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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4章 遊戲池(日+165)(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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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柏溢對着黑桃詢問的眼神,他張張口,想要答黑桃的問題,但那一瞬間,喉嚨里卻一個字的音都發不出來。讀字閣 m.duzige.com

    朋友,親人,愛人的定義其實都很簡單,但不知道為什麼,柏溢覺得這個問題的答案,對黑桃來說很殘忍。

    儘管黑桃自己並不在意。

    見柏溢沒有答他,黑桃又把眼神移了去:「【朋友,親人,愛人】這些,又是和【現實】一樣,你根本說不出重要在哪裏的東西吧。」

    「那就沒必要告訴我答案。」黑桃用膝蓋頂了一下垂在腿上的鞭子,垂眸,「感覺無關緊要。」

    柏溢靜很久,才艱澀地笑笑,嗯了一聲:「的確,對黑桃來說,這些應該都不重要。」

    「因為這些東西和【現實】一樣,都是我們這些弱者逃避的溫柔鄉罷。」

    柏溢出神地喃喃自語。

    從那以後,黑桃就再也沒有問過任何人和現實相關的問題,就像以前一樣,到處獨來獨往地遊戲。

    殺手序列里的人也有志一同地不告訴黑桃任何和現實有關的東西。

    黑桃不喜歡住在中央大廳,他一般睡覺都是在遊戲裏,如果他找到畢竟偏好的遊戲,就會常常地去這個遊戲裏睡覺或者休息。

    比如之前很長一段時間裏,黑桃就睡在《冰河世紀》裏。

    柏溢曾經震驚地表示,你居然喜歡在那裏睡覺,溫那麼低的地方,你不覺得冷嗎?

    黑桃平靜地表示,並不會。

    柏溢驚悚反問,為什麼?!睡覺不是選暖和一點的地方比較好嗎?!

    黑桃瞥他一眼,說,我溫很冷,睡什麼地方都暖和不起來,所以都一樣。

    於是柏溢又不說話,呆呆地看着黑桃提着鞭子離開,去《冰河世紀》裏睡覺。

    其實柏溢心裏清楚,他對黑桃產生的種種類似於同情的情緒,對方都是不需要的。

    黑桃根本不在意他們這些普通人類玩家的看,和他們不是一個環境裏生存的物種,評判世界和未來的標準也完全不一樣。

    一定要說的話,黑桃更像是一隻偶然從遊戲裏脫出,誤打誤撞進入玩家行列的怪物。

    用人類的眼光去看待黑桃,是一件很愚蠢的事情。

    但是偶爾柏溢在黑桃身上偶爾發現那麼很細微的一絲接近人類的東西的時候,他真的會覺得難過。

    ——難過黑桃這傢伙有時候也挺像個人,為什麼不能進入現實呢?

