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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6(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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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多年前,我跟朋友去一個朗讀會,那個朗讀會很簡陋,就在一個書店二樓的一間房間裏。一筆閣 www。yibige.com 更多好看小說上樓的樓梯非常狹窄,如果有一個人超過兩百斤,他就很有可能被卡在那裏。我不記得那個朗讀會講的是哪本書,我是一個一點都不喜歡讀書的人,之所以去那個地方也是因為我有一個文青朋友。沒辦法,當你知道自己身邊有一個高逼格的朋友,一方面你肯定會像我一樣為了向她靠近答應一些高雅活動,然後另一方面開始因為那個你毫不感興趣的活動活受罪。

    人各有愛,不要在乎小資階級的雅俗鄙視鏈,接受自己就是一個俗人,然後按自己的想法活得舒服,這個道理我花了四年才說服自己坦然接受。

    話說回來,關於那個朗讀會,我就記得有一個大海報,講的是一本封面藍色的還印着一個白色帆船的一本書。我就記得,當時有一個人坐在前面的台子上朗讀,讀着讀着,他突然就哭了。然後台下有很多書友都過去安慰他,他們一邊給他遞衛生紙,一邊擦拭自己的淚水。這個場景我之所以一直記得,不是因為很感動也不是因為很鄙視,而是因為我一直記得那種我是一個局外人的感覺。

    然後有一天我開始講我自己的故事,作為一個局內人,我突然發現,一個人因為故事而感動,跟故事本身沒有什麼關係,是因為她透過故事看到了自己。

    我從前一直不知道我在乎木懷哲的看法,我只記得我跟他作對,他讓我難受我就讓他更難受。我人生的美好經歷都是和顧聞暄一起創造的,即便現在想起他,我的嘴角還是忍不住笑意,還有歉意。畢竟,歡樂很容易和愛建立聯繫,痛苦很容易和恨建立聯繫。可是細想想,歡樂和痛苦都是神經元的活動,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愛與恨可比它們複雜得很。

    於是,我又在想另一件事,一個人開始講自己的故事,她會不會也越來越開始不懂自己?實際上,我在重新回顧發生的一切的時候,就產生了這樣的感覺。這也許也是我講故事的一個理由,在我當局者迷的時候,也許旁觀者可以看得清楚些。

    又要開始講這個故事,我在想就在剛剛講過一個違法犯罪事件,然後講過一個房內秘聞事件以後,這兩個事件都給了我跟以往不一樣的感受,這個故事還會像我起初以為的那樣容易面對嗎?

    你知道,在這個故事裏,我有兩個身份,假公主,真細作。關於細作的身份,套用一個著名電影的名字,我只能說,這個細作不太有用。我沒有給木懷哲提供過什麼有用的信息。原因嘛,一方面我消極怠工,另一方面顧聞暄為人正直清白,再一方面,木懷哲對這件事其實也不上心。我們倆具體的秘密碰面其實也就那麼兩次。一次是在大婚後的第二天。

    就在大婚後的第二天,我一個人在顧府的後花園閒逛。顧聞暄因為一個刑部的急案一大早連帶着我被震耳欲聾的敲門聲被吵醒,然後他草草洗漱就出門處理公務去了。至於其他人,他們確保我穿戴得體,也被餵飽以後,就各自忙碌去了。因為今天需要大量人手打掃衛生。昨天顧府迎接了滿園的客人,今天我路過婚宴大廳時,不得不說,滿地狼藉。

    顧府的後花園不是很大,但是花花草草都被照顧地很有精神。各種各樣的植物不是像木二皇子的私宅里一樣各自被種在各自的方塊里,它們好像是被人隨意地撒在一起,像在自然里那樣,花和草可以相處在一起,草也不必整齊地被修剪成一個個頭。亂而有序,百花爭艷之間連小草都顯得可愛而不會讓人認為這是個被荒廢的地方,這就是顧府後花園的魅力。

    那天,我提着裙角一個一個地踏過被扔在淺淺的池塘里的石頭,目的地是池塘對面假山之後的小亭子。剛剛跨過池塘,我就被人用力拉進了假山堆里。

    按照這個故事的發展節奏,你大概也猜到了那人是誰,但我當時還是驚訝了一下。

    那天木懷哲穿着一身銀色錦服,那件衣服的胸口繡着一個圓形的銀色四腳盤龍,衣領的紐扣是一顆珍珠。那身衣服很漂亮,可是襯着他看起來不是很有氣色。

    我打量着他,他也打量着我。他打量了我一番,小聲得出了一個結論「你們睡過了。」

    他的語氣有些悲傷,可是我害怕那是我的錯覺,為了我的自尊,我小聲的語氣里充滿了理所當然「當然啊。」

    他的眼神也讓人覺得悲傷,我移開了看向他的目光,向下看,然後看到他伸手向我,我的衣領,一根手指碰到了我的脖子。

    我對事情的走向開始感到懷疑,立刻伸手截住了他的手「不……這就不用檢查了吧?」

    他沒說話,向前一步,我感受到他的腰帶碰到了我,我還沒有來得及思考這是什麼意思,他就已經表態,把頭埋向了我的脖頸,他說「現在我可以碰你了。」

    他的薄唇在我的皮膚上滑過,他伸手扶住我。我不知道我該不該阻止他,也不清楚我想不想要他這麼做,我的大腦替我思考,問了他一個問題「我跟樂陽有幾分像?」

    他的氣息掠過我的皮膚,語氣很篤定「你不是樂陽,你們完全不像。」

    是像好,還是不像好?我思考了一瞬這個問題,意識到一點,這是一個毫無自尊的問題。木懷哲是一個可以為了皇權威脅一個普通女人的人,木懷哲是一個在被威脅的時候可以殺死自己妹妹的人。木懷哲的手摟住我的後腰,我伸手把他推開了。

