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4問計(1 / 1)
大明京城,紫禁城,慈慶宮。
今晚陳皇后邀李貴妃和小皇帝朱翊鈞、潞王朱翊鏐一起用餐,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今日受到驚嚇的緣故。
不過皇帝小,他兄弟潞王朱翊鏐更小,今年才兩歲,自然是上不得桌,只是由太監抱着站在一邊。
陳皇后對隆慶皇帝的其他妃嬪不假辭色,不過對於能給皇帝留下血脈的李貴妃是截然不同的,何況李貴妃還曾是她的貼身侍女。
若不是因為這層關係,當初也不會被還是裕王的隆慶皇帝得手。
一飲一啄,怕也是天定。
隆慶皇帝的幾個兒子,也只有李貴妃的兩個皇子平安長大,而另外兩個則是夭折了。
這也算是皇室的家宴了,雖然人不多,倒是其樂融融。
民以食為天,中華民族自古以來對美食就有着深厚的研究。
明朝時期,以開國皇帝朱元璋為代表的皇帝們,在飲食方面也有着自己的特點和偏好。
明朝美食以安徽風味為主明太祖朱元璋的祖籍是安徽,因此很多美食也是以安徽的風味為主。
明朝時期,主食主要以淮河為界,淮河以南多以米飯為主,淮河以北多以饅頭、大餅為主。
安徽的地形較為特殊,獨特的地理環境下,產生了很多獨具特色的美食。
明朝初期節儉但不缺葷菜,新的政權才剛建立,此時朱元璋皇帝主要還是以粗茶淡飯為主,飯桌上經常出現的素菜有蒲公英、高粱餅、小米糕、豆子等。
儘管朱元璋主張節儉,但葷菜還是必不可少的,如紅燒豬蹄、爆炒大蝦、水煮魚等,這些葷菜也經常出現在飯桌上。
明朝中期烹飪工藝更加複雜,此時的明朝皇帝的飲食得到了明顯的改善,雞鴨魚肉幾乎是每天必出現在皇帝的餐桌上的。
由於國庫充盈,皇帝的口味也不再局限於蒸煮炒燉,就引進了大量的民間優秀廚師,製作精良而美味的佳肴。
每一道菜都經過獨特的工藝進行加工烹飪,既保留了原食材的鮮味,又充分發揮了廚師的優點,滿足了皇帝的需求。
很多食材採用煎炸、燒烤等手段製作,融合大量香料,如虎皮肉、琅琊酥糖、大燒鵝等。
雖然這些食品類似於現在的垃圾食品,但它們已經成為了明朝皇帝的最愛,許多大臣、宦官也紛紛效仿,成為明朝的「吃貨」。
《南京光祿寺志》就記錄了明朝初期幾位皇帝的膳食,從朱元璋到朱棣,都有詳細記錄。
當然,每一位帝王的美食喜好也都有不同,比如永樂帝喜歡吃鰣魚,從南京「快遞」鰣魚進京;隆慶帝喜歡吃驢腸,據說追求「節儉」的崇禎帝卻偏好吃燕窩。
鰣魚分佈於我國的東海及南海,是一種洄游性魚類,每年四月至六月洄游於江浙二省的淡水江河產卵繁殖,產卵後返回大海。
東晉郭璞注《爾雅註疏》中有:「鯦,當魱,海魚也。似鯿而大鱗,肥美多鯁。」
此處「鯦」、「當魱」均指鰣魚,「鯁」指魚骨,這句話說明鰣魚體腹豐肥,儘管魚身多刺,但肉質鮮美。
為了滿足自己的口腹之慾,永樂皇帝在遷都北京後,就下旨在南京營建鰣魚廠,即鰣魚的「快遞」站,將鰣魚「快遞」到北京。
明早期,鰣魚廠由南京守備太監掌管,專門負責鰣魚的打撈、運輸。
由於鰣魚在長江出水不久即死,而南京與北京相距千餘里,船運需要一個多月時間,鰣魚的有效保鮮措施極其重要。
而到了小皇帝朱翊鈞這裏,他似乎又恢復了老祖宗的喜好,小皇帝也表現出對鰣魚的喜歡,而不是和他父皇一樣,喜歡吃驢腸。
於是,南京那邊這兩年又開始向京師進貢鰣魚。
而今日,剛巧就是四月捕撈的第一批鰣魚抵京的日子,自然就被擺在了小皇帝朱翊鈞的面前。
「皇兒慢慢吃,小心有刺。」
鰣魚味美但刺多,所以吃起來要小心翼翼,不然就容易被刺到。
後來的張愛玲就在散文《紅樓夢魘》中說,人生三大恨,「一恨海棠無香,二恨鰣魚有骨,三恨紅樓未完。」