    但柏溢心裏清楚,這種難過很沒必要。

    因為不讓黑桃進入現實,是所有存在於現實的玩家的共識。

    柏溢之前並不能理解,為什麼逆神要那麼嚴厲地禁止所有人給黑桃編碼,但後來他就理解了。

    有一次,柏溢會休息室的時候,休息室的門是半遮掩的,在他要伸手推開的那一瞬間,他聽到了裏面傳來黑桃的聲音。

    「逆神,是你禁止所有人給我現實的編碼的嗎?」黑桃平靜地詢問。

    柏溢想要推開門的手就停在了那裏。

    隔一會兒,逆神才答:「嗯,是我禁止的,怎麼,你想進入現實?」

    「沒有。」黑桃頓了一下,「但為什麼我不可以去?」

    逆神笑一下,柏溢能從門縫裏看到逆神靠在沙發上,頭後仰着看向天花板,像是在沉思:「黑桃,不是你不可以去現實,你可以去。」

    「但不是現在。」

    黑桃問:「為什麼?」

    逆神說:「因為在【現實】對你沒有意義的情況下,【現實】只是你的一個遊戲副本,你會用看待遊戲的眼光來看待【現實】。」

    「如果有一天,【現實】對你失去遊戲的意義,又或者說【現實】讓你感到不愉快了,你會毫不猶豫地選擇毀滅掉【現實】的,你有這樣的能力。」

    「不過最本質的原因還是因為【現實】對你來說,並不重要。」

    「那這樣,你就會成為【現實】這個副本里的怪物。」逆神抬起頭,他平視黑桃,「你會破壞掉其他人用盡全力想要保護的【現實】的。」

    黑桃抬眸:「【現實】不是一個遊戲副本嗎?」

    逆神『摸』着下巴思索了一會兒:「你可以說是。」

    黑桃繼續問:「那破壞掉遊戲副本,不是【玩家】經常做的事情嗎?」

    「我遇到的玩家討厭一切的遊戲副本,他們恐懼這些副本,常常崩潰地嘶吼要徹底毀滅這些副本。」

    「為什麼【現實】這個副本,這些玩家要去保護?」

    黑桃看向逆神:「是因為這些玩家喜歡【現實】副本?」

    「不。」逆神想了想,他似乎覺得很有意思般笑一下,看向黑桃,「恰恰相反,來到系統這裏的玩家很多都是討厭【現實】的。」

    「【現實】里一定存在讓他們非常不愉快的東西,極大地激發他們的**,他們才會進入遊戲,對很多玩家來說,【現實】的可怕程度可能並不比這裏的任何一個遊戲的恐怖程度低。」

    黑桃直直地盯着逆神:「那為什麼他們要保護現實?不應該用盡辦毀滅掉嗎?」

    逆神笑笑:「很難理解吧?」

    黑桃頓了頓,嗯了一聲。

    「他們想保護的並不是【現實】這個副本本身。」逆神看向黑桃,「是這個副本里某些特定的人。」

    「所以哪怕【現實】這個副本再怎麼面目可憎,恐怖陰森,『逼』迫他們痛苦,折磨他們生存,他們也會為了這些人保護【現實】。」

    「人類,或者說黑桃你看到的玩家就是這樣一種生物。」

    「人會本能地去追尋在其他人自己的存在,感情和價值,而這種追尋產生出來的**往往會比從自身身上產生出來的**更為堅韌。」

    「光靠為自己牟利,人會變成**和精神需求的主體,遊戲很快就會把這種人『逼』瘋的,這很正常,因為人是群的產物,很難完全依靠自己滿足自己的情感和精神需求,必須要寄托在其他人身上才可以。」

    「你應該見過不少只是為自己進入遊戲,然後很快地死在遊戲裏的玩家。」

    「所以這個遊戲裏的高級玩家,大部分都不是為自己,而是因為【現實】里某個,或者某些很重要的人而進入遊戲的。」

    逆神拖着下頜,笑眯眯地看着黑桃:「不過對現在的黑桃來說,這些東西還很難理解,所以聽聽也就算。」

    「黑桃要是想進入現實,那就必須得讓現實對你產生無可替代的意義才行。」逆神拍拍黑桃的肩膀。

    「當現實里存在某個,或者某些對你來說很重要的人,你會願意為了他,無論【現實】怎麼折磨你,你都不會毀滅現實的時候,那個時候你就能進入現實。」

    黑桃靜很久,逆神站起來準備離開的那一瞬,黑桃突兀地又開口了:「那些很重要的人,是朋友,親人,愛人嗎?」

    站在門外的柏溢和門內的逆神都同時一怔。

    逆神有些好笑地又坐去:「柏溢和你說的?」

    黑桃嗯了一聲,他低着頭:「但這些是什麼他沒和我說。」

    「從通俗意義上來理解,親人是和你具有血緣關係的人,朋友是和你關係很好,願意時時刻刻幫助你,陪伴你的人,愛人就是——」

    說到【愛人】的時候,逆神握拳咳了一下,他臉有點發紅,苦惱道:「愛人這個嘛雖然我已經有老婆,但這個東西我很難和你解釋清楚。」

    黑桃斜眼看逆神:「愛人,很複雜嗎?」

    「說複雜也不複雜。」逆神撓撓後腦勺,不好意思地說,「我對我老婆是一見鍾情的。」

    「但說不複雜呢,也很複雜。」逆神無奈地嘆了一口長氣,「我是我老婆的不知道多少任男友了,她對每個男朋友都很好,每個男朋友人也都還可以,但不知道為什麼,可能是差點運吧,總是沒辦走到最後。」

