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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4章 拉着她下地獄(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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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呆滯許久,嘶啞問他,「你的傷痊癒了嗎。」

    林宗易看着我,「你聽不懂人話嗎?我讓你走。」

    我從抽屜翻出一個膠袋,裏面的藥膏只剩半支了,「沒痊癒對嗎。」

    他滿是煩躁,「不干你事。」

    我蹲下,解他的襯衫,他胸口傷痕累累,有細碎的刀傷,有槍傷,還有手指活生生摳攔的傷疤。

    我用棉簽蘸了藥,在上面塗抹着,「你去醫院了嗎。」

    林宗易一言不發。

    「耽誤了救治會感染髮炎,你起碼要去診所包紮。」

    他如同對待一個陌生女人,毫無感情和溫度,無比冷漠地審視我,「你同情我嗎。」

    我否認,「我不同情你,相反,我恨你,也難受。」

    他眼眸掀起剎那的波瀾,又恢復沉寂。

    我自顧自說,「我難受你的處境,你不與人知的心思。我更恨你做錯選擇,恨你精明一輩子,在最關鍵的時刻又犯了糊塗。」

    林宗易低下頭,視線定格在我為他纏繞紗布的手,他用力一搪,我猝不及防跌倒在地,他下逐客令,「馬上走。」

    我手撐住地面,還沒站穩又撲向茶几,其中一隻杯子摔碎,當場刮破了手心。

    我眼眶通紅,「瓷磚上有酒漬,我腳滑。」

    林宗易皺着眉,「你是故意折騰我。」

    我搖頭,不敢哭出聲。

    「你除了惹事,還會幹什麼。」他扼住我胳膊,打量血流不止的傷口,「韓卿,我越是了解你,越覺得當初眼瞎,究竟被什麼迷惑住,看上你這種女人。」

    玻璃碴割肉,痛得錐心,我倒抽氣,「宗易,你輕點碰。」

    長長的血口從食指根部延伸到手腕,他一臉不耐煩,眼裏卻一閃而過心疼,擦拭的力度也溫柔許多。

    林宗易眼角的皺紋深了一些,他瘦得幾乎脫相,下頜的輪廓更凌厲,連眉骨也凸出的厲害。

    我瞥向角落的垃圾桶,全是快餐盒和速食袋,「你不是會煮飯嗎?」

    他倒出碘酒,清洗傷口邊緣的灰塵,「沒空。」

    「你在十三坊的午夜酒吧陪着仇蟒做生意嗎。」

    他停住,抬起頭,「你去過。」

    我沒隱瞞他,「原本打算截住你,可惜你沒去。」

    他繼續清理,「少摻和,對你沒好處。」

    「我不在乎好處。」我賭氣抽回手,「你以後別歪曲我就行。」

    林宗易丟了棉簽,「你不來,我沒法歪曲你。」

    我再次追問,「為什麼不告訴老賀實情?我打聽過,仇蟒養着不少保鏢,你單打獨鬥有勝算嗎。你就算偽裝得無懈可擊,照樣不排除他疑心你,江濱湖三城在摸查他的下落,尤其萬隆城被封鎖,一箱箱地搬運現金,整條街道都傳遍了,你確定他沒有得知這些嗎?冠強死了,振子是你的心腹,李祖躍和喬叔是雲城的核心人物,他們要是出賣仇蟒,自己也沒好果子吃。仇蟒不蠢,他能想到是你留下那封信和倉庫鑰匙。」

    我越講下去越後怕,「他或許因為需要你,你在闌城打頭陣,替他穩局勢,賺出國的錢,他一面監視你,一面利用你,他未必不知道你早已背叛。萬一他豁出了,卸磨殺驢呢。你貿然掐斷和所有人的聯繫,對峙時連支援都沒有。」

    林宗易後仰,手背遮住額頭,語氣消沉,「少牽連一個是一個,老賀的手下路數太正,顧忌也多,鬥不過仇蟒的歪門邪道,何必白白搭上。」

    我驚愕了一霎,如夢初醒,「所以我沒猜錯,你的確潛伏在仇蟒身邊,伺機一網打盡。」

    林宗易重新拾起一罐啤酒,「闌城是他最後一站,沒有其他後路了。」

    「闌城有多少人。」

    「九十六個。」

    我說,「劉志在這邊,1棟401。紫雲小區也有三個老賀的下屬,具體在哪棟,我回去套話,你有麻煩聯絡他們。」

    我準備把劉志的號碼發給林宗易,他突然摁住我手,「沒必要。」

    我大喊,「江浦碼頭那次是你命大,你就認為自己次次都命大嗎?」

    林宗易喝了一口酒,「我有數。」

    我平復了情緒,「馮斯乾是江城特聘的心理學專家以及情報員,他也到闌城了。」

    林宗易淡淡嗯,「我在十三坊遇上他了,他沒發現我。」

    我一字一頓,「你如今背負着逃跑的罪名,馮斯乾可以緝拿你,你想過落入他手裏的下場嗎?」

    他所問非所答,「王赫,你有印象嗎。」

    我當然有印象,是王晴娜的叔叔,去年死在手術台。

    林宗易搖晃着啤酒的白沫,「你知道上面給馮斯乾開了幾次綠燈嗎,王威家族、周德元和我,是這幾年隱秘調查的對象。而馮斯乾是埋在江城和濱城的魚鈎,針對這兩家下手,目標不費上面的一兵一卒,直接連根拔除,佈局由馮斯乾全盤操縱。」

