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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29如何找回臉面(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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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善貸,善貸。」

    大明朝京城,紫禁城,內閣,魏廣德值房。

    魏廣德今日早早就到了內閣處理公務,這一段時間以來,張居正因為學生劉台的彈劾,自覺難堪,無顏見人,就一直躲在府中閉門不出。

    要知道,就連曾經的權臣嚴嵩都從來沒被自己的學生彈劾過,自己殫精竭慮地為朝廷辦事兒,鬧得最後竟然連奸臣嚴嵩都沒趕上。

    至於處置巡按御史劉台的事兒,也因為他是言官,風聞奏事何罪之有?

    這樣的理由,在這個時候成為他最大的仰仗,保命符。

    即便有馮保出了主意,可後宮兩位太后也沒有下定決心。

    大明朝言官的戰鬥力太強大了,不是他們能打,而是打嘴仗很難贏他們。

    唯有以暴制暴,才能逼他們屈服。

    可是,兩宮太后真要這麼做了,罵名可就再也洗不掉。

    於是,最近幾日,宮裏見天都給張居正府邸下旨賞賜,一番褒揚把張居正位置抬得很高。

    可惜,這依舊沒能讓張居正釋懷。

    或許,他是真的恨極了劉台。

    之前,宮裏只是讓魏廣德和呂調陽共同草擬了一份言辭激烈的申敕,發給劉台。

    明眼人都知道,這是張居正對這個結果並不滿意,還在鬧情緒。

    以被彈劾的理由,拒絕出府辦差。

    知道歸知道,他的舉動卻也無懈可擊,都是朝中慣例。

    被彈劾就要避嫌,若是這時候張居正出府回到內閣,那就意味着此事翻篇了,不能再追究。

    張居正深諳此道,所以即便知道宮裏焦急,他依舊選擇我行我素,繼續等待宮裏對劉台進一步的處罰。

    因為一旦他回到內閣,再追究劉台,哪怕是發現劉台其他罪責進行處罰,都會被傳為張閣老的打擊報復之舉。

    沒有了張居正,三個人的活兒壓到兩個人頭上,那每天需要處理的奏疏可不就增加五、六成之多。

    這也讓魏廣德和呂調陽每天都是早出晚歸,累得不行。

    剛處理一份奏疏,聽到門外喊聲,魏廣德知道是呂調陽過來了。

    放下手裏奏疏,起身迎了過去。

    相互見禮後,魏廣德把呂調陽讓進來,坐下,又讓蘆布送上茶水,這才開口問道:「和卿兄所來何事?」

    「還不是劉台那廝,現在所有奏疏都壓在你我身上,可是年初歲末奏疏本來就多,昨兒我那邊就有幾本奏疏沒來得及處理,不知善貸這裏如何?」

    呂調陽開口就說道。

    魏廣德比呂調陽年輕不少,雖然堆積的奏疏很多,但還能勉強應付。

    實際上,內閣三個閣臣,雖然工作量大了許多,但還能忙得過來。

    但是若只有兩人,確實很難面面俱到。

    當初嚴嵩、徐階兩個閣臣還能把內閣事務處理的井井有條,其中最主要的原因還是有嚴世番這個小閣老存在。

    否則,但就嚴、徐二人,也是忙不過來的。

    「都差不多,也是疲於應付。」

    魏廣德雖然能夠及時處理,但也覺得累,所以這時候他是不會說他還能堅持的話。

    「唉,這次劉台之事,怕是傷了叔大的心。」

    呂調陽嘆氣道:「昨日我去看望了他,見他一臉憔悴,不哭不鬧,就是面容呆滯,這情緒發泄不出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緩過來,回內閣辦差。」