    「唉,你這人,既不付我工錢,還想占我便宜?」

    我笑着拒絕他,希望把事情控制在一個玩笑的程度。他看了我一眼,然後摘下了自己腰間的玉牌遞給我,那個引「禍」上身的玉牌。

    這是……用我的把柄來威脅我?

    我問「幹嘛?」

    他回答「先付工錢。」

    我看向那個玉牌,明明是跟我毫無關係的一個東西,也是會給我帶來麻煩的一個東西,我笑着拒絕他「我這樣的身份怎麼拿着別的男人的玉牌,你就沒有銀子嗎?」

    「沒有。」

    他不說那該怎麼辦,也不伸回手,我便只能一如既往自己想法解決沉默。

    「哦,那我先走了。」

    我轉身,他伸手把我拉了回來。

    「你怕什麼?」


    我怕什麼?太多了。被顧府的人發現,被倒下的假山砸死,被……

    「沒事,不會被發現,我會教你。」

    還有這個,被你玩弄。

    「你倒是很懂。」

    他的奪權之道是不是就是在各個貴族身邊安排女人當細作,不只是細作,還是免費的妓子,許了女人榮華富貴的虛假承諾,女人都前仆後繼地心甘情願,現在輪到了我。

    我試着掰開他拉着我的手,他開始轉移話題。

    「我還以為你會戴那個簪子。」

    隨手買了一件首飾,挑了不知道有沒有兩秒鐘,戴了你一次都看不見,不戴倒是火眼金睛四處挑錯。

    「我扔了,那麼便宜的東西,我一個公主戴着讓人生疑。」

    「也是。」

    明明自己也不在意,偏偏非要提出來給別人添堵。

    「你要問什麼,沒事我要回家吃飯了。」

    那天天上飄着那種一絲一絲的雲彩,沒人閒着沒事會和合作夥伴鬧得不愉快,強盜殺掉同夥一般也是在得手分贓的時候,畢竟搶劫的時候多一個朋友多一個肉盾。

    那天他選擇了回家吃飯,我沒去小亭子,提着裙角又一步一步地跨過小池塘。

    那天我找路回自己房間的過程中路過了一個小屋。那個小屋後面有一片竹林,微風吹過,竹葉沙沙作響,帶來了一些草木香氣。夾雜在那個氣味之中,有一個獨特的清冽味道,就像是海水微風和冬季的太陽。那個味道如果沒有調香表是很難被仿製出來的,我是說,不是天才怎麼可能知道香氣里的三分愉悅與欣喜來自哪裏。

    我很好奇,然後就走進了那個小屋,有一個人正抱着一個竹簍子準備出去,他看到我,朝我點頭行了一禮「主子。」

    我問他「這裏是?」

    他回答道「顧大人以前的房間。」

    我們現在住的那個房間跟顧府一旁的房間都不太一樣,是剛剛才翻新過的。成親以前,顧聞暄一直都住在這個小屋裏。

    打掃衛生的人走出了小屋,我一步一步走了進去。

    除了有張床,這個地方更像是個書房,好看的行書和山水畫掛滿房間的牆壁。

    我在顧聞暄的床上坐下,因為那是離香氣最近的地方。我懷着一種探索的好奇心觀察着他的床鋪,然後拿起了他的枕頭。

    這個房間裏有半面牆的跟屋頂一樣高的書架,然後顧聞暄的枕頭下還放着一本小書。我難免不去想,這是不是他最喜歡的書,甚至每夜翻閱,於是好奇地拿了起來。

    你知道,那是一本封面沒有名字的書,這時候我就知道已經有些不對了。當我一頁一頁把書翻閱,不得不說,在某些事情上,某些人真的是有想像力。

    我正笑着,就聞到好聞的氣味又濃郁起來,伴隨着一個問句

    「在看什麼?」

    我抬頭看到了顧聞暄,他還穿着官服。我笑着,他低頭看我手中的書,然後慌張地奪了去。

    也許當時我才是應該解圍圓場的那個人,但是,就……想聽一下他的解釋。

    顧聞暄解釋道「備婚……禮儀。」

    哦,我對此十分理解「開卷有益。」

    我不知道因為哪件事讓我對大婚後的第二天印象十分深刻。是終於知道了困擾我半個月的問題的答案可惜為時已晚,還是知道了顧聞暄和我一樣對於被給予的新生活都選擇了積極應對而感到安心?但是無論如何,我記住了那一天,天上是一絲一絲的雲彩,還有顧聞暄書桌上的瓶子裏插着一朵紫色的小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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