    「結婚之前我焦慮到幾天都沒有睡好。」逆神雙手合十,虔誠禱告,「感謝上蒼能讓她和我順利結婚。」

    在門外猛地聽到這麼一個大八卦的柏溢倒抽一口冷氣——哇靠,逆神這種高智商人士也會擔憂自己的婚姻問題。

    柏溢還以為只有自己這種蠢貨才會擔憂。

    「你智力點96,也會預言。」黑桃看着逆神,「如果你真的想知道關於你和她結婚的未來,總有辦。」

    逆神緩慢地坐直了身體,雙手搭在自己想膝蓋上交握,低着頭靜很久才開口:「我沒辦對她預言。」

    黑桃看着逆神:「你的技能沒有限制,為什麼不能?」


    「因為我恐懼。」逆神緩緩地抬起頭,看着黑桃,「我可以預言朋友的未來,預言親人的未來,但我沒辦對她預言。」

    黑桃注視着逆神:「你恐懼什麼?」

    逆神頓了頓:「在所有按照常識來說人需要的關係里,愛情關係是最特殊的,你能對自己的朋友關係有所預期,親人關係大部分與生俱來,只有愛情難以定論。」

    「在我遇到她之前,無論我有多高的智力值,我也很難推斷出我自己會擁有怎樣的愛情關係,愛情關係會如何進展。」

    「愛情關係充滿未知。」

    「你不知道自己會愛上什麼人,也不知道哪個人會不會愛你,會愛到什麼時候。」逆神半闔着眼,「我也不知道能和她走到那一步,所以在我還在愛她的當下,我恐懼着看不到她的未來。」

    「我不會去做出關於愛人的任何預言。」

    「對我來說的話」逆神向後仰躺到沙發里,恍然地輕聲說,「愛人大概就是能讓我恐懼沒有她的未來的那個人吧。」

    黑桃靜一會兒,似乎是在思考,然後認真給出了評價:「難以理解。」

    逆神把雙手枕到腦後,側頭看向黑桃,笑起來:「的確,對黑桃來說,無論是朋友,親人,還是愛人都很難理解吧。」

    「你的出生和正常的人類是不一樣的,你沒有和自己有天然血緣關係的親人,而朋友的話」

    「黑桃周圍的玩家都在害怕你,更不要說做朋友。」逆神嘆氣,「我們這些隊友雖然知道你的出身背景,但沒有辦和你感同身受,能做到也就是不畏懼你。」

    「我們這些生存在【現實】里的普通人類也很難理解你的想法,你也很難理解我們的想法。」

    「朋友之間如果不能互相理解,這種關係就沒有意義。」

    逆神似有所無地看門縫外的柏溢一眼:「靠着膚淺的同情和別人做朋友,很不尊重人的,對方也不需要。」

    柏溢放在門上的手指收縮一下,他慢慢地放下。

    「愛人的話」逆神長嘆一聲,「這關係我真是參不透,我自己還在苦惱呢,無給你更多的解釋。」

    黑桃沉默一會兒:「如果我有【親人,朋友,愛人】,你就會給我進入現實的編碼嗎?」

    「我不會給你。」逆神望着黑桃,笑笑,「但那個時候,黑桃你的【朋友,親人,愛人】會給你編碼的。」

    黑桃哦了一聲,像是得到答案般點了點頭,然後起身走。

    黑桃推開門的時候他看到了站在門外的柏溢,柏溢笑着和黑桃打個招呼,黑桃點頭表示我看見,也沒回打招呼直接走了。

    柏溢靜靜,走進休息室。

    他走進去坐在沙發上,臉上的笑意很快就消失了,他沉默地坐一會兒,然後拿出了一盒煙,自己抽出了一根叼住,又把煙盒遞給對面的逆神。

    「賠罪。」柏溢頓一下說,「逆神,我錯,是我沒想周全,我以後不會再動偷偷給黑桃現實編碼的念頭。」

    逆神撩開眼皮,伸出食指和中指夾住一根盒子裏的煙,抽出來點燃。

    然後逆神慢悠悠地開口:「不要因為一時的同情去幫助你深深恐懼着的對象,還天真地想着去和對方做朋友。」

    他吐出一口煙,白『色』的煙霧在他側臉上氤氳散開。

    逆神轉過頭來,笑得眉眼微彎:「很容易遭報應的,柏溢。」

    柏溢從那個時候勉強明白逆神為什麼不許所有人給黑桃現實編碼。

    但柏嘉木不明白,他追問過逆神好幾次為什麼不可以把編碼給黑桃。

    【黑桃這傢伙就是個白痴!他不會做什麼毀滅現實的事情的!給他又怎麼樣!好歹讓這傢伙睡一次正常的,溫暖的床吧!】柏嘉木嚷嚷着。

    逆神對於年齡更小的柏嘉木總是打哈哈,笑着說【可以給他,但不是現在,也不是你給】。

    【wrongtime!】逆神總是用一種很搞怪的腔調對柏嘉木說。

    直到這一刻,逆神渾身是血,黑桃遍鱗傷地躺在地上的時候,柏溢才恍然大悟。

    當一個怪物擁有毀滅【現實】的力量的時候,在這個怪物有弱點之前,是絕對不被允許進入【現實】這個副本的。

    雖然這對怪物很不公平。

    柏溢看一眼正面朝下,躺在血泊里的黑桃,然後收回自己的目光,被柏嘉木拉着離開會議室。

    逆神仰躺在沙發上一動不動,隔一會兒,會議室的門被再次打開,廖科提着一個十字醫療箱走進來。

    廖科是個很沒存在感的隊員,他的長相和殺手序列這個名字一點都不相符合,非常的溫柔,眉眼細長,帶副平光老花眼鏡,眼角有點不經意的細紋,但打眼看去只有二十七八,不到三十的樣子。

