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回(1 / 1)
測試廣告1 文盛雖然平時也不算和藹可親,但好歹面上也不曾如此冷淡,喬廷年見他如此,心中暗笑,這屋中充滿了愛情的酸臭味,幸好他鼻子因為感冒堵塞聞不到。筆硯閣 m.biyange.com
文盛坐在椅子中,明顯心不在焉,視線不時便向院中瞟,湊巧喬廷年也不是因為真的想來慰問基層,見他心都快飄到隔壁去,順勢便道:「本君不請自來,實在唐突了,今夜恐怕還得叨擾仙君一夜。」
文盛立馬起身行禮:「天君言重了。」
喬廷年看了眼天,笑說:「人間的夜色確實美過天界。」
文盛微微側身,手向前虛伸:「時候確實不早了,天君請。」
文盛親自把人帶去後院,剛邁進門檻,喬廷年便看見右手邊屋子的窗戶上映着兩道婀娜人影,兩人離得近,應該是在說悄悄話,再看另一邊,黑黢黢一片,那屋子不是沒人住就是主人已經休息了。
文盛帶他去的地方正好就說黑黢黢的那一邊。
文盛寒暄了一句:「寒舍不比天宮,實在是委屈天君了。」
喬廷年擺手:「該是本君道謝。」
將一切安排妥當後,文盛告退,喬廷年這才收起刻意堆出來的笑意。他坐在黑暗中,毫無睡意,只是頭有些昏昏沉沉。
不得已,他推窗賞景,一直煩悶的心剛稍稍平復,驀然聽到隔壁傳來一聲痛苦的悶哼聲。聲音很小,如果不仔細聽,很容易忽略。
他下意識屏氣,卻再沒等來任何聲響。他隱身出門,穿牆進了隔壁。
屋中漆黑一片,仿佛連月光都照不進來。床邊掛着的簾幕厚厚垂在地上,即便再黑暗中,喬廷年依然看到了籠罩在床邊的黑氣。他抬手,那黑氣像受到了什麼召喚似的,緩慢向他飄來,就快要觸碰到了他掌心時,又是一道痛苦的呻吟聲傳來。這次的聲音比之前的要大一些,喬廷年辨認出這是德沁的聲音。
他快步走過去,掀簾一看,德沁雙目緊閉,衣服已經被汗打濕,一道道黑氣遊走在她白皙的皮膚下,而坐在她身前的那個男孩狀態更是不好,他連坐都坐不住,像是一灘爛泥般癱在床上,周身血管暴突,本應是紅色的血液被黑色取代,他不停抽搐,整個人顯然已經是強弩之末。
德沁同樣滿臉痛苦,早在喬廷年踏進院子的第一時間起,她便察覺到他的氣息,她一慌,頓時亂了心神,可渡引魔氣一旦開始,除非達到設定的目標值,否則無法停止,此時兩人都在垂死邊緣。
喬年捏了個訣,一團柔和白光隔開兩人,像是吸附在身上的強電流忽然消失一般,德沁身子一歪,倒了下去,她身前的男孩呼吸也不再侷促。
德沁的警惕性很高,即便這樣都沒有昏過去,她掙扎着撐起身體,試圖讓自己看起來正常一些,可試了幾次都是徒勞,她眼前陣陣發黑,連屋裏的擺設都看不清。
她嘶啞道:「天君。」
一瞬間,好多情緒湧入她的腦中,她大腦反而一片空白,想解釋卻不知從哪開口。
外面傳來一陣刻意放輕的腳步聲。
「噓。」
喬廷年做了個噤聲的動作,長袖一揮,布了一道無形的結界,屋子被嚴嚴實實籠住,即便是有人偷窺,也不會發現異常。
床上的孩子氣若遊絲,連呼吸都輕了許多,喬廷年看了好一會兒,頗為惋惜:「你做了什麼?這孩子要死了。」
德沁聞言大驚,立馬探頭去看引川,眼前黑紅一片,她什麼都看不見,她強行運氣,片刻之後,眼球不再發脹,終於能看清一切。此時引川躺在她身前,面色發黑,已經不見進氣,緊皺的雙眉昭告着他的痛苦。
她此時根本無力救他,顧不上其它,踉蹌撲到地上,跪在喬廷年身前:「求天君救他。」
喬廷年看着她,不緊不慢問:「為什麼?」
魔氣在德沁體內橫衝直撞,她覺得自己也快要死了。今夜不知道引川抽什麼風,讓她最大限度將魔氣渡給他,她也是鬼迷心竅,竟然應了,最後的結果便是把兩人都送上了絕路,沒人知道清醒着絕望的感覺。
