開。
姒錦看着他神神秘秘的樣子,低頭就打開了盒子。盒子外頭掛了一把青銅小鎖,拿下來放在了炕桌上,盒子打開之後,姒錦頓時就愣住了。只見裏面靜靜的擱着一對戒指,一金一銀,樣式古樸大方,沒有丁點的花紋,跟外頭百姓帶着的老銀戒指沒什麼區別。
蕭祁看着姒錦驚訝的目光看着她,笑着說道:「拿起來看看戒面裏面。」
姒錦聽了她的話就把戒指拿起來反過來看,這一看就有些愣住了,兩枚戒指裏面刻了字,金戒裏面刻了個「錦」字,銀戒裏面刻了個「祁」字。就像是有什麼東西一下子狠狠的撞在了胸口上,堵堵的,暖暖的,讓她幾乎喘不過氣來。
這個時空的人,對於戒指就是一個小玩意兒般的看待,並不十分珍重。而且用料少,分量輕,也沒什麼很珍貴的價值。在這宮裏,這東西很多宮女都有的,只是這金銀也有分別。金子有鎏金的,嵌金的,赤金的。銀子也有鎏銀、嵌銀、老銀、素銀之分。她手裏拿着的都是用料十足打磨光滑的真金實銀做成的戒指,雖然沒什麼樣式花紋,但是就這麼韭菜葉寬的素戒,只因為後面刻的字,便一下子價值不菲了。
「怎麼想起送我這個?」姒錦還有些回不過味的看着蕭祁問道。
「不是你想要的嗎?」蕭祁可還記得因為李昭儀那枚戒指她很是吃了一番醋,說什麼戒指這種東西不能輕易送人。宮裏頭這種東西太普遍了,誰也不會當個正經物件,金銀玉石各種材質的比比皆是,也不知她怎麼就看的那麼重。當時自己還笑着調侃她,可她卻說一句話,她說戒戴指上,十指連心,這意義就大不同了。
後來細細想這句話,蕭祁也覺得有些意思,所以她這般看重,這才做了這對戒來送她做禮物。
姒錦沒想起來自己跟他要過戒指,一時就傻了。
看着她呆呆的樣子,蕭祁笑了笑,「喜歡嗎?」
「喜歡。」姒錦是真的喜歡,這東西不值錢,但是上面的字讓她心動。皇帝的名字,豈能隨意刻於器物上。想到這神色有些複雜的看着蕭祁,又看看戒指,「你要跟我帶一對嗎?」
「你說呢?」
姒錦心口跳得厲害,抿抿唇,垂了頭,好半響才說道:「你送了我,這輩子就不能再送別人了。戴上後也不許摘下來了,這輩子都不能換了。」
這個要求倒是有些奇怪,蕭祁盯着姒錦看。
這裏人哪裏能知道後世人賦予戒指神聖的意義,但是她骨子裏頭對這個還是很介意的。又頓了頓,一兩句話也解釋不清戒指的意義,八成他還會覺得自己神經不正常,很認真的想了想這才又加了一句,「你有那麼多東西可以賞別人,我不要稀世珍寶價值無雙的寶物,只想要獨一無二的只屬於我自己的禮物。所以你送了我這個,這就是我獨有的了,不許再給別人。」
這醋勁大的,蕭祁失笑。
「真是越來越獨了。」
「你答應我才戴,不然我就不戴。」
蕭祁看着姒錦如此鄭重的神色,一時竟看傻了。不過素來就是個愛拈酸吃醋的性子,只是以前沒這樣霸道,今兒個倒是有些奇怪。不過這個要求也不算什麼,他就笑着說道:「好,我應了你就是。」
「皇上金口玉言,可不許反悔。」
「自然。」
-本章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