    但其實第二個孩子都上高中了。

    廖科相貌很年輕,一點不顯老,但其實今年已經四十八了,大兒子大學畢業一年多。

    「哦,廖科你來了啊。」逆神『揉』『揉』肩膀,隨口閒聊,「你小女兒是不是明年就高三?」

    「你還記得這個,真不容易。」廖科調侃一句,然後半跪在黑桃旁邊,把他翻過來用束縛帶綁好。

    逆神蹲下來幫忙。

    廖科用束縛帶把黑桃的手腳綁在牆上,然後用繃帶包紮好黑桃的傷口,抬頭看向逆神,笑笑:「我女兒念得蠻辛苦的,不過她有自己想做的事情,為了自己想做的事情辛苦也挺好的。」

    逆神也笑一下:「真好,這麼年輕就找到了自己想做的事情。」

    廖科看一眼逆神:「你不也是嗎?為了自己想做的事情年紀輕輕就進遊戲了。」

    逆神靜幾秒之後,又若無其事地笑起來:「不聊這個了,今天找你過來是讓你給黑桃進行心理輔導的。」

    「我的確是無傷害『性』的技能,可以直接在中央大廳使用。」廖科半跪在被束縛帶吊起來的黑桃面前,表情有些奇異,「但我還是第一次在黑桃身上使用這個技能,你確定這傢伙不會半途中清醒過來揍我嗎?」

    逆神盤坐在旁邊:「揍不你,他鞭子被我斬碎。」

    廖科笑起來:「那我放心。」

    廖科的目光沉下來,他直視着頭顱垂在他面前的黑桃,手中抽出了一個聽診器,一支筆,和一個記事本。

    【系統提示:玩家廖科對玩家黑桃使用個人技能(問診)及(病曆書寫)】。

    聽診器懸浮地伸展開,聽診頭貼在黑桃的心口上,耳掛浮在空中,宛如一個被放大的音響般發出砰砰砰的規律心跳聲。

    廖科抽出一支筆,低頭在紙上着:「病人黑桃,你的主要心理症狀是什麼?這種情況持續多久?」

    「用你的心告訴我。」

    聽診器里心跳聲變得紊『亂』起來,從一種規律的砰砰聲漸漸扭轉接觸不良的電流聲,最後變成黑桃自己的聲音。

    黑桃的聲音從耳掛的地方平靜地傳出來:「我覺得高興又難過,持續了一個副本。」

    廖科點點頭:「你為什麼高興,又為什麼難過?」

    「因為遇到白柳而高興,因為遇到白柳而難過。」聽診器說道。

    「你的這種高興和難過是一直並存的,還是有時候高興,有時候難過?」廖科問。

    聽診器靜一會兒:「有時候高興,有時候難過,有時候是並存的。」

    廖科在記事本上書寫着,筆尖在紙面上發出沙沙聲響:「你可以給我列舉出一些你的高興,難過,和並存的不同場景嗎?」

    「和白柳睡在一起的時候很高興,他的身體很溫暖,和白柳一起喝酒的時候高興,之前我沒有喝過,和白柳結婚的時候很高興,他擁抱了我」聽診器突然靜下去,「難過的場景,我很難列舉。」

    廖科書寫的筆停住了:「為什麼?」

    「因為我其實並沒有感到很難過,但我又的確很難過。」聽診器說。

    廖科問:「如果一個場景里,你並沒有感到很難過,但又的確很難過,那這難過可能就來自別人,這個人是誰?」

    「白柳。」聽診器這次的答很順暢,「他很難過,但我不明白為什麼。」

    廖科輕聲問:「白柳會在什麼情況下會難過到讓你也感覺到難過呢?」

    「擁抱我的時候。」聽診器說,「挖出我心臟的時候,和我結婚的時候,和我告別的時候,舉行邪神儀式和我對打的時候」

    聽診器靜很久:「他好像一直在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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