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五三章 鎮岳殿（1 / 1）

    蘇淡水萬萬沒想到，夏瑜的事情還沒忙好，盧悅又是這個樣子回來。

    邊境之戰上，師妹還那麼厲害，區區不到兩年的時間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她怎麼就……

    「我吃過造化丹了，現在上不上藥都無所謂。」盧悅非常需要一個獨立的空間，理順自己腦中紛紛擾擾的東西，「師姐，你送我回殘劍峰，明天再來換藥吧！」

    蘇淡水一低頭，就看到師妹那幾根沒縛住，還飄着的白絲，眼睛刺痛的很，「怎麼回事，跟我也不能說嗎？」

    盧悅沉默一瞬！

    這位師姐向來對她嚴厲，可是現在，她居然聽到了哽咽之音。

    蘇淡水吸吸鼻子，「差不多一年前，你的魂火……突然滅了，你知道，把我們嚇成什麼樣了嗎？」

    盧悅閉了閉眼睛，那時，她以為飛淵死了，所以想一起跟着的。

    「盧悅，發生了什麼……」

    「別問了，師姐，我真的很累！」盧悅打斷她，「過不了兩個時辰，你去問管師姐也是一樣，反正我也不知道怎麼說。」

    蘇淡水：「……」

    「師姐，我好睏，我想回家睡他個天昏地暗！等我……等我睡好了，我保證，什麼都好了。」

    「……好！」

    這位師妹打定的主意，正常是無人能改的，蘇淡水無奈同意，「殘劍峰秦師兄和楚家奇，全都不在……」

    「他們去哪了？」

    「好像……是去福田大澤了。」

    盧悅抿嘴，那地方，不是歸藏界的妖族地盤嗎？

    再往裏走便是莽荒古林，飛淵在那裏，也佔過一個峰頭呢。

    她悠悠地吐了一口氣，「他們倆個一起，應該不會有什麼危險。對了師姐，你說看到我的魂火息了，那……我旁邊飛淵的魂火當時有變化嗎？」

    泡泡捏了一把汗，非常想傳個音，可惜，他還不會，而且也不知道怎麼說。

    「……飛淵？」蘇淡水確實忘了，只是覺是這個名字很熟悉，以前好像聽過，「誰啊？」

    盧悅的椅子頓在空中，懶得回她的話，直接轉向渡仙峰最後面的鎮岳殿去，那裏，收有所有結丹以上弟子的魂火。

    飛淵是師父的徒弟，他的魂火，一定也在那裏。

    「我要去鎮岳殿一趟，師姐，你要是忙，就不用陪我了。」

    蘇淡水愣了一下，師妹剛剛還在叫累了，現在又……

    她總覺不對，忙忙跟上時道：「秦天和楚家奇在去福田大澤前，古古怪怪的，在鎮岳殿呆了幾天，你們……到底發現了什麼？」

    大師兄和二師兄？

    原來不只她一個人記得？

    盧悅心神一振！

    師父可以不記得飛淵，是因為他從來都在忙他自己的事。

    可是大師兄和二師兄……

    他們四兄妹，相扶着走到如今，天道哪怕抹殺所有記憶，他們也如她一樣，覺得不對吧？

    盧悅雙目微濕，衝進鎮岳殿時，把兩個要問訊的執事弟子，隨手甩一邊，急飛進去。

    不同於其他峰頭密密麻麻的魂燈，殘劍峰人數最少，除了最上面一盞是師父須磨的，下面又分兩排，中間是四盞魂燈挨在一處，是他們師兄妹的，最下面兩盞，若是沒錯的話，應該是鄭爽和劉雨。

