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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 背一輩子(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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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嫿怔住,很意外,他會這麼說。

    過了兩秒。

    她答非所問地說:「記得把窗戶關好,夜裏睡覺蓋好被子。早上按時吃早餐,你胃不好,應酬時,喝酒不要空腹。」

    顧北弦心涼了半截。

    她在用這種委婉的方式,拒絕他。

    他自嘲地笑了笑。

    當初他提離婚,有試探的成分。

    試探她到底愛不愛自己。

    可是她提離婚,卻是真的離婚。

    女人這種生物,看似溫柔好哄,一旦下了決心,九頭牛都拉不回來。

    顧北弦佯裝平靜地說:「你也是,注意身體,不要碰涼水。我不在你身邊,讓岳母好好照顧你。」

    「謝謝。」

    她的客氣疏離,讓他心裏很不舒服。

    掛掉電話,把手機扔到床頭柜上。

    瞥到放在一旁的離婚證,顧北弦拿起來就撕。

    想撕毀,扔了,眼不見為淨。

    撕開一道口子,他忽然意識到,以後復婚,要用到離婚證,就停下了動作。

    把離婚證和戶口本放到最下面的柜子裏,鎖起來。

    等復婚那天,好用。

    「顧總,顧總,飯菜做好了。」柳嫂在樓下喊他吃飯。

    顧北弦應了聲,下樓。

    坐在餐桌前,孤零零一個人。

    蘇嫿的位置空了。

    他拿起一雙筷子,擺在她經常坐的位置上。

    這樣感覺她還在。

    柳嫂不忍看下去,搖搖頭,嘆口氣,進了廚房。

    連她一個外人,都接受不了這麼巨大的轉變,更何況當事人呢。

    顧北弦拿起筷子,吃起來。

    明明豐盛的菜餚,吃在嘴裏卻味同嚼蠟。

    匆匆吃了幾口,他就吃不下去了,去浴室簡單沖了個澡。

    回來,上床躺下。

    這個夜晚,是他有生以來,度過的最漫長最孤獨的夜晚。

    他堅硬的心,因為蘇嫿的離去,變得脆弱不堪。

    不過也就一晚。

    第二天,他就恢復了鋼鐵般的冷峻面容。

    像什麼事都沒發生似的,去了公司。

    開會,商談合作,處理各種公事。

    有條不紊,冷靜異常。

    忙得不可開交。

    只不過,他臉上,再也沒有了笑容。

    兩天後。

    是阿忠下葬的日子。

    顧北弦帶着助理和保鏢,開車去參加他的葬禮。

    阿忠姓陳,全名叫陳忠,家住城郊。

    骨灰要葬到鄉下的祖墳里。

    一路長途跋涉。

    一行人來到阿忠的老家。

    遠遠看着星星點點的村莊。

    顧北弦不由得想起,幾個月前,他陪蘇嫿參加她外婆的葬禮,她傷心欲絕的模樣。

    他真是一刻都不能閒。

    一閒下來,就會忍不住想她。

    思念就像瘋長的野草,在他心裏肆意蔓延,大有燎原之勢。

    下車後。

    他走進阿忠的靈堂,給他上了一炷香,燒紙。

    對阿忠,他是愧疚的,也是感激的。

    如果不是阿忠,死的將是蘇嫿。

    很快,阿忠要出殯了。

    墓地在山上。

    助理開車,載顧北弦先去。

    天陰沉沉的,明明是夏天,氣溫卻不高。

    風一吹,頗有點秋風蕭瑟的味道。

    兩邊的樹,葉子簌簌作響,像在哭泣。

    等上了山後,天開始下雨了。

    細細密密的雨,把山路澆得泥濘不堪。

    助理打着傘,跟在顧北弦身後撐着。

    來送阿忠的人很多,都是他的親戚。

    阿忠親兄弟有三個,堂兄弟無數。

    他老婆哭得坐在地上起不來。

    顧北弦看得於心不忍,偏頭吩咐助理:「葬禮之後,再給阿忠的妻子一筆錢。」

    「好的,顧總。」

    顧北弦收回視線,忽然瞥到一抹纖細單薄的身影,立在人群中間。

    女人一張瑩白的小臉巴掌大,潮濕的大眼睛紅通通的,正怔怔地望着阿忠的墓,神情悲痛。

    是蘇嫿。

    她沒打傘,細細密密的雨絲淋在頭髮上,籠起了一層薄霧。

    顧北弦心裏驟然一痛。


    幾乎是本能地朝她走過去。

    步伐又大又急。

    助理急忙撐着傘跟上去。

    顧北弦脫了外套,披到蘇嫿身上。

    他個子極高,他的外套,將她大半個身子都包住了。

    他從褲兜里,拿出手帕給她擦頭髮上的水珠。

