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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四章 初情(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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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液對這種不負責任的撰書者有十個白眼要翻,但這種情況倒也確實再次證明了,整門劍術應是單一理路的深化,而非不同角度的延伸或闡釋。

    而且從以刀劍開玉佩的角度來看,既然是作為「鑰匙」,那對習術者的天賦做出一些門檻上的要求,倒也十分合理了。

    裴液從頭開始認真翻看這本劍經,口上道:「這玉佩究竟是什麼來歷?你上回也沒說清楚。」

    「就是師門傳下來的。」

    「嗯,傳下來的,是什麼東西?錢?武功?法器?」

    「不知道。」

    「.」

    「師父不讓提。」楊顏低聲道,「它不是拿來使用的寶物,而是藏起來的東西我在山門生活了十五年,它一直是封起來的。」

    「那是怎麼惹人覬覦的?」

    「我不知道。」楊顏抱着刀低聲道,「在事情發生之前,我才剛剛知道有這件東西。」

    裴液一驚:「過去十五年,你都不知道?」

    「不知道。」

    「那這回怎麼知道的?」

    「.偷偷。」

    「.知道了什麼?」

    「這個能用刀劍打開。」

    「.然後呢,沒了?」

    「沒了。」

    「.」裴液還是先看手上的劍經,有跟這個一問三不知的傻子講一句話的時間,不如早半息把玉佩打開。

    夕陽漸下,星月升起,裴液合上書頁時,已是三個時辰之後,萬籟俱寂的深夜。

    算是將這本劍冊完成了一遍精讀。

    裴液再次深刻地感受到了它的深玄,在少年所見過的劍術中,它應當是最不能勤以補拙的一門。

    撰劍者不曾為天賦不足者留下絲毫溫情的門路,整門劍只能靠對那玄奇之理的把握來成型,會就會,不會就永遠不會。

    可以想見後面兩篇亦是如此。

    裴液起身深深打了個舒展,見楊顏一直在旁邊看着他:「你怎麼還在這兒呢?」

    楊顏抱刀抬着頭:「伱沒什麼要問的嗎?」

    「.你是說,我問你劍上的問題?」

    「我會【崩雪】的。」楊顏強調。

    「.你知道什麼叫寧缺毋濫嗎。」

    楊顏瞪眼,裴液已笑着抽劍而出:「來試試。」

    楊顏的表情怔住,半天才道:「試玉佩?」

    裴液點點頭:「還沒學會,不過有點感覺,你先讓我看看它怎麼個事兒。」

    「.」楊顏掏出那枚白璧,掛在了樹枝上,整個人還是怔怔的。

    就算你天賦高,就算你會意劍,可翻一遍書就能「有感覺」,也太天方夜譚。

    何況有感覺不一定能用出感覺。

    他當年研習了三個月才勉強抓住一點頭緒,師兄也是邊讀邊練了十天,才用出來第一層。

    他本來絕不相信這種鬼話,但少年在他面前展現過的諸多奇蹟又令他只能沉默。

    或許是再多一次的奇蹟吧,楊顏心中暗嘆。

    「它會吞去崩雪的力量。」少年悶聲道。

    而裴液已持劍立於玉璧之前,緩緩闔上了雙眼。

    風過微瀾,月下澄光,枝動、葉動、光動,只有少年陷入了完全的靜。

    連呼吸和心跳都漸息漸止,少年眼瞼平定,心神仿佛已完全沉入自己的身體之中,看見了那天空和高山。

    青天之下,千億雪花正緩緩飄落。

    楊顏知道那種感覺——身內百年,身外一息,所以當三息過後,裴液驟然睜開眼睛時,他立刻下意識退了一步。

    靜止的山驟然崩塌為海嘯,磅礴的力量從劍上蓬然爆發,一劍撞上了懸掛的玉佩!

