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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3章 咱這就去和那些人理論(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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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見過先生。」

    國子監主簿郭昕來了。

    從得知賈平安生病後他就焦急不安,也曾來探望,不過彼時賈平安昏迷不醒,賈家沒心思接待他這位還不熟悉的學生。

    「我每日在國子監禱告,為先生祈福,果然先生就好了。」

    老紈絝此刻一臉歡喜。

    賈平安交代了些學業上的事兒,隨後郭昕告退。

    「回頭等先生徹底好了,我請先生去平康坊好生玩玩。先生不知,遼東三國被滅了之後,三國的美人好些都來了長安討生活,嘖嘖!特別是新羅女妓,到時我與先生一同品鑑一番。」

    他得意洋洋的走了。

    賈平安走出了書房。

    「兄長!」

    「先生!」

    李敬業和李元嬰等人來了。

    「兄長看來是大好了。」李敬業歡喜道:「兄長可知平康坊來了好些美人……」

    賈平安淡淡的道:「可是遼東三國的美人?可是新羅女妓最為得趣?」

    李敬業一愣,「兄長你竟然知曉?你莫非是悄悄去了?是了,咱們在遼東苦熬了多時,你定然是憋不住了。」

    李元嬰甩甩頭,「先生若是要去,本王來安排,保證不觸碰到先生的傷口……」

    李敬業皺眉,「如何弄?」

    李元嬰笑的矜持,「敵動……你不動。」

    李敬業這個棒槌歷來都只知曉甩屁股,聞言搖頭,「如此無趣。」

    李元嬰搖頭,「你不知曉其中的妙處……」

    「滾!」

    兩個棒槌,特娘的明知賈平安無法那個啥,卻說的津津有味的。

    等眾人走後,杜賀來稟告,「郎君,滕王帶來了許多貴重的禮物。」

    人渣藤有心了。

    賈平安吩咐道:「收了吧。」

    邵鵬每日都來探望他,今日一來就笑。

    「老邵你笑個什麼勁?」

    邵鵬捧腹大笑。

    良久,他喘息道:「小賈你不知,為了你的病情太子竟然鬧騰了數日。」

    「為何?」

    「太子想出宮來看你,可宮中不許,於是便惱了,這幾日都沒讀書,那些先生去了陛下和皇后那裏進諫,痛心疾首啊!」

    邵鵬眉飛色舞的道:「小賈你沒看到,有人甚至是潸然淚下,把此事說的無比嚴重,仿佛太子這幾日不讀書,我大唐就要垮了一般,笑死人了。」

    大外甥這般實誠?

    賈平安心中一暖。

    「走,進宮。」

    邵鵬剛端起茶。老賈家的茶水號稱長安第一,他最愛這一口,「進宮作甚?皇后讓你好生養着。」

    「進宮去感謝一番。」

    做人要厚道!

    此次皇帝出手,長安城中最出色的一批醫官都來過賈家,這得感謝。

    阿姐就不用說了。

    「哎!等等咱!」

    邵鵬捨不得茶水,猛地喝了幾口,頓時被燙的吐舌頭。

    晚些進宮,賈平安先去李治那裏謝恩。

    「果然是好了,如此再將養些時日,也該任事了。」

    李治想到了賈平安的尿性,見他一臉為難之色,心中不禁冷笑。

    朕的俸祿是那麼好拿的嗎?

    拿了俸祿整日去修什麼書,真當朕是傻子?