見她不說話,喬廷年向後撤了一步,微微拉開跟她的距離,「天后如此遮掩,本君也是愛莫能助。」
德沁見他一派輕鬆便知道他一定是有辦法救人的,垂在身側的手驀然捏成拳,她一狠心,把所有事都交待了。
喬廷年聽完食指摩挲着下巴,「既然他是魔界少主,你憑什麼認為本君會救他呢?」
德沁跪在他面前,死死咬着下唇,她說:「就憑你要殺李嘉和。」
他微微挑眉:「你還不讓開?」
從引川的房間出來時,天邊已經顯出了一絲魚肚白。喬廷年的身體原本就不如從前,昨夜再救引川,此時更是虛弱不堪,他甚至不敢在人間再多逗留,強撐着給李嘉和留了一封書信匆忙回了天上。然後藉口身體不適,閉門謝客,誰都不見。
他躺在床上,渾身被汗浸濕,人也在無邊無際的黑色海浪中浮浮沉沉,夢裏一時是沒穿書之前的場景,一時又是李嘉和為他做的蛋糕。
德沁強行闖進來時,看見的便是喬廷年面色蒼白,神色不安地在夢中掙扎着。所有人都被她支走了,她站在他床邊,看着他修長的脖頸,垂在身側的手微微發抖。他現在根本無力掙扎,如果如果她現在把他殺了
她將手緩緩伸到他頸前,只要她使點力,他就完了。
剛才還晴好的天氣忽然之間烏雲密佈。
李嘉和做好早飯去叫喬廷年,這才發現人走了,桌上留着字條,說是天上有事,他先回去處理一下。憑她對他的了解,恐怕是他身體又不舒服了可是不想麻煩他們,所以連夜走了。
鹿勸跟在她身後,朝屋裏看了一眼,「怎麼走得這麼匆忙?」
兩人正說着話,見文盛托着一隻錦盒過來,他手指乾淨修長,白皙的手指搭在實木盒子上更顯膚若凝脂。
「昨日我瞧天君面色不太好,這參是老參,若是李主理方便,可以回去一趟把這參給天君。」
三人之中,只有李嘉和可以隨時隨地回到天上,想到喬廷年生病的樣子,她沒有猶豫,揣着錦盒就走了。
一番打聽,才從天兵處知道喬廷年在養病不見客,她說:「文盛仙君有東西要我親手轉交給天君,請大哥行個方便。」
仙兵一直在喬廷年殿前侍候,根本不認識李嘉和,自然也不知道她跟懷德的關係,聽她說到文盛的名字,面色微微一變,上下打量了她幾眼,最後放了行。
門是虛掩着的,她小心翼翼推開,看見喬廷年果然靜靜躺在床上,除了他,屋中一個人都沒有,連掉根針的聲音都能聽見,她踮着腳走到他床邊。見他面色比昨天還差,整個人悄無聲息地躺在那,仿佛被死氣籠罩。她心中大驚,雖然知道不可能,但還是顫顫巍巍地把手伸到他鼻下試探。
起初她沒感受到任何氣流,不由屏氣,過了好一會兒,才察覺到噴在指尖的氣息微弱且冰涼,但好歹還有。她緩緩呼出一口氣,一轉身,險些把手裏的盒子甩出去。
德沁不知道什麼時候進來的,手裏正端着一個藥碗,此時面色不善看着她:「你來做什麼?」
她莫名覺得心虛,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文盛仙君托我給天君送東西。」
德沁的視線從她手中的盒子上掃過,下巴微揚:「放桌上吧。」
「哦。」李嘉和如蒙大赦,趕忙放下盒子,向她行了一禮:「沒什麼事我先告退了。」
德沁沒理她,眼皮一撩,直接去到喬廷年床邊餵藥。
從喬廷年的寢宮出來,她無所事事,見天色還早,直接去了無極島。懷德應該是跟守門的侍衛交待過,見她過來,他們很乾脆便放了行。
楚傲天正看着院子裏的那架鞦韆躍躍欲試,看見她來了,熱情地迎了過來:「你怎麼來了?」
問完覺得不妥,不等李嘉和說話,趕忙補充:「帝君還在閉關,沒出來呢。」說到懷德,他神情有些古怪。
李嘉和捕捉到他眼中的那抹疑惑,心漏跳一拍:「他怎麼了?」
難不成最近天上有了流感,大家都感冒了?
