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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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正提到乙木之精和劍法,樂無晏走去窗邊好奇問:「小牡丹,你得到乙木之精了?」
秦子玉只得將事情和盤托出,昨日謝時故不但給了他那套劍法中的全部劍訣,還以己身靈力助他吸收了乙木之精,他的丹田直接擴容了四成,靈根在一眾單靈根修士中依舊算孱弱的,卻已比之前好了太多。
樂無晏聞言驚訝萬分:「他什麼時候變這麼好心了?花五千萬靈石搶到的乙木之精直接送給你?他對你到底有什麼企圖?」
「沒有……」秦子玉神情尷尬,不知該怎麼說,謝時故那樣高高在上之人,什麼都不缺,能從他身上圖得什麼?便是要找一起喝酒之人,只要謝時故想,就會有人前赴後繼。
他與謝時故之間,其實並無過多話題,謝時故與他單獨相處時,反而不如在人前那般話多,喝酒便只是喝酒,傳授他劍法、助他吸收乙木之精時則心無旁騖,比徐有冥還要嚴厲幾分,他也下意識地與謝時故保持距離,無論是因為警惕防範還是其它。
謝時故說的朋友,或許根本算不上,但他確實欠了那人一個莫大的人情。
樂無晏越發覺得奇怪,徐有冥示意秦子玉:「你先回屋去,他給的劍法既合你用,便不要浪費,那套劍法確實有許多玄妙之處,需你自行領悟,我能指點你的地方並不多,你才吸收了乙木之精,丹田剛剛擴容,靈力尚且不穩,須得先修煉己身,待丹田中的真元靈力穩固時,再習劍法,切忌盲目求成。」
秦子玉受教,告退下去。
徐有冥回身,對上樂無晏疑惑目光,解釋道:「那套劍法名為『青禾』,是所有木靈根屬性劍法中唯一無任何破綻和不足之處的頂級劍法,本質其實是一套仙劍法,若以仙力驅馳,方能發揮出最大威能,天下無匹敵之人。」
樂無晏愕然:「仙劍法?仙人所創?」
徐有冥點頭。
樂無晏愣了愣,忽然想起了那副四人壁畫的另外兩人,謝時故?他若也是其中之一的確有可能,但他不是劍修,更不是木靈根屬性。
「……那仙尊你呢,你所用的劍法,也是嗎?天下無匹敵之人,也包括你?」
「是,沒交手過。」徐有冥言簡意賅地回答了他前後兩個問題。
「那我覺得你肯定能贏。」樂無晏道,不論對手是誰,他都覺得徐有冥是戰無不勝的那個。
徐有冥略過這個話題,問:「今日繼續修煉,還是去看別人比試?」
低階修士今日休戰一日,元嬰至煉虛期的比試卻在今日開始,大多數人都會選擇去觀戰,一日不修煉耽誤不了什麼,看修為比自己高的人比試,說不得還能參悟出些許所得。
一心向道之人自然是這個想法,但樂無晏不是。
他道:「不修煉,也不看別人比試,這裏還有哪座島上景致不錯的,我們去逛逛。」
徐有冥:「走吧,路上你自己選。」
他二人飛身離開紫霄島,徐有冥攬着樂無晏,踏行在不高不低的雲層上。
嵐煙之下,碧海生潮,目之所及處,是一座座形貌各異、各有千秋的大小島嶼,若是夜裏島上亮起燈火,便如同天上繁星倒映在凡間。
樂無晏看到了其中一座被繁花覆蓋,顏色格外奪目的小島,側頭在徐有冥耳邊道:「我們去那看看。」
島的一面在進行元嬰期修士的比試,另一面是花山花海,層層疊疊的花枝迎風招搖,芳香馥郁。
人聲都在另一邊,他二人落地在無人處,樂無晏順手摺了枝花枝在手中,問身邊人:「這是什麼花?為何這個時節能開得這般燦爛?」
徐有冥道:「霜蘭,可入藥煉丹,是靈植的一種,此花氣味特殊,有一些功法在修煉之時若能以此花的氣味為引導,可事半功倍。」
樂無晏瞭然,難怪方才在雲上時他看到這邊也有人,各自佔據着一塊地方在修煉,原來如此。
轉過身,見徐有冥正看着自己,樂無晏笑了笑,隨手將那花枝插至他髮髻間。