    白沫溢出罐口,像一團欲蓋彌彰的霧,「王赫沒死,被控制在南區監獄,他出事後,王威跟我反目,將江都會所和濱城會館的部分證據從王晴娜手中詐取,是我這艘船徹底覆沒的開始。」


    林宗易一飲而盡,「我從不輕易認輸,論智謀,我是輸給了馮斯乾,我只有百分之一的漏洞,可他沒有漏洞。」

    我們沉默的時候,忽然響起叩門聲。

    我警惕沖向窗戶,朝斜對門張望,劉志的出租屋沒開燈,樓下也沒有車輛,「宗易,是不是你的人。」

    他眯眼,撥通一串號碼,「小東,是你敲門嗎。」

    小東停頓了一秒,「華哥,是我,忘帶鑰匙了。」

    林宗易掛斷,我一邊過去開門一邊提醒他,「明天抽空安裝貓眼。」

    當我看清門口佇立的男人,臉色頓時煞白。

    樓道里的長管燈被風吹得搖搖欲墜,光掠過男人的眉眼,黯淡又深沉。就像這座城市,陳舊而充滿玄機,晦暗的黃昏,莫測的夜晚,變成一種複雜到極致的刻畫,浮現在他面孔。

    有一瞬間,我恍惚分不清自己置身何處。

    何江站在男人後面,鉗制着小東,小東哭喪臉對林宗易說,「華哥,他們藏在樓梯口伏擊我!」

    馮斯乾越過我肩膀,梭巡客廳,他含着笑意,漫不經心開口,「舊情人敘舊嗎?」

    我本能後退,「你怎麼找到這裏的。」

    「你感覺自己的手段很高明。」他雲淡風輕,「程澤確實有兩把刷子,他竟然打通關係抹掉你飛往闌城的航班信息,和趙凱對着幹。」

    我深吸氣,「是我逼迫他幫我,你們不要怪罪他。」

    「華京和程氏集團不在同一階層上,我暫時倒是怪不了他。」馮斯乾單手解着西裝扣,「不過程麟上位董事長的那天,很快會到來。」

    我攥着拳,「你相信程麟嗎。」

    他若有所思,「還好。」

    我擋着防盜門,將馮斯乾擋在外面,「我賣你一個秘密。」

    馮斯乾凝視我,「交易什麼。」

    我仗着膽子談判,「你放一馬。」

    他挑眉,「放你一馬?」

    我背對客廳,聽見林宗易緩緩站起,破敗的沙發架發出嘎吱響,我手臂左右橫亘住,「至於放誰一馬,你明白。」

    馮斯乾摩挲着西服的琥珀扣,「我不感興趣你的秘密。」

    我拋出誘餌,「涉及程麟。」

    他笑容加深,「胡嬌是程澤的秘書,程麟和胡嬌有不正當來往,程麟不夠安分,我們各懷鬼胎,他藉助我的勢力上位,我扶持他當傀儡。他扳倒程澤之後,會迅速利用程氏集團的巨大資本反制我,胡嬌表面是程麟的人,實際上她更偏向程澤,為自己謀劃豪門地位。」他那樣平靜,「還有秘密嗎。」

    我整個人緊繃,又驟然泄了氣。

    什麼都瞞不過馮斯乾,他仿佛有無數隻手,探測到每個他試圖掌控的陣營里。

    「程麟不可信,在我扶持他的最初便心知肚明。」馮斯乾逼近我,「你再努力一下,說不準我會被你的執着感動。你總是妄圖贏我一招棋,又永遠差一寸,聰明,運氣,眼力,你都具備,唯獨不具備一點。」

    我望着他,「哪一點。」

    他俯下身,微微與我交錯,滾燙的氣息鑽入我耳蝸,我半邊身子都酥麻。

    「你所博弈的我,讓這盤棋的難度太高了,遠不是你一個女人能駕馭。」

    我不露聲色同馮斯乾拉開距離,趁機反鎖,然而他的反應比我更快,一腳踢開的同時,伸手扯住我躲避門板的撞擊,反手狠狠一推,將我推進玄關,他也緊隨其後進門,「韓卿,你越來越無法無天。掩護逃匿是什麼罪名,你清楚嗎?」

    「我沒有掩護他!」我聲嘶力竭,「林宗易也不是逃匿!」

    馮斯乾偏頭吩咐何江,「你出去。」

    何江下意識掏手機,「馮董,趙隊一直在江城等消息。」

    馮斯乾意味不明望向他,「你想說什麼。」

    「我通知趙隊,到闌城堵截林宗易。」

    林宗易背靠窗戶,這一戶住宅沒有防護欄,此時玻璃敞開大半,只需縱身一躍,躍到隔壁的管道之間,憑林宗易的身手,大概率可以落地逃生。

    馮斯乾笑了一聲,「趙凱多久抵達闌城。」

    何江預估了時辰,「搭乘臨近航班,直通安檢,最快兩個半小時。」

    馮斯乾笑聲更重,「你保證在這期間林宗易老實認命,絕不反抗嗎?」

    何江一愣,「可您——」

    「我打不贏他。」馮斯乾脫下西裝,掛在門後的衣架,「迄今為止,我沒有見過能夠在武力範疇壓制他的對手。」

    何江有些不甘心,「那我們放任他嗎。」

    馮斯乾拆開腕錶的錶帶,隨手擱在桌上,「你先出去。」

    何江不再多言,轉身離開。

    馮斯乾目光停落在林宗易的臉上,「你非要拖着她跟你一起下地獄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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