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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擦身而過(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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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目前為止,王橋只是體驗了愛情的幸福與痛苦,還沒有走到婚姻這一步,對婚前男人的複雜感情體驗並不深刻,道:「沒有見到你的爸媽,他們沒來?」

    「他們來了,為了辦酒席的事和小鍾父母爭吵過一次。我見勢不對,趕緊把他們弄到賓館。」

    「怎麼會這樣?」

    「小鍾家裏想多請點人,要我給昌東公安局老同事發請帖,還要給市局的領導發請帖。我爸的意思是我初到靜州刑警隊,結婚時最多請一請隊裏的同事,請的人太多會被人瞧扁了,認為我們家想錢,還不自量力。我不想為了結婚而吵架,可是必須選擇。」

    王橋心中一動,小心翼翼地問道:「那你請不請呂忠勇一家人?」

    楊紅兵道:「我調到靜州刑警隊,呂忠勇出了力,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結婚這種事情自然要請他。」

    王橋道:「他來不來?」

    楊紅兵道:「他是前任刑警隊長,原本想藉機來靜州和刑警隊老同事喝一杯,只是後來他女兒的男朋友要上門,所以就不過來喝酒。這個人很厚道,雖然人不能來,又當了領導,但還是很重情,托大隊教導員帶了禮金。」

    王橋感覺自己就是一粒被丟在深海里的石頭,不停地下沉,不停地下沉,不停地下沉,直至沒入沒有盡頭的深淵裏。深淵裏有妖魔鬼怪,有強大不可阻擋的壓力,還有冰冷的海水。

    小鍾母親在屋裏喊:「紅兵,和你商量個事。」

    王橋不願意在此久留,聲音僵硬地道:「斧頭,你事情多,我不耽誤了,走了。」

    楊紅兵將煙屁股摁滅,道:「我初七結婚,你這個伴郎不能缺席,提前一天過來。」

    離開楊紅兵的家,王橋如機械人一般,雙腿機械地移動着來到樓下,站在院中抽了一支煙。抽完後,順手將煙頭丟在地上,用腳狠狠地踐踏。又抽一支煙,又狠狠地踐踏。三支煙後,他木然地走出家屬院,用街邊公用電話給家裏打了電話,這才知道姐姐在前幾天順利產下一個大胖小子,他決定先到山南,看一看才出生的親外侄,然後再回紅星廠。

    他的背影剛剛消失在街角,一輛出租車停在院門,李藝、呂琪和一對中年夫婦下了車,來到院子中間。

    李藝熱情地向中年人介紹道:「這個小區是公安家屬院,最大的優點是安全,裏面多數是警察,有四周封閉的圍牆。」

    中年夫妻環顧左右,男的道:「房子舊得很,是八十年代建的房子吧。」女人接着挑毛病:「小區沒有綠化,光禿禿的。」

    呂琪是在這個院子裏長大,院子裏每個角落都有自己的腳印,雖然知道「嫌貨才是買貨人」的道理,可是聽到中年夫妻的挑剔,仍然覺得不舒服。今天,小姑熱情地將一個在省政府工作的年輕男士邀請到家裏,意思是讓兩人見一面。這是寒假以來第二次相親,呂琪實在不願意和一個又一個陌生的男士見面,於是跟着母親李藝回到靜州。

    與買房的中年夫妻在汽車站見面以後,中年夫妻對買房有點猶豫,磨磨蹭蹭地討論了七八分鐘,這才決定一起到市公安局家屬院看房。就是這寶貴的七八分鐘,讓呂琪和王橋錯失見面的機會。

    呂琪有意與中年夫妻拉開距離,她站在院子中間,看到熄滅的幾個煙頭,暗道:「誰這麼不講道德,亂扔煙頭?」

    如果這一次賣房成功,也就意味着她將失去了在靜州的落腳點。斬斷了根,老家就只能是記憶中的老家,以後很難回來。她默默地打量着院子,將從小生活的細節印在腦中。

    院中一切依舊,唯一的不同是有一家窗戶上貼着一個大紅喜字。呂琪熟悉院內的大部分人家,知道這應該是一家外來戶,她的眼光迅速掠過大紅喜字,朝着熟悉的人家看去。

    進入家門,家具早已搬空,只剩下少量無用的物品。中年夫妻一副暴發戶嘴臉,在每個房間都評頭論足,這讓呂琪更不爽快。她站在自己寢室的窗邊,看到窗台牆邊隱隱有一些圖畫,蹲下細看,那是小學時的圖畫,筆法幼稚,模糊不清,卻保留着童年回憶,彌足珍貴。

    中年夫妻隨後來到了呂琪寢室,女的又在不停地挑毛病,嫌窗戶的遮雨篷損壞了。

    呂琪默默地站起身,走到客廳,讓母親與買房的中年夫妻周旋。

    一個小時以後,中年夫妻離開了家屬院。

    呂琪問:「談好了嗎?這家人酸得很,挑剔這樣挑剔那樣。」


    李藝客觀地道:「他們在批發市場做糖果生意,這幾年賺了不少錢,比較注意安全,這筆生意應該能做成。」

    呂琪道:「理智上知道應該促成這筆生意,可是從小在這房子長大,聽他們如此挑剔心裏不舒服。」

    李藝看着女兒悶悶不樂的神情,道:「小姑是好心,介紹的對象是重點大學畢業,還在省政府工作,我不知道你為什麼面都不願意見,是不是還想着廣南那人?你和他一點都不現實,婚姻不僅是風花雪月,更是柴米油鹽的事情。他是進了看守所的人,出來以後就不是原來的人了,忘掉他,是你最佳的選擇。」

