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造畜之術(1 / 1)
「造畜?」
胡麻聽着這兩個字,心裏便有種極不舒服的感覺。
他下意識想看的仔細,卻又有些於心不忍,只是借着堂屋裏的微光,看到了吳禾的身體上,居然已經沒有皮膚了。
能看到的,只有一塊塊的傷疤,以及果露的肌肉組織,他在這草藥味道里,可以聞到腐臭味道,而這味道,則全都是她身上的那些膿化傷口散發出來的。
她是外院裏夥計日思夜想的美人兒,是夢裏才敢想的標緻女人,但她居然是個沒有皮膚的人。
又或者說,有。
那皮膚,就掛在了自己身後的牆上,只是,是一張狗皮。
「她就是被人用造畜之法,生生變成了牲畜。」
老掌柜的聲音在胡麻身後響了起來,帶着冷厲而憤懣的意味,又帶了深深的愧疚:「是我對不住她,我本事畢竟不行,我用盡了辦法,也只能將那張狗皮給她揭了下來。」
「只是,她離不開草藥油膏,也出不得屋子,每天都要忍受毒火燒身之痛,如果抗不住的話」
頓了一下,才低聲道:「便只能披上那張狗皮,以牲畜的身份活在世上。」
「之前,倒全虧了你送來的青玉膏,才讓她這段時間輕省了些,好歹能出門透透氣。」
「」
「青玉膏?我之前送的那一小塊太歲?」
胡麻心間恍然,之前自己送那塊太歲的時候,老掌柜毫不掩飾,便問自己是否還有。
當時自己心裏還在想,這老掌柜有些貪婪。
卻沒想到,那小東西,居然對吳禾妹子這麼重要,換了自己,怕是更貪婪。
一時有些不知該說什麼,只是緩步退出了側屋。
抬頭看向了老掌柜,道:「誰做的?」
「就是這壇兒教。」
老掌柜低聲說道:「一群專做見不得人勾當的下三濫東西,造畜采割,驅邪弄鬼,儘是學些缺了大德的邪門術法。」
「或許,你也好奇過,為啥我這莊子裏,只有光杆掌柜一個,都沒個老夥計在身邊?」
「呵呵,也是他們。」
「五條人命,三個殘廢,還有大批的血食兒,全是拜他們所賜。」
「」
胡麻聽着,竟是心動微動。
這就是二鍋頭提過的那樁血案,那些邪祟就是被這個叫壇兒教的引過來的?
他本就有心想搞明白,卻不知從何問起,不想掌柜的主動提起。
便是老掌柜,也只是幽幽嘆了一聲,道:「去年出了那檔子事,我本該回城裏去,但我求遍了老友,替我說情,硬是留在了這莊子裏,就是為了等這批行子回來。」
「現在看,快了。」
「既然出現了一個,便說明其他的傢伙也快要回來了,我們爺倆沒有白等」
「」
胡麻對去年究竟發生了什麼,老掌柜又為何一定要等,有些不解。
但他深知此時的自己,應該屬於一無所知的狀態,所以便也保是耐心的等着。
但老掌柜沒有再說,而是忽然轉頭看向了胡麻,道:「你那法門,如今練的怎麼樣了?」
胡麻心間微凜,忙解開了自己左手上纏的布條,向老掌柜道:「您看。」
「我與那貨郎交手的時候,中了一招,用左手擋下。」
「針上應有劇毒,不過當時我轉生為死,停了血脈運轉,便免了毒氣入身,到了現在,傷口也快要癒合了。」
「」
「很好。」
老掌柜端過了油燈,看了一眼,胡麻手背上只有幾個不起眼的針眼而已。
他吁了口氣,將油燈放回,看着胡麻,認真道:「伱性子沉穩,又有獨斷之能,倒是適合修咱這守歲人的門道,這份進境,已是不慢了。」
「煉完了左手,便可再緊着煉活一條右腿了,待你有了一手一腿的本事,也就能幫上我的忙了」
「幫忙的話,他之前便說過。」
胡麻心裏微動:「原來他指的並不是明年開春拜太歲的事,而是指這些人?」
心思電轉着,卻道:「不管什麼時候,掌柜吩咐就是。」
「不說您的傳法之恩,就單純只是」
「」
下意識看了側屋一眼,微微頓住,道:「單就是這種傷天害理的人,我也義不容辭。」
這話不是作偽,轉生者與這世界的人很多地方多有不同,但也有一些事情,卻會因着同樣的義憤,形成難得的共鳴。
總有一些底限,是身而為人,無論何時,都不可打破的。
譬如造畜,採生折割之輩,任何時候看到,甚至是聽到,都會產生一種深深的,頭皮發麻的恐懼。
而掌柜的見胡麻這樣說,倒也微微一怔,眼底似乎湧出了些意外的神色。
側屋裏面,也有微微水聲,似乎是苗苗師妹在顫抖,隱約還夾雜了她低聲的啜泣。
老掌柜聽着胡麻的話,也像是受了些觸動,良久,他才正色看向了胡麻,輕聲嘆道:「說到這裏,有些事,我倒也不妨把話給你挑明了說吧!」
