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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國戰(四)(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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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入夜前,野人軍又發動了一次進攻,楚軍依舊頂住了壓力;

    最終,

    在留下一具具屍體後,

    雙方還活着的士卒,都拖着被大雨浸泡過後的疲憊身軀開始回撤,逐漸脫離了接觸。

    苟莫離坐在馬背上,這是突圍戰打響後,他第一次來到「前線觀戰」。

    說是觀戰,是因為指揮權依舊交給下面的將領來負責,他並未參與;

    哪怕是又一次被擊退回來,苟莫離的神情也沒什麼變化,昔日最擅長鼓舞士氣的野人王,仿佛一下子就變得佛系了。

    閉上眼,深吸一口氣,再緩緩地吐出,苟莫離用手拍了拍自己的頭盔,策馬轉身歸營。

    軍寨里的士氣,很是低落,苟莫離坐在馬背上,身上聚集着兩側眾多士卒的目光,在他們看來,此時唯有他們的大帥,還能給予到他們力量。

    可大帥只是默默地策馬來到帥帳前,翻身下馬,走了進去。

    帥帳內沒有炭盆,但燒着柴火,有乾柴火可以燒,在此時已經算是難得的奢侈。

    苟莫離脫下甲冑,在柴火堆邊坐下,攤開手,烤起了火。

    劍聖坐在帥帳角落裏,沒睜眼,像是已經睡着了。

    難得的乾柴在火堆中不停作響,時不時地,還竄起些許火星。

    這時,外頭忽然鼓譟了起來。

    苟莫離不為所動;

    很快,聲音消失了,不一會兒,親衛走了進來,報告了先前軍寨里部分楚人僕從兵譁變的事,已經被撲滅了。

    苟莫離聽完後,

    笑道:

    「傻子。」

    說着,把手探向劍聖,剛抓到劍聖腰間掛着的炒麵袋時,卻看見劍聖睜開了眼,正盯着他。

    苟莫離的手並未收回去,

    而是腆着臉道:

    「吃一口,就吃一口。」

    ……

    「您就吃一口吧,將軍。」

    「我不餓,給受傷的弟兄吃吧。」

    「將軍……」

    「聽命。」

    「是。」

    謝玉樓將自己的刀放在身側,整個人斜靠在一塊石頭上,他現在很累,非常的累,但人一旦睏乏到某種極限後,單純的累與乏其實早就感知不知道了,只剩下一種叫做麻木的感覺。

    斜前方,不少士卒正蜷縮在一起,似乎這樣可以讓自己覺得更溫暖一些。

    謝玉樓抿了抿嘴唇;

    和對面野人軍驚訝於這支楚軍的堅定戰力一樣,謝玉樓其實也驚訝於這支看似是燕軍實則基本是由野人組成的兵馬,他們所呈現出的……戰力。

    總之,和預想之中的野人……完全不同。

    雖說自己這邊一直咬牙撐下來了,但這邊遇到的問題,其實和對面的野人軍,沒什麼區別。

    士氣低落,

    肉眼可見的低落;

    唯一的利好是在於,大傢伙已經知道自家大軍已經將前方的這支野人軍給完成了包圍,這場戰役的勝利就在眼前了,或許,正是因為這個,大家才能撐續下來的吧。

    雖然,已經有人開始叫罵,為何友軍遲遲不對包圍網中的野人軍進行合擊,反而讓野人軍依舊可以一次次地向自己這邊進行沖陣。

    困獸之鬥,其實是最可怕的,而他們,正處於面臨困獸之鬥的第一線。

    這是最苦最難的差事,在帥帳議事時,沒哪個主將願意去向大帥討要這個差事,這是拿自己手下的命,去拼去耗。

    可謝玉樓沒辦法,因為他和謝藝不同,謝藝只是侄子,而他,是謝渚陽的義子,所以他的名字里,帶着一個「玉」字。

    這個時代的「義」,很重,所謂「義子」,其實和晉東學社裏每年都畢業的「義兒」一樣,無論是遵從於自己的內心還是當世的道德準繩,需要去犧牲時,他們必須得義無反顧。

    謝玉樓伸手,摸了摸自己腿上的傷口,傷口原本不重,原本靠自己的氣血封閉傷口應該能得到很好的處理,但在廝殺時,哪裏可能將寶貴的氣血用在這種地方,所以,不斷拉扯之下,這傷勢,已經惡化了;

    最可笑的是,已經有潰膿的趨勢。

    糧食已經出現了短缺,奔襲繞後,輕車簡行,除了必備的口糧外,本就不可能攜帶過多的糧食,也幸好截下了一支來自范城的運糧隊伍,否則他們早就斷炊了。

    但即使如此,存糧也已十分緊張,因為那支運糧隊運輸上來的,糧食並不佔多數,反倒是以草藥帳篷以及一些用來打造攻城器具的重要零部件為主。

    隊伍在面對楚軍時,還點火燒了一部分。

    呵呵……

    還真是倒霉。

    「將軍,屬下幫您把這裏處理一下吧?」

    「不用。」

    謝玉樓拒絕了自己親衛的好意,清理傷口需要將爛肉給挖去,這樣子的話,他就無法親自指揮下一場廝殺了。

    他很害怕,害怕要是沒了自己的指揮,那些發了瘋一樣的野人,會不會就會直接撕破自家的防線沖了出來。

    不過,

    有一道聲音則在謝玉樓腦海中時不時的響起:

    或許,讓野人衝出去,也不是不可以。

    這不是畏懼,也不是貪生怕死,更不是消極避戰保存實力;

    謝家的一切,都是家主的,也是少主子的,和他謝玉樓有半吊錢的關係?