    憑着氣息和親切感，盧悅一眼就認出，飛淵的魂燈！

    「盧悅！你怎麼能在這裏傷人呢？」

    蘇淡水一邊在外面罵人，一邊朝兩個執事弟子道歉，「不好意思，她遇到了一些事情，急了些，這是給你們的補償，一會，我幫她按手印，做擔保！」

    鎮岳堂雖不起眼，卻為宗門重地，所有進來的弟子，都要按下手印，不能破壞裏面的一分一毫。

    安撫好外面，蘇淡水在走進殿的那一刻，卻一下子頓住。

    她感受到濃濃到化不開的悲戚，從師妹身上蔓延在整個鎮岳殿，可是偏偏，她又沒聽到任何一點悲聲。

    「帶着……出去！我想一個人呆一會。」

    盧悅沒有回頭，抓住泡泡，一把扔過去，在蘇淡水剛剛接住的時候，殿門無聲自動，生生壓迫着她退出。

    蘇淡水忙往後退，殿門『嘭』的一聲，關在面前。

    摸摸差點碰到的鼻子，蘇淡水還在奇怪，殘劍峰那裏，什麼時候，多出一個空寂的魂燈，以前怎麼就沒發現呢？

    而且，秦天和楚家奇在這裏呆了幾天後，丟下一切，跑福田大澤去了，現在師妹又這樣……

    到底是哪不對？

    泡泡感覺握着他的手，越來越緊，不得不出個聲，「鬆開鬆開，你弄疼我了。」

    蘇淡水頭皮一炸，忙鬆開手。

    泡泡飄在她面前，小臉很是正經，「給盧悅半個時辰的時間，半個時辰一過，你一定要進去，把她帶出來。」

    蘇淡水：「……」

    她自問也算見多識廣了，可是這個……像泡泡一樣的小東西，是什麼？

    水母嗎？

    還是師妹新收的靈獸？

    咦！

    不對。

    蘇淡水揉揉額，她怎麼感覺盧悅在很多年前，有一個非常厲害的靈獸？

    「……喂！我說的你聽見沒有？」

    泡泡沒想到，這人面對他的時候，居然在走神，「盧悅正傷心着呢，她身體不好，半個時辰是極限了。」

    蘇淡水聽明白了，「你是什麼東西？與盧悅是什麼關係？」

    什麼叫他是什麼東西？

    泡泡抬抬小臉蛋，「我是火精，是盧悅的朋友。」

    蘇淡水臉上抽了一下，火精不應該是一團火嗎？而且，他怎麼會是盧悅的朋友？

    才剛這樣想的時候，她差點蹦起來。

    火精？

    火精啊！

    那不是天生地養的精靈嗎？

    怎麼會跟盧悅混到一起的？

    而且……

    蘇淡水沒忽略掉，他說他是盧悅朋友這話，「你……你沒認主？」

    泡泡眨了一下眼睛，果然除了盧悅和飛淵，所有人都覺得，他應該認她為主。

    「我們是朋友！」

    泡泡的小臉異常嚴肅地申明，「盧悅說了，她只要我當她的朋友。」

    蘇淡水：「……」

    她覺得頭有些疼，這麼好的精靈，師妹怎麼能不叫他認主呢？

    回頭一定要好好說說她。

    「咳！這件事，我們回頭再談，你跟我說說，盧悅到底是因為什麼傷心？」

    泡泡張張口，又抿上，跟一個被天道抹去記憶的人，好像說不明白……

    如果真要說的話，也許幾天幾夜也說不完。而且，還不能保證，說過之後，人家能記得多久。

    泡泡突然黯然下來，總算明白，為何盧悅雖然跟他們很親近，卻提也不曾的提一下飛淵。

    原來有些苦，真的只有她一個人嘗……！

    一趟木府，她把長壽和飛淵一齊丟了，哪怕被抹去記憶，她也記得那份模糊的面容，在想起時，也悲痛莫名。

    所以，她不能再失了自己，所以，她向天下放話，拿無數好東西砸，只為不讓別人動他。

    在找回記憶的煎熬中，想起的越多，她越是放不過她自己，所以自己一提飛淵，一提長壽，她就倒了。

    剛剛殿中與她挨在一起的三盞魂燈中，其中一盞定然是飛淵的。

    相比於長壽和他，飛淵才是與她相伴時間最久的，他們才是一起長大……

    「……喂！我問你話呢？」

    小火精好像要哭的表情，讓蘇淡水很不安，魔星師妹，把他當朋友，萬一自己把他惹哭了，回頭肯定不給自己好臉。

    「我叫泡泡！」泡泡吸吸小鼻子，「我的火很厲害的，你也是丹獅峰的人嗎？」

    這個女修，與之前盧悅叫梅枝師伯的女修一樣，身上有常年煉丹的丹草香味，「盧悅說，我要到你們丹獅峰當一段時間的丹火。」

    蘇淡水訝然！

    這小泡泡果然叫泡泡嗎？

    如果他真是火精……

    蘇淡水眼裏的熱切，再也無法掩飾，瞬間忘了問盧悅為何傷心了，「你能放出一點火，讓我看看嗎？」

    話音才落，空氣中突然聚來的火靈氣，還有面前，一團越燃越精純的火，讓蘇淡水咽了一口吐沫，她總算還保有一絲理智，覺得不能把盧悅一個人丟在這裏，否則真想馬上帶這小傢伙回丹獅峰煉丹。