    半棵樹都驚風而偏,繫繩與細枝瞬間撕扯折斷。

    在如此龐然的力量下,玉璧化為一道白線亂翻着撞破了窗子,在屋中激起一陣慘烈的「叮啷」。

    「操!!!」楊顏怒目嘶吼,一縱而入。

    裴液若無其事地摸了摸頭,悄悄收劍入鞘,揉了揉鼻子。

    楊顏拿着白璧黑着臉走出來,盯着院中試圖陪笑的少年,爆發出比剛才更大的怒吼。

    「你有個毛的感覺!!」

    是的,沒有【崩雪】,只有四生少年靜蓄後的奮盡全力的一擊。

    效果拔群。

    「我說了只是試試嘛.看來確實不對」

    「拿你自己的玉試去!」

    楊顏心疼地擦着玉璧,裴液探頭去看,見上面沒有一絲痕跡。

    「還挺結實的哈。」

    楊顏怒目瞪眼說了一句什麼,但裴液這時沒注意了。

    他忽然斂容。

    因為腹中小貓忽然傳來了一句話,那語氣是久違的認真,幾乎一下重新將裴液帶回那深幽的薪蒼之中。

    它說:「裴液,這個東西,我們要了。」

    「.」

    ——

    深夜,和楊顏分別之後,裴液躺在自己屋子的床上。

    舉着小貓。

    「你要人家的東西幹什麼?」裴液眉毛緊緊皺起。

    這不是小貓第一次見這枚玉佩,當日在殺完七生的武場上,楊顏就拿出過這樣東西。

    但那時小貓並未發現什麼,而現在,顯然裴液剛剛那一劍並非如看起來那般完全錯誤,玉佩還是產生了一點微小的反應。

    「你知道那是什麼?」

    「不知道。」

    「.」

    「但果子對它有反應。」黑貓語聲靜冷,「果子是面對龍君的武器,你知道,這是最重要的事情。」

    裴液愕然。

    「那等打開了,我想想辦法。」裴液沉默了一會兒,皺着眉,「不過那是人家師門的傳承,他要不同意的話,就先請他借咱們一段時間.要是實在不行的話我可就沒辦法了。」

    裴液看着黑貓。


    「沒關係,我會自己去拿。」仿佛早料到少年的回答,黑貓回以平靜的語聲。

    「.」裴液把它放回胸腹上,掐住它沒多粗的身體,一時無語。

    這種為達目的不擇手段般的堅定裴液不是第一次見到,此時已經差不多熟悉了。他知道自己勸不了它,也攔不住它,雖說是仙狩和契主,但他們是因共同目的而契,並非因契而規束成同一個目的。