楚傲天眉頭緊鎖,像是在組織措辭:「就是怎麼說呢,帝君他最近不太對勁兒,他好像變了一個人似的,具體我也說不上來,你是他的枕邊人,你應該能感受到的。」
楚傲天說着說着就沒了聲音,他有些忐忑的看向李嘉和身後,然後微微蹲下身,借李嘉和擋住什麼,拼命向她使着眼色。
她一回頭,看見懷德正站在迴廊上,下頜線緊繃,像是披着一身風雪,整個人說不出來的冷。
楚傲天不敢再在此處耽擱,遙遙行了一禮便小跑着離開。李嘉和也覺得今天的懷德看起來有些不對,他一直看着她,卻始終沒有說話,她以為他生氣了,於是緩緩挪了過去,準備哄一哄人。
離得近了才發現他雖然是睜着眼,但視線並沒有聚焦,瞳孔的顏色越發的淺,最後竟成了銀灰色。她一愣,原本暖洋洋的身子也隨之感受到了一絲寒意,她不禁打了個寒顫。
「帝君?」她試着叫他。
他依然沒反應,身體僵硬,像是沉浸在一場無法醒來的夢魘中。
李嘉和大着膽子推了推他,「帝君?」
終於,他的瞳孔在瞬間恢復了原本的顏色,他手指微微動了一下,仿佛被塵封了前年的塑像剛剛甦醒,低頭時神情還有些茫然:「小草?你怎麼來了?」
在他回神的瞬間,一股暖意注入到李嘉和的身體中,她有些擔憂的看着他:「你沒事吧?」
「我?」他微微皺眉:「我怎麼了?」
想起喬廷年的毛病,她抬手撫上他的額頭,並沒有發燒,她說:「你一直在發呆,你的瞳孔都變了顏色。」
懷德的眉頭皺得更緊了,他似乎也覺得不解。
另一邊,楚傲天直接去找了喬廷年,到時正與德沁擦肩而過,他眼觀鼻鼻觀心站在路邊向她行禮,德沁目光向那邊斜了半分,頷首後揚長而去。
他這才緩緩鬆了口氣,像做賊一樣溜進去。
喬廷年此時正看着屋頂不知道在想什麼,聽見腳步聲以為德沁又回來了,剛一偏頭,卻發現是滿面愁容的楚傲天。
他從來沒在他臉上看過這樣的表情,聯想到他這段時間都窩在無極島,喬廷年目光微閃,他問:「你怎麼了?怎麼這副樣子?」
楚傲天嘆了口氣:「帝君他不對勁兒啊。」
喬廷年問:「怎麼個不對勁兒法?」
「這是能說的嗎?」楚傲天仔細回想了一下,說:「他最近總是在發呆,情緒似乎也不太穩定,您沒發現嗎?天上的環境似乎更糟糕了,不說別的,您看看您!您自己都生病了,您之前哪生過病啊。」
喬廷年現在還很虛弱,他很是配合得握拳抵在唇邊咳嗽了兩聲:「那你便看好了,萬萬不能讓帝君有任何閃失。」
雖然知道自己在帝君面前只是區區廢物而已,但是這個擔子他還是接過了。
喬廷年見他默不作聲,像是在沉思着什麼,裝作不經意地問他:「這事李主理知道嗎?」
楚傲天點頭:「知道啊,剛才還去無極島找帝君了呢。」
喬廷年垂眼,「好,知道了。」
中午的時候,德沁又來送藥。
「天后最近來得很勤快。」
這幾天她幾乎把過去所有的次數都來完了。
屋裏沒有其他人,德沁也就不再藏着掖着,她說:「天君於我族有救命之恩,眼下您生病,德沁自然萬死不辭。」
「哦。」他有意無意摩挲着自己的脖子。德沁有些心虛的撇開眼,想了想,又鼓起勇氣抬頭看過去,這才發現喬廷年一直看着她,眼中滿是笑意,他說:「天后有心了,如此甚好。」
見德沁又不說話,他繼續說:「你的那瓶香已經起了作用,如果我的想法沒錯,李嘉和這幾日就會來找我想辦法,只要她同意把懷德的獠牙還給他,事情也差不多該成了,我這段時間會盯着李嘉和的,只要能取她靈根,我會第一時間將她帶進煉化境,這幾日你便盯着你那個少主,不要讓他出任何紕漏。」
今天說的話實在太多,話落喬廷年微微喘着粗氣。德沁知道他的身體差不多已經是一副空架子,但見他似乎也不在意,便也不再多說,向他道了謝後,直接告退。
不過是一炷香的時間,天君生病的消息便傳得滿天都是。李嘉和此時正在無極島守着懷德,聽見仙婢們小聲傳着喬廷年生病的事後,她深感頭疼。天上兩個坐鎮的大神接連發生了問題,怎麼理解都理解不出正向的意思,該不會是這裏的風水出現了什麼問題吧?