徐有冥眉頭微擰,按捺着沒動。
樂無晏歪着腦袋看他,嘖嘖有聲:「花是好花,人也是美人,可惜花與人不搭。」
徐有冥的氣質太冷,昨夜他廢了老鼻子勁賠上自己,才逗得這人笑了一笑,這樣的個性,仿佛生來就拒人於千里之外,與這大紅大紫嬌艷妍麗的花,自然不搭。
待樂無晏笑夠了,徐有冥將那花枝摘下,伸手拂過他鬢髮,花枝插至他鬢邊。
「這樣便搭了。」
徐有冥的語氣仍是一本正經,說的卻是和樂無晏一樣不正經的話。
樂無晏一愣,又放聲笑起來,得意道:「那是自然,我生來人比花嬌。」
「在外人面前,別說這種話。」徐有冥提醒他。
樂無晏:「哪種話?」
徐有冥搖搖頭,轉身往前走,樂無晏跟上,在他身後笑着抱怨:「仙尊怎麼又說話說半截啊?我的話怎麼了,難道我不是人比花嬌嗎?」
徐有冥回頭,正對上樂無晏笑容燦爛的一雙眼睛,在日光下熠熠生輝,將他身旁的明花襯得失了顏色。
「……嗯。」
樂無晏繼續逗他:「嗯什麼?」
徐有冥扣住他一隻手腕,不再跟他廢話,牽着他往前走。
走進花海更深處,樂無晏手指撩了撩徐有冥的手掌心,在徐有冥再次回頭時貼近他身邊。
徐有冥眉頭一擰,忽然變了神色,樂無晏問:「怎麼?」
徐有冥轉身,驟然釋出了一道劍意,樂無晏抬眼看去,前方遠處一道黑影疾掠而去,隱約有魔氣夾雜着濃重的血腥氣飄來,又是邪魔修。
他二人追過去時,只看地上倒着一男一女兩具死屍,和那日那赤虹門的修士一樣,穿腸破肚,臟器已被吞食了一半,渾身的血也快流幹了。
徐有冥扔了件護身靈器給樂無晏,繼續去追那邪魔修。
樂無晏皺了皺眉,想到什麼釋出了一道符籙,果見有殘缺不齊的魂魄飄在半空,正是這才死去的男女修士二人,魂魄都已被那邪魔修吞食了一部分。
不完整的魂魄無法重入輪迴,只能做孤魂野鬼飄蕩於天地間,直至徹底消散。抱着撞見了就順手一救的心態,樂無晏取出一隻空的養魂囊,將這兩具不完整的魂魄收入其中。
之後他目光落回那二人的屍身,倏地頓住。
這兩人的面相竟分外眼熟,樂無晏稍一想便記起來,是艮山劍派的那師兄妹二人,在北淵秘境中的山林中被他們救下,後又與他們一同進入過八門陣中。
如今再見,他二人卻已慘死在邪魔修手下。
樂無晏一時有些唏噓,彎下腰,伸手幫他們將大睜的眼睛合上。
手掌拂過男修的雙眼時,他忽然又想到,當時在北淵秘境中,這人說過他們分別是水土、木土雙靈根,與他爹娘的靈根屬性正相合。
靈根生於肉身,但會受魂魄影響,靈根屬性若相剋,其魂魄必不相融,反之,只要施以術法,便能將不同人的殘魂融合在一起,使之重新完整,得以有機會再入輪迴。
新融合的魂魄已是一個全新的個體,與從前的任何一人都不同,但透過那一抹殘魂,總能找到從前之人的一些影子。
樂無晏握緊了手中的養魂囊,他先前所想便是這個,今日竟得來全不費功夫。
正怔神間,身後不遠處傳來一陣呼喊聲,拉回了樂無晏的思緒,回頭看去,是四五與這艮山劍派二人身着同樣弟子服的修士,像是來找他們的。
人已到了近前,樂無晏迎上去,主動問道:「你們是艮山劍派之人?」
對方為首的一人道:「是,請問道友可有見過我師兄師姐,他們先前說來這邊借霜蘭花修煉功法,許久未歸,師尊不放心,派我們出來找他二人。」
樂無晏指了指身後,直言道:「方才我與道侶路過此處,察覺不對追過來時,他二人已被邪魔修殺害。」
對面的一眾年輕修士聞言大駭,臉色驟變,一齊衝去了那二人的屍身旁。
接着便有慟哭聲響起。
樂無晏抬眼間,徐有冥已回了來,手裏還拖着一個人,卻也是具死屍,周身魔氣濃重。
樂無晏見他神色不對,問:「出什麼事了?你怎去了這麼久?」
徐有冥手中那具屍身倒在地上,他沉聲念出了一個名字:「徐旭。」
樂無晏慢了一瞬才想起他說的是誰,徐有冥堂叔徐善的孫子,在定城之時曾接待過他們的人。
……竟也變成了邪魔修嗎?
