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青梅竹馬,陰陽兩隔(1 / 1)
這青天白日的,冷不丁聽到那陰陰幽幽的哭泣聲,我竟然不自禁冒起了一片片的雞皮疙瘩。
這個哭聲很奇怪,乍聽之下是再哭,可是仔細一聽卻又像是在笑,這哭笑之間,卻往往能將一個人的魂都給嚇沒了。
張忠強掃了旁邊一眼,卻沒有見到人,於是轉頭問我:「哥,不會是那東西出現了吧?」
還沒開口,徐蘭就給了張忠強一個衛生眼:「這大白天能見到鬼嗎?這哭聲就是工廠老闆娘的,她老公孩子都死了,後來精神也出了問題,現在每天都要來這裏哭上一會兒。」
說着,徐蘭就循着聲音走了過去。
很快我們就在旁邊人家後院的一個角落裏找到了那工廠老闆娘。
女人就坐在角落裏,這裏也不知道是誰放了一張木頭凳子,似乎是專門為她準備的。
她披散着頭髮,但看上去並不髒,衣服也很新,並沒有污漬她的雙手捂着臉,半低着頭,讓黑色長髮披下來並且蓋住了半張臉。
徐蘭走到距離她還有十來米的時候就停了下來,轉頭對着我們說:「其實她現在的生活過得倒是可以,畢竟家裏都有哥哥姐姐幫襯,但大家都說她可能過不去這個坎,畢竟每天都到這裏哭,無論是誰都會崩潰的。」
我沒有說話只是定定地看着她,之後又慢慢轉過身,看向她所正對着的方向。
而就在我轉身的時候,很自然地發現在那廠房三樓最左邊的一個房間裏,似乎站着一個黑色的人影,看起來年紀不大,只有十來歲。
它並沒有因為我的注意而離開,只是站在窗戶邊,一直朝着女人這個方向看過來。
我左右看了一眼,隨後對着徐蘭問:「她一直都是坐在這個位置嗎?」
「嗯,一直都是。所以這個片區大家都不會過來,就連小孩子也從不到這邊來玩,大家都知道,她每天都會坐在這裏。」
我又看向三樓最左邊的房間,輕輕一嘆:「看來,她並不是精神出了你問題,而是情緒放得太開,沒有辦法收回來而已。」
就像師父所說,遇到便是緣,這個因果我是沒有辦法躲過了。
想到這裏,我朝着女人走了過去。
「大姐,能跟你說幾句話嗎?」
我就站在距離女人兩三米的位置,保持這一小段的距離,不會過分地刺激到她的情緒。
女人先是停頓了一下,之後緩緩抬頭。
她的臉看起來和普通人並沒有什麼區別,唯一要說的就只是眼睛而已,她哭起來並沒有眼淚,可能眼淚已經流幹了,或者說,正是因為那樣的哭聲,才讓她省去了眼淚。
「大姐,你在這裏哭,是不是因為想念自己的兒子?」
原本我只是試探性地問問,卻沒想到她忽然激動站起身,急忙上前抓住我的手:「我兒子在哪,他在哪!?」
她就如同真的瘋了一樣,掐着我手臂的力氣變得奇大無比。
「如果你想要看到你兒子,就必須要先回答我幾個問題。」
「我……我不想說,他們都已經死了,我就說了,又有什麼用呢。」
說着,女人鬆開手,轉身就朝着外邊走去。
「大姐,如果你再不說的話,你兒子就差不多要魂飛魄散了。」
女人的身體頓了一下,猛然扭頭看向我,惡狠狠地說:「你胡說!」
我隨手指向三樓最左邊房間的窗戶:「現在那個窗戶裏面就站着一個十二三歲小孩的身影,雖然我看不到他的樣貌,但好像死的幾個人里,只有你兒子那么小吧?」
「你……你真的能看到他?」
女人臉色一變,連忙朝着我所指的方向看過去。
我隨即問:「那個房間是什麼地方?」
「那是辦公室,着火之前我兒子就在辦公室裏面睡覺。」
我點點頭,看來我猜想的並沒錯,只不過眼下有一個問題,那就是要確認廠房裏的鬼魂是否含怨而死。
因為他們滯留在工廠而不選擇離開,或者轉世,肯定是有緣由的有的是因為心裏有執念未散,有的臨死之前含着一口怨氣,當然也有其他原因,總之要先弄清楚,這樣才能根據情況來解決。
不過,既然之前已經有高僧來過一次,而他只是讓人砌牆包圍廠房,這說明裏面的鬼魂即便有怨氣也不會太重,否則他也不會就這麼輕易地離開,畢竟相對我這種半吊子而言,佛學高僧更加在乎因果關係。
正如我所想的一樣,女人並沒有瘋,她只是陷入了一個極端的情緒里。
她自責、愧疚,痛苦無比。
女人告訴我,她和她老公是一起長大的,算是青梅竹馬。她老公就住在她對門,因為女孩子發育比男孩子早的關係,她在十歲之前都比她老公要高出半個頭,再加上從小就幫助父母干農活的關係,因此經常欺負她老公。
