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它滅你死（1 / 1）

    接下來我一整天都過得渾渾噩噩的。

    祭祖結束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回到家後爺爺直接把我鎖在了房間裏，並告訴我說，沒有他的同意不准走出房間一步。

    我知道爺爺這是為我好，但心裏卻又很不舒服。

    而爺爺所說的事情，也讓我整個人都變得煩躁了許多。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麼了，僅僅是夢到那個女人幾次，整個人就好像着了魔一樣，滿腦子都是她，如同深入骨髓一般。

    只是對此我也無可奈何，我沒辦法反抗爺爺，甚至，就算我想要反抗，也無能為力。也就是說，我只能夠接受。

    我不知道我是怎麼睡去的，奇怪的是，我沒有再夢到那個女人，而是在睡夢中，隱隱的感覺有東西正在離開我，等我從睡夢中驚醒的時候，已經是白天，我能夠清楚的感覺到，我的臉上濕漉漉的一片。

    我不確定自己是不是流淚了，唯一能夠肯定的是，這種感覺讓我十分的難受。

    在我醒來的時候，爺爺也在這時候打開了我的房間，他看到我的樣子，似乎微鬆了口氣，一臉滿意的點了點頭。

    「準備一下，跟我出去。」

    爺爺簡單的說了一句便出去了，並不給我任何拒絕的機會。

    我微嘆了口氣，收拾了一下心情便走了出去。

    讓我意外的是，有意向要把自家姑娘嫁給我的人家卻有不少。不過想想，因為爺爺的關係，在村子裏，我如果想要找個妻子，也確實不缺。

    就這樣，我被爺爺帶着，開始挨家挨戶的走。

    爺爺說，要讓我都看看，如果有滿意的，再訂下婚事。但是無論如何，今天都必須選擇。

    也就是說，哪怕我拒絕了前面所有的人家，到了最後一戶，我也得答應。

    但是因為我根本就沒有這個心思，腦子裏滿是那個女人的身影。所以一路上，我都是在敷衍，村子裏的那些跟我同齡的姑娘我也大多認識，更是尷尬了幾分。

    我這樣子，爺爺自然看得出來，但他並沒有說，而是當做沒看見一樣，帶着我一家一家的走。

    直至到了中午，我都不記得我走了多少戶人家了，爺爺終於停了下來。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說，「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但是你沒有別的選擇。」

    「爺爺能做的並不多，如果你相信爺爺，就忘了那個女人。」

    「爺爺……」我看着爺爺，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爺爺不想有一天白髮人送黑髮人！」爺爺說着搖了搖頭，而後看向前方，邁步走了過去。

    「這裏已經是最後一家了，既然你走到了這裏，那便是了。」

    我看着爺爺，我能夠感覺到爺爺的悲傷，雖然爺爺並沒有在臉上表現出來，但我卻能夠真切的感覺到。

    而爺爺的那句話更是讓我冒出了冷汗。

    白髮人送黑髮人！

    我會死麼？

    我問着我自己。

    我不確定，但我也相信爺爺。

    我幾乎沒有再猶豫，便跟了上去。

    這是最後一戶人家了，也就是說，如果我不選擇之前走過了的那些人家的姑娘，那麼，要和我訂下婚事的便是這家。

    只是讓我有點奇怪的是，我的印象中，並不記得村子裏有這麼一戶人家。我在蔑香村生活了這麼多人，基本上村子裏有什麼人我都認識，但是唯獨這一戶，沒有給我哪怕一絲熟悉的感覺。