    魏廣德沒有言語,只是微微點頭。

    這會兒,他還沒鬧明白呂調陽來的目的,是想要聯合他掀翻張居正,還是其他。

    據魏廣德所知,兩人關係雖然不算摯友,但也不算壞。

    就當前張居正在後宮的寵信,魏廣德可不大相信呂調陽膽敢生出別的心思。

    就算是他都沒這個膽。

    越是走到高位,越是如履薄冰,稍有不慎就是萬劫不復。

    以前官微言輕的時候,就算做錯事兒,說錯話,影響不大,挨個申敕也就是了,再不濟就是貶官外放。

    可是到了內閣這個位置,出了差錯那就輕則致仕,重則罷免。

    就魏廣德這個歲數,致仕,那也得有人相信才是。

    官場慣常逢高踩低,你都不敢想那時候是個什麼光景。

    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

    魏廣德不想去親身體會,所以早就下定決心,不會主動觸及張居正。

    現在的張雖然沒有如原本歷史上已經權侵朝野,但影響力依舊巨大。

    若不是魏廣德分擔了他不少權勢,這時候怕是都有言官為了獻媚,直接捨棄科道尊嚴,請求處置劉台了。

    魏廣德不說話,呂調陽只好繼續說道:「我看,叔大心魔癥結就在劉台身上。

    之前曾聽說有人向兩位太后建議處置劉台,不知善貸是否知道此事?」

    聽了呂調陽的話,魏廣德稍微鬆了一口氣。

    不是想把他當槍使就行,至於處置劉台,一個小小的御史,想點辦法也不是不能動他。

    都膽大妄為敢直接彈劾閣老,今天是張居正,誰知道明兒會不會是自己。

    「聽說過,不過太后顧忌言官風聞奏事之權,所以並沒有同意。」

    魏廣德接話道。

    這個其實早就傳出了,說一句也沒什麼。

    明朝少有處置言官,也正是明初定下的章程。

    不過,魏廣德這時候看向呂調陽,故意佯裝不知問道:『和卿兄的意思是難道』

    「善貸,我的意思你也明白了,我也不多說其他,我們應該聯名上奏,請求朝廷處置劉台才是。

    如此,此事才能夠徹底平息下去。

    否則繼續這樣吊着,對你我都沒好處啊。」


    呂調陽當即開口說道。

    「不可不可。」

    魏廣德聞言頭搖的像撥浪鼓似的,這樣的事兒他絕對不會做出來,留下把柄。

    「風聞奏事乃是太祖皇帝定下的,歷代皇帝都不敢廢棄,我等又如何能做出來。」

    閣臣出手懲辦科道言官,魏廣德可不願意惹禍上身,他都不知道呂調陽是怎麼想的。

    或許,他只是想要儘快平息此事,可也不能把自己牽扯進去啊。

    他呂調陽的仕途已經快到終點,可魏廣德還年輕,是絕對不能沾上這個污點的。

    魏廣德可是清楚的記得,最後和張居正沾上關係的人,貌似下場都不怎麼好。

    一些人因為各種罪名被鋃鐺下獄,被罷免都是最好的處置了。

    這個時候他要是和呂調陽一起聯名此事兒,將來被人翻出來還不知道會如何。

    特別是科道言官風聞奏事之權,雖然在朝中頗有爭議,但不爭的事實就是,科道言官這個權利,一直到明朝滅亡,都沒有消失。

    「風聞言事」是柄雙刃劍,既是整治官場的利器,也容易成為官場上朋黨攻訐的藉口。

    其實,風聞奏事的危害,歷代皇帝哪個不曉得,可卻也沒有一個皇帝會限制御史這個權利,因為刀柄是在皇帝手裏。

    朱元璋建立明朝之後,參考前朝舊制對朝廷進行了一系列的改革,其中包括對中央體制的設計和創造,而且明朝中央的政治權力結構基本沿襲了明初的制度設計,科道官就是其中非常重要的一項制度。

    科道官是科官和道官的合稱,又被稱為「言官」。

    科官是獨立於都察院之外的相對獨立的監察系統,朱元璋在總結前代制度設計的基礎之上,按照六部建制,設立了吏、戶、禮、兵、刑、工六大科,分別置左右給事中等官,其中共五十餘人,專門負責監督六部,在運作的過程中相對獨立,但可以相互駁正。

