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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9公務繁忙(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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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離開刑部大牢往外走,魏廣德在路上還在思考着,回到內閣,陳以勤那邊會給自己什麼消息。

    是的,隆慶皇帝氣消了沒有,會不會還在氣頭上而不願意放人。

    想到這裏,已經走到轎子前的魏廣德忽然站定。

    旁邊正要彎腰鑽進轎子裏的殷士譫不自覺停下動作,狐疑的望了過來。

    魏廣德只思索片刻,就邁步走了過去,拉着他走到牆角僻靜處低聲道:「正甫兄,我尋思着這事兒怕萬一出現波折。

    逸甫兄那裏,如果沒有說動陛下,那我們還得想辦法才是,最起碼要讓刑部這邊拖着不下判詞,直到陛下消氣。」

    「嗯?你是什麼意思?」

    殷士譫問道。

    「這裏左近是刑部的地盤,我去拜訪毛尚書,探探他的口風,若是他也同情李公公,這事兒就好辦了。」

    魏廣德說道。

    殷士譫想想就點頭,「如此也好,你去見見毛愷,我回去看逸甫的消息,閣裏面事務也多,咱們雙管齊下,確保萬無一失。」

    他們已經來到這裏,其實就已經表示和騰祥等人不睦。

    不過他們和李芳不管怎麼說都是多年的關係,騰祥那幫人不高興歸不高興,可也不敢搞什么小動作。

    「想來,他應該已經從宮裏出來了。」

    魏廣德卻是搖搖頭說道。

    這個時候陳以勤沒有派人送消息,也沒有旨意下來,結果可想而知。

    魏廣德這會兒其實已經有了某些想法,只是不好對殷士譫說出口。

    在他看來,李芳跟了隆慶皇帝這麼多年,感情不可謂不深。

    因此,李芳的性命應該是可保無虞。

    只是隆慶皇帝也惱怒他不識抬舉,經常掃他的興,或許已經生出教訓他的念頭。

    不過魏廣德更知道,所謂的感情,其實也就那樣,和天家講什麼感情。

    去年的時候,李芳在隆慶皇帝面前的恩寵怕就已經涼了,只是還不能讓皇帝狠下心來對他而已。

    那麼,隆慶皇帝這次發這麼大脾氣,把李芳打板子,還直接送到刑部大牢又為的什麼?

    魏廣德猜測,可能有給他們警告的意思。

    別以為是裕袛舊人就可以持寵而嬌,李芳他都能狠下心腸收拾。

    和殷士譫分手,魏廣德坐進轎子,吩咐道:「去刑部。」

    轎夫聽命,抬起轎子就往刑部衙門去了。

    不多時,在刑部衙門大門外落轎。

    魏廣德一身官服出現,守門差役自然不敢阻攔,一邊迎接他進衙門,一邊飛快向尚書值房跑去報信。

    不多時,魏廣德就見到出來迎接的毛愷。

    「毛尚書,魏某叨擾了。」

    魏廣德先拱手作揖道。

    「魏閣老實在太客氣了,哪裏是叨擾,請裏面敘話。」

    毛愷急忙還禮,把魏廣德請到尚書值房裏,又叫人端上茶水。

    等人退出去後,毛愷才笑着問道:「魏閣老這番大駕光臨我刑部,可是為了今日才送來那位?」

    「毛尚書來京城時間不長,不知道是否知道李芳李公公的為人。」

    魏廣德看對方已經猜出他來意,也不賣關子,乾脆直接把話挑明。

    「介川有所耳聞,知道李公公為人剛直不阿,是內廷中難得的人才。」

    毛愷點頭說道。

    「這次他犯的事兒,不知道內廷是否有文書遞來?只要毛尚書看上一眼,就該知道其中的蹊蹺了。」

    魏廣德嘆息着說道。

    「文書是有,說李芳持寵而嬌,不敬陛下。」

    毛愷答道。

    對於隆慶皇帝把這位曾經的裕王府大內總管送進刑部大牢,說實話,他是沒看明白的。

    天子家奴,要打要殺你在內廷就辦了,哪裏還要送衙門來?