    「陛下,皇后來了。」

    李治剛想敲打一下臣子,聞言不禁木然。

    「陛下這邊忙碌,平安且隨我來。」

    李治木然看着二人出去。

    王忠良上前,「陛下,賈郡公此人……連孫先生都說要和他學新學呢!」

    陛下,賈郡公是真忙。

    王忠良是一片好心,可李治卻指指邊上。

    噗通,王忠良跪下了,百思不得其解。

    ……

    陽光有些猛烈,武媚的身側有人打傘,賈平安自然沒這個待遇。他在家蹲了幾日,此刻曬着太陽覺得暈乎。

    「此次你算是得了個教訓……」武媚恨鐵不成鋼的道:「既然受傷就要醫治,你卻大喇喇的不管不顧,歸途更是膽大包天,在那等冰寒刺骨的水潭裏戲水,這才導致了此事。」

    一路碎碎念……

    「太子呢?」

    賈平安有些熬不住了,趕緊轉換了話題。

    武媚笑道:「太子把先生們都惹惱了,今日說是要老實些,此刻在上課。」

    賈平安隨後去了。

    先生們很生氣。這些先生明面上言笑晏晏,實則暗地裏誰也不服誰。

    可他們卻在昨日聚會了一次。

    今日一開始就是郝米為李弘講授新學。

    「靜電可用摩擦生成……」

    這是說到了靜電。

    賈平安在外面微微一笑,止步不前。

    今日還有先生在裏面。

    張頌乃是太子身邊得力的教授,學問精深,連皇帝都頗為看重。

    他聽到這裏突然問道:「可否演繹一番?」

    郝米想到當初先生教授時說過,摩擦皮毛就能生出靜電。

    「可有羊毛織物嗎?」

    太子這裏自然不會缺這個,有人去弄了來。

    郝米摩擦、摩擦……隨後弄了碎紙屑去吸,眾人就站在案幾邊上,張頌淡淡的道:「這是作甚?」

    紙屑一動不動。

    是咱摩擦的不夠?

    郝米在摩擦,可依舊沒能吸動紙屑,毛都沒動。

    先生當時就吸動了。

    為何不行?

    郝米一遍遍的摩擦,可沒用。

    張頌冷冷的道:「這便是你等教授給太子的新學?說的天花亂墜,卻一無是處!」

    「不!」他一拍案幾,那些紙屑被彈了起來,「這是糊弄哄騙!」

    郝米心中一緊,「咱當時見到過的,不假。」

    張頌冷笑道:「如此你再做來。」

    郝米再度摩擦,手都快擦破了,隨後一試……

    紙屑紋絲不動。

    張頌嗤笑道:「這是行騙!老夫知曉新學裏有不少學識乃是真知灼見,可今日一見,老夫才知曉,這新學也是魚目混珠。」

    他拂袖而去,眾人抬頭,就看到門外站着賈平安。

    賈平安微微一笑,轉身走了。

    跟着的內侍問道:「賈郡公為何不和他辯駁?」

    賈平安搖搖頭,不語。

    內侍大失所望,而李弘也追了出來。

    「舅舅,你為何不辯駁?」

    賈平安說道:「郝米理論到了,實踐不夠,這便是一個教訓,我若是出手倒也簡單,可他下次依舊會犯這等毛病。」

    晚些,數位先生一起出頭,當即把郝米給趕了出去。

    按照張頌的說法,太子的身邊不能有這等騙子。

    郝米低着頭走在宮中,滿腦子都是先生的微笑,以及那個失敗的試驗。

    為何失敗了?

    先生為何不幫咱解釋?

    「郝米被人趕出來了,說他是騙子。」

    「這人膽子好大,竟敢哄騙太子,幸而賈郡公有些面子,否則他定然會被處置了。」

    郝米心中難受,等看到自己的住所時,也看到了鍾雲。

    郝米不會鑽營,不會吹捧這些手段,當年被排擠,被欺壓,鍾雲當時為他辯解過,也為他說過好話。

    鍾雲漸漸老邁,身體多病。在宮中這等人基本上就是等死……宮中有患坊,患坊中有醫官值守,宮人病了就送過去。

    可僧多粥少,鍾雲的病診斷後就斷斷續續的吃些藥,時好時壞。在這等情況下,鍾雲只能等死。

    但沒想到郝米卻尋到了他。

    那一日鍾雲記得很清楚,陰雨天,他正躺在床上,滿腦子都是絕望。突然有人敲門,他掙扎着去開門,來的卻是郝米。

    他想過郝米的各種來意,可沒想到……

    「咱一個人無聊,一起住吧。」

    這個藉口很爛,無聊你可以尋宮女說話,可以尋內侍說話,和咱一個將死之人說什麼話?

    鍾雲不肯拖累他,郝米二話不說,強行背着他就走。

    天空微雨,鍾雲在他的背上淚流滿面,仰頭看了一眼陰鬱的天空,卻覺得陽光明媚。

    二人就此住在一起,郝米每日就是去太子那裏教授,或是陪讀。他的地位提升了,錢糧也多了不少。而且在太子那裏每日還管一頓飯,郝米經常帶些好吃的回來。

    鍾雲坐在外面曬太陽,覺得骨縫裏的寒意在漸漸消散。

    醫官說這是氣血不通的緣故,老人都這樣,讓他多曬曬太陽。

    曬吧,咱把身體曬好了,也能幫幫郝米。

    「郝米,聽聞你的差事被辭了?」一個內侍一臉同情的過來,「他們說你是騙子,拿那些虛假的學問欺騙太子……」

    郝米抬頭,漲紅着臉道:「咱不是騙子。」

    「那你為何被趕出來了?」

    郝米:「……」

    鍾雲心中一震,笑道:「這怕是個誤會,郝米先進屋,咱去打了飯菜來。」

    此事怕是不妙了,看郝米的模樣,那人說的分明為真……此刻郝米去弄飯菜,被眾人嘲笑,回頭他哪還有臉活着?

