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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2十歲太子,如何治天下(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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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徐爵離開以後,馮保就一個人坐在書案後面冥思苦想,打算寫一份奏疏出來。

    太監的奏疏,自然不用過通政使司,只需要在文書房登記一下即可拿到小皇帝面前。

    到了小皇帝那裏,也就相當於到了兩位貴人面前。

    張居正說的對,陳皇后雖然為人正直,有主意,但性子偏軟,和隆慶皇帝其實是一類人,只是比他多了意思倔強。

    給李貴妃請太后之名,上尊號,對陳皇后雖然有影響,但影響有限,她皇帝嫡母的身份,是任誰也改變不了的。

    而且最重要的是,陳皇后對朱翊鈞的溺愛甚至超過了李貴妃。

    做為生母,李貴妃有時候還要教訓小皇帝一頓,可是陳皇后卻從來不會,只是關心和照顧他。

    但生母和嫡母,總歸還是有區別的。

    如果陳皇后反對這份奏疏,那必然會在小皇帝心裏紮下一根刺,想來她也不會因小失大才是。

    馮保自己親自磨墨,思考半天還是提筆,開始書寫奏疏。

    他已經沒有退路,那就只能賭一把。

    而此時的李貴妃,需要處理且迫在眉睫的事情有兩件,也是讓她頗為煩心,這一是爭取自己的皇太后位,二就是保住兒子朱翊鈞的皇帝位。

    這兩點,其實也是相輔相成的。

    爭取自己皇太后位的基礎,是保住朱翊鈞的皇位。

    朱翊鈞是朱載坖的第三子,在他前面的長子、次子都早夭,朱翊鈞按序當立,與禮法上沒有任何問題。

    但畢竟朱翊鈞只有十歲,還是個孩子,所謂主少國疑,只要稍微有一點疏忽,母子倆很有可能就會被權臣架空,好一點的下場是淪為傀儡,無法掌握朝政,壞一點就可能會被廢掉,甚至惹來殺身之禍。

