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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包家大事(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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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隨後一段時間,校園平靜,大家都投入緊張的學習中,暫時將與學習無關的事情置於腦後。

    兩個軍人走進東側門,找到了劉忠辦公室。

    劉忠看過軍官證以後,問明來意,道:「許連長,包強只在復讀班學了一個多月,你們搞政審應該到五中,他是五中畢業生。」

    許連長年齡在二十七八歲,道:「我們部隊是紅軍師,對士兵的政治素質要求很高。包強畢業以後在一中讀復讀班,按照部隊要求,我們要走訪學校,目的是了解他在近期的表現情況。」

    在學校當了多年中層幹部,劉忠對接兵隊伍的工作還算熟悉,他沒有再多問,字斟句酌地沉吟道:「包強在一中復讀班讀了一個多月,時間短,我們沒有深入了解。在校期間,他能夠認真學習,沒有違法亂紀的事情。」

    包強是復讀班的老鼠屎,讓劉忠操心不少,慪了不少氣。但是,在他的心目中,包強只是調皮搗蛋的學生,並非十惡不赦的壞人。作為破產企業的子弟,就業渠道很少,能到部隊當兵不失為一條出路,至少強於流落在街頭成為雜皮。他沒有向許連長講實話,很原則地講了一些空話和大話。

    交流了十來分鐘,在即將結束談話的時候,許連長道:「我走訪居委會的時候,居委會幹部聽說包強表現不佳,在學校和同學們打架,受過好幾次批評。」

    劉忠道:「哪個學生沒有被老師批評過,這是正常現象。許連長,別光顧着說話,請喝茶。」

    許連長合上了筆記本,與劉忠握手,告辭而去。

    在世安機械廠家屬院裏,謝安芬在門口翹首以盼,等着來家訪的接兵部隊領導。

    包強父親包大國是老技師,和很多工廠技師一樣,談起複雜的機器津津樂道,搞起社交笨手笨腳,他用滿是老繭的手指夾着兩元一包的劣質煙,對老婆道:「我聽人說,非農戶口當兵的名額緊張得很,大家打破腦袋都想擠進去。」

    「這不是廢話,非農戶口當了兵就有了份工作,如果轉業後能夠分配到機關單位,一輩子旱澇保收。這是娃兒一輩子的大事,你別捨不得錢。」

    包大國唉聲嘆氣地道:「就怕花了錢,事情沒有辦成。」

    謝安芬道:「捨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娃兒在社會上混,遲早要學壞,劉建廠以前是挺乖的娃兒,現在變成什麼樣子,吃、喝、嫖、賭啥子都做,就差沒有販毒了。這娃兒遲早要吃牢飯。」

    夫妻倆等到五點鐘,才看到兩個便裝青年人走到樓下。他們一路小跑下樓,將接兵部隊領導請上樓。謝安芬拿着兩包紅塔山,硬塞到兩個年輕軍人手裏面,道:「煙孬了些,你們別嫌棄。企業破產後,家裏條件不好,日子一天比一天難過。」

    許連長手裏握着筆記本,沒有說話,進屋以後,將紅塔山放在桌上。昨天有人悄悄塞了信在屋裏,反映包強是流氓地痞,在社會上胡作非為。接到信件後,他和鄧副連長走訪了學校、居委會,雖然多數人都在說好話唱讚歌,仍然有人反映了些問題。

    謝安芬道:「我們家娃兒從小就想當兵,身體好,能吃苦,到了部隊不會給領導丟臉。」

    許連長不動聲色地道:「聽說你們娃兒在社會上打過架?」

    謝安芬心裏一驚,道:「我們家小孩子從來不惹事。」

    許連長翻開筆記本,道:「不對吧。好幾個人都反映包強在外面打架,我們部隊對政治要求最嚴,如果出現一個政治退兵,我們這些接兵的就要吃不了兜着走。」

    謝安芬在心裏痛罵那些長舌婦,同時拍着胸脯道:「我家解放前是貧農,解放後是工人,是響噹噹的紅五類,政治上清白得很。」

    許連長解釋道:「我不是指政治成分,主要看包強的現實表現。」

    包大國賠着笑,聽包強母親與接兵部隊家訪的領導說話,一句話都插不上,只是不停散煙。到了五點半,許連長起身告辭。

    謝安芬站在門口,胖大的身體將房門堵得結結實實,道:「許連長,今天無論如何都不能走,我們在館子訂了桌席,你們不吃飯,就是看不起我們工人階級。」

    許連長道:「部隊有要求,在走訪時不能在走訪對象家裏吃飯。」

    謝安芬在門口巋然不動,道:「你們不答應,我就站在這裏。以後孩子到了部隊,還得你們多照顧,今天這頓飯必須得吃。」接兵幹部只是負責把新兵接到部隊,不負責以後的管理。很多新兵家長不知道此事,對接兵幹部寄予了厚望。