「我傳你法門,卻不做你師傅,便是不想要這師徒名份,否則倒像拿這名份綁架了你,時間這麼短,便是你真叫我一聲師傅,怕也養不出這陪我上刀山下火海的情份。」
「再者,話講明白了,早先,我想選的弟子不是你,而是許積」
微微一緩,老掌柜才看向了胡麻,道:「倒不是因為他送的禮重些,而是因為他家勢已倒,且敢發出毒誓,為我效命,所以,待到那群下三濫回來,我盡可以用他來為我拼命」
「至於你,我倒也看着不錯,若是能活下來,臨走前傳你一道關竅,也非不可。」
「」
「還有這種事?」
胡麻心下微驚,覺得有些離奇,但細想來,竟真與老掌柜的態度對上了。
「可終究都是命,那許積太過跳脫,命不長久。」
老掌柜嘆了一聲,道:「這樣一來,說起來,我便也只能指望着你了。」
「若是那群人不回來,你也就是學學本事,好好在這紅燈會裏做你的夥計,但他們既然要回來了,你也脫不開身去。」
「原本我可以不說,你學得我的本事,又在這莊子裏,他們來了,你躲也躲不掉,但事情到了這份上,倒不防挑的更明白一些,我教你就是為了對付他們,你可願實心的幫我這次?」
「若你同意,我非但傳法給你,還可以多供你血食,助你修行。」
「」
胡麻可以感覺到,他說出了這些話時,便盯住了自己,目光有着沉甸甸的壓迫力。
看似在問,難道自己還真能拒絕?
於是狀作思索片刻,才沉聲道:「我還是那話。」
「便是掌柜的不許我這些,我也容不得那群傷天害理的人。」
「不過我有多大本事,掌柜的也很了解,現在我能答應的,便只是一定會盡心盡力,有多大能耐,就幫多大的忙。」
「」
這話已經說的實實在在,忙是要幫的,但是,老掌柜想要自己怎麼幫他?
「你說的倒是不錯」
而老掌柜聽了胡麻的話,微微沉默,卻也是嘆了一聲,道:「壇兒教不是那麼容易對付的,你現在的道行,更是不夠。」
「但沒奈何,我們也只能抓把緊了!」
邊說着,他打開了堂屋側面的一個柜子,卻見裏面上下三層,皆擺滿了油燈。
他從中端出了一盞,放在桌上,點燃了,向胡麻道:「端走吧,早些煉活這條腿,有了這一手一腿,你才有了在面對這些傢伙時,自保的一點底氣。」
「以後,每晚這一餐,到內院裏來吃,多補一些血食。」
「是!」
胡麻見他仍是沒有細說,也不好問,便只能答應着,端起了油燈。
這一次,卻不像上次那樣,左手變得麻痹,而是觸手清涼,右腿倒是微微一涼。
他知道,這似乎也是守歲人的法門。
那些油燈,便是守歲人相對應要練習的部位,每一盞油燈上面,都有着精心調配的毒藥,可以殺死一個人相應的部位。
而這也是老掌柜只能教一個人的原因,不說血食兒的補充,就單是這些油燈,也是每一盞都需要精心的調製,一個人用了,另外一個人再用便效果不好。
說白了,對守歲人來說,精準而徹底的殺死自己身體的一部分,本身也是修行中的一個難題。
當然,胡麻其實可以省去這個步驟,只是沒必要說出來罷了。
端起油燈,胡麻已經可以離開,但走到了門邊,卻又轉身,看向了側屋,道:「禾妹子,多謝你今天救命之恩。」
「你以後需要什麼胭脂水粉,金銀首飾,儘管跟我說便是。」
「啊,是了,我那裏還有一罐子黑油膏,是我們寨子裏的人親手調製出來的。」
「回頭我送過來,想必對你也有幫助。」
「」
「謝謝胡麻大哥了。」
吳禾妹子的聲音好一會才響了起來,帶着顫音:「但還求你」
「千萬莫要告訴旁人呀」
「」
「絕對不會!」
胡麻答應着,便要轉身走出屋子,而老掌柜卻微有些遲疑,低聲道:「等等。」
似有些猶豫,他慢慢從袖子裏拿出了一個精美的瓷瓶,放在桌上。
低嘆道:「不白用你!」
「你既答應了幫咱的忙,我們爺倆便也絕不對你藏私,這是頂好的東西,你拿回去調理下身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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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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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造畜之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