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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0官僚資本(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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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漕糧海運?

    魏廣德退一步提出的僅許漕糧海運,民船全部走漕運的提法,在張居正看來,似乎還真的有一些可操作性。一筆閣 www.yibige.cc

    最起碼,在明確民船必須走漕運的情況下,地方勢力自然因為不會受到太大影響而不再反對漕改海一事。

    大運河兩岸城鎮的繁華,當然是因為這條南北大動脈的緣故。

    可是大運河的承載量還是有限的,並不是說可以供無限船隻通過。

    按照制度,運河上各船閘,都是優先通行運送漕糧的船隻,之後才有那些載客民船和商船通行的份兒。

    另外因為枯水期和洪水期的緣故,很多時候船隻都要被堵在河道里動彈不得。

    在這段時間裏,大運河其實是處於事實上的斷航狀態。

    大運河每年要向京城輸送多少糧食?

    四百萬石。

    主要由六省上繳這四百萬石糧食,通過大運河送入京城,其中南直隸每年交180萬石、浙江承擔63萬石、江西則是7萬石、河南和山東各38萬石,湖廣萬石。

    這時代的大型漕船可裝糧近兩千石,但因運河水淺,一般裝糧00石左右,運送這四百萬石糧食需要的船隻就要上萬條之多。

    當然,其中一些潛規則,如漕軍為了增加收入,私下了改裝漕船,通過加長船隻等其他方法增加載貨量,也就是漕軍夾帶南北商人貨物的方式牟利,但並不會因此就增加北運的糧食。

    而大運河上總共有多少船隻?

    按照魏廣德從鈔關看到收取關稅船隻的數量,估計大運河上民船在五千條上下。

    這一萬五、六千條船隻,就是京杭大運河承載量的極限,也是制約南北交通最主要的原因。

    別說還可以走陸路,那成本至少翻一倍,這對商人們來說,無疑和要他們性命一樣艱難。

    朝廷,當然只關注大運河上運來的漕糧和鈔關的關稅,至於其他,似乎並不是不可以放棄。

    按照魏廣德所說,若是漕糧改海運,自然就用不到那麼多的漕船,甚至這些漕船都不能用於海運,哪怕是近海航行,似乎都不合適。

    十餘萬漕軍,直接抽走其中好手參與到海運中,剩餘的或補充周邊衛所,或直接轉船戶,那些無用的漕船直接賣給商人,運河每年的疏浚和維護等費用,朝廷基本上就不用管,就可以直接向來往商船收取,兩岸以運河而生的百姓依舊可以做着自己熟悉的活計。