所以這會兒陳皇后看到小朱翊鈞吃魚猴急的樣子,急忙叮囑道。
李貴妃雖然是朱翊鈞的生母,但是在這個時代,嫡母為大,所以她是不能有其他心思的,也只能在一邊樂呵呵的看着。
畢竟自己兒子受嫡母的寵愛也不是一天兩天了,那時候剛生下孩子的時候,陳王妃就把這孩子寵的不行,她早就習慣了。
只能在心中悄悄感謝菩薩神仙,那會兒是希望陳王妃生不出兒子,那樣自己兒子在王妃心中的地位就不會動搖。
如今得償所願,自己兒子登上九五之尊。
為了兒子,這也不算什麼了。
「娘娘,外面馮公公求見。」
這時候,慈慶宮宮女進來通報道。
「有什麼事兒?說了嗎?」
陳皇后這會兒看見馮保就煩,實在是被他的話驚嚇到了,實在不願意見到這個人。
「不知道,沒說,看樣子很着急。」
那宮女答道。
陳皇后和李貴妃對視一眼,知道肯定出事兒了,只好讓他進來。
「娘娘,不好了,不好了。」
一進殿中,馮保就沒眼力勁的大呼小叫道。
「什麼事,這樣咋咋呼呼的。」
李貴妃沒好氣的開口道。
被李貴妃一提醒,馮保自覺失禮,急忙拜見了陳皇后,又拜見皇爺和李貴妃後,這才說道:「奴才剛剛收到消息,張閣老在回京路上病倒了。」
「他得了什麼病?」
聽到是張居正病倒,陳皇后心裏一急,還沒開口就聽到旁邊的李貴妃已經搶先問道。
現在張居正可病不得,若是高拱有二心,沒有張居正,她們怎麼穩定外朝。
「還不知道,已經有郎中看過了,聽說可能是中暑。
這幾天張閣老在昭陵工地四處巡視,這天兒又這麼熱,奴才覺得可能性很大。」
馮保說道。
中暑可不是小問題,一般的就是感覺胸悶氣短不舒服,可到了暈倒這種程度,可就是大事兒,至少也需要一段時間的調養才成。
「張師傅在哪兒?回京城了嗎?」
小皇帝朱翊鈞這會兒開口問道,「讓太醫院的御醫去看看,用心診治一番。」
「張閣老病倒後,人就被送上馬車已經進城回了張府,奴才這就去傳太醫過去診治。」
馮保急忙起身,就要出去傳旨。
好吧,小皇帝說的話,那就是旨意,要不怎麼說古代帝王口含天憲。
說出來的話,傳出去的那就是旨。
「慢着,晚些時候你把那邊府邸的情況也要報一份過來,我要知道今晚那邊是否又宴請了,宴請了誰?」
陳皇后忽然叫住馮保,吩咐道。
「是,尊娘娘懿旨,奴才這就去問問。」
馮保急忙答道。
馮保出去後,陳皇后叫住有些發愣的小皇帝朱翊鈞,叫他繼續吃飯。
小皇帝此時還一無所知,所以很快就把精力轉移到桌上豐盛的飯菜上,而陳皇后和李貴妃則有些興致缺缺,已經沒什麼心情享用這美味的飯菜了。
馮保出了慈慶宮,派人去太醫院找太醫,自己則是到宮門外等着。
人到了以後,一同前往張居正府邸探視。
是的,他要親自去探望張居正,順便問問接下來該怎麼做,讓宮裏兩位貴人能夠下定決心,除掉高拱。
婦人做事,畢竟有些優柔寡斷。
經過高拱連番出手,馮保已經鐵了心要和高拱不死不休,而現在陳皇后對高拱也有不滿,似乎就是一個機會。
當然,他也沒忘記打聽高拱府上現在的情況。
東廠並沒有專門的諜報系統,都是依附於錦衣衛安插在各家府邸的情報人員刺探機密。
不過這也沒什麼打緊的,畢竟是宮裏貴人要打聽的消息,所以直接知會徐爵,讓他用皇后娘娘的名義,調錦衣衛的人去查。
坐在前往張府的馬車上,馮保還在想着這事兒。
最好高拱能在今晚再說些什麼大逆不道的話出來才好,通過錦衣衛刺探到的消息,自己往宮裏一報,不久齊活兒了。
皇后娘娘再顧念老臣,也絕對不會姑息養奸,放任高拱這個奸賊繼續坐在首輔寶座上。
而此時的高拱府邸中,高拱也正在對一眾心腹佈置道:「明日一早,六科言官儘量都要前往皇極門,不等到宮裏處罰馮保,這個事兒就不能停。
如果明日,宮裏還是沒有做出決定,那我就發動朝中更多人上奏此事,兩頭施壓,不怕娘娘不答應」
