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夜半驚醒賊攻城(1 / 1)
睡的正香的王嬌嬌,突然從夢中驚醒。
嘈亂的聲音從屋外傳來,有隔壁家孩子的哭泣聲,有里巷中男男女女的驚慌聲,——還有好像從城門那裏傳來的喊叫聲,各種聲音匯在一起,把這深夜搞得像是白天縣市上一般熱鬧。
漆黑的屋裏,軟綿綿的床上,剛剛醒來,還沒緩過來勁的王嬌嬌懷疑自己是不是還在夢裏。
直到聽到了她阿耶在屋外焦急的叫聲,緊跟着,她娘娘一邊喊着她,一邊推門進了來,她才徹底清醒過來,不是在夢中,的確是被嘈亂給吵醒了。
她慌忙地坐將起,口中答着她娘娘的話:「娘娘,怎麼了?」
「快穿衣服,賊進城了!」
王嬌嬌愕然說道:「什麼賊?」
「別廢話了,趕緊把衣服穿好。」她娘娘說着,摸黑到床邊,將她拽起。
在她娘娘的幫忙下,王嬌嬌手忙腳亂地穿上了衣裙,下到地上,穿好了鞋履,才想起羅襪忘記穿了。卻也已是顧不上再穿。被她娘娘拉着往屋外走,王嬌嬌又問了遍:「娘娘,什麼賊?」
「你莫問了,娘娘也不知到底是什麼賊。你聽,城門那裏,是不是賊進城了!」正說着話,一聲悶響,她娘娘捂住頭,「哎喲」叫了一聲,是只顧扯她出門,沒看清路,碰到了門框上。
不知為何,李善道的模樣忽地浮到了王嬌嬌的腦海,她下意識地輕叫道:「瓦崗賊!」
「什麼瓦崗賊?」
王嬌嬌小臉嚇得白了,說道:「娘娘,是不是李善道那浪蕩子領着瓦崗賊打進城了?」
眼前頭驀然一亮,母女兩個出了屋子,到了院中。
院中打着火把,院外更是火影綽綽。
里巷內的嘈雜聲,聽得更加清楚了。
都是王嬌嬌熟悉的聲音,有男、有女,有老人,皆是本里的住民。
有個大嗓門在院外不很遠的地方,在嚷嚷:「都別吵吵!聽俺說,婦孺老弱各回家去,壯丁操起傢伙,跟着俺,咱守在里門口!賊要來搶,咱拼了命也得把他們擋住!」
院中站着兩人,一個四十多歲,是王嬌嬌的父親,一個五十多歲,是王家的老僕。
王嬌嬌的父親名叫王行德。
他拿了根棒子,腰上掛着橫刀,見王嬌嬌母女出來,為免嚇住王嬌嬌,儘量地穩住聲音,說道:「你娘倆等下藏到柴房裏去,不管有啥動靜,都別出來!」看了看王嬌嬌,女兒長得好看,平時是他的驕傲,值此關頭,長得太好看倒是個麻煩了,他補充交代,「嬌嬌,你尋些爛泥,把你臉上抹抹。」吩咐那個亦操着棒子的老僕,「你等下也去柴房,保護好她倆。」
老僕應了聲是。
王嬌嬌的母親在井邊摳了兩把爛泥,自抹了一把,另一把抹到了王嬌嬌臉上。這爛泥又濕又臭,王嬌嬌差點吐出來,強自忍住了噁心,她顫聲說道:「阿耶,是不是李善道那浪蕩兒?」
「甚麼?李二郎?」王行德楞了下,旋即猜到了王嬌嬌為何會有此問,說道,「有可能是瓦崗的好漢,但不一定是李二郎。嬌嬌,你別害怕,若真是李二郎,反而還好。」
「他、他,阿耶,他不會是來搶俺的吧?」
王行德雖是心跳如擂,緊張害怕,聽到王嬌嬌此問,這小女兒的心思,卻還是使他不禁哭笑不得,他說道:「這般大的動靜,這些賊寇明顯是為擄掠咱城而來,咋能是二郎為你搶來?」與他妻子說道,「你領着嬌嬌,快去柴房躲起來吧。」
他妻子問道:「你呢?」
王行德挺了挺棒子,說道:「不聞十五郎在巷中喚人守里麼?俺去守里門!」
「你……,你可要小心。」
王嬌嬌眼淚快掉下來了,也說道:「阿耶,你千萬要小心啊!」
「你倆母女,怎不知輕重?你們聽,城門那裏的喊叫聲已是越來越往城裏來了,可能是賊眾已經進城,你倆不要再做耽擱,快些去柴房躲起。」
老僕護着依依不捨、一步三回頭的王嬌嬌母女,去了院角的柴房藏躲。
王行德舀了一勺井水,喝了幾大口,涼涼的井水下肚,緊張慌怕的心情,倒是得到了兩分緩解,他抹掉嘴邊的水,重操起棍棒,出了院子。
巷子裏已經聚起了一二十打着火把、操棒提刀的漢子。
凡巷中住戶,大部分人家的丁壯都已在此了。
一個四十來歲的壯漢,提着根白杆長矛,站在巷子的高處,點了點人頭,說道:「還有幾家的沒來,不等了,咱先去里門守住!」這漢子正就是「十五郎」,是本里的里正。
當下,便十五郎帶頭,幾個保長各帶着本保的壯丁,緊隨其後,一眾漢子慌忙忙奔赴里門口。
里門入夜時就已關了。十五郎指揮眾人搬來重物,堆在門後。忙乎了好一會兒,門後已是堆了一大堆,眾人皆是累得滿頭大汗。十五郎爬上里牆,向外眺看。