    果然,魏廣德接下來的話和張居正的想法一致。

    「朝廷只改漕糧的運輸,出售漕船為新造海船籌集銀錢,運河收取通行費用於運河疏浚」

    魏廣德吧啦吧啦一通說辭,果然是把朝廷以往每年投入在運河上的錢全部改由運河上通行的民船承擔,兩岸百姓依舊可以以運河為生。

    而最重要的是,若漕糧改海,運送到京城的糧食只怕會增加不少,增加到四百五十萬到五百萬石都是有可能的。

    至於海運中可能出現的損失,實際上,運河之上每年也會因各種原因發生許多船難事件,因此會損失不少的漕糧,所以並不會多出許多。

    魏廣德把他的想法說完,裕王並沒有第一時間表態支持,而是看向殷士譫和張居正,看他們的反映。

    殷士譫還在低頭思索的時候,張居正已經擊節叫好。

    「善貸的主意不錯,漕糧走海運確實可行,只是朝廷逐漸減少甚至停止對運河的投入,這個恐怕還不行。」

    張居正笑道:「民船,短期內肯定是承擔不起這筆支出的,即便是所有漕糧都走海運,朝廷還是要承擔相當一部分費用。」

    張居正很清楚,運河的維持費用奇高,絕對不是萬餘條民船所能承擔的起。

    當然,這其中虛報數字巨大,而這筆支出,之前歷朝歷代都是有朝廷來承擔,這也是漕運衙門如此強勢的原因。

    太有油水,所以他們有巨大的財力,增加他們在朝廷當中的話語權。

    「不過,確實如此,兩相比較,朝廷雖然依舊要投下大筆銀錢在運河之上,而是肯定會比當下好許多。」

    張居正最後還是公開支持起魏廣德來。

    「若現在,把剛才善貸所言寫成奏疏上奏,父皇那裏會不會得到通過?」

    雖然沒有得到殷士譫的意見,不過魏廣德提出,張居正支持,那至少在王府里,支持的力量就很大的。

    裕王不認為張居正很笨,恰恰相反,這個人很聰明,否則徐階斷不會選擇他做自己的接班人。

    殷士譫的態度,其實已經不重要。

    不過,他還是把這個問題拋了出來,期望能得到他們的解答。

    不過,說完話後,他就看到魏廣德面露難色,而張居正也是皺眉不語。

    「怎麼?父皇不會支持嗎?」

    裕王驚訝問道。

    就在先前不久,他也打消了漕運改海的想法,畢竟在魏廣德話中,漕運關乎無數百姓生計,甚至關係社稷安危。

    但是很快,魏廣德就提出另一套說辭,還得到張居正的支持。

    不管朝廷到時候還要不要向運河提供銀錢,怎麼看這都是對朝廷有利的舉措。

    裕王覺得,父皇那裏就沒理由不支持了。

    「陛下是勇於開拓的君主,至少在迷戀修行以前是這樣。」

    魏廣德低聲說了一句道。

    嘉靖皇帝繼位初期,為了穩固統治,針對弘治、正德兩朝形成的弊政進行了糾正,如打壓宦官、整頓吏治等。

    同時,為了緩解國內社會和階級矛盾,在賦役制度方面進行了一系列的改革試點,如清查新增田地及編審徭役等方面的改革,成為後世賦役制度改革重要的借鑑。

    對外戚世襲封爵的制度作了變革,並把它定為永制。

    這些政策的實施,促進了大明經濟的發展,減輕了國家負擔,使國家實力再次恢復,在後世被稱為嘉靖新政。

    不過很快,在皇權穩固以後,嘉靖皇帝就轉行做起修煉成仙的美夢,妄想長生不老,嘉靖新政中許多試點性質的改革嘗試都無疾而終。

    雖然許多政策在之後被張居正重現撿起來,並逐步演變成後世比較知名的所謂「一條鞭法」。

    屋裏人都聽清楚了魏廣德的話,就連一直低頭思考問題的殷士譫都抬頭看向魏廣德。


    嘉靖皇帝修煉一事,百官私下裏說的不少,但正式場合都是不敢說的,彈劾奏疏上可以寫,但迎接他的就是廷杖和貶謫。

    魏廣德是這話,可是當着裕王的面說的。

    嘉靖皇帝迷信禱祀、大興土木,以及因為南倭北虜導致軍費用日益增加,直接導致國內各個行業凋敝衰落,財政經濟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

