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5傳旨襲爵(1 / 1)
騰祥拜在黃錦門下,也是跟着嘉靖皇帝從安陸回到的京城,只不過那是黃錦地位也不高,他也只是興王府一個雜役。
這樣的人,不管是在嘉靖朝還是隆慶朝,都被看做根正苗紅的興王府系。
隨着老一代的興王府人老去,他這樣的才逐漸嶄露頭角。
特別是騰祥在發覺隆慶皇帝很是貪玩,不僅貪戀美色,更是喜歡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兒後,自然全心恭迎,這也讓他在宮裏的地位快速拔高。
你能想到,一大把年紀的太監幫着皇帝在宮裏選美,然後安排人給皇帝送去。
讓人在京城四處打探新奇之物,然後送入宮裏供皇帝玩樂。
陳以勤聽了魏廣德的想法,只是略作遲疑就問道:「他會答應嗎?」
陳以勤和宮裏接觸很多,知道以當前騰祥受寵程度,就算陛下知道他讓人放過幾個被關押的黃家人,大概也只會責罵兩句。
但是,關鍵是憑什麼讓他淌這趟渾水。
太監,總歸因為少了命根子,人生失去了許多樂趣,所以錢財對他們才是最重要的。
沒有後代,養老只能靠自己。
即便是被外廷讚揚的黃錦都不例外,從隆慶皇帝對黃家人的處罰來看,顯然是發覺黃錦也暗中做了一些事兒。
給足夠多的錢,是可以讓騰祥動心,可他會答應嗎?
這才是陳以勤擔心的問題。
「黃公公和他有香火情,想來他未必無此心,只不過他覺得做了,得不償失。
只要讓他覺得物有所值,我想他會答應的。
而且,當初黃公公對王府關照也是有的,之前陛下是在氣頭上,所以拒絕了你的請求,現在嘛」
魏廣德只是低聲說道。
「你打算送多少銀子?怎麼湊這筆銀子?」
陳以勤低聲道。
受人滴水之恩,定當湧泉相報。
陳以勤不是過河拆橋,卸磨殺驢的人,知道該輪到他們付出的時候了。
「當初校錄大典,我那裏還遺留了一千多兩銀子,還有黃家給我送了五百兩,這次全部拿出來,湊個整數,二千兩。」
魏廣德答道。
他有銀子,但絕對不會花自己的銀子,至少大頭還是的用公家的錢。
自己不匿下這筆銀子,也算廉潔奉公了。
其實按照當下朝堂的潛規則,這筆銀子其實已經算是他的錢了。
後世,一些保安公司或者物管公司洽談業務,和委託方談好服務,原本是十五個人的業務,開展的時候只安排十個人去,只要把工作做好,剩下人的工錢和管理費就是合法收入了。
只要委託方不拿出合同找事兒,誰會管?
魏廣德那筆銀子是抄錄大典,按所需抄手和筆墨等估算的數字,戶部當初無條件滿足校錄館的需要,魏廣德自然多報了一些,想着必要時增加人手應急。
不過人事安排的好,所以省下這筆銀子。
大典已經完成,賬也交回去了,自然也不會有人再翻這件事兒。
關鍵這是潛規則,挖魏廣德的錯那就是和全天下官員為敵,誰會無聊幹這事兒。
「這樣,我這邊也籌一千兩銀子,三千兩,你一起帶過去,應該能讓他幫忙了。」
人在北鎮撫司詔獄,不管是陳以勤這個內閣閣臣還是魏廣德這個尚書級侍郎,其實都不方便出手,還是只有內廷的人辦法多一些。
魏廣德答應下來,陳以勤就說今晚派人把銀票送去,魏廣德這才告辭離開內閣,返回禮部。
不過馬車沒走多遠,魏廣德又在車箱裏吩咐道:「先去翰林院。」
朝廷朝考在即,魏廣德打算先把王家屏等人的事兒辦了,去找諸大綬、陶大臨安排一下。
其實也不是要作弊,就是在文章差不多的前提下,肯定優先安排他的門生選庶吉士。
這都是他們自己要求的,其實選了庶吉士,只是出身高一些,對未來仕途有利,但就說庶吉士那兩年只有官身但無實權,真的一點用也沒有。
而且就算是選庶吉士,散館以後也未必能留在翰林院,許多庶吉士最後都還是去六部辦差。
像魏廣德這樣,選了庶吉士,結果不等散館就授官當差,那是絕無僅有的。
「聖旨到。」
定國公府門前,一隊錦衣校尉護送下,魏廣德和陳矩下馬,在定國公府管事的恭迎下邁步進入大門。