    所以看到高拱對馮保出招時,李貴妃感覺到了暗藏的絲絲惡意。

    馮保給她的印象還不錯,對朱翊鈞的照顧非常上心,所以當初從陳皇后那裏知道隆慶皇帝臨終前讓馮保成為顧命大臣,她就沒多想。

    他理解隆慶皇帝的苦心。

    只是,隆慶皇帝臨終前沒有考慮她的位置,讓她對先帝多少還是有點埋怨。

    基於這些考慮,李貴妃也迫不及待想要尋找盟友,內廷和外朝的政治盟友。

    在內廷,她和馮保關係還算不錯,馮保見到她都顯得很謙卑恭順,是個理想的目標,且還是隆慶皇帝任命的顧命大臣。

    而在外朝內閣里,李貴妃能做出的選擇就不多了。

    高拱雖然向她示好,可審時度勢之下,她卻是不敢接招。

    排除高拱以後,剩下張居正和高儀,高儀自然是被排除在外的,顯然這老頭已經和高拱之間有些剪不斷理還亂的關係。

    餘下的,也就是張居正,還有個沒到京城的魏廣德。

    兩個人,貌似都是可以拉攏的目標。

    李彩鳳把目標放在三個人身上,而絲毫沒有考慮隆慶皇帝定下來擁有總裁之權的陳皇后。

    這也是因為陳皇后這個人太正直,也淡泊名利,對權力沒什麼欲望。

    她不會主動插手朝政,只會恪守本分,在外朝有不決事找到她的時候才會出面總裁,而絕對不會搶着插手。

    但是李貴妃不行,她要幫兒子牢牢控制住權力,不容大權旁落。

    李貴妃真的是一個果斷的人,按照歷史軌跡,她為兒子朱翊鈞趕走高拱,其後又默認兒子對張居正抄家,其實都只是希望兒子徹底掌握皇權。

    留下張居正和魏廣德在內閣,也是按照隆慶皇帝臨終前的想法,對朝堂勢力分而治之的策略。

    「娘娘,馮公公求見。」

    就在李貴妃思考該如何應對付高拱的時候,有宮女進來通報道。

    「讓他進來吧。」

    李貴妃隨意答道。

    不多時,馮保邁着小步進入這裏,先是向李貴妃跪下行禮。

    在李貴妃讓他平身後,馮保這才小心翼翼起身,安靜的侍立。

    「馮保,你這個時候來此,有什麼事嗎?」

    李貴妃開口問道。

    「娘娘,臣寫了份陳情,擔心措辭不當,所以想請娘娘先看看,有不妥之處好及時修改。」

    馮保答道。

    朱翊鈞登基已經有幾天時間,外朝已經開始商議上尊號的事兒,所以馮保並沒有多少時間拖延,只能儘快讓李貴妃知道他的心意

    「陳情,那不是應該給內閣處置,或者交到陳皇后那裏才對嗎?」

    馮保這趟過來,透着古怪,所以李貴妃並沒有應下,而是反問道。

    即便她想拉攏馮保,可宮裏現在還有更加穩固的陳皇后,所以她的行為做事也是處處小心。

    「這份陳情如果現在到了內閣,怕是會被高首輔駁回,畢竟現在魏閣老和張閣老都不在朝中,而老奴在外朝也說不上話。」

    馮保略作扭捏,一臉委屈狀說道。

    「哦?那哀家倒要看看。」

    馮保的話,提起了李貴妃的興趣。

    等馮保把剛完成潤色後的奏疏交到李貴妃手裏,她就迫不及待打開觀看。

    馮保的奏疏,那是寫到她心癢上了。

    馮保在奏疏里,不僅建議給陳皇后上太后尊號,也給自己上太后尊后。

    心裏高興,可李彩鳳卻沒有表現出來,而是躊躇道:「這貌似不和規矩吧。

    皇帝生母上太后尊號,一般都是嫡母不在的情況下,國不可沒有太后,生母才能有太后尊號。

    可如今陳皇后尚在,哀家只是.」

    「娘娘是皇爺的生母,自然是可以有尊號的,至於以前不曾出現,那不過是此間少有罷了。

    在老奴看來,皇爺的嫡母和生母都應該有太后尊號才妥當,至於禮法也不曾禁止,只是在兩可之間。

    老奴對皇爺,對娘娘是如何,這麼多年來娘娘也都看在眼裏。

    老奴只希望能看到皇爺平安長大親政,和娘娘能夠母子祥和,這就是老奴最大的心愿了。

    此事關鍵其實還是在內閣那裏,只要內閣不反對,這份奏疏應該就可以被通過。

    只是首輔高拱為人太過迂腐,且剛愎自用,是個老頑固,和當初楊廷和一類人罷了,娘娘不需理會。

    只要等到魏閣老和張閣老回朝,老奴就馬上把這份奏疏遞上去。

    以他二人的性格和睿智,必定會批准這份奏疏。」


    馮保這段話,其實已經釋放出許多內容。

    他希望小皇帝和李貴妃都好好的,他和高拱有嫌隙,他有把握說服魏廣德和張居正支持他的建議。

    而且,他說魏廣德和張居正會批准這份奏疏,而不是說支持,其實也隱晦透露出想要驅逐高拱的意思。

    「茲事體大,容哀家再想想。」

    雖然很想一口應承下來,可是李貴妃卻沒有一口答應,而是先推辭道。

    這事要麼辦成,要是把握不大,她可不想出醜。

    「老奴還有一事求娘娘。」

    這時候,馮保忽然一下子跪地求道。

    「這是怎麼了,快起來。」

    看到馮保忽然又跪下,李貴妃立即驚道。

    「娘娘,還請娘娘救我。」

    馮保沒有起身,而是伏地說道。

    「你犯了什麼錯?」

    李貴妃聽到馮保這麼說,不再讓他起來,而是直接問道。

    「老奴自受先帝託孤之命,處事一向戰戰兢兢,唯恐出錯,可是有人看不得我們這些宮裏的奴才好,現在糾集一幫黨羽對老奴進行攻訐。

    那日先帝臨終時,陳皇后和內閣幾位大人都在場,可是外朝彈劾老奴,說臣蒙蔽先帝,狡詔,還說臣是害死先帝的元兇,老奴冤啊」

    馮保越說越覺得委屈,不由得伏地痛哭起來。

    你說他做了那些事兒,被人攻訐還好受點,可他壓根就沒做。

    那些事兒都是騰祥、孟沖,還有陳洪才做的事兒,現在一股腦拋到他頭上,能不委屈嗎?

