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周張逞鋒芒,梵天苦差事（1 / 1）
卻說來人本身並非是個貨真價實的道人，他本是佛門高僧，前幾刻功夫被那迦葉尊者請動，萬里馳援月光菩薩。七色字小說網 www.qisezi.com當然了，所謂的「馳援」，諸君心中有數便好，實際上在他出發之前，迦葉尊者面授機宜，自有另一番安排。
這位佛門高僧他原本扮作道人模樣，只是習慣使然。可能鮮少有人知曉，佛門中人的某一部分，最喜歡弄幾個馬甲，最多的，不是僧侶馬甲，而是那道門眾人的賣相。這卻是何道理？且聽筆者慢慢道來。
原來，佛門需要廣傳信仰，那就少不得要多多的在人前顯聖。只是三界秩序自有天庭掌控，人間也有人道皇朝鎮壓一切。相對來說，都還算和平，哪有那麼多的妖魔鬼怪魑魅魍魎等他們來降服？十一有時候，免不了就須得親身下場做局。當然了，既然為了廣船信仰，那就自然不會給佛門抹黑。怎麼辦，也只有拿競爭對手說事兒了！
如此一來，自然少不了以道門中人的形象設局，然後再來一個有德高僧驅逐妖道的戲碼……畢竟做好事的時候，自然是大德高僧，但一些不太好見人的事情，通常都是做道人賣相，如此一來，自然信仰不絕，綿綿長存。
若是不信，大可以對比一下，道門主場的東勝神洲與那佛門執掌的西賀牛州兩地的生靈的生存環境，就該心有所悟。話說，便是接下來的西遊大計，沿途劫難，還不一樣是玩這一套老道把戲？
這就說的有些遠了。這位佛門高僧這一回受那迦葉尊者所託，出得靈山之後，便很自然地又披上了道人馬甲……
聽周雲舒老實不客氣的上來就問是何方妖孽，這位心頭苦笑，面上卻不顯分毫。單單是這一份喜怒不捉形象的氣度，就讓周雲舒高看一眼——沒法子，原本因為出身道門，他對佛門僧人本就沒有多少好感，也就是後來結識的智行和尚，給了它極大的觸動，才將佛道兩家一視同仁，不問出身，只看德行。
只是入了小仙界之後，很遺憾，周雲舒卻並未在見到過哪怕一位有道高僧，反倒是懷有種種鬼蜮伎倆的佛門僧人，數見不鮮，難免的，又對佛門有了些偏見。再有了真和尚一事，屢次武斷算計，周雲舒對於佛門僧人的印象，也就徹底的壞了。這位佛門僧人，化作道人賣相過來，卻被周雲舒一眼就看出了體內精純至極的佛光，又確定這廝施為月光菩薩而來，哪裏還有好聲氣給他？
這位佛門高僧大約也知道自己這一手障眼法，哄騙一些肉眼凡胎，仙道未成之輩倒也罷了，但在周雲舒面前，顯然就不值一提，貽笑大方了。料想自己早已經被看穿了，這廝也是個光棍性子，顯化出了本來模樣，卻是個精瘦的佛門和尚！但見得這和尚雙手合十：「阿彌陀佛，貧僧靈山一沙彌，法號梵天，見過周道友，張仙子！」
這位自稱梵天的佛門僧人，倒也真箇前倨後恭，之前對張蕪荻沒有聽他勸止之言，一劍斬了月光菩薩道行，便要呵斥。但隨後周雲舒一道劍氣，彰顯出了不弱於他的武力，這廝這會子便學會了笑臉鳳英，言談之間，倒也多了一分禮敬。他倒是好聲氣，被周雲舒以「妖孽」稱呼，也沒有顯出不忿之色。雖說這主要是因為不敢，而非是真箇涵養高深，但就這一份氣度，若是不知情的，誰能不贊一聲？
當然了，僅僅是多了一份尊重，將周張二人抬到了與他相對等的位置來說話，但是見禮之後，該怎麼着還得怎麼着。要知道，他是代表着佛門而來，就立場上來講，翻天和尚與周雲舒張蕪荻，應該是敵對立場——誰叫周雲舒手中還提着一個被星辰元氣封印了的月光菩薩呢？
也正因為如此，哪怕通過方才的一招對抗，加上對此地殘留氣機的推演，確定自己絕非這兩個凶神的敵手，但他也必須表現得不卑不亢，不給佛門丟臉——否則的話，便是會去靈山，也必然會被問責，前程也就差不多廢了……