樂無晏詫異看向徐有冥,徐有冥解釋道:「本想活捉,他自己尋死了。」
艮山劍派那幾人中已有人認出了徐有冥,強忍悲痛,走上前來問他:「明止仙尊,這邪魔修是何來頭?他是如何殺害的我師兄師姐?」
邪魔修奪舍附身、偽裝成玄門中人之事並未傳開,現下知道的只有一眾大宗門的宗主長老,徐有冥神色冷峻,尚未開口,又有人來。
是秦凌世,他是這座島上的巡場官,先前徐有冥便已傳音給他。
秦凌世看罷那三具屍身,亦分外詫異,當即讓那些艮山劍派的小修士回去:「請諸位回去稟報與你們宗主,煩請他去一趟主島天恩殿,今日之事,須得當面與他說。」
那幾人也知事關重大,不敢耽擱,這便帶上他們師兄師姐的屍身,打算回去。
走之前,一眾人中為首的那個多問了一句:「他們的魂魄,也沒了嗎?」
樂無晏道:「被那邪魔修吞食了。」
聞言小修士們神情愈發哀戚,只能離開。
樂無晏沒有說實話,但並不心虛,若非他以養魂囊將那二人的殘魂收回,這些人趕過來時已然晚了,那兩具殘魂最終的結局一樣是消散於天地間。
他不能告訴他們實情,但會給他們的師兄師姐下輩子尋一個好的歸處。
天恩殿中,仍是昨日那些人。
三日之內連着發生兩起邪魔修殺人之事,所有人的臉色都不好看。
被叫來這裏的還有艮山劍派的宗主,和徐有冥的堂叔徐善。
他二人聽罷事情,皆是驚愕萬分,尤其徐善看到自己孫子的屍身時,差一點沒繃住,顫抖着聲音問徐有冥:「仙尊,旭兒他……」
徐有冥沉聲解釋:「他先前已被邪魔修奪舍。」
徐善不可置信地看向地上那具早已沒了生氣的屍身,除了魔氣濃郁分明瞧不出其它異狀,怎會如此……
徐有冥問他:「他之前可有何不對勁之處?」
徐善雙目通紅,勉強才找回聲音:「……這半年旭兒性子沉穩了許多,不再跟以前那樣成日在外胡作非為,大部分時間他都在閉關修煉,我只道他是懂事了,知曉要上進了,怎會想到他竟被邪魔修奪了舍。」
回到紫霄島的小築,已是日暮之時。
進門樂無晏才與身邊人道:「你堂叔他,似乎不太相信自己孫子被奪舍一說。」
徐有冥:「沒有親眼看到,不信是自然的。」
「所以你本來打算活捉,但是他自己送死了?」樂無晏想着,這事怎麼就這麼詭異呢?
方才對他們的說辭有懷疑的並不只徐善一人,段琨與那鏡音門主便陰陽怪氣了好幾回,但今早隱月尊者才告知了眾人自己門中發生的事情,其他宗門人人自危,附和他二人的並不多。
倒是謝時故那廝,在人前難得沒跟他們作對,卻更叫他覺得不懷好意。
徐有冥提醒他:「養魂囊你收好,別在人前露出來,之後,再尋時機。」
樂無晏:「……這事仙尊也知道嗎?」
徐有冥在他的目光注視中點了點頭。
果然。
幻境中的徐有冥知道他為他爹娘養魂之事,徐有冥經歷過幻境中的一切,所以他知道。
但他爹娘洞府中的那處陣法下,那一深不見底的黑洞又是什麼?
樂無晏話到嘴邊,卻不知該怎麼問。
……算了,總會知道的。
他如今最迫切該做的,是尋合適的天時地利,送他爹娘的殘魂入輪迴。
「這件事情,我自己來做。」樂無晏道。
徐有冥神情中似有不贊同,但見樂無晏堅持,最終點了頭:「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