    至於所謂的不敬之罪,更是語焉不詳。

    說實話,內廷把人送來後,他就感覺是個燙手山芋,可是卻送不出去。

    他甚至都動過要把大理寺和都察院拉進來,搞成三司會審,這樣至少對外廷有個交代。

    若是結果不能讓內廷滿意,他也不懼。

    聽說殷士譫和魏廣德進了刑部大牢看望李芳,還帶去了郎中,他就在考慮這個事兒是不是把內閣也拉進來。

    不過他也知道,主動算計內閣的人,怕是會有反噬。

    當他聽說魏廣德來了刑部衙門,殷士譫沒來,他就猜出應該就是為李芳的事兒來的,故而主動挑起話頭。

    現在值房裏只有魏廣德和毛愷兩人,不過還是先看了眼門外這才小聲說道:「所謂李公公對陛下有不敬之處,純粹是子虛烏有之事。

    毛尚書或許有所耳聞,自陛下登基以來,李公公就一直力勸做個有為之君.」

    隆慶皇帝登基兩年時間,朝臣對他已經有了大概印象,應該說很不好。

    他處理奏疏或者說朝政的能力,遠不如他父親嘉靖皇帝,雖然不熱衷於修道,可卻貪戀美色,喜歡珠玉寶石等珍奇之物。

    朝臣們私下對此也是議論紛紛,都是指責高拱、陳以勤等人在裕袛時沒有教好陛下。

    「李公公從彈劾工部尚書徐杲起,就一直對內外廷各項開支嚴加整頓,擋了許多人財路,和內廷里其他大太監關係也不好。

    去年又因為反覆勸誡陛下戒女色、珍寶而觸怒龍顏,而這次則是因為騰祥和孟沖負責的宮殿修整和鰲山燈會,李公公發現其中一些對不上賬,所以在陛下面前說了幾句。

    之後,就有人在陛下面前進讒言,說李公公去年被陛下責罰後曾經心有不滿,說出對陛下不敬的言辭。」

    魏廣德簡單把情況和毛愷說了下,他自然懂得其中是怎麼回事。

    別管文官私下裏怎麼撈銀子,可明面上都要,一身正氣,畢竟到他們這個層次,可不會去拿那些不乾淨的錢,只會是衙門裏節省派發的補貼福利。

    受後世影視作品的影響,許多人認為這時代的那些為富不仁之人,他們是在犯事以後,就會悄悄向地方官員行賄,以求獲得有利於自己的判罰,其實那是大錯特錯。

    或許知縣一下的吏員願意接手這種銀子,相對於知縣老爺的收入,他們平時從衙門裏領到的錢其實不算多,當然會經不起這種誘惑。

    但是像知縣、知府這樣的地方主政官員,他們是看不起這種幾十、幾百兩銀子的,而且這種錢拿了風險大。

    憑什麼讓他們承擔這樣的風險?

    指望平時不燒香,臨時抱佛腳,誰理你。

    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可不是說說。

    不貪心,就按照前任的規矩在國家正稅基礎上加府衙開支的雜稅,一年就能剩下許多,這些才是知府的正當收入。


    誰來,都不能說出個「貪」字。

    地方上的鄉紳,懂事的都會選在年節上送禮,搭好關係,有需要的時候才好請求幫忙。

    好處,也不會在那個時候給,那不是落人口實嗎?

    事後,合適的節氣里補上一份厚禮,才是完美的操作,就算御史來查,一切都能說得過去。

    中華是禮儀之邦,逢年過節地方鄉紳給遠道而來的地方官送點禮物,當然不是受賄。

    至於擔心辦事收不到好處,聽說過有句老話,叫做「破家的縣令,滅門的知府」這話嗎?