不過，周雲舒卻是沒有心思去理會這其中暗藏着的種種門道，更無心去忖度佛門靈山之上藏着的種種陰暗面——這些事情，說直白一點，與他和張蕪荻，又有何干？若非是對上了月光菩薩，又確定了十之八九是佛門之中某位存在在謀算他們兩個，而面前這位自稱梵天的大和尚，很可能就是對方在月光菩薩折戟之後伸出來的探子觸手，周雲舒也沒什麼心思與其廢話，要麼一劍斬過去，要麼轉身就走，絕不會如現在這樣，「心平氣和」的說道說道。
但聽得周雲舒冷笑一聲，說道：「原來是佛門諸天之首的大梵天尊者！嘿嘿，久仰久仰。尊駕不在靈山納福，萬里迢遙來此，可是有何見教？」在周雲舒說話的時候，張蕪荻很快靠近過來，隨手接過了被周雲舒封印的月光菩薩，當着大梵天尊者的面，將月光菩薩收入了自身的袖裏乾坤之中。
那大梵天尊者看着張蕪荻的小動作，眼皮直抽抽。對方雖然沒有老實不客氣得動手，但這個動作，就表明了對方絕不會妥協的意思，今日這一遭，多半還是要做過一場，言語交涉，大約沒什麼作用了。只不過，但他一人，萬萬不是對手，如何行事，還需得在心中多多計較才是！
「只是不知道，迦葉尊者是否也察覺到了這裏的變化，是否有增派援兵過來？單單貧僧一個，可是招架不住啊！」大梵天不乏智慧，心頭暗罵周張二人滑頭，也在為周張二人的種種「大不敬」的舉動憤懣不已，但考慮到自身戰力的差距，終究是不好直接翻臉。
話說，原本定下的策略是他趕過來「相助」月光菩薩，合二人之力，逼迫周張二人全力出手，屆時好算計一二，藉助周張二人之手斬殺月光菩薩。以此來推行佛門的大局。只是他到來之時，月光菩薩已然落入敵手，被生擒活捉，原本的方略，顯然是行不通了。
但正因為月光菩薩被生擒，大梵天尊者才覺得頭疼不已！要知道，月光菩薩被斬殺河北擒拿，完全是兩個概念！如此一來，處於被動地位的，可就不再是道門與天庭，而是佛門了！
畢竟，這月光菩薩既然沒有隕落，只是被擒拿，那就一定要將之救出來。這是政治正確，只不過但相應的，周雲舒張蕪荻這兩人手段高明，是戰力能夠越過兩個大境界的奇葩，佛門同境界的，誰能打得過他們？若是派遣大能出手，真當天庭與道門都是瞎子，不會插上一手？更何況，還有一位聖人，直接被牽涉其中，真箇能坐視自己的門人弟子被人欺負？
「迦葉尊者終究歷事不多，不曾算計全面。試想，那月光菩薩倘若真能對周張二人造成威脅，那呂純陽焉能放任月光過來，女媧娘娘又焉能沒有表示？要知道，斬落境界之後，月光菩薩也是大羅道行，也可以說是『以大欺小』啊！」
「希望迦葉尊者和世尊們早些拿出萬全之策吧，我這裏，還是先拖延一點時間。若是連我也折進去了，世尊他們還未坐下決定，亦或者援手還未到來，那我佛門就更被動了……」懷着這個念頭，那大梵天尊者便有了決斷。
「阿彌陀佛。」那大梵天尊者口中喃喃宣起一聲佛號，好一派寶相莊嚴，鎮定自若的模樣。只聽得他淡然開口出聲說道：「不敢當尊者之稱，貧僧有禮了。」說話之時，這位大和尚雙手合十，竟是對周雲舒張蕪荻見了一個佛禮！
張蕪荻眼神一凝，暗道這廝果真是個心機深沉的，我跟雲舒好幾次挑釁與他，這廝卻依舊能端得住架子，絲毫沒有生氣的表現，更沒有動手的意思。雖然心裏面似乎已經怒不可遏，但面上卻鎮靜如斯。想來其必有更深的謀算，這個時候，大約是因為我和雲舒沒有依着他們的劇本行事，這是來拖延時間來了？
這麼想着，張蕪荻當即便傳音周雲舒，把自己的考量一一道來。周雲舒聞說之後，同樣傳音回應：「我知道，正好要揪出究竟是誰再謀算咱們，這廝便是一個很好的契機。且先等待一會兒，看看對方如何出招，或許能看破一些蛛絲馬跡……」
張蕪荻隨即點點頭，只把一雙清冷的眼神，落在那大梵天尊者身上。一點凌厲劍氣，將發未發，讓那大梵天頗有一種如芒在背的感覺！既然周雲舒心有成算，她也樂得把主導之權，交給周雲舒去應付。
周雲舒嗤笑一聲：「大梵天尊者何必如此刻起，未知尊駕來意若何，若是誤食的話，我二人才拿下一尊大魔頭，便要回那蒼梧山道場，煉化這魔頭，還三界一片清明。尊者若是無事，我二人便告辭了！」