    許連長被堵在屋裏,面對着樸實的夫妻倆,重申道:「部隊有規定,不能隨便吃飯。」


    包大國不停地散煙,道:「到了吃飯時間,怎麼能不吃飯就走。」

    無奈之下,許連長同意吃飯,不過提出了一點:「隨便找家館子,別弄得太複雜。」

    晚上八點,夫妻倆送走客人。

    這一頓飯的菜錢加上煙、酒,花了300多元。對於一個破產企業職工,這已是一個大數字。夫妻倆在狹窄的客廳里相對而坐,悶聲不語。

    「包強這個龜兒子,兩天都看不到人影。這個不孝子,老子恨不得幾榔頭敲死他,就當老子沒有生他。」包大國是老實人,沉默良久終於爆發了出來。

    謝安芬道:「以前廠子還在的時候,我們還可以想辦法把他送到廠里上班,再找個媳婦管着他,他就不會變成壞人。現在廠子沒了,他又不肯讀書,如今只有當兵這條路。」

    包大國深深的皺紋聚在一起,深有憂慮地道:「請接兵部隊吃了飯,街道武裝部還得請,我們還有多少錢?」

    謝安芬咬着牙道:「孩子舅舅當過民兵連長,認識街道武裝部長,他幫我們去張羅。去年你爸生病住院,家裏錢花得差不多,我還得張羅着借錢。反正都花了不少,不管再花好多,砸鍋賣鐵都要把兒子送到部隊去。」

    包大國想着要打通這麼多關節便泄氣了,憤怒地道:「當兵是保家衛國,現在啥子世道,還要請客送禮。這個兵我們不當了,包強要死要活,我們不管。」發泄一通以後,他低垂着頭,狠狠地吸煙。

    謝安芬走到裏屋,將家裏那口沉重的老箱子打開,取出一個小盒子。這是她出嫁時得到的金項鍊,是包家祖傳的老物,也是她這一輩子最珍貴的財物。摩挲着這根金項鍊,她心裏有萬分不舍,想着兒子的前途,還是取出來放在自己的貼身口袋。

    「老頭,包強這次回家,別又打又罵。娃兒大了,你再狠命打他,真的會把他趕跑。」

    「嗯。」

    「要哄着娃兒去當兵,家裏再困難,也別給娃兒多講,免得惹急了又往外面跑。」

    「嗯。」

    謝安芬嘆口氣,到廚房燒開水。看到煤氣罐時,真想擰開氣罐就不關上,想起兒子包強,心又軟了下來,道:「這挨千刀的龜兒子,又跑到哪裏鬼混。」

    她的目光越過窗戶,投向了燈光最輝煌的地方。

    在燈光明亮的飯店裏,包強跟在劉建廠身後,大搖大擺從飯店裏出來。

    老闆娘站在櫃枱前,兩眼冒火,又不敢聲張,等到幾人背影走遠,罵道:「臭流氓,出門被車撞死!小代,他們吃了好多錢?」服務員小代拿着單子到櫃枱上算了一會兒,道:「菜一百四十元,加上煙、酒一共三百八十塊。」

    老闆娘心裏在流血,道:「今天流水才一千多塊,這夥人吃掉三百八,這種生意做起來完全沒有意思。再來幾次,我就要關門。」

    服務員小代道:「下次他們再白吃白喝,我們報警。」

    老闆娘愁眉苦臉地道:「我們這叫作坐商,最怕地痞流氓糾纏騷擾,真要報警,生意就徹底開不下去。現在只能寄希望他們少來幾次。」

    遠處,劉建廠經過一處煙攤,停下腳步,對包強道:「包皮離開學校,從此告別學派身份,今天開始練膽子,別老是窩在後面。」

    包強感覺自己就如梁山好漢一般,大塊吃肉大碗喝酒,生活過得十分爽快,在家裏感受到的憋悶被一掃而空。聽到劉建廠言語中帶着輕視,熱血上涌,道:「建哥,讓我做啥事?」

    劉建廠朝煙攤子指了指,道:「那裏有一個新煙攤,沒有拜過我們的碼頭。你去拿幾包煙,最孬都是紅塔山。」

    煙攤後面坐着一個黑蠻漢子,從裝束和神情來看,十有八九是下崗工人。包強略有遲疑,還是叼着煙走到煙攤前,道:「老闆,拿紅塔山,六包。」

    黑蠻漢子滿腹心事,沒有注意到來者後面還有幾個年輕小伙子,他打開玻璃箱子,拿了六包紅塔山,然後等着顧客付錢。

    包強是第一次強拿東西,內心還有負疚感,可是想起劉建廠等人在後面盯着,為了不掃面子,強硬地道:「在你這裏拿幾包煙,是給你面子,以後由建哥罩你,有啥事找我們。」

    (第三十章)



第三十章包家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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