    「好了,好了,哀家知道外朝那些奏疏,都是污衊,哀家和皇后是不會信的。

    這些年伱一門心思伺候皇兒,你是有功勞的,斷不可受那些妄言的影響。」

    李貴妃明白了,馮保是來自己這裏尋求庇護的,只求在關鍵的時候,她能幫他說句話。

    「娘娘,那高拱狼子野心,初時只是唆使黨羽指摘老奴,今日的奏疏已經是要治老奴的.死罪」

    政治鬥爭就是你死我活的鬥爭,之前的奏疏還算溫和,只是指責馮保過失,請求懲處,現在已經是要給馮保扣上害死先帝的罪,這就是要殺人了。

    「而且而且」

    到這個時候,馮保欲言又止,似是想說但又不敢說的樣子。

    「而且什麼?」

    李貴妃鳳眉一皺問道。

    「老奴聽內閣辦差的內侍說,那高拱竟然在內閣值房裏,公開說出十歲太子,如何治天下的話,而當時在場的張閣老和高閣老皆不敢言。

    這.這已經不是高拱秉性使然,敢於如此口無遮攔,這是完全沒有把皇爺放在眼裏,心懷不軌。

    現在又急於出手治罪老奴,這完全就是居心叵測。」

    嚴格說來,外朝對馮保的彈劾理由,其實半真半假。

    馮保在宮裏,自然不會不逢迎隆慶皇帝的喜好,只是引薦方士這些事兒沒做過,但是向隆慶皇帝獻寶還是有的。

    只是有騰祥、孟沖和陳洪這些人的所作所為在前,馮保乾的那些事兒,真可以忽略不計。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正是因為有對比,所以在陳皇后和李貴妃心裏,那些事兒壓根和馮保就沒關係,要治罪也應該是對陳洪和孟沖治罪才對。

    這就顯得外朝對馮保的彈劾非常可笑,完全就是擾亂視聽,再結合馮保略微尷尬的顧命大臣身份,高拱心懷不軌還真說得通。

    不過李貴妃這會兒的心哪裏還會去考慮馮保那些事兒,而耳朵里只有「十歲太子,如何治天下」這句話,這是對她兒子赤裸裸的輕蔑。

    隆慶皇帝逝世後,繼承者是年僅十歲的太子,秉性傲慢的高拱瞧不起小皇帝,口無遮攔地說出了這樣一句話,在一般情況下,這是可以理解的,不會頂真,不會追究。

    但現在話傳到李貴妃耳中,情況卻是不同。

    這對於當下皇后、李貴妃、小皇帝的孤兒寡母心態,是致命的一擊,激起他們極大的憤怒。

    正常情況下,她們是必要做出更激烈反應,要對高拱予以嚴懲,以杜絕後患。

    「你說的當.真?」

    李貴妃此時臉上怒意湧現,俏臉密佈寒霜。

    如果之前她還只是看不慣高拱,擔心高拱的存在會威脅到兒子繼承權利的話,那麼現在實錘了。

    高拱確實有不臣之心,心懷不軌。

    「老奴句句實言,絕對不敢有半分假話,此事娘娘可以問張居正、高儀二位閣臣。」

    馮保也是果斷的答道。

    「起來,擦乾眼淚,跟哀家去慈慶宮。」

    李彩鳳知道這事兒不能擅了,否則高拱得逞後還不知道要如何欺負她們孤兒寡母的。

    很快,李貴妃帶着馮保到了慈慶宮,見到正在休息的陳皇后。

    強壓下心中怒意,李貴妃就把馮保給他的奏疏先遞給陳皇后看。

    這兩天,她數次想和陳皇后商議尊號的事兒,但都不得啟齒。

    今日再到此地,她乾脆就豁出去了,賭一把陳皇后的意思。

    一開始,陳皇后還以為是馮保獻媚李貴妃,所以提出雙尊號的奏疏,於是笑着對李貴妃道:「妹妹,此事不必介懷。

    如今宮裏就你我親近,讓鈞兒封妹妹太后也沒什麼,至於尊號」

    陳皇后說到這裏略微一頓,她知道這其中的區別可不小。

    按制李貴妃是能夠被尊稱為太后,也不能上尊號,以示和嫡母皇太后的區別。

    李彩鳳的出身是宮女,後來才被封為皇貴妃,但無論如何身份都低微。

    雖然陳皇后家之前也是平民,但她是選妃入宮,和李貴妃的情況還是完全不同的,是正兒八經按照王妃標準選秀入的宮。

    不過只是略微猶豫,陳皇后還是開口道:「此事就這麼說吧,到時候陛下那裏,哀家去說,給妹妹也上尊號。」

    陳皇后知道朱翊鈞和母親的關係,她不想從中作梗讓小皇帝為難。

    能如此大度,也是陳皇后性格使然。

    其實陳皇后老早就有這樣的心理準備了,畢竟自己沒兒子,而隆慶皇帝兩個兒子皆是李貴妃所生,所以無論如何,她都要在這個事兒上做出選擇。

    以後,還要在宮裏和他們娘兒倆生活,實在沒必要因此事產生隔閡。

    李貴妃沒想到陳皇后如此豁達,居然一下子就答應下來,不過她也明白不是她喜形於色的時候,因為今日還有更重要的事兒要和她商議,於是除了向陳皇后投入感激的目光外,就再次看向馮保。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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