    別看士紳在百姓面前拽的跟二五八萬似的,在官老爺門前,都是乖得很鵪鶉一樣。

    這也是為什麼各家鄉紳都要把自家子弟送去好好讀書,就算讀不出來也要想法設法花錢弄個官職,小吏也要做的原因。

    只要家裏三代不出一個讀書人,這家族必然敗落。

    可是太監群體和文官不同,他們對錢財的喜歡更甚。

    或許就是沒了美色,只能喜歡黃白之物,不管官大官小,太監做什麼事兒都要撈銀子,死命撈銀子。

    後果,不存在的。

    沒有原則,沒有底線,這也是文官看不起太監的原因之一。

    「魏閣老,李公公的為人,我也聽人說過,自然是佩服得緊,只是陛下那裏可是下旨,要判他不敬之罪。」

    毛愷為難道。

    人到了刑部,可罪名已經被人定好了,他也沒辦法給李芳脫罪。

    李芳為人,他知道,所以不打算為難他,可要說幫忙,他毛大人也不願意輕易答應下來。

    干係太大。

    「俗話說捉姦捉雙,拿賊拿髒,既然要定罪,自然要有人證物證,更何況是不敬陛下這樣的大罪。」

    魏廣德笑着說道,「宮裏,我們也會想辦法,不會讓毛大人為難的。」

    「如此甚好,說實話,吾也很佩服李公公的為人,實在不願意做這事。」

    毛愷高興說道,他現在疑慮盡去,也開心起來。

    魏廣德要的就是拖,用沒有罪證把案子先拖下來,他們會在宮裏想辦法,如此當然是最好的解決方法。

    「可要是宮裏派來內侍作證」

    「本來就沒影的事兒,只要毛大人詳細盤問,必然會露出馬腳,呵呵」

    「也是。」

    閒聊一會兒,魏廣德起身打算告辭時,又笑眯眯對毛愷說道:「上前年,俞大猷俞將軍被廣東道御史和南京科道彈劾,還多謝毛大人仗義執言。」

    「唉,這俞將軍也是,平日說說話一點不注意分寸,得罪人太多,不過要講江南的將領,毛某最佩服的還就是他。」

    毛愷笑道。

    「唉,他是魯莽了點,可要說武將說話不直來直去,光明磊落,這樣的將官,朝廷也未必敢放心使用。」

    魏廣德依舊笑道。

    打壓武將的地位,是文官心照不宣的事兒,可他們也知道,對於那種能打仗的將領還是要適度保護。

    別光留下會溜須拍馬的人,上陣就拉跨,那後果也是非常嚴重的。

    坐了會兒,魏廣德就以內閣事務繁忙為由起身告辭,等他回到內閣,第一時間就去了陳以勤值房。

    此時,陳以勤早就回來了,不過看他悶悶不樂的臉色就知道,事兒沒辦好。

    「善貸回來了,先坐,來人,上茶。」

    招呼魏廣德坐下,叫人送上茶水。

    魏廣德也沒動,只是問道:「陛下那裏氣這麼大?」

    陳以勤似乎欲言又止,猶豫片刻才說道:「之前你說起讓李芳出獄後就去南京,我還有些不以為意,覺得是小心的過了,現在看來,你是對的。」

    魏廣德默不作聲,沒有開口,而是在思考陳以勤先前猶豫的原因。

    「刑部那邊怎麼樣?」

    陳以勤岔開宮裏的事兒,問起魏廣德此行結果。

    「和毛尚書說好了,他那邊會以證據未明先把案子押下來,第一次審理,至少也要半個月以後。」

    魏廣德開口就說道,「我們還有時間想辦法。」

    「之前聽正甫說了,李芳的傷要躺半個月才能恢復,只要刑部不急着升堂就好。

    對了,先前你不在,戶部馬尚書來了趟。」

    陳以勤說道。

    「是為莊田一事?我還說一會兒請王大人和屯田御史來內閣商量一下那事兒。」

    魏廣德以為馬森找來,是為了勛貴莊田的事兒,於是說道。

    「不是那些莊田的事兒,是劉光濟奏疏,戶部已經有了部議。」

    陳以勤笑道。

    看到他的笑臉,魏廣德就知道,結果應該不壞。

    果然,接下來就聽陳以勤說道:「戶部支持劉巡撫在江西重新推行一條鞭法。」

    就在魏廣德臉上露出笑容時,只聽得陳以勤繼續說道,「不過鑑於一條鞭法在實施過程中,存在諸多問題不易解決,所以江西推行一條鞭法,需循序漸進。

    第一年,現在江西兩到三個府施行,完善後再向江西全境推行。

    在此過程中,劉巡撫要及時向朝廷稟報實施過程中發現的問題及解決方法,朝廷也會派人去江西巡按。」

    「呵呵,戶部只要不反對就好,看樣子他們還希望江西完善一條鞭法後,能推廣天下。」

    對什麼稟報,還有派御史監察,魏廣德並不擔心。

    「就之前來看,在江南行一條鞭法是可行的,可在北方卻是問題多多,朝廷的賦役制度,又不可能分什麼南北,總歸還是要統一才好管理。」

    陳以勤說道。

    「只要不反對就好,我看一條鞭法對百姓來說,簡單直接,不會耽誤他們太多勞作時間,才是對朝廷,對百姓最有利的事兒。

    北地執行不利,更多應該是官員的緣故,應動用都察院嚴查地方官員問題。」

    魏廣德開口說道。

    「這話,你對子正說,他管都察院。」

    陳以勤急忙擺擺手道。

    「呵呵,對了,毛尚書那邊還說了個事兒,就是張齊受賄瀆職,誣告閣老之罪,刑部不日就要上奏,擬充軍戍邊。」

    魏廣德笑道。

    陳以勤聞言點點頭,「如此最好。」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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