    真正的原因在於,

    和士卒們有着念想,覺得全殲這支燕軍獲得勝利的曙光就在眼前不同,

    謝玉樓清晰地記得自己將部隊從古越城拉出來時的所見所聞。

    他總覺得……有些不對勁,是真的不對勁。


    「到底哪裏……不對勁?」

    ……

    「沒什麼不對勁的。」

    謝渚陽耷拉着因連日疲憊而有些厚重的眼皮,對着前來向自己稟事的手下幾個將領這般說道。

    說完後,

    謝家主甚至閉上了眼;

    他這種姿態下,謝氏的將領們互相看看,沒人敢再說話,紛紛起身行禮退出了帥帳。

    待得帥帳空了後,謝渚陽又睜開了眼,他是很累,但還不至於到這種程度。

    伴隨着戰事的進行,底下士卒還好,正期盼着一場殲滅戰的勝利,但真正的將領階層,已經嗅到了些許不對勁的味道。

    自家現在屬於南面包抄的兵馬,野人軍正在對北面猛攻,妄圖打穿回去的道路,東西兩側卻一直雷聲大雨點小,明明已經完成了包圍,卻並未對野人軍發動實質性地打擊。

    甚至是自己現在,也沒趁着這個機會,南北夾擊野人軍,純粹讓北面阻擊的弟兄獨自承受來自野人的攻勢。

    「你很累的樣子。」

    女童的聲音自帥帳內響起,隨即,她的身影也出現在了這裏。

    「打仗嘛,能不累麼?」

    這段時間以來,謝渚陽也逐漸習慣了和這一大一小兩個女人說話相處的方式。

    她們不是自己的手下,但又明顯地察覺到是屬於自己這一方的。

    「真的會這麼累麼?」女童問道。

    「您可以試試。」

    女童笑了,指了指自己的腦袋:

    「我要是有這個腦子,當年就不會走上修行的道路了,這世上,怎可能有人樣樣精通?」

    「倒是有一個的。」謝渚陽說道。

    「那位燕國的靖南王麼?」女童問道,「我在書里和你給我的信里,在過去的那個時間段里,他反覆地出現過。

    他現在是死了麼?」

    「他是走了。」

    「走了,是死了的意思麼?」

    「我不知道,但我能感覺出來,他不會回來的,什麼時候,他要死了,他才會回來。」

    「你們見過?」

    「我還坐在這裏。」

    「何解?」

    「這就意味着我沒見過他。」

    「哦,所以你才活着,這就是英雄惜英雄麼?」

    「談不上。反正,如果他現在在燕軍里,我會覺得沒希望了。」

    「可是,攝政王的風頭,應該蓋過了他。」

    「不一樣的,田無鏡給人的,尤其是軍前對壘時,給人的是一種無力感,而這位攝政王,並不是田無鏡。」

    「我想問的是,此間戰事結束,您的兒子,會不會回來?」

    「不急,不急的。」謝渚陽搖搖頭,「這兒,才是前奏。」

    「報!!!!」

    「報!!!!」

    傳信兵快馬而來,

    先前曾出現在野人大軍帥帳前緊急軍情蓋臉的一幕,在楚軍帥帳前,重新演繹了一遍。

    「吸風口出現燕軍騎兵!」

    「水澤灣出現燕軍騎兵!」

    「山水鎮出現燕軍蹤跡!」

    「………」

    一道道軍報,宛若一塊塊巨石,砸入了這本就顯得無比壓抑的池塘之中。

    如果將這塊區域的戰場情況簡單地比作一個長條形的話,那麼現在則是在整個戰場的東面,從野人軍所在的位置,到謝渚陽現在所在的位置,甚至到古越城那附近,全都出現了燕軍的蹤跡。

    這意味着,

    一支規模龐大的燕國大軍,已經完成了對整片戰場的戰略包圍。

    鱉並不在瓮中,但燕人,卻直接在鱉附近,強行造了個瓮。

    到底有多少燕軍,才能完成這樣的戰場覆蓋,他們的胃口,當真是大到嚇人,這是要將這片戰場,一口吞下!

    「家主!」

    「家主!」

    一名名謝氏將領急不可耐地想要進來求見,但都被謝渚陽的親衛給攔截了下來。

    一道黑色的身影,出現在了謝渚陽的身側。

    「影子,去告訴少主吧,他爹,被重重包圍了。」

    「是,主人。」

    影子深深地看了一眼依舊站在帥帳中的女童,身形開始消散。

    女童則向前走了幾步,看着謝渚陽,問道:

    「你不怕麼?」

    「哈哈哈哈哈哈!」

    謝渚陽忽然發出一陣大笑,

    而後用手背擦了擦笑出的淚漬,

    道:

    「真是怕得要死哦。」

    今晚還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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