等上了初中之後,她丈夫的個頭就猛地上竄,一下子就變得高大威猛了起來。只不過,她仍舊欺負着他,而他也是任打任罵,全無半句怨言。
高二的時候,她家裏出了事,她爹被車撞了,癱瘓在家。因為家裏還有一個弟弟和妹妹,因此她毅然輟學,和母親一同承擔起整個家。
她老公一開始經常來她家幫忙,可是後來她老公搬家了,全家要到餘杭去發展。
兩人分開的時候,他老公對着她說了一句話:「燕子,等我六年,六年之後如果我沒有回來,你就當我死了如果六年後我回來了,你就嫁給我。」
她當時害羞了,但同時也是害怕了,惱怒地拿起棍子追着他繞着全村跑了一大圈。
當時她還說「本小姐雖然不是貌美如花,但長得卻不醜,誰要等你六年,你愛死死哪去!」
六年,說長不長,卻也有將近兩千兩百來天。
一開始她還不覺得有什麼,可是時間一長,她反而愈發地想念對門那個一直被他欺負的傻小子。
有些時候,就連做夢也夢到自己坐在他身上欺負他。
二十歲之後,她母親就開始張羅她的婚事。
就如她自己所說,她長得不醜,而且在村子裏也是排得上號的姑娘,因此上門說親的人不少,但大部分都被她拿着棍子趕出去了。
其實她當時也不知道為什麼這麼做,只是在她母親哀嘆搖頭的時候說:「我欺負了那傢伙十幾年,這回就算是報應吧,如果他不按時回來,我……我就隨便找個人嫁了,就算是徐家那矮瘸子我也認了!」。
後來,他回來了。
雖然不是踏着五彩的雲朵,雖然不是騎着高頭大馬,雖然不是穿着西裝革履,總之,他回來了。
那天,她又拿着棍子追了他一整個村子。只不過,那時候她是哭着追,他是笑着跑……
他們很快就結婚了,男人也憑藉自己的能力,辦起了服裝工廠。在夫妻倆的經營下,日子一天天地美滿了起來。
第三年,他們的孩子也呱呱落地。
只是,她沒有想到,那天晚上,她只是陪着幾個客戶打麻將,而且就在工廠不到三百米的地方,卻是成了永遠都無法跨越的天塹。
丈夫和兒子的同時死亡,對她的打擊極大。使得她經常精神恍惚,睡夢中常常夢到他們,她也多次想到死亡,可是夢裏丈夫和兒子卻一直在勸慰她。這也是這些日子,她之所以能夠支撐下來的主要原因。
聽到這裏,我不由開口問:「你夢中,他們讓你做什麼?」
我這麼一問,女人的臉忽然紅了一下,半低着頭,言語略微有些磕巴:「陪、陪孩子玩啊。」
女人的話顯然並沒有說全,她只是說陪孩子玩耍,但是她丈夫呢?
再從她那忸怩的表情不難看出,看來他丈夫也不是一個正緊鬼啊。
一個人在親屬死後,偶爾在夢裏見到他們,那僅僅只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而已,但如果經常性地夢到,那只能說明一點,那個人被鬼纏上了。
對人來說那叫犯了邪祟,撞邪了而對於鬼魂來說,那是執念所造成的。
又仔細問了清楚之後,我後退了幾步,做了一個深呼吸,旋即箭步上前,朝着圍牆疾奔而去。
這堵圍牆對我來說並不高,三兩下人就蹬了上去。坐在圍牆上,我轉頭看向張忠強:「強子,小蘭就交給你了。」
「哥,你等等,我這就來!」
我這邊剛剛跳下牆,張忠強就已經躍了上來,跟我也就幾秒的差距。
「哎,我怎麼辦啊?」
「你啊,你就在外面待着唄。」張忠強笑嘻嘻地說。
進入院內,我和張忠強明顯感覺到周遭的空氣變得陰冷了許多,那頭頂照射下來的太陽光就好似沒有絲毫的溫度一樣。
當我們到工廠門口的時候,就聽徐蘭在外面罵了一聲:「張忠強,你混蛋!」
「我、我咋了?」張忠強抓了抓頭。
話說,我平時還覺得自己有些木訥,可是現在跟張忠強比起來,我已經還算很機靈了,這傢伙簡直就是一塊木頭。
見他撓頭看着我,我則是笑着說:「強自,我仿佛已經看到了你的未來婚姻生活。」
張忠強兩眼直放光:「哥,你還能預測未來?」
我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目光灼灼地說:「相信我,你未來老婆應該是個充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