她不由自主看向手邊緊閉的房門,陷入了沉思。剛才懷德有短暫地清醒,但是向屋裏走時,他的瞳孔再度變成了銀灰色,只不過他有意控制,這次瞳孔變色的時間很短。
照目前這個情況來看,她一時半會兒也去不了人間了,這段時間系統也安靜地不像話,恐怕是已經退休了,她現在就是三不管人群,想到那個看不到進度的進度條,她就覺得胸口發悶。
懷德閉關的時間越來越長,李嘉和一直守在門外,偶爾她被叫進去時,發現他的臉色像是蒙上了一層灰色,只不過灰色很快便會褪去。伴隨着他的不正常,李嘉和也變得不對勁兒,她總結出來一個規律,但凡是他狀態不對,她便覺得周身如墜寒窖,有時裹着幾層棉衣都會覺得冷。
她想,或許是跟獠牙有關,他將自己元神都分給了她,身體自然不如之前。
抬頭看了看天,往日這個時候他已經閉關完畢,今天門內卻遲遲沒有聲音,想到了剛才想通的那點,她趕忙去敲門:「帝君?」
裏面久久沒有人回應,她有些心慌,敲門聲更大了一些,「帝君?」
她通過門縫向屋裏看,只能看見他坐在蒲團上,整個人都隱藏在陰影之中,只有一隻手垂在地上,屋中光線原本就暗,那隻手更像是遮天蔽日了一般,為這屋子籠罩了一層死亡的氣息。
她直接衝進了屋中,果不其然,懷德雖然還在端坐着,但整個人已經失去了意識。
她慌了神,抱着懷德,第一次痛恨自己的弱小,她現在能想出的唯一的辦法就是去找喬廷年,問問他有沒有什麼辦法可以把獠牙還給懷德。
喬廷年的身體也是真虛,剛才說了幾句話就累得直接睡了過去。聽到外面傳來吵鬧聲時,他的大腦還是一片空白,仔細辨認了好一會兒才聽到外面是李嘉和的聲音。
應該是侍衛攔住了她。
他吩咐人把她帶進來。
李嘉和在進屋之前已經穩了穩情緒,但架不住眼睛通紅,像是一隻小兔子,雖然大概能猜到她來的目的,他卻不能露出半分,他問:「你怎麼了?你哭了?」
果不其然,她一張嘴,眼淚又蓄在了眼眶,她說:「有沒有什麼辦法讓我把獠牙還給帝君?」
喬廷年眉心一跳,他問:「帝君怎麼了?」
李嘉和此時像是溺水的人,慌亂使她本能想抓住身邊的所有東西,所以她並沒有發現喬廷年的不對,她抓着他的手不停顫抖:「他不好,他好像要死了。」
在她接觸到自己的第一時間,喬廷年便探了下她的靈根,果不其然,之前一直護着她的那團靈氣弱了很多,如果他現在取了懷德的獠牙,所有問題都將迎刃而解。
喬廷年收回了自己的靈氣,他說:「我知道怎麼能取出他的獠牙,但是為了保險起見,你還是先帶我去看看他的情況吧。」
當務之急是要確定懷德是真的狀態不佳。
這並非他草木皆兵,而是以懷德的能力,哪怕讓他抓住一丁點機會,他也會反殺。李嘉和是他的心上人,抽取她靈根一事是稍有失誤就會造成毀滅性打擊的大事,所以他必須確保萬無一失。
李嘉和點頭,踉蹌着在前面帶路。喬廷年暗中給德沁傳了音,讓她帶着引川去煉化境等着。
懷德閉關時禁止人靠近,而且他暈倒一事李嘉和也不敢聲張,所以現在還沒有人知道發生了什麼,見喬廷年來了,只當他是找懷德有事,大家遙遙向他行禮後,繼續忙手裏的事。
懷德依然靜靜坐在蒲團上,身上覆蓋着的灰色越發明顯,看起來無限接近於死亡的暗淡,李嘉和雙腿發軟,她勉強在桌邊撐住身體:「我應該怎麼做?」
喬廷年皺眉,他說:「我現在就取出他的獠牙,可能有點疼,你忍住。」
他說着,在屋外布了層結界,確保外面的人不會聽到任何響動。
他咬開指尖,將血珠點在李嘉和額前,然後閉眼念咒。他的皮膚原本就白,再加上這段時間身體不好,更是一臉疲態,現在取懷德獠牙可以說是逆天而行,導致他一瞬間血色盡失,整個人迅速衰老。
片刻之後,李嘉和額間水滴型的光點顯出形來,不過是眨眼間,那光點越發亮了起來,在光芒最盛時,緩緩從李嘉和額間脫離,漂浮在半空中。幾乎是與此同時,一直安靜坐在蒲團上的懷德眉心動了動,像是即將轉醒一般。
喬廷年見狀,來不及思考其它,直接將那光點收入自己體內。懷德的道行畢竟要高於他,在獠牙剛融進他的體內時,他只覺得血液變得滾燙,全身經脈像是要脹破一般,他甚至清晰地聽到了它們斷裂的聲響。他捂住胸口,彎腰吐出一大口黑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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