    「你現在多少斤?」裴液轉為關心它的體重。

    「八十。」

    「那也就是個三生的樣子。」裴液托腮道,「你不一定打得過楊顏。」

    「打得過。」

    「嘴硬。」

    黑貓瞥了他一眼。

    「這件事還是我來想吧。」裴液倚在床頭,重重出了一口氣,有些煩道,「等打開了再看,辦法總比困難多的。」

    然後他又把小貓舉起來,看着它安靜的碧眸:「你為什麼不穿我給你做的新衣服?」

    碧眸一動不動,顯然依然在想玉璧的事情。

    黑貓早習慣了在他的打擾中思考。

    「我覺得挺好看的啊。」裴液繼續道,「小黑斗篷,碧玉吊墜,多合你的氣質。我跟人家說了,就是照着你的毛色和瞳色來的。」

    黑貓依然安靜。

    「.我給你拿過來試試。」裴液翻身下床,取了一套小臂長短的小衣過來。

    他盤坐在床上,把黑貓擺成立起的樣子,系上頸扣,掛上玉墜,然後心滿意足地看了它兩眼,給它扣上了小兜帽。

    一個比巴掌大不了太多的黑袍小貓就立在了面前。

    裴液笑着把它轉過來轉過去,擺成各種姿勢欣賞,直到他兩手揪住兜帽,一壓蒙住那雙碧眸時,黑貓終於一爪抬開,冷冷道:「裴液,你是不是有病。」

    「.」裴液再次雙手掐住它舉了起來,懨懨道,「陪我說會兒話嘛,小貓。」

    碧眸停止了安靜的思考,落在了他身上。

    今晚少年的心緒確實有些過於浮躁。

    他看着黑貓,煩悶地皺着眉,終於把壓在心裏的事情吐露出來:「小貓,你說李縹青是不是喜歡我?」

    「.」黑貓微微翻了個碧眼。

    「你那是什麼表情?」裴液看不慣,「我很認真的。」

    「算了,她肯定是。」裴液翻了下身,把雙手抱到腦後,皺眉苦惱,「這種事情.該怎麼辦呢」

    「有什麼怎麼辦。」黑貓冷靜道,「不喜歡,直接拒絕不就好了。」

    裴液一愣,怔住,然後很快道:「不行。」

    「怎麼不行?」

    「.」裴液皺着眉,「當然不行.我們是很好的朋友啊,拒絕了她肯定很傷心,然後以後也不能一起開心地聊天了.」

    裴液想到少女緋臉笑着跟自己遞來一個東西,自己推開說了句什麼,少女臉色頓時怔白,抬眸愣愣定住。

    那眸子中的神情令裴液心中狠狠一揪,那種更深處的壓抑煩亂一下又重新涌了上來,他重重翻了個身,煩道:「算了!你一個這輩子都不用考慮這種事的貓懂什麼,不跟你說了!」

    黑貓平靜地看了他一眼,裴液好像從裏面看出一份譏嘲。

    「那你可以找個懂的。」它建議道。

    ——

    李縹青身邊有個懂的。

    沈杳倚在床頭,李縹青在她旁邊蓋着被子,只把一顆腦袋露出來,沈杳低頭笑看着她。

    這位小師妹從小就是山門中最活潑受寵的一個,自接掌門派後她依然保留着這份氣質,但有更深更重的東西埋進了心裏,那份天真已經不見了。

    尤其近來一月,少女幾乎以飛一樣的速度在蛻變,歷經險事之後,這襲青裙已初具一派之主的威嚴與魄力。

    但她確實才剛剛十七歲。

    如今,那副被師兄姐們照顧之下的天真又露了出來,她把被子往上拉了一截蒙住臉,悶悶哼了兩聲。

    「你自己打退堂鼓,怪得了誰。」沈杳溫柔笑道,「早跟你說了,晚上劃划船聊聊天,多好的去處。」

    「他有事情啊。」少女悶悶道。

    「是你沒膽子。」

    李縹青踢了她一腳。

    「那隻好明天再去了。」沈杳笑道,手上織着一條冬日的暖巾,「不過明天更好,瞧來是有風,船上容易晃悠,你記得靠他近些。」

    「我才不幹這種事情!」少女一踢腿。

    「那隨你嘍。」

    李縹青拉下被子看着沈杳,臉蛋被悶得有些暈紅:「你說真的嗎但是如果被他看出來,會不會覺得我很壞。」

    「不會。」

    「我覺得會!」

    沈杳笑:「那就隨你的想法。」

    「啊呀!」李縹青再次把被子拍到臉上,「到底怎麼辦,喜歡一個人好煩啊!」

    「你這有什麼煩的。」沈杳笑着拍了拍她,「就照你的想法來就行了。」

    「嗯。」少女繼續悶哼,又拉下被子昂頭看着女子,「你覺得我明天穿什麼好?我覺得我今天的打扮他根本沒注意。」

    「就穿你的青裙子就行,不用想那麼多。」沈杳截斷了一處線,重新穿針,「倒是另一件事真要考慮一下。」

    「什麼?」

    「想想你修劍院的事情啊。」沈杳道,「他多半要去修劍院的,到時候一分開,才是問題。」

    「我在想辦法嘛。」李縹青悶悶道,忽然皺着眉一掀被子,「不過.他好像不去修劍院。」

    「.對哦。」沈杳想起少年在觀鷺台上的話,「為什麼呢?」

    「不知道,一直沒有仔細問過他。」李縹青也想起了當時的疑惑,不過很快笑着放下,「明天聊天的時候問問他吧.其實他很多事情,我都不知道呢。」

    氣氛安靜了一會兒,沈杳忽然道:「少門主。」

    「.嗯?」

    這稱呼比較特殊,李縹青拉下被子,偏頭認真看向她。

    「其實.我也一直想問問您的打算。」沈杳停下手中的針線,迎上少女的目光,「如果,你去了修劍院的話後面會有更廣闊的路.」

    李縹青一笑。

    「我聽說,很多大派會反過來從修劍院中遴選弟子,還有朝廷也會給劍院出來之人以驚人的前途。」沈杳輕聲道,「可能不該問,但從聽說您要進修劍院後,我就一直憋着這個問題」

    「那都和我沒有關係。」李縹青含笑打斷了她,涉及到劍門的事情,少女面上又現出那從容的清亮。

    因為這問題於少女而言,實在是一個早已安穩了的答案。

    當夜蹂躪心靈的抉擇至今深深刻印在心靈深處,正因經過那樣的冷汗簌簌與心惴神惶,如今這決定如此不可動搖。

    ——「只能在這裏,這間小屋之中,李縹青,你一個人,於此時決定整個翠羽的命運。

    握住它的韁繩,驅趕它走上你為它選擇的道路。

    從此為它一生負責。」

    如今,那奪魄的一切早已過去,心跡現在早已安穩。

    李縹青把胳膊輕輕搭上女子的身體,含笑把這份安穩傳遞給了她:「放心吧師姐我永遠不會離開翠羽。」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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