    呂琪最不願意提起此話題,道:「媽,你們怎麼這樣急於把我嫁出去,哥都沒有結婚,何必心急火燎逼我談戀愛,我又不是剩菜剩飯。」

    李藝知道女兒心結所在,耐心地道:「不談就不談,我要先到劉阿姨家裏去坐坐,再乘下午四點半的客車,你陪不陪我一起去劉阿姨家?」

    呂琪搖頭道:「你準時來乘車就行,我去逛街,到時在客車站見面。」

    與母親分手,呂琪獨自在靜州街上漫步,在這裏有太多熟悉的人和物,還有許多場景曾與王橋一起分享,她知道一味沉湎於過去並不理智,可是涉及感情時,理智往往會讓位於感情。

    四點二十分,她來到靜州客車站。

    此時,王橋乘坐的班車開到了山南客車站,他下車時抬頭看了看掛在牆上的鐘,恰好是四點半,一個比較好記的整數。

    省政府家屬院並不遠,步行二十來分鐘便到。王橋在腦子裏默想着「中國制鐵技術沿革」這一專題,甩開膀子走在山南街道上。來到省政府家屬院門口時,他想起空手到張家不妥當,返回主街,挑中一個奧特曼中的恐龍怪物,作為給親侄兒的禮物。

    張家洋溢着遮掩不住的喜氣,吳學蓮罕見地拉着王橋的胳膊,熱情地道:「快點來看看你的侄兒,他的小名就叫醜醜,虎頭虎腦,真是丑得很。」

    按山南習慣,對新生兒的稱呼越丑越賤則新生兒長得越健康,遇到不懂事的人表揚新生兒長得漂亮,主人家會不高興。朱學芳對孫子的稱呼就是「醜醜」,像這種「醜醜」的稱呼,山南倒是十家有六七家如此。王橋知道這些忌諱,道:「我來看看醜醜。」

    姐姐王曉躺在床上,胖臉上滿是欣慰笑容,道:「快來看你的侄兒,小名叫醜醜,大名叫張安健。」在兒子沒有出生之前,她和張家還有着隱形隔膜,此時有了在床上不停動來動去的張安健,她和張家產生了密不可分的血肉聯繫,不管以後會如何,她終究在張家有了一席之地。

    新生兒張安健睜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相貌倒有五六分與王橋相似,唯獨眼睛眉毛像極了父親張湘銀。

    王橋將手上的怪物揚了揚,道:「醜醜娃,快看舅舅給你買的恐龍。」張安健還是初生兒,視線範圍很窄,他睜着明亮的大眼睛,自顧自地玩耍,不理睬舅舅王橋。

    逗了一會兒小丑丑,王曉要餵奶。

    張家德和王橋到客廳迴避。張家德感慨地道:「這個娃娃叫張安健,意思是平安健康。平安健康才是福氣,其他一切都是空的、假的。」說到此,他想起了兒子,找了個藉口走到陽台上,等情緒恢復平靜,這才繼續回客廳與王橋聊天。

    晚上七點多,王橋向姐姐告辭,王曉交代道:「趙海寄了一些衣物過來,那邊門衛簽收了,你拿上樓,我坐滿了月子自己去取。我在抽屜里給你放了兩千塊錢,你拿去用。回家以後,讓爸媽暫時別過來,我這邊一切皆好。如果他們實在要來,最好是滿月以後。」

    王橋沒有細問緣由,姐姐不僅是王家女兒,也是張家媳婦,如此安排必然有理由。離開張家,他仍然沒有坐公共汽車,一路步行前往姐姐的家。

    經過山南公安分局東城分局時,王橋不由自主想起在看守所的一百天,一時之間百感交集。隨着時間流逝,看守所經歷的痛苦不僅沒有淡忘,反而越發清晰。另一方面,這段艱難歲月也開始發揮正面作用,不斷向他提供人生勇氣和智慧。

    從旁邊門洞走出一男一女兩人,儘管距離一百多米,他還是一眼就認出其中的女子是朝思暮想的呂琪。呂琪旁邊是一個身材健碩的年輕男子,身穿黑色皮夾克。兩人有說有笑,神態親密。呂琪伸出手打了一下男子的肩膀。那個男子躲了一下,又說了一句話,呂琪再打。

    王橋如中了魔咒,呆呆地不能動不能言語,如果說從楊紅兵嘴裏得知呂琪有了男友的事實如一把刀,狠狠地捅在身上,此時見到了呂琪與另一個男子的親密行為就如一把鐵錘,以泰山壓頂的力度砸在頭頂,筋斷骨折,再也無法復原。

    呂琪和男人在商店停住,過了一會兒,男子單手提着啤酒,呂琪抱着些煙花,肩並肩朝回走,在背影即將消逝時,男子還伸出手拍了拍呂琪的肩膀和頭頂。

    「棄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亂我心者,今日之事多煩憂。長風萬里送秋雁,對此可以酣高樓……抽刀斷水水更流,舉杯消愁愁更愁……」古人李白的這首詩,總是在人生最失意時湧現在王橋的腦中,他仰頭看着冬日黑夜寥寥幾顆星,努力讓淚滴不往下流。

    「我真傻,還幻想着呂琪會等着我,我算什麼東西,一個來進過看守所的沒有職業的復讀班學生!」

    王橋腰間一直掛着那隻傳呼機,雖然停機,卻沒有捨得丟掉。反覆回想楊紅兵所言,腦中一遍一遍地浮現呂琪和男子的親密行為,他突然發了狂,將傳呼機從皮帶上取了下來,放在地上,舉拳猛擊,只聽得「啪」的一聲響,傳呼機碎掉,拳頭上冒出鮮血,滴滴答答地往下流。

    (第五十九章完)xh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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