定國公府正堂前,已經擺下香案,銅爐散發着絲絲青煙,整個院子充斥着一股好聞的檀香味。
在國公府老夫人的帶領下,定國公府族人紛紛跪下接旨。
魏廣德站在正中間,展開聖旨大聲念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命定國公徐延德子,文璧,襲爵」
「萬歲萬歲萬萬歲。」
魏廣德念完旨意,定國公府族人大聲喊道。
徐文璧把母親扶起後,這才上前,從陳矩手中接過定國公大印。
徐延德死後,定國公大印連同遺書一併送入宮中,而今日,魏廣德就是來定國公府宣旨,由徐文璧接掌定國公府。
事後,魏廣德和陳矩坐在大堂下首,而徐文璧把聖旨奉於國公府後院祖宗祠堂後這才出來招待。
按照規矩,徐文璧送上紅包,魏廣德和陳矩都是直接收入袖中。
「善貸,我襲爵後,不知陛下欲讓我出任何職?」
魏廣德和徐家的關係眾所周知,徐文璧直接就問出口,因為陳矩和魏廣德的關係莫逆,朝中也有流傳。
魏廣德看了陳矩一眼,這才開口道:「兄長不用擔心,下個月應該就會有旨意,由你署理後府。」
後府,其實就是大明朝五軍都督府的後軍都督府。
明初朱元璋初置統軍大元帥府,後改為樞密院,又改之為大都督府,節制中外諸軍事。
至洪武十三年,明太祖朱元璋以「權不專於一司,事不留於壅蔽」為由,將大都督府一分為五,自此之後成為定製直到明亡。
明朝的五軍都督府是明朝中軍都督府、左軍都督府、右軍都督府、前軍都督府、後軍都督府五都督府的總稱,統領全國軍隊的最高軍事機構。
明朝立國之初,五軍都督府的權力很大,各都督不僅負責管理衛所的訓練與生產,還可參與到明朝中央軍事決策中。
但其職能,由最初的掌天下兵馬大權,主導國家軍事建設的實權機構逐漸虛有其名,任職人員,由功勳宿將位列其中,到掌府官員尸位素餐。
其與兵部的關係,原本是由都督府為主,到兩者之間相互牽制,再到兵部凌駕於五府之上成為國家軍事的最高管理機構。
「只不過,剛入都督府,陛下也不會給你定太高的官職。」
魏廣德又補充道,免得徐文璧有什么小心思。
魏廣德的話,讓剛臉露喜色的徐文璧就是一僵。
他父親徐延德掛的是都督府左都督,聽魏廣德的話他就知道,他怕是連都督同知都混不上。
不會太高,又署理後府軍事,那就只剩下一個都督簽事的官職了,算是都督府官職里最低的。
「另外,臨淮侯李庭竹、彰武伯楊炳也會和你一起,他們分掌左、右府事。」
這些消息,在當下還算機密,畢竟剛決定不久,魏廣德也就一股腦都告訴徐文璧。
勛貴集團,雖然在對上文官的時候同氣連枝,可在內部摩擦也不斷,最主要就是這五軍都督府手裏所剩不多的權利,屯田。
徐文璧臉上雖然有些驚訝,不過還是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對了,紅盔將軍以後由誰統領?我入職後府後,這軍職也要交上去。」
徐文璧又問道。
紅盔將軍,名頭很響亮,其實就是皇家的儀仗兵,從京營挑選精壯漢子充入,由勛貴子弟統領。
之前,徐文璧就領着勛衛,統領紅盔將軍。
現在他已經是國公,自然不可能繼續擔任此職。
「李言恭。」
魏廣德沒讓他等太久,直接道出接任者的名字。
「嘶是這小子。」
徐文璧倒吸一口涼氣,「臨淮侯本事不小啊。」
「呵呵,學着點吧兄長。」
魏廣德只是笑笑,隨口說道。
臨淮侯府卻是算大明朝勛貴集團中的一個另類,它傳自曹國公李文忠,只是他的國公爵位傳到兒子李景隆這一代後,就被朱棣廢除。
嘉靖十一年,李文忠的六世孫李性封臨淮侯,算是降等。
只是這個重新回來的勛貴,在之後三十餘年時間就重新回到勛貴的核心圈子。
是的,五軍都督府,其實就是勛貴集團的核心,這也是文官集團留給他們最後的自留地。
能掌五軍都督府,就代表着你家簡在帝心,也有巨大權利。
當然,這權利是在勛貴集團內部的比較,沒法和朝臣對比。
李庭竹能掌五軍都督府,兒子李言恭去年充五軍營游擊將軍,今兒就要統領紅盔將軍,這代表着什麼?