在高拱看來,逼迫宮裏處罰太監,或許會讓陳皇后心生不滿,但是他也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已經得罪了太監,而太監又是出了名的睚眥必報,所以必須一次性搞死馮保,否則後患無窮。
宮裏,就是六科廊的言官去逼宮,逼着陳皇后讓步,自己則發動外朝官員響應,裏應外合,何愁大事不成功。
廳堂里,高拱志得意滿,吆五喝六讓自己的門生們開懷暢飲。
在他看來,雖然今天宮裏沒有做出處罰馮保的命令,但陳皇后已經被言官們所懾,答應條件不過是時間問題。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在廳堂外肅立,一個毫不起眼的小廝,此時正裝作漫不經心的,豎起耳朵仔細傾聽裏面的對話,並把這些話牢牢記在心裏。
「閣老就是天氣悶熱,又在烈日下視察工地,所以導致輕微中暑。
暈倒,其實是因為過度操勞所致。
若不是這次奔波,想來只會淤積於身體裏,等在爆發可就不是好事兒。
說起來,張閣老這次也算是因禍得福,只要好好調養上一些時日,身體自可痊癒,還會愈發健康。」
張居正臥房外,太醫正把診脈的情況告訴張家人和馮保。
「因為政務繁忙,所以本身就已經有暗疾,連日奔波工地,又輕微中暑,所以暈倒,只要歇息些日子就沒事兒了。」
馮保按照自己的理解,又複述了一遍。
這是為了回宮好稟報,免的出現紕漏。
「正是如此,張閣老只需要休息就好,再服下我寫的方子,調理調理就不會有大礙。」
那太醫捻着鬍鬚笑道。
「游管家,叫人抓藥去吧。」
馮保對旁邊陪同的張府管家說道。
「我進去和張閣老說幾句話,不會有礙吧?」
馮保又對太醫問道。
「時間不可太長。」
太醫點頭回道。
得了信,馮保自然邁步進了張居正的房中。
一開始,沒有經過太醫診治,馮保還真不敢隨意踏足,他也擔心張居正在昭陵染上什麼不乾淨的東西,自己進去也會沾上。
「閣老,好些嗎?」
馮保湊到張居正床榻前,輕聲呼喚道。
張居正本來微閉雙目休息,聽到公鴨嗓聲音,睜眼就看到是馮保。
馮保來府他是知道的,太醫都出來了,於是笑道:「有勞費心了,不礙事。」
「娘娘知道閣老病倒,心中焦急,就讓雜家來看看閣老。」
馮保笑道。
「有勞娘娘費心了,請馮公公回宮稟報,臣身子還行,休息幾日就好。」
張居正急忙表示自己沒事兒。
一陣噓寒問暖後,馮保也說明了來意。
「張閣老知道今日發生在皇極門的事兒了吧,高拱對雜家可是毫不手軟吶,還請先生教我。」
「呵呵,馮公公可對宮裏貴人說過什麼了?」
張居正雖然還是覺得胸中不舒服,不過還是打起精神問道。
「前日徐爵帶回先生的話,雜家好似是明白先生的意思了。」
這個時候,馮保忽然把對張居正的稱呼從閣老變成先生,以表示自己對他的尊敬。
「經過今日皇極門外的事兒,想來已經信服了吧。」
張居正勉強露出一副笑容,問道。
「陳皇后還有些顧慮,李貴妃那裏是已經認可了。」
馮保答道。
「陛下不知道?」
張居正聞言眉頭一皺。
「當時陛下不在。」
「這事兒,得讓陛下知道。」
張居正想想說道,「陛下雖已登基,但畢竟年歲尚小,應該會很害怕。
既然陛下擔心,想來兩位娘娘是不願意看到陛下寢食難安的。」
說到這裏,張居正又抬頭看着馮保,說道:「既然今日宮裏是答應考慮此事,想來明日高拱還會讓六科言官繼續前往皇極門催問結果,甚至會發動外朝百官參與,把氣勢刷的更盛。
其中,不可能是百官自發形成,必然有串聯.」
馮保沒在張居正屋裏呆太長時間就出了張府,急匆匆趕回宮去復命。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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