    鍾雲在宮中多年,對這些事兒門清,就準備去弄飯菜。

    郝米卻搖頭,進去拿了一個食盒,「咱去!」

    哎!

    鍾雲嘆息。


    「這好日子才將過了一陣啊!」

    鍾雲杵拐去了人多的地方。

    「……郝米這下算是完了。」

    「行騙到了太子殿下那裏,沒死就算是神靈保佑了。」

    「郝米不是那等人」鍾雲解釋道:「這孩子很是淳樸,從不肯騙人……」

    他一番解釋卻無用。

    「你如今要靠着郝米為生,自然會為他說好話!」

    等吃完飯,見郝米木然,鍾雲就說出去走走,隨後一人去了前面。

    「見過諸位先生。」

    鍾雲一直等候,等到了張頌等人路過,一個躬身差點摔倒。

    「何事?」

    眾人看着心情不錯……剛才有人提議去喝酒慶賀一番,此刻就是出宮。

    鍾雲抬頭諂笑道:「郝米那孩子最是實誠,今日之事他定然是昏了頭,回頭讓他給諸位先生賠罪……」

    他不肯說郝米是騙子,也不肯說郝米錯了,只是採取低姿態……但凡是人就喜歡別人在自己的面前低頭,頭越低他們的優越感就越多,越愉悅。

    這一點鐘雲了如指掌。

    可他卻不知道這些先生對新學的態度,除去少數人態度公允之外,其他人皆把新學視為大敵。

    大伙兒都學的是儒學,新學出來搶飯碗……能忍?

    當然不能忍!

    這玩意兒說什麼道統,說什麼你錯我對都有些扯淡,最根本的原因就是搶飯碗。

    道統就是飯碗!

    賈平安看得真切,所以一直不肯大動作,否則搶了那些人的飯碗,回過頭說不得有人能當街襲擊他。

    咱們要慢慢的來,一步步的來。

    這是他的策略。

    一個先生看了他一眼,輕笑道:「一個內侍也敢涉足這等紛爭,好大的面子。」

    眾人笑着走了。

    幾個旁觀的內侍也在笑。

    宮中出一個能陪着太子讀書的內侍讓人眼紅的不行,可這個內侍竟然還能為太子授課……等太子以後繼位,郝米會是什麼地位?

    只需想想眾人就各種羨慕嫉妒恨……本來就少了傢伙事的內侍們心胸狹窄,睚眥必報,於是表面和郝米言笑晏晏,內里卻恨不能此人哪日觸怒了貴人被處死。

    現在郝米倒台了,大伙兒不趁機發泄還等什麼?

    「鍾雲,你好大的面子,哈哈哈哈!」

    「那郝米整日裝模作樣,今日原形畢露,原來是個騙子,更是個小人。」

    「郝米實誠。」鍾雲必須要捍衛郝米的聲譽。

    「你說他實誠,那便是說處置他的人是壞人?」

    一個內侍陰笑道。

    這是個圈套,鍾雲當然不上鈎。

    「鍾雲,我們回去。」

    郝米來尋他,眾人一見就樂了。

    「騙子!」

    「郝米,你行騙騙了多少東西?」

    鍾雲怒了,「你等誹謗郝米,也不怕被處置嗎?」

    他冷着臉,「要不就去蔣宮正那裏分說。」

    蔣涵……

    那位冷艷的宮正和賈平安是親戚,她的侄女嫁給了賈平安……

    眾人一陣大笑,卻不好說的赤果果的。

    隨後就成了冷嘲熱諷,不只是誰先動的手,雙方打作一團。

    說是雙方,鍾雲是個病秧子,這些內侍聰明,知曉不能動他,否則會出大麻煩。於是就衝着郝米一頓爆捶。

    鍾雲漲紅着臉,「住手!」

    沒人搭理他。

    鍾雲去邊上尋了石頭,努力抱起來,顫顫巍巍的走來,怒吼道:「誰不住手,咱就砸死他!」

    眾人也打過癮了,一鬨而散。

    爽啊!