說着，周雲舒作勢欲走，腳下已經喚出了一朵祥雲。張蕪荻心裏一樂，暗道雲舒也學壞了，竟然這般促狹，旋即也招來一朵白雲，似乎真箇要與周雲舒一道兒回那蒼梧山道場之中……
那大梵天尊者一件這個，立刻就有些着急了！雖說他其實心知肚明，周張二人必然是故作聲勢，但若是他們有什麼動作，這二位可就真箇假戲真做，直接離去，回那西賀牛州的蒼梧山道場了。雖說就算周張二人離去了，回頭佛門一樣可以打上蒼梧山，救出月光菩薩。
但是錯過現在這個時機，那時候不但佛門會有師出無名的嫌疑，他大梵天尊者少不得也要背鍋——畢竟在事發之地，你佛門不說什麼營救的話，等到時過境遷，反倒找上了蒼梧山道場，這又算什麼個說法？若是他大梵天尊者沒有在這裏，那還好說，但現在麼，既然有佛門中人在現場不曾阻攔，回頭救人可就真箇是師出無名，讓佛門處境更為被動了……
有鑑於此，大梵天尊者不得不開門見山，說道：「阿彌陀佛，周道友、張仙子，你們與月光菩薩的爭鋒，貧僧不好多言。但是既然已經取勝，又何必把事情做絕了？須知道，我佛門已得天道大勢，你如此逆天而為，難道就不怕天譴降下麼？」
周雲舒張蕪荻相視一笑，知道自己二人這一番作態，終究是把這個大和尚給拿捏住了。任你有無窮算計，現在主動權既然在他們兩個人手上，那就怪不得他們兩個跳出器具，佔據主導地位了。不然的話，真箇與這大和尚虛與委蛇一陣子，怕是不知什麼時候就隨失去了主導權，被人家反客為主，那樣一來，自身處於被動之中，談什麼揪出背後之人？
周雲舒張蕪荻當然知道，大梵天這廝說的佛門得天道大勢，指的其實就是近在咫尺的佛門西遊，佛法東傳之事。這事情，確實是佛門主導，據周張二人得到些消息來看，應該是聖人乃至於祖師爺道祖鴻鈞老爺子給與佛門的一點甜頭，讓對方作為對抗異界的第一線戰力……
休要奇怪這等隱秘，是如何被周張二人知曉的。畢竟周雲舒好歹也算是一枚重要棋子，如今也差不多證明了自身潛力，被諸多道門大能看中，去北俱瀘州前更與道門人教的「二把手」莊周道人有過一陣對話，也去了一趟驪山……知道一些所謂的「隱秘」，着實不足為奇。
便聽的周雲舒嗤笑一聲：「大和尚好不老實！這是在欺我二人無知麼？這小仙界乃是六聖合力造就，哪裏有天道大勢的說法？縱然你佛門得了一次運數，但到底誰主沉浮，終究還是要看誰的手段高明。至少，到目前為止，周某可看不出你佛門哪裏有得了氣數的樣子。」
張蕪荻這時候也冷笑一聲：「原來尊者是為了月光菩薩而來。只是月光菩薩又是何人，我二人可不曾見過——方才到勢力戰一番，降了一尊魔頭……莫非這魔頭便是你所謂的月光菩薩？這可就有意思了，佛門菩薩，曾幾何時，竟是魔頭化身？」
若說周雲舒還只是依據「事實」詰問，張蕪荻這可就屬於是信口開河了，不過，他要說不知道什麼月光菩薩還真說得過去，畢竟那月光菩薩襲來的時候，還真沒有表露自我身份，張蕪荻這會子揣着明白裝糊塗，那也說得過去。至於說，強行給那月光菩薩按一個「魔頭」的名頭，那也在情理之中——張蕪荻乃是聖人弟子，那月光菩薩對聖人弟子痛施殺手總是不爭的事實吧？如此一來，這不是魔頭，誰是魔頭？總不能說你佛門的月光菩薩就是正義的，她聖人女媧娘娘關門弟子就是邪惡的吧？
當然了，這等話術，混淆黑白，強詞奪理，其實彼此都是心中有數，但話這麼說，就真有一種「大義凜然」的立場了。張蕪荻這話一出口，某種意義上，其實就斷絕了佛門的一種說辭，更是將自己擺放在了一種道義之上的位置。
既然知道佛門不懷好意，張蕪荻當然不會客氣。不先趁這機會在，先把滑冰拿在手中，難不成等回頭佛門以同樣的話來對付自己麼？左右這等口舌之利，正是佛門拿手好戲，這會子她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立刻讓大梵天尊者瞠目結舌，有口難言，心中暗罵：「世上怎有這般厚顏無恥之人，委實丟盡了聖人麵皮！」
