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6皇帝有恙?(1 / 1)
那個時候,英宗皇帝還未親政,所以上午的時間被安排學習四書五經和史籍經典,下午需要去練習騎射。
晚上還要溫故而知新,誦讀白天所學的知識課文。
練習騎射,或許這也是英宗皇帝敢御駕親征的原因。
同時,書法練習也不可懈怠,「凡寫字,春夏秋日百字,冬日五十字」。
滿滿當當的課業日復一日,幾乎沒有假期。
另外每天還要抽出時間聽三楊內閣給他講解政務,可以說一天到晚都沒有閒着的時間。
或許有雷雨大風等極端天氣出現的時候,其才能免除學習,得到短暫的休息時間。
明朝雖出了不少荒唐的帝王,但初中期的皇帝還都算得上勵精圖治。
特別是在子女教育上,他們能做到言傳身教,起到模範榜樣的作用。
彼時,他們經常將自己的讀書心得、治國經驗和人生經歷編書成冊,以便流傳下去為後世子孫提供學習教材。
明太祖朱元璋就在《明太祖實錄》中,以漢武帝和商紂王做對比。
「夫奢儉不同,治亂懸判。爾等當記吾言,常存儆戒。」
用此話來告誡子孫要懂得惜民惜才,不能奢靡無度,壓榨百姓。
除此以外,明成祖朱棣編纂《聖學心法》。
他以自己的治國思想和政治方略教導太子,希望其不斷提高自己的政治素養。
而後,明宣宗朱瞻基制訂的《帝訓》和明憲宗朱見深編纂的《文化寶訓》也被經常拿來教導皇族宗室子弟。
也正因此,博覽群書是作為皇儲和皇室子弟最基本的素養。
皇室的藏書閣遍集天下名著,為皇子們創造了很好的學習教育氛圍。
朱元璋在剛攻克元朝時,命人將元代遺留下來的珍貴典籍都帶往金陵。
後來,他也經常派人在民間尋找遺書,把找到的書籍都保存在文淵閣。
在洪武元年,朱元璋又命人「建大本堂,取古今圖籍充其中,征四方名儒教太子諸王」。
每次藩王有立功表現時,除了賞賜金銀田地,也會慷慨獎賞大量的古今圖書。
但光會紙上談兵是遠遠不夠的,除了理論教導,明朝皇帝也注重培養太子和皇室子弟們的實踐能力。
朱元璋治國期間就有過規定,當舉國上下在郊外舉辦盛大祭祀活動時,皇太子必須留在宮中處理各項政務,其目的也是為了更好地培養未來儲君的治國能力和處理政務的能力。
這種將理論和實踐相結合、學以致用的出閣學習制度對太子的能力提升產生了積極的影響,令其能「講經說史,徐揚德性,博古通今,庶可以承籍國家之重」。
如此一來,國家未來有明君可以,也就維繫着整個政治局面的穩定和平。
只可惜,土木堡之變以後,這項祖制就逐漸偏離了原本的方向。
到了明朝後期,各個皇帝開始有意拖延太子出閣時間。
明英宗的皇太子朱見深出閣讀書時已經年滿12歲,明孝宗的太子朱厚照雖然出閣時間沒有偏離太多,9歲出閣讀書。
而當今的隆慶皇帝,他在登基初始就拒絕了禮部進獻太子出閣讀書儀注的編制,之後更是多次阻撓即滿八歲太子朱翊鈞出閣讀書。
當時,禮部以「國家舊制,東宮出閣讀書期不出八歲」為由勸諫。
但隆慶皇帝始終態度堅決,將出閣時間定在太子十歲以後。
當然,這其中也有魏廣德的原因,因為他在和隆慶皇帝討論育兒之道時,魏廣德就曾感嘆學童啟蒙太早,實在是太辛苦了,所以他的兒子雖然會早早發蒙,但絕不會上太多課業,每天最多學習一個時辰。
小孩子,還是要有更多的玩耍時間。
也不知道是否受到這些話的影響,隆慶皇帝對太子的教育就變得不上心了。
因為一旦開了口子,之後的教育可就不是他這個皇帝能控制的,那得是內閣、禮部商議而定,總之他們是能夠找到各種理由實行自己的教育。
皇帝希望太子能文武雙全、才德兼備,可大臣們則傾向於讓太子只學習四書五經,騎射和其他軍政學習則予以免除。
