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辟穀,不是壞事兒(1 / 1)
「糊塗啊!」
盧氏,盧偉把手中的書卷合上,嘆道:「雖說長威伯接過戒尺對盧氏是好事,可此刻局勢明朗,太子地位穩固,他此刻接過戒尺,便是明晃晃的站隊。太子和東宮那些人豈會善罷甘休?」
幕僚苦笑,「原先只是暗流涌動,如今卻要明槍暗箭了。長威伯此舉把兩邊矛盾揭開,再無轉圜的餘地。」
盧偉捂額,「此後東宮打壓景王也師出有名,娘娘怕是要頭疼了。速去通稟,問娘娘何時有空,我有事進宮請見。」
「一群瓜皮,都在等着看朕和慶之的笑話!」
齋醮在繼續。
但卻不耽誤嘉靖帝獲取各方消息。
「慶之如何?」嘉靖帝問道。
「長威伯往外放話」
黃錦面色糾結。
「嗯!」帝王睜開眼睛,眼中冷電閃過。
黃錦哆嗦了一下,「長威伯說,老子收了,怎樣?」
這話髒。
咱這不是怕污了您的耳嗎?
嘉靖帝冷冷看着黃錦,就在他一顆心七上八下時,嘉靖帝突然大笑。
「哈哈哈哈!」
正在踩着禹步做法事的道士們目不斜視。
嘉靖帝笑的很是暢快,良久說道:「痛快!痛快!」
帝王也會想罵人,甚至是暗自罵人。可如蔣慶之這等公開的猖狂,卻沒法嘗試。
「陛下,有人彈劾景王。」
嚴嵩送來了奏疏。
「說了什麼?」
嘉靖帝問道。
嚴嵩偷瞥了皇帝一眼,「說是景王不敬先生。」
「嗯?」
嘉靖帝睜開眼睛,「老四?」
「你是故意的。」
盧靖妃咬牙切齒的伸出玉指戳了兒子的額頭一下,「裕王那邊才將趕走一個先生,引得那些大儒對裕王頗為不滿,這本是你的機會,可你倒好,回過頭竟然和先生爭執,氣得先生拔腿就走。如今宮中都傳遍了,說你跋扈不尊先生。你,你是想氣死我嗎?」
景王平靜的站在那裏,仿佛說的不是自己。
「娘娘,盧偉求見。」
「大兄?」盧靖妃指指景王,「趕緊去道歉,否則有你好果子吃!」
景王出去,盧偉正好準備進來。
「見過殿下!」盧偉行禮。
「舅父來了。」景王頷首。
「是。」盧偉慈祥的看了外甥一眼,這才進去。
「兄長是為了戒尺之事而來?」盧靖妃一開口就道破了盧偉的來意。
「娘娘,長威伯接過戒尺,把咱們和太子之間的默契打掉了。我擔心此後東宮會對景王使手段。」
盧偉苦笑。
「此事木已成舟。」盧靖妃說道:「再有,這是陛下所賜,長威伯豈能拒絕?」
盧偉一怔,「可景王」
「老四要想走這條路,就得有得力臂助。長威伯深得陛下信重,且學識過人。東宮早就對奪嫡之事心知肚明。那麼,得罪心知肚明的東宮和正式成為長威伯弟子,你覺着我該如何選?」
盧靖妃深深的看了兄長一眼。
盧偉一怔,「是了,奪嫡之事瞞不過東宮。而成為長威伯的弟子,長威伯便是明晃晃的站隊。我怎地覺着,似乎是賺了?」
盧靖妃微笑,「長威伯大才,我一直苦惱如何拉攏此人,可他看似雲淡風輕,卻連眼皮子都不抬一下。
換個人我能弄死他。可偏生這位我卻無可奈何。不是沒辦法,而是擔心反噬會斷了老四的路。」
盧偉嘆道,「陛下對他信重有假,且此刻他身為皇子師,便能影響奪嫡之事。」
「早知如此,當時就該直接拉攏他。」盧靖妃說道:「不過也不遲,再有,裕王缺乏機變,遠不如老四。」
「娘娘這麼說,臣豁然開朗。」盧偉心中的擔心被拂去,心中愉悅,見盧靖妃有惱火之意,就問道:「娘娘可是有煩心事?」
盧靖妃苦笑,指着外面,「你道老四是個好相與的?也不知他表叔給他灌輸了什麼。裕王的先生剛被驅逐,這是他的好機會,可他倒好,回過頭就把自己的先生氣個半死。你說他這是想作甚?」
盧偉:「」
景王在宮中晃蕩着。
晃蕩到了當初那個地方。
那時裕王就在這裏用彈弓給了崔元一下,而景王就在後面看戲。
景王坐下。
雙手抱膝,不知在想什麼。
「方越其實人不錯,只是他想針對表叔,我這才忍無可忍。」
身後傳來了裕王的聲音,「方越一直說我是個讀書種子,若非是皇子,定然能科舉出仕。」
「你不要臉起來,比我強多了。」景王冷笑。
裕王走到他的身邊,並肩坐下。
「表叔滿腹才華,我一直覺着可惜了。」
「你覺着表叔若非贅婿之子,或不是皇親國戚,定然能科舉出仕?」