    那些羨慕嫉妒恨終於都發泄出來了。

    「郝米!」

    鍾雲丟掉石頭,氣喘吁吁的過去扶倒地的郝米,可他沒多少力氣,扶不動。他突然哽咽道:「是咱沒用,咱拖累了你啊!」

    郝米搖頭,自己掙扎着起來,反而扶了他一把。

    二人相互攙扶着回到了住所,鍾雲去尋傷藥。

    等鍾雲回來時,見郝米正在發呆,就嘆道:「郝米,宮中就是個漩渦,起起伏伏無需在意。這些年咱看過多少人起起伏伏……

    有人今日得意洋洋,明日就淪為階下囚。有人今日被欺壓,明日卻能沖天而起……上天看着呢!人心不公,老天會伸手……」

    郝米抬頭,「咱知道了。」

    上了藥,郝米拿出教科書仔細琢磨着。

    深夜,鍾雲的覺淺,醒來見他依舊在冥思苦想,就說道:「明日再想。」

    郝米搖頭。

    「先生就輕鬆吸動了紙屑,還能吸動汗毛……有那個觸電的感覺,咱為何不行?」

    鍾雲嘆息一聲,「這好人沒好命……」

    聲音漸漸低不可聞,「老天從不喜伸手。」

    郝米魔怔般的在琢磨着,晚些他起身,「要尋羊毛織物。」

    一開門,看着外面黑麻麻的,他才醒悟此刻是深夜。

    好不容易熬到了天明,郝米去尋羊毛織物,可他此刻是過街老鼠,誰都不肯借。

    他絕望的坐在門外發呆。

    「郝米!」

    一個宮女急匆匆的跑來,手中拿着東西,「給你!」

    郝米一看,卻是羊毛編製成的布。

    可這宮女他不認識啊!

    郝米起身,「這個……」

    宮女說道:「我是宮正那邊的,走了啊!」

    郝米心中一震,「是先生。」

    先生叫人送這個,可他為何不出手?

    郝米回到屋裏,閉眼琢磨着。

    「定然是疏忽了什麼。」

    他在冥思苦想。

    「郝米,吃飯了。」

    鍾雲喘息着提着食盒進來。

    郝米霍然起身,「咱想到了!」

    鍾雲被嚇了一跳。

    郝米猛地蹦起來,拍了一下腦門。

    「乾燥!乾燥啊!」

    「吃飯吃飯。」

    鍾雲見他興奮,雖然不知為何,卻也為他歡喜,趕緊張羅了飯菜。

    他們這裏只有一張案幾,此刻被教科書和各種筆記給擺滿了。

    郝米趕緊收拾,鍾雲說道:「別動那些,放地上吃。」

    菜不算多,只有兩道。

    因為郝米失勢,飯菜也簡單了許多。

    「你吃。」鍾雲把唯一的一片肥肉夾給了郝米,郝米又夾回來。

    鍾雲嘆息,「咱老了,這等東西吃下去只會鬧肚子,你趕緊吃了。」

    看着郝米把大肥肉吞咽下去,鍾雲低頭刨了一口飯食。

    他老了,以前不喜歡吃肥肉,可如今卻嗜肉如命。

    吃完飯,郝米把羊毛布拿出來,去外面掛着曬。秋天的太陽不算毒辣,秋風吹着倍感涼爽。

    他就蹲在下面,仰頭看着……

    一個時辰後。

    郝米把羊毛布取了下來,顫抖着手把布捲起來,讓它們之間互相摩擦……

    噼啪!

    他睜大眼睛,再摩擦了一下。

    噼啪!

    郝米激動的不行,衝進了屋裏,反手關上房門。

    屋裏頓時就昏暗了下來。

    郝米再摩擦一次。

    噼啪!

    噼啪!

    微小的電火花在閃爍。

    郝米激動的抬頭,「就這樣!就是這樣!」

    鍾雲不懂,就笑道:「好了就好。」

    他笑的恬靜。

    郝米壓住激動的心情,隨後多次測試。

    第二日大清早,他吃了早飯後對鍾雲說道:「咱這就去和那些人理論!」

    鍾雲見他一臉自信,雖然不知如何,卻也笑道:「好,咱陪你去。」

    二人一路到了太子那邊,說是求見。

    「太子怕是不會見你。」

    鍾雲有些難過。

    可回應很快。

    「太子讓你二人進去。」

    到了地方後,裏面在上課。

    「郝米!」

    曹英雄昨日告假,回來後才知曉此事。

    李弘點點頭,等郝米進來後問道:「你來作甚?」

    舅舅說過要讓郝米自己琢磨,否則他的什麼天花板會非常低。

    郝米行禮,「殿下,奴婢請見諸位先生。」

    李弘看着他,良久點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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