餘下眾人在里牆下邊,個個仰臉看他,時不時有人問他看到什麼了?賊進城了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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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外即是衛南縣城的街道。
王行德他們這個裏,位處在衛南縣的西北區域,緊鄰着衛南縣城的南北主幹道,離北城門不很遠。北城門這廂,並無賊眾攻打。賊眾和守城縣兵的喊殺、叫嚷聲,主要是從城西門和城南門傳過來的。這個時候,里牆外的街上,夜色籠罩下,幽幽暗暗,不見有一個人蹤。
十五郎用勁地往較近處的城西門位置和遠處的城北門方向去望。
城北門那邊什麼也看不到,只能見到火光沖天;城西門這邊,也是火光沖天,同時能看到簇簇的人影。他細細地辨識了片刻,回答問他的人,說道:「城門像是已開了!」
王行德等儘是大驚失色。
有人恐駭地說道:「城門咋可被打開了?這才打了多大會兒?賊呢?賊殺進來了沒有?」
又有人說道:「小賊是不敢打咱城的,只有瓦崗賊能打咱城。這要是瓦崗賊,城南徐公家的徐世績現不是在瓦崗落草麼?會不會是徐世績他家在城裏起了內應?所以城門被打開了?」
世上沒有不走風的牆,李善道退了王行德家的婚,然後就在縣中不見了人,並且跟着他一塊兒不見的,還有秦敬嗣等十餘人,王行德里中的住戶中,早已是有人疑心李善道是不是帶着秦敬嗣等投瓦崗了,便有人視線轉向了王行德,問他說道:「王四郎,來的是不是瓦崗賊?」
王行德說道:「你問俺,俺問誰去?俺怎會知!」
「李家二郎退了你家的婚後,不是就投瓦崗去了麼?他沒給你捎個信來麼?」
王行德唬了一挑,說道:「十一郎,你可別胡說,休得血口噴人!李家二郎有沒有落草瓦崗,俺不知道,他也更不可能會給俺送什麼口信。」
「若真是瓦崗賊,王四郎,咱里中可全得賴你保全了啊!」
王行德說道:「別胡說,別胡說!」
他嘴裏反駁着,心中七上八下。
卻是他已料定,正在打縣城的這支賊寇,必瓦崗的強盜無疑,聽十五郎所說,城西門已被打下,則這衛南縣城,弄不好今晚還真是有可能會陷於賊手。那等到真的守不住,賊眾殺入城時,——本里能否靠他保住,他不知道,但他家要想不受賊害,說不得,也許還真是得靠報出李善道的名號才行!只也不知,李善道現在瓦崗有無名氣?報出他的名字後,會不會有用?
城西門一陣如雷的歡呼響聲,緊接着,牆頭上的十五郎「啊呀」、「啊呀」地叫了幾聲。
一眾人止住話頭,齊齊舉目,再次地都看朝十五郎。
王行德問道:「十五郎,怎麼了?」
「賊!入他娘娘!賊,好多的賊!賊進城了!快、快,快接住俺。」十五郎叫道。
眾人趕忙伸手,接住了十五郎,把他從牆頭上接下。
十五郎立足未穩,就一疊聲地催促:「傢伙事兒都拿好了!諸位,這裏門,咱拼了性命,也得守住!絕對不能放賊進里。賊若進了里,咱二十多家的婦人、老弱,可都要遭了殃了!」
王行德壯起膽子,大聲響應,說道:「拼了命,也要把里門守住!」
十五郎給諸人鼓勁,說道:「咱縣裏的里,又不是只咱一個,咱只要拼了命守,賊見打不下來,急着擄掠,或許就轉打別的里了。賊到時,你們跟着俺,都別怕,這上陣打仗,你越怕,死的越快!」乃這十五郎當年在邊關當過戍卒,有沙場上的經驗。
王行德等齊聲應諾。
陸續又有三四漢子趕來。
眾人按保為單位,分成了五個組,有的守在里門後,有的分散在里門兩邊的里牆下頭。火把的光芒,映照在眾人的臉上,明滅不定,每一個人的表情,在於此際,俱是驚慌懼怕!
喊叫聲,從城西門方向,向着城內迅速地蔓延。
眾人支棱着耳朵,聽着那喊叫聲,順着縣城的主幹道一路向東,越來越近。
終於,就像是大河分出的支流,從如潮的喊叫聲分出的一股,涌到了他們這個裏的里門外。
十五郎大喝說道:「別怕!守住!」
王行德汗水涔涔,滿手的手汗,棒子都快拿不住了。
里門外,傳來了一個瓮聲瓮氣的聲音:「本將高丑奴,王翁在麼?」 「明天可能得請一天假。這胳膊實在是吃不消了,不僅胳膊肘疼和下臂感覺腫脹,上臂也腫脹起來了,膏藥貼得皮膚都爛了。明天去醫院看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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