    道官是指之都察院下設的十三道監察御史,定員一百一十人,負責監察朝中內外官員。

    因均負責監督職責,職責相近,故稱之為科道言官。

    雖然在朝中官職品秩不高,但是科道官具有「風言聞事」的權力,所以在明朝的權力爭奪中仍然獨樹一幟。

    在明朝的政治權力結構中,以皇帝為代表的皇權和以首輔為代表,內閣為主體的「相權」實為對立,但是科道官的設置,實際上形成了「三駕馬車」並行的權力架構。

    在封建王朝,國家機構從本質上而言是為君主服務的,皇權在這之中具有絕對的權威。

    作為明代國家機器的締造者——朱元璋,在開國之初就要求科道官「凡官吏之賢否,治之得失,風俗之美惡,軍民之利病,悉宜究心」,擔當起糾察百官的重任。

    在明初政局尚未穩定之時,科道官維護皇權的色彩極為濃厚,可以從明初的一些史實中得出,其中胡藍之獄就是最好的例證。

    儘管皇權在明初朝中享有支配性的地位,但是貴族功勳的威脅不得不引起朱元璋的重視,貿然採取措施定會引起群臣不滿。

    這時科道官就起了非常重要的作用,科道官彈劾胡惟庸等人以功高而目中無尊,蔑視王法,內懷反側,讓朱元璋可以比較順利的抓住把柄,在接下來的活動中的阻礙則少了很多。

    而到了之後,皇帝通過內閣減輕自己的負擔,但也對閣臣充滿擔憂。

    他們也是需要有人幫助他們盯着這些掌握實權的人,如果有必要,只要有科道言官「風聞奏事」,很輕易就能把權利收回來。

    科道可以在僅僅出於懷疑而沒有真憑實據的情況下向皇帝報告,錯了也不受追究,這就是皇帝給他們的特權。

    呂調陽想聯合魏廣德出手懲治劉台,魏廣德不知道是不是張居正出的主意,但他是絕對不會陷進去的。

    或許,張居正只是想以此綁定他,或許是別的緣故,反正魏廣德絕對不會牽扯進去。

    另外還需要說一下的就是,都察院的選人也是非常獨立的,完全不受吏部管轄,而是自成一體。

    雖然科道御史要從吏部取關防,但是任命權利真不在吏部。

    在明朝,一般是從進士出身的、在中央部院,主要是翰林院中工作過三五年的文官中「考取「御史。

    其他出身的官員,是沒有資格進入都察院。

    進士官員,如果曾受降級、革職處分,也不能選取,這是人選的一個限制。

    其次,言官違規、犯法,要罪加二等,從嚴從重處理。

    其他部門官員受罰降級或者革職後,因為各種原因可以官復原職,但言官一旦罷職就不能開復,即便符合復職條件,也只能安排到其他衙門任職。

    除此之外,三品以上京官以及外官巡撫以上的子弟不能考選科道官,為的是防止高官插手監察、權力勾結。

    可以說,言官雖然職權大,但是受到的限制也比較多。

    魏廣德和張居正都眼饞都察院、科道,但是真正能伸手的也就是科道,都察院是萬萬不能的。

    為什麼魏廣德為勞堪謀都察院的職兒要從按察使開始,廣東干到福建,可不就是擔心被人關注到。

    繞這麼大一個圈子,為的就是勞堪能在福建以布政使身份空降都察院,直接就是副都御使,準備接班左都御史銜。

    外放,地方上官員足夠多,才不至於被人發覺。

    張居正那邊,魏廣德相信也肯定早就有伏兵,只不過他也不知道張居正準備的人是誰罷了。

    看到魏廣德態度堅決,呂調陽又勸說了一陣,魏廣德都沒有答應。

    開什麼玩笑,此事關係太大,而且干係到多年以後的風波。

    魏廣德雖然有心緩和那種關係,但張居正為人頗為堅持,某些方面和高拱類似,聽不進人言,對小皇帝朱翊鈞的管教依舊非常嚴厲。

    甚至私下裏,他還多次和魏廣德因為此事發生過爭執。

    無法,魏廣德也就懶得管,反正以後倒霉的是他張居正。

    魏廣德不願意聯名,但是呂調陽還是單獨上了奏疏,直接送到司禮監。

    魏廣德也不知道背後兩個人是不是有什麼交易,他也懶得理會。

    只要自己踩的穩,就沾不到自己身上。

    第二天,輪到張居正給小換地授課。

    可是現在的情況,自然是沒法上了,於是宮裏傳旨讓魏廣德和張居正換課。

    正課上完,休息的時候,小皇帝就說起呂調陽奏疏的事兒。

    皇帝雖然沒有親政,但事兒都知道,兩宮太后自然不會背着他處理政務。

    「魏師傅,張師傅要怎麼才肯回來繼續給朕授課,還有處理朝政?」

    現在的朱翊鈞正是勤奮好學的時候,他也想做個有為君主,並沒有因為少了個嚴厲的老師就沾沾自喜。

    「啟稟陛下,張師傅應該是放不下臉,畢竟劉台這事兒.」

    魏廣德只是輕輕搖頭。

    「那如何才能讓張師傅找回臉面?

    難道真要處置劉台嗎?

    太后說了,言官引言獲罪有違祖制。」

    小皇帝繼續說道。一筆閣 www.pinbig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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