    裕王聽到魏廣德的話,臉上倒是沒有其他表示,只是苦笑一聲道:「好了,孤也知道,在你們心中,父皇那些所為

    聖人云,蓋天下無不是底父母,涉及父皇的都不用說了。」

    隨即,裕王看向魏廣德說道:「你的意思,孤大概明白了,關於今日所說之事,孤會記住,下來也會思考此事。」

    魏廣德聞言,馬上躬身道:「是。」

    雖如此,魏廣德不由得在心裏想到,裕王也不敢把下一句「父有不慈而子不可以不孝」的話說出來。

    今日的事兒說的有些多了,又是興化府的事兒,然後扯到俺答部今歲犯邊,然後是海運和漕運。

    軍事方面,明顯魏廣德並沒有上心。

    不過想想,裕王也能理解,有楊博在朝,兵部的事兒,壓根就不用他們操心。

    楊博,那是連一向自負的嚴世番都不敢輕視的人。

    嚴世番奸猾機辯,通曉時務,熟悉國典,毫無疑問是當朝第一人,只可惜才華被用到歪門邪道上了。

    此刻,在裕王心裏,未來自己上台後要做的事兒,除了開海禁,選擇一處市舶外,漕運改海也成為第二個需要做的事兒。

    現在朝廷財政困窘,若是能因此節約一筆支出也是好的。

    「善貸,興化府那邊,無需多慮?」

    最後,裕王準備回後面休息的時候,臨出門時又對魏廣德問道。

    「殿下,興化府有劉顯、俞大猷和戚繼光三位將軍在,當無大慮。」

    或許因為有俞大猷坐鎮的關係,魏廣德信心滿滿的開口說道:「何況,當前可沒有讓倭寇逃脫的風向,倭寇就算逃上船也出不了海,這也是他們退守平海衛城的緣由。

    也就是贛軍和浙軍抵達還需時日,否則早就一鼓作氣殲滅他們了。

    說到底,還是早該拿下游震得,看他把好好的一個福建搞成什麼樣子。」

    「嗯,那就好。」

    裕王點點頭,隨即笑笑,帶着李芳走出了屋子。

    等裕王離開後,殷士譫就開口說道:「善貸,漕運牽扯太大,稍不小心可是會惹火燒身的。」

    殷士譫雖是山東濟南人,並不怎麼走運河,可在朝多年,也清楚漕運衙門在朝廷里的話語權那是相當重的。

    之所以如此,也是因為漕運裏面的油水太足,足到可以收買朝中無數官員為他們張目。

    「我說那些話,都是肺腑之言,朝廷陷在漕運里太深。」

    魏廣德開口說道:「二位,不要光看着運河上數十萬人的生計,當知為了他們的生計,還有數百萬人受苦。」

    張居正點點頭,「我也聽說過,運河沿岸官府以治理水患,疏浚和開鑿輔河等名義,巧立名目,營私舞弊,藉機搜刮民脂民膏,使百姓民不聊生。」

    「正甫兄,叔大兄,今日所言到此為止,一切還是等將來殿下繼位以後再說也不遲。」

    魏廣德沖殷士譫、張居正拱拱手說道。

    兩人也都是點頭,知道事關重大,要是傳出去,怕明日就有無數彈劾奏疏飛入西苑,而目標肯定就是魏廣德。

    以往數朝,凡提出海運取代漕運的官員,貌似下場都不怎麼好,而原由不言自明。

    不是他們不知道海運的好處,而是漕運給他們的利益遠超海運。

    在巨大利益面前,無人不為其折腰,至於其他的,都是可以捨棄的。

    不過,這些,其實魏廣德前些日子的思考時就已經考慮到了,只是他不覺得這裏面有太大的問題。

    交通便利,對於商人們來說,自然是大好事兒,也符合那幫官員口中不與民爭利的說法。

    不過,真正實施起來,其實又是另一回事。

    說到底,還是大明朝的商人政治地位太低導致的。

    農業為「本」,工商為「末」之說,源自管仲、商鞅、韓非等先秦思想家。

    管仲率先將人們的職業劃分為「士、農、工、商」四類,認為「舍本事而事末作,則田荒而國貧」,他還在齊國推行「四民分業定居」的政策;商鞅主張勸農抑商,認為「能事本而禁末者富」;韓非則明確提出「農本工商末」的言論,將工商業者列為「五蠹」之一,屬國家打擊清除之列。

    此後,「重農抑商」思想便成為中國曆朝歷代官方經濟政策的重要內容。

    朱元璋做為一個自學成才的皇帝,自然把古之聖賢的話視為金科玉律,所以在制定大明國策時就是偏向重農抑商,對商人限制較多。

    至於商稅極輕,那其實也是因為剛剛結束戰亂,大明百廢待興的需要。

    而他嚴令禁止官員對商人進行盤剝,更多的恐怕也是因為他對貪官污吏的憎惡使然。

    海運能否取代漕運,這個其實應該是一個逐步發展的過程,至少魏廣德是這麼想的。

    他當然不會頭鐵的去和漕運利益集團碰撞,那只會讓他粉身碎骨。

    還是只能用滴水穿石的方法,一點一點的打破漕運集團堅固的防禦。

    為此,首先就要明確,敵人,到底是官商還是商官,在這之中,到底是誰在起主要的作用。

    後世許多說法,明朝出現資本主義萌芽,甚至有說宋朝就出現了。

    但是,對於來到這裏的魏廣德要說,明朝有個屁的資本主義萌芽。

    就現階段,他看到的那些商人,那就是完全在巴結他這個小官,許多商人都是予取予求不敢違抗。

    這種狀態下,算個屁的資本主義。

    不過,為了國家的發展,魏廣德還是不打算做個純粹的貪官,他想要扶持商人起來。

    當然,從中,他自然要有一些利益。

    他已經不想單純的做這些商人的保護傘,護身符,而是想要直接參與其中,成為官僚資本。

    依仗,自然就是自己和裕王之間的關係,自己未來在朝廷里的官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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