只是怒歸怒，他這時候還真的難以招架。其實吧，這也算是一種潛規則，大勢力之間，尤其是聖人門下，道佛兩家的紛爭，像這一遭周張二人與月光菩薩的恩怨一般的事情，往往都是誰先發聲，誰就佔了道理——事情本來就不能以黑白來論，只能這般看誰先張嘴了……
那大梵天尊者氣的鼻子都快歪了，這時候也不能再保持那種風輕雲淡的姿態，冷聲說道：「周道友口出妄言，張仙子搬弄唇舌。事實如何，你我雙方心知肚明！貧僧再問一句，那月光菩薩，二位是願不願意將之釋放！」
張蕪荻哼了一聲，周雲舒卻是忽的心有所思，微微點頭，旋即看向那大梵天尊者：「大和尚，莫要以為稱你一聲尊者，便不知自己有幾斤幾兩重了！無敵乃是聖人女媧娘娘們下，你這賊禿好大的膽子，竟敢污衊她搬弄唇舌！怎麼着，你是在羞辱蕪荻，還是在別有玄機？真以為你身後的靈山諸佛無法無天了麼？再敢妄言，休怪周某劍俠無情，今日必斬你於此地！」
說話間，周雲舒也老實不客氣，驟然間氣機外放，封天鎖地。卻是他自己也覺得自己這一番話，打臉之意簡直是濃的不能再濃了。那大梵天但凡有些心氣兒，也絕對不能容忍，說不得就要立刻做過一場了。在周雲舒氣機外方之時，張蕪荻心領神會，立刻就把劍氣鎖定在了大梵天身上。
倒不是周雲舒沒什麼涵養，只不過方才從那大梵天尊者的眼神之中，他似乎聯想到了什麼，再結合着這大梵天尊者早不來晚不來，到來的時機也未免太合適了，而且上來就耍弄心機，看似風輕雲淡，耿介直言，實則話裏面玄機處處，可不像是在意月光菩薩的安危，反倒是有一種在故意挑釁的感覺。
張蕪荻顯然也看出了端倪，所以說話之時，也意有所指，先搶過來了話語權，隨後嘲諷一二，隱隱將大梵天和所謂的「魔頭」畫上聯繫，其中深意，可能也只有自己這個跟張蕪荻心心相印朝夕共處之人，才能看得分明！
既然他和張蕪荻都有了這一份心思，有心試探之下，一些玄機也看出了端倪，只消回頭好生查一查這位大梵天尊者的關係網，再跟月光菩薩的關係網比對一下，誰在背後算題他們兩個，佈置重重因果羅網的幕後黑手，差不多也就能夠浮出水面了……
既然得到了想要的，而且也確定左右都會做過一場，那也就無需再兜兜轉轉，浪費時間了。再等一會兒，想來佛門也就做出了安排，大梵天尊者的援手也將趕到。那樣一來，對與周張二人來說，可就算不得什麼好事。倒不如現在先打過一場，然後把月光菩薩帶回蒼梧山道場，保持着已經到手的主動權，接下來，高層博弈自有上面的人去討回公道，他們兩個就只需要坐等着人家把好處送上門來也就是了，更能夠因此而把由了真和尚引發的月光菩薩這一樁大事就此抹平，怎麼看，都是大賺特賺，上上之策，何樂不為？
有鑑於此，周雲舒老實不客氣的將大梵天尊者給罵了回去，順便氣機鎖定，蓄勢待發，已經打算做過一場。只要這大梵天給他一個出手的理由，便立刻以雷霆萬鈞之勢，將這廝拿下——殺是不能殺的，但卻可以擒拿下來，多換一份「贖金」。
周雲舒這等手段，說起來似乎算計良多，但其實並不算怎麼高明，更是瞞不過那大梵天尊者的眼睛！事實上也無需瞞過誰，本身就是一種陽謀，大勢在我，若是那大梵天尊者不配合，大不了少一個「戰利品」，他們立刻迴轉蒼梧山便是。頭疼的，終究不會是他們兩個就是了。
那大梵天心裏一苦，說實在的，他此時何嘗不是怒火中燒，要打吧，打不過人家，等於送菜！不打吧，對方也是指着鼻子罵人了，還把整個佛門都牽連了進去，他若是沒有什麼表示，非但墮了佛門的名頭，回頭還免不了被佛門問責，當真是進退兩難，無所適從！
「這他娘的算怎麼回事兒！」大梵天心裏叫苦，有些後悔自己怎麼就應下了這一趟苦差事！只是這時候，箭在弦上，已經由不得大梵天尊者猶豫下去了。他苦笑一聲，終究是下了決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