「難道不是?」裕王真的惋惜,「何至於被士大夫們取笑,說他乃是賤人之子,更是走終南捷徑的幸臣。」
贅婿地位低下,連帶着他們的子女也跟着被人歧視。
而科舉出仕的官員,永遠都能居高臨下鄙夷走捷徑的人。
「你覺着以表叔的性子,可願意從官場下面一步步爬上來?」景王嘆道:「每日對着那些愚鈍貪婪的上官恭謹行禮表叔多半寧可做個豪商逍遙自在。」
裕王默然。
「你知道這些卻故意裝傻。」景王鄙夷的道:「人人都把你當傻子,父皇也是。可我卻知曉你不傻。」
「你有得寵的母妃。我呢?當初宮變時,我的母妃被處死,罪名是弒君的主謀之一。後來查明和母妃無關,可她死了還是死了。處死他的方皇后卻依舊得寵。我能怎麼辦?」
裕王木然看着前方宮殿,「從此我在宮中就如同一條野狗,連宮人都看不起我,覺着我遲早是個倒霉蛋。直至方皇后去了,我的境遇才好了些。」
「你可以展露才華!」景王說道。
「我若是展露才華,太子要收拾我易如反掌。」裕王幽幽的道:「他要收拾我,誰能幫我呢?」
景王有受寵的母妃,而裕王卻只是一人。
「所以,表叔出現後,你就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
「也不是。」裕王搖頭,「表叔很怪,別人都唯恐和我親近,他卻壓根不在乎,處處都對我關懷備至。」
「我知道了。」景王突然指着他笑道:「你把表叔當做是」
「長輩罷了。」裕王故作平靜的道。
「哼哼!」景王冷笑,卻也不揭穿。
「對了,聽說你把先生氣得半死?」裕王換了個話題,「沒必要。」
「這是我的事,和你無關。」景王傲然。
「你母妃會抽死你!」
「放屁!我母妃說了,此事我做的極好。」
兄弟二人就在秋日下默然許久,不知誰先起來,拍拍屁股說:「走了。」
「走了。」
景王去了盧靖妃那裏,盧偉已經走了。
「道歉了嗎?」盧靖妃看着心情不錯。
景王搖頭。
「嗯?」盧靖妃怒了,「為何?」
「我看着他就覺着蠢笨如豕,若是和一頭豕道歉,我辦不到。」
「小畜生!」
景王被禁足了。
盧靖妃說了,餓他兩日。
消息傳到嘉靖帝那裏,道爺淡淡的道:
「辟穀,不是壞事兒。」
第一天,景王餓的虛火直冒。
當日夜裏,他先是試圖賄賂看守自己的內侍,被堅定拒絕。
「殿下別害奴婢。」
這是盧靖妃的心腹。
半夜,內侍正在打盹。
不知何時,一個黑影悄然摸了過來,躡手躡腳的模樣,讓餓的翻白眼的景王嘀咕,「笨手笨腳的笨賊,希望不是來殺我的。」
他經常出宮,在蔣慶之那裏上課之餘,也看了不少閒書,聽了不少故事。
黑影一步一高抬腿的走過來,左右看看,見沒人,這才衝着裏面低聲說:「四哥!」
「壽媖?」
景王沒想到來的竟然是妹妹。
「四哥!」
借着月色,朱壽媖看到了窗欞里的景王,趕緊把油紙包遞過去,「給,慢些吃。」
景王嗅了一下,「是表叔家的點心,這是肉鬆卷,這是椰蓉月餅」,景王抬頭,「好妹子,四哥沒白疼你。」
朱壽媖扭捏了一下,「其實」
「什麼?」景王何等敏銳,見狀就知曉不對,馬上不吃了,「是誰讓你來的?」
朱壽媖沒發現景王的異樣,「三哥讓我別說。」
景王一怔,「知道了,你趕緊回去。」
「哦!四哥你慢些吃,明天我還來。」
「小心些,別摔了。」景王叮囑道。
「哦!」
月色下,那個瘦小的身影一腳高,一腳低,看着笨手笨腳的遠去。
景王緩緩靠着牆壁坐下,打開油紙包,一嘴咬了半邊月餅。
仰頭看着窗外的半輪明月,突然笑了。
「這月亮,真美。」
朱壽媖小心翼翼的繞過這座偏殿,前方一個黑影從欄杆下面冒頭,壓着嗓門招手,「壽媖,這裏,這裏。」
朱壽媖走過去,「三哥。」
「老四如何?」裕王穿着黑色的衣裳,臉上蒙着黑布。
「還好啦!」朱壽媖說道:「就是餓。」
「那就好,對了,你沒說是我讓你送的點心吧?」
「沒沒。」
「那就好。」裕王嘟囔道:「若是被老四知曉是我送的,定然會嘲笑我。」一筆閣 www.pinbi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