    又心疼又生氣。

    他嗔道:「不是說了,我來就行了,你幹嘛還要來?你剛流完產,身體虛得很。萬一受了寒,落了病根,等你老了,有你受的。」

    蘇嫿這才注意到顧北弦。

    原本淚珠只在眼睛裏打轉轉。

    看到他,淚水頓時成串地湧出來。

    她低聲說:「阿忠救了我,我來送他最後一程是應該的。」

    看到她哭,顧北弦又覺得自己語氣太兇了。

    他動作輕柔地給她擦掉眼淚,聲音調柔說:「別哭了,對眼睛不好,剛才是我太兇了,對不起。」

    蘇嫿勉強地笑了笑,「你不凶。」

    顧北弦捏了捏她的臉頰,從助理手中接過傘,罩到她頭上,「以後不要這麼固執了,聽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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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熟悉的寵溺語氣,讓蘇嫿心裏泛起一絲異樣的感覺。

    仿佛兩個人的關係,還像從前那樣。

    那道離婚證,形同虛設。

    因為擔心蘇嫿受寒,葬禮剛一結束,顧北弦就帶着她下山了。

    這會兒雨比剛才上山時稍微大了點。

    山路被淋得越來越泥濘。

    看着蘇嫿在風雨中飄搖的樣子,顧北弦乾脆彎腰打橫把她抱起來。

    在一眾人中,這種舉動挺扎眼的。

    蘇嫿掙扎着,「放我下來吧,我自己能走。」

    「別逞強。」顧北弦語氣堅決。

    抱了一會兒,發現這樣下山不好走,重心總往前跌,很危險。

    顧北弦把她放下,彎腰來背她。

    蘇嫿看着他英挺的後背,哭笑不得,「我真的沒你想像得那麼嬌弱。我從小在山村里長大,上山下山如家常便飯。」

    顧北弦懶得跟她廢話。

    單手把她往自己後背上一摁,直接背了起來。

    愛一個人,總覺着她是天底下最弱的,處處都要人操心照顧。

    對於不喜歡的人,往往覺着她聰明伶俐,絲毫不用擔心。

    顧北弦如今就是這種心理。

    他就覺得蘇嫿,是個處處讓人操心的小姑娘。

    助理緊跟着兩人,幫忙撐傘。

    顧北弦吩咐他:「把傘給蘇嫿撐,不用給我打。

    」

    「好的,顧總。」助理把傘往蘇嫿身上挪了挪。

    蘇嫿又悄悄推着傘柄,往顧北弦身上挪了挪。

    助理看在眼裏,心裏好難受。

    明明相愛的兩個人,卻因為種種原因分開。

    都說有情人終成眷屬,現實卻如此殘酷。

    蘇嫿趴在顧北弦後背上,盯着他英氣的黑色短髮出了會兒神。

    她把臉埋在他寬闊有力的後背上,覺得從未有過的踏實。

    就像小時候,在外公背上那種感覺。

    好想時光在這一刻靜止。

    這樣就能讓他背一輩子了。

    她抬手攬住他的肩膀。

    無比貪戀他身上的溫度,無比貪戀。

    顧北弦也是這樣想的。

    如果時光在這一刻靜止,就可以一直這樣背着她了。

    很想背她一輩子。

    永遠不放下。

    費了很大力氣,一行人終於下山。

    顧北弦找了塊平地,把蘇嫿放下,把她的手握在掌心裏,說:「坐我的車回去吧。」

    蘇嫿抬手指了指路邊停着的一輛路虎,「我媽開車送我過來的。」

    蘇佩蘭見蘇嫿下來了,急忙推開車門,走下來。

    顧北弦瞥了她一眼,語氣不悅:「蘇嫿剛流產沒多久,你怎麼能讓她出來?」

    蘇佩蘭一愣。

    總覺得哪裏不太對。

    她訕訕地解釋道:「小嫿非要來,我攔不住。」

    顧北弦一張俊臉神色冷峻,「山上風大,又下雨,她要是落下什麼病根,怎麼辦?你這個媽是怎麼當的?」

    可憐一向風風火火,從不吃虧的蘇佩蘭,被小自己二十好幾歲的前女婿,訓得一個愣一個愣的。

    她張了張嘴,想說點什麼。

    硬是找不出半句反駁的話來。

    她覺得今天的自己有點慫,但是她慫得心服口服。

    她就是不如人家心細呀。

    看看人家,又是給蘇嫿裹衣服,又是打傘,還一路給背下來。

    她自愧不如。

    蘇嫿輕輕扯了扯顧北弦的襯衫袖口,「不怪我媽,是我自己要來的。」

    再面向蘇嫿,顧北弦神色溫柔,「岳母粗枝大葉的,下雨都不知道上山接你一下,跟我回家吧,我來照顧你。」

    蘇嫿頓了頓,「我們離婚了。」

    「離婚又不是不能復婚,一道手續的事。」不由分說,顧北弦握住她的手,朝他的車子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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