這種矛盾皆因在土木堡戰役中,明英宗朱祁鎮聽信寵臣王振的讒言而一意孤行,御駕親征。
最終,他不僅自己淪為瓦剌軍的俘虜,還讓明朝武將功勳集團受到了大面積的摧毀,很多文官武將戰死沙場,就連明成祖朱棣留下來的五十萬大軍都在這場戰役中灰飛湮滅,這直接導致明朝從文武並重轉向重文抑武。
出閣教育的學習重點也就相應轉變,太子教育變成了形式教化主義,皇帝與朝中大臣對於出閣教育的期望目標不再一致。
儒學和各代帝王的祖訓、寶訓成了空疏之學,皇子們只懂大談修身治國平天下,卻對人間疾苦一無所知,也缺乏實際的溝通和治國能力。
「問道」和「濟世」相分離,不能學以致用、不能在實踐中探索真理。
而且在明朝後期,教育人員的配置上也顯得墨守成規,呆板機械。
朝廷所聘的講官都是老成識大體的年長學者,他們嚴格遵守君臣之禮,在教育方法上不敢「越雷池一步」。
在教導幼小皇太子的過程中,幾乎沒有什麼趣味性和互動性,更不存在師生間的雙向交流。
這種教育方式和理念讓皇室子弟感到枯燥乏味,對學習也變得沒什麼興趣。
隆慶皇帝在裕袛時選定張居正和魏廣德教導太子朱翊鈞,未嘗不是意識到以前的講官都是鬍子一大把的老夫子,所以想做出一些改變。
馮保陪着太子在皇宮裏瞎轉悠,不過每次轉到宮門附近時,總是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宮門外。
馮保知道太子想什麼,可是今時不同往日,幼時朱翊鈞啥都不懂,那會兒又在裕王府,自然上街啥的很稀鬆平常。
可是現在不行了,這裏是皇宮,朱翊鈞也已經是太子,自然就不敢帶他出去了。
「你說魏師傅啥時候回來?他說可以帶我出去玩的。
長這麼大,我都不記得大街上是什麼樣子了。」
朱翊鈞這時候不由得嘆口氣道,一副少年老成像。
以前他就求過父皇隆慶皇帝,說讓馮保帶他出去,在街上逛逛,但是遭到了拒絕。
幾次三番,他也就不指望了。
一次過生日的時候,朱翊鈞在前來送禮物的魏廣德面前說起此事,魏廣德當時也覺得可以讓小傢伙出去看看,就答應等他再大點帶他出宮看看外面。
「太子爺稍安勿躁,魏師傅再有一年多就該回來了,到時候他是你老師,會給你上課,你和他說說,他應該有辦法讓皇爺答應的。」
馮保低聲笑道:「魏師傅對你可是真不錯,這都回鄉還記得你生日,派人給你送禮物。」
「走了,回宮玩積木去,我要搭個大宮殿。」
朱翊鈞看着沒啥好玩的,皇宮裏也就那樣,幾年下來早就玩膩了。
說完話,朱翊鈞就跳上便轎,四個內侍就抬起轎子回宮。
其實這時候的朱翊鈞倒不是懶,不喜歡跑跑跳跳,主要還是自己的腿疾影響,長時間走路就感覺右腿難受。
朱翊鈞有腿疾,其實出生沒多久就被發現,太醫院也沒有治療的法子。
至於什麼腿疾,那就是朱翊鈞的右腿不知怎麼比左腿略短一些,嬰兒期若不是太醫院堅持仔細也發現不了。
所以小朱翊鈞不管是站立還是走路,身體重心習慣性放在右腿上,左腿就微微彎曲,看上去倒是和常人無異。
短時間的跑跳,不仔細也是看不出來的,但是時間長了右腿負擔太重就覺得右腿難受。
如果不是後來他吃成大胖子,或許這點腿疾其實不影響他的行走。
至於朱翊鈞最後怎麼吃成大胖子,其實有說是他愛吃甜食,也有人說是家傳病,畢竟明初朱標到朱高熾,貌似也是大胖子,明朝藩王成大胖子的也不少。
這年頭,兒童的玩具其實種類也是不少,魏廣德為了獲得朱翊鈞的好感,也是費盡心思從後世的玩具中選擇符合時代的東西,派人精心製造出來作為禮物送給他玩。
今年魏廣德派人送來的生日禮物,其實放在後世就是大家熟悉的一套樂高積木,可以拼接成宮殿,還用紫檀木雕刻的小太監模型也是栩栩如生。