    「……你想我做什麼？」

    長吸一口氣，蘇淡水以最快的速度，回復冷靜自持，小傢伙既然不是認主的，想讓他好好配合着做事，自然就要好處。

    「我要給盧悅換能烏髮的東西。」

    小泡泡滿是童稚的話，讓準備好一切的蘇淡水，一下子無言以對。

    此時，她才想起，小傢伙一直在圍繞着師妹說話。

    哪怕沒認主，他……也從心底認同了師妹吧？

    若不然，一開始她那樣捏着他，隨隨便便放點小火，她的手……

    想到這裏，蘇淡水給了泡泡一個最真心的微笑，「嗯！我這裏有烏髮丸，一會等她出來，就餵給她吃。」

    「……謝謝！」

    軟軟的童音，這般跟她說謝謝，蘇淡水呆了一下下，伸手接過他時，輕聲道：「她是我師妹呢？我是師姐，照顧她本就是理所應當之事。」

    雖然一直沒照顧到什麼，可是身為師姐的責任，她從來沒忘記過。

    蘇淡水在這一刻，很高興也很感激，師妹一個人在外面面對處處殺劫的時候，還能有一個這麼可愛的小朋友。

    ……

    殿內的盧悅，終於在心臟再次抽痛的時候，回過神來。

    用靈氣護好心脈，她伸出手，撫向飛淵空寂的魂火。

    被天道抹去一切的他，遠離了三千界域，最多三年，沒有魂力支撐的魂火，便全自我息滅，她……不能讓它息了。

    兩手繁複不斷間，以自己的魂力，包裹住那小小的，幽幽暗暗只有兩寸的小小燈火，慢慢把它拉向自己的識海。

    她和他，還有認主的協議在。

    哪怕已經弱到隨時可去，可是只要一天沒有去掉，他死了，她不會好過。同理，她死了，他亦一樣！

    既然她和他，都捨不得分開，那就永遠在一起吧！

    哪怕彼此海角天涯，哪怕此生再不復相見，他也是陪着她的……

    半個時辰才過，蘇淡水正要強行推門的時候，殿門吱呀一聲，盧悅坐着法椅從裏面飛出。

    「多謝師姐等我這麼長時間，走吧！」

    蘇淡水下意識地看了殘劍峰放魂火的地方，眉頭不自覺地蹙了蹙，「你動那裏的魂燈了？怎麼少了一盞？」

    盧悅扯扯嘴角，「少了一盞嗎？那你算算我們殘劍峰有多少人？」

    一個、兩個、三個……

    蘇淡水覺得自己真是暈了頭了，前面一定是看錯，以為是七盞燈。

    她忍不住捏了捏眉心，「唉！我最近被夏瑜弄得焦頭爛額，眼睛都出現在幻意了。」

    盧悅心中原有的一點點小期待，再次熄下去。

    熄得時候，心脈處的傷，好像狠狠地扭了一下。

    盧悅迅速按住，靠倒在法椅上，再沒本事去問夏瑜怎麼啦，「師姐，我好難受！」

    蘇淡水在她按住心臟的時候，就猜到是泡泡說的，心脈之傷，又發作了。

    兩顆參芝丹，被她迅速按入盧悅的嘴巴，手中的回春術，亦像不要錢般，撒在她身上，「把法椅放倒躺着吧，等好一些，我們再回去。」

    雖然最開始時，對秦天弄這個像是千機椅似的法椅給盧悅，蘇淡水一萬個不滿意，覺得兆頭不好，可事實上，它就是比平常的飛行法寶更為適用些。

    心念一動，法椅果然變成了跟床差不多的東西。

    盧悅在參芝丹和回春術的按撫下，感覺整個人都如置春日暖陽之下，沒一會，便迷迷糊糊起來。

    在逍遙門，在蘇淡水這裏，她再沒提着那顆時時不安的心了。

    守殿的執事弟子，都學過這種治癒術，看到某人還有些滲血的繃帶時，到底無聲加入。

    元嬰修士，如果真對他們這種小築基出手，怎麼可能只是撞一下？

    盧悅的性子急，在三千界域，只怕都是有名的。

    更何況，蘇淡水還幫她道了歉，給了丹藥。

    看到盧悅越來越舒展的眉心，泡泡仔細打量，逍遙門的這三個人。

    他聽盧悅和飛淵說過很多逍遙的事，天生的對這裏有一份親近，現在看到，連之前被慢待的兩個老頭，都能這樣不計前嫌的相助於她，那份親近里，更加重了一份認同感。

    「多謝兩位相助！」

    在兩人靈力耗得差不多時，蘇淡水按下盧悅的黑甜穴，「鎮岳殿一切正常吧？如果無事，我們就告辭了。」

    「無事，正常！」

    大開的殿門，他們的神識早透進去掃過，被天道抹了的飛淵，哪怕平日看到殘劍峰那裏多一盞魂燈，也是下意識地忽略。所以，少了的一盞，兩人根本無有一點察覺！(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