    而且這裏也是蔑香村近乎邊緣的地方，記憶中，這裏不該出現這麼一戶人家才對。

    我心中充滿了疑惑，但是還是跟了上去。

    爺爺這時候已經推開了這戶人家的小院門，正站在門邊等着我。

    而我剛走到，我便看到這戶人家的正門在這時候緩緩打開，裏面一道佝僂的身影撐着拐杖走了出來。

    是一個老婦，滿頭白髮，臉上滿是皺紋，似乎已經七八十歲。

    我能夠確定，我沒有見過她。

    「子孝，跪下。」

    這時，爺爺突然看向我。

    我一愣，不解的看着爺爺。

    但爺爺並不給我考慮的時間，直接一腳踹在我身上，我一個趔趄，直接跪了下去。

    「陳婆，這便是我那不爭氣的孫子。」

    這個老婦，爺爺都要這麼尊敬的稱呼陳婆，難道她的輩分比爺爺還高不成？

    我心中驚訝，不由自主的抬頭看向她。

    然而她不知何時已經走到了我跟前，我一抬頭剛好和她對視，直接被嚇了一跳。

    我從來沒有過這種感覺，哪怕面對爺爺的時候，我也從來沒有像現在這種壓力。

    她讓我第一次感到害怕。

    「我原本以為，你不會帶他來。」

    「這是他的選擇，既然是命中注定，我也無法改變。」爺爺搖了搖頭。

    「既然如此，那便是了。」陳婆說着，轉身朝屋中走去，「明日便來，備好聘禮，帶走我那孫女吧。」

    「正有此意。」爺爺點頭。

    我整個人都懵了，我甚至都沒有見到這戶人家的姑娘，就這麼把我的婚事定下來了？

    我只覺得十分的荒唐，扭頭看向爺爺。

    爺爺也看着我，眼中滿是平靜。

    「我拒絕！」

    我幾乎沒有多想便說了出來。

    再怎麼說，這也是我的人生大事，哪怕我理解爺爺，但這麼草率，我也實在是難以接受。

    但是爺爺卻似乎並不意外，而是淡淡的看了我一眼，「因為那個女人？」

    我愣了一下，但還是點了點頭。

    這確實是最主要的原因。

    然而爺爺卻只是冷笑一聲，說：「你和她有緣無份。」

    「我不信。」我咬牙說道。

    「拜上三拜，跟我走吧。」然而爺爺卻不想跟我多說，一巴掌拍在我身上，硬生生的讓我拜了三拜，才把我拉了起來。

    這一舉動讓我跟上莫名其妙，但是爺爺卻不給我多問的機會，轉身便離開了。

    我見狀，也只能跟着。

    但是這會兒，我只有不高興，還有點生氣。

    一路上我沒再說話，爺爺也沒開口，沒過多久，我們便回到了家中。我本以為爺爺會繼續把我關在房間裏。但是這一次，爺爺卻沒有。

    他直接把我帶到了大廳的供桌前，供桌上，那三尊香爐還在，那三支香也還在，上面的紅色細線也還在。

    只是讓我意外的是，那支幾乎要燃盡了的香，原本已經被爺爺掐滅了，但是這時候卻隱隱似乎有火星在閃爍，就好像隨時都有可能再次點燃一樣。

    我不解的看着爺爺。

    爺爺在這時候走上前去，他伸手在那支快要燃盡的香下面的那尊香爐上擦了擦。

    原本沾着香灰的香爐在這時候多出了淡淡的金色。

    而在上面，一個小字，若隱若現。

    「這三支香還有這三個香爐，都是老祖宗傳下來的。」

    「它們代表着蔑香的傳承。到了現在，已經不知道有多少年了，也許數百年，也許上千年。」

    「它們並不是第一代蔑香人所制，卻又跟蔑香的興衰，跟這個陰陽的起落息息相關。」

    「祖上傳下來了三句話。這三句話，我原本是打算等我撐不住的時候再告訴你。」

    「但是現在，也是時候了。」

    爺爺的聲音越來越蕭索，我站在他旁邊，能夠感覺到他整個人似乎在顫抖。

    我看到了爺爺眼角多了道淚痕，長這麼大，我還是第一次見到爺爺哭。

    「這三句話，你要記住了。」

    「無論何時何地，無論未來如何，你都要記住。」

    「爺爺……」我看着爺爺，不知道要說什麼。

    爺爺朝那三支香拜了三拜，許久，才緩緩開口。

    「一香燃盡蔑香斷，二香燃盡百魅生，三香燃盡我命哀。」

    「一香代表傳承，一香代表陰陽，最後一香，便是每一代蔑香人的命。」

    「現在，第一支香已經幾乎燃盡，也就是說蔑香一脈近乎要斷了。所以，爺爺才不得不提前讓你接替我。」

    「讓你儘早結婚，也不過是想讓你多個時間，為我蔑香一脈留下個傳承。」

    「爺爺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至於陰陽，那是蔑香的根本，如果點燃，陰陽逆亂。而它，也代表着蔑香一脈的陰陽之術。過後，我會教你。」

    「最後一香，現在代表你的命，它滅，你死。」

    說完，爺爺轉身，朝他的房間走去。

    他的身體變得佝僂了許多。

    「記住那三句話，如果哪天，第一支香徹底燃盡，就儘量護住另外兩支。如果，沒法改變，那就順應天命。」

    「你的命會如何，就只能你自己去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