這套玩具,就連隆慶皇帝見到都覺得有趣,還和朱翊鈞一起玩了好半天時間,才誇讚魏廣德的奇思妙想。
宮殿模型是魏廣德命人參考三大殿的樣式設計的,用凹槽拼接固定,屋頂不放上去的時候,還能把宮殿裏面進行一番佈置,看上去就和真的三大殿一般無二。
大殿裏也設了御座啥的,但是沒敢雕刻皇帝造型的小人,這個有點犯忌諱。
至於今年的禮物,其實魏廣德也早有想法,那就是海船模型,他已經派人去找熟悉船舶建造的工匠,按照一定比例製造成拼裝的玩具,還要把大炮等裝在船上。
其實大明朝也不是沒有這類模型,只不過送到貴人手裏的,多是已經做好的成品,而不是拆成小塊,要他們親自動手拼裝的東西。
三大殿的模型拼成後,按照魏廣德所寫的「使用說明書」,現在朱翊鈞就在琢磨拼成個新的大殿,魏廣德也給他提示,說可以叫御用監製作所需要的積木,而不必局限在他給的東西里。
對於別的文官,他們或許喜歡的是聽話的皇帝,而魏廣德可不這麼想。
皇帝不行,大明朝就完蛋了,大明朝的覆滅其實和文官這種教育思想是有關係的。
刻意教育出一個呆板的皇帝,可以任由他們糊弄,就是為了維持文官地位超然的目的,直接損害了國家和民族的利益。
坐在軟轎里,朱翊鈞還在思考着怎麼拼一個自己喜歡的大宮殿,想到缺失的材料,小太子就不由得有些撓頭。
「大伴,交代打造的積木做出來沒有?」
想到缺失的東西,朱翊鈞就直接開口問身邊伺候的馮保。
「御用監那邊還沒送過來,要不我找人過去看看,催催。」
馮保急忙說道。
「叫人去催催,只要拿到那些積木才知道夠不夠,還要不要繼續製作積木。」
朱翊鈞點頭道,「還有,御用監那邊你安排人一直在那裏盯着,別叫他們拖拖拉拉的不盡心。」
「他們敢。」
聽到朱翊鈞這麼說,馮保當即就佯裝大怒道,「太子爺放心,老奴回頭就派人過去盯着他們,看他們敢不盡心為太子爺辦事兒,老奴就過去抽他們。」
「嗯。」
朱翊鈞很滿意的嗯了聲。
走了一段路以後,馮保又主動開口說道:「太子爺,你還別說,魏閣老叫人送來的這個積木還真好玩,上次看到殿下和皇爺拼的那個太極殿還真像那麼回事兒。」
「那是,那可是我師傅叫人給我準備的禮物,就是不知道今年他是否還記得給我準備新的禮物。」
朱翊鈞先是高興,後來情緒很快就低落下來。
畢竟,原來魏廣德在朝中的時候,每年總能見到幾次,特別是他生日的時候,魏廣德是回親自過去看他的。
可今年就沒見到魏廣德,只是把東西交到馮保手裏,由馮保代為轉送到宮裏。
晚上,馮保服侍着朱翊鈞睡下,安排好在寢室外值守的太監,他這才回到自己在宮裏的房間休息。
不過一路上,馮保還在想着今天從孟沖那邊聽來的消息,隆慶皇帝要吃雙倍的那藥。
太監雖然不能行人道,可這些事兒也是知道的,那種藥吃多了可不好。
進了屋,馮保讓小內侍給他收拾床鋪,自己坐在一邊太師椅上還在想這事兒。
「嗯?」
瞬間,一道靈光滑過馮保的腦海。
皇爺需要雙倍的藥,那豈不是說陛下在那方面已經不行了,甚至可以引申認為,皇帝的身體出了問題.
想到這裏,馮保一下子不敢繼續往下想了,繼續想下去,這可是掉腦袋的事兒。
不過既然已經有了這個念想,馮保也難以抑制自己的思緒。
「公公,床鋪已經收拾好了,可以休息了。」
這時候,伺候的小內侍過來恭敬的說道。
「你下去休息吧。」
馮保揮揮手,讓他出去,自己起身來到床前坐下,愣愣有些發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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