那是皇帝對李家絕對的信任,徐文璧不羨慕那是不可能的。
他的眼神,魏廣德自然能看出來,隨即看向陳矩,似是詢問他的意思。
陳矩和魏廣德兩人相識多年,也有了一定默契,自然知道魏廣德眼神透露出來的意思。
微微點頭後,陳矩就把頭偏向一邊。
「兄長,可認識錦衣衛都督同知李偉?」
魏廣德這時候開口問道。
「錦衣衛?李偉?」
聽到錦衣衛三個字的時候,徐文璧都不覺心裏一抖,那個衙門誰不怕?
不過隨即反應過來,錦衣衛不重要,重要的是李偉這個名字。
李偉?
李偉是誰?
他快速在腦海里搜尋,很快就找到答案。
而這時,魏廣德的聲音也適時傳入他的耳中。
「下月,陛下要我回去籌備,賜皇四子名翊鏐,禮部宗人府登識玉牒儀式。」
魏廣德不緊不慢的說道。
皇太子朱翊鈞從出生到上玉牒耗了幾年,還是隆慶皇帝登基後才辦的儀式。
皇四子這才出生倆月,隆慶皇帝就急不可耐下旨禮部操辦此事。
好吧,李偉不是勛貴,就是個普通人,可他有個好女兒,她就是李彩鳳,原來裕王府的侍女,現在的貴妃。
雖然李偉並未封爵,但也就是隆慶皇帝在位的時候而已,等到了皇太子登基,李家就該有爵位了。
這點,其實也是嘉靖皇帝定下的規矩,之前幾位皇帝的老丈人一般都會被封伯,在外孫登基後升為侯爺,還世襲罔替。
不過嘉靖皇帝清理外戚,這個外戚自然是另一房的外戚,和他家關係不大,所以手段也是狠辣,幾乎全部被奪了爵位,還定為制度。
所以,隆慶皇帝登基後,雖然很寵這個為他誕下皇子的妃子,但也沒有直接封李偉爵位,只是給了錦衣衛指揮同知的官職。
魏廣德的意思很清楚,讓他交好李偉,這樣消息傳到宮裏,李貴妃自然會投桃報李,幫他在隆慶皇帝那裏說好話。
有些東西,或許平時看不出來什麼,可關鍵時刻卻可以救命。
休息片刻,魏廣德和陳矩起身告辭,徐文璧送出府門。
陳矩上馬後,在魏廣德要翻身上馬前徐文璧忽然拉住他衣袖,小聲問道:「有小道消息傳,首輔有點」
說話間,手在魏廣德面前左右搖擺幾下。
近段時間,大明朝堂總體還是穩定,不過年後吏部動作不少。
殷士譫可不比魏廣德圓滑,他做事要強硬一些,許多人事命令即便在楊博干預下,他也堅持己見下發。
這樣的動作,難免讓一些人從中發覺一絲不同尋常之處。
之前魏廣德是打算悄悄出手,不動聲色剪出一些人。
可無奈吏部楊博,內閣徐階都是謹慎且敏感的人,很快就發現了端倪。
或許是在裕王府里,魏廣德長期擔任出謀劃策,但遇事喜歡躲在背後不直接得罪人的習慣已經被隆慶皇帝看出來,所以才把他換成殷士譫,由這位「內閣拳師」去辦這些事兒。
魏廣德這個習慣,在飽經風霜的隆慶皇帝看來,是可以接受的,當初他還不是在嚴世番的壓迫下忍辱負重。
魏廣德想要入閣,自然是在朝中敵人越少越好。
和陳矩騎馬並行,陳矩低聲問道:「這徐文璧可信?」
他這話是在提醒魏廣德,別看着有點八竿子打不着的親戚關係,什麼話都說。
「規矩都不懂,定國公府早就沒落了。」
對此,魏廣德只是笑笑,隨口說道。
魏廣德沒細說的是,他已經得到南京書信,魏國公徐鵬舉身體也不行了,今年已經病倒兩次。(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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