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五四一章 燒紙船(1 / 1)
倪瓚的破草房子像兒童簡筆畫,沒有翹角屋檐,而且沒有人倪瓚不畫人,他的一首散曲說:「天地間不見一個英雄,不見一個豪傑。」
這話符合他無煙火氣的德性,想必這世間沒有他看得上的人。
試想一悖論:是否越任性,越單純?
此外,古今作畫者講究濃淡乾濕,不好意思,倪瓚的畫怎麼看,他都「淡」。
每觀雲林畫中枯樹,想他為什麼非要那麼乾淨雲林有極度潔癖,說來也是誇張,他家院子裏的梧桐都被他吩咐下人擦死了好多株。
他畫之前幾秒是否剛剛差人擦了個遍,不是沒有可能。
不過,也只有如此,這樹、這山、這水、這世界,才澄澈、才清爽、才透明。
總之,這人講究挺多,跟同代人交往起來也相對困難,甚至會讓對方很不舒服,難怪潦倒時遭多人泄憤刁難。
可後世,如明代江南人,以有無收藏倪瓚的畫而分俗雅,也是有趣。
古人什麼性格,比現代的人好了解古人名字里已寫得很明白。
和現代人一樣,古人的大名是自己小時候大人們起的,那是大人的價值觀。
而「號」卻可以根據自己的追求和審美自允倪瓚,號雲林子、荊蠻民、幻霞子……他還說自己「倪迂懶瓚」,他是什麼樣的人,還要多明顯!明初,朱元璋曾召倪瓚進京供職,他不赴。
洪武五年,他作詩:「只傍清水不染塵」,表示他不仕。
石濤畫中的小人兒,喝茶、吃酒、種菜、聽琴、划船、散步、游山、玩水……雅士能幹的「他們」都幹了,有生活情調,萌萌噠,萌化你。
可雲林的畫連個人影也沒有,他不在乎誰人的取悅,也不取悅誰對,雅士不是雲林,雲林是高士。
可這傢伙,那顆「不隱也不仕」的高冷心,要如何安放?
這畫中的「安處齋」,可以麼?
,近景一脈土坡,樹三五株,草屋一座,中間上方空白,以示淼淼湖波,山脈淡淡,天宇明朗,前所未有的調調。
右下倪瓚題詩:「湖上齋居處士家。淡煙疎柳望中賒。安時為善年年樂。處順謀身事事佳。竹葉夜香缸面酒。菊苗春點磨頭茶。幽棲不作紅塵客。遮莫寒江卷浪花。十月望日。寫安處齋圖。並賦長句。倪瓚。」
不隱不仕,漂泊江湖,這「安處齋」可是雲林心之安頓處?
此圖右上乾隆爺題款。
乾隆爺愛題款,沒辦法,這畫曾經是人家家藏的,隨手拿來就寫了。
而且,當時,沒有人說他沒倪瓚寫得好。
可是如今,這畫安在,這畫中人,都去了哪裏?
不對,這畫中本沒有人……
這是一幅創意高雅的畫,是一幅難得的好畫,張天元對此十分喜歡。
「這算一件,還有第二件呢?」
張天元問道。
「這個。」
杜伯特這一回倒是沒有猶豫,反正該給的好東西都已經拿出來了,也沒必要在最後糾結了。
「這是什麼?」
張天元注意到,杜伯特拿出來的,是一些地圖還有文字的東西,而且是外文,具體是哪國文字,張天元還真沒看仔細。
「張先生不認得儒勒·凡爾納嗎?」
「哦,這個當然聽說過,不過沒見過面。」
「那麼儒勒·凡爾納的那場藏品拍賣會您總該聽說過吧?」
杜伯特又問道。
「嗯,略有耳聞。」
張天元以前還真聽說過這次拍賣會,只可惜無緣親自前去看看。
據說那是私人手中的最後幾批凡爾納作品巨藏之一,後來現身巴黎德魯奧拍賣中心,為其執槌的是boisgirard-antonini拍賣行。
這批堪與一座小博物館媲美的藏書規模巨大,將在幾年內分數場陸續上拍。
其現在的主人是被視為全球最大凡爾納藏家之一的瑞士藏家埃里克?維森伯格。
這位曾管理儒勒?凡爾納國際中心的牙醫是儒勒-凡爾納協會會員及會刊的主要撰稿人之一。
他對凡爾納生前由埃澤爾出版的作品了如指掌;系列就是應其邀約而作。
從到,還有著名的,共有超過62部長篇小說和18部中短篇小說被納入這批1863-1919年間建立起來的收藏。
其中自然也包括被書中倖存者們稱為「林肯島」的。
本次的拍品中就有儒勒?凡爾納當初想像的「神秘島」地圖原稿,估價100,000-150,000歐元,上面可見英文注釋並附有一張經作者修改的版畫複製品。
這版珍貴的地圖無疑將令各路「探險者」們趨之若鶩!
1875年首版帶插圖的五版特色書殼之一亦在上拍之列,估價30,000-40,000歐元。
其他很多珍貴資料也曾為埃里克?維森伯格所藏,比如儒勒?凡爾納及其家人的原版照片。
在本次上拍的一張中,1856前後的年輕凡爾納以略帶神經質的浪漫作家姿態出現在畫面上,估價5,000-6,000歐元。
值得一提的還有多封信函,其中一些此前從未公開;作家在信中提到了其未來岳父對其婚事的應允。
珍藏中亦不乏初版裝訂書作,且部分帶有作者題字,比如1865年帶有插圖的首版發行本,估價8,000-10,000歐元,裏面有凡爾納寫給著名攝影家納達爾之子保羅?納達爾的贈言。
「既然知道就好了,這第二件東西,倒不如說是一套東西,就是儒勒·凡爾納的東西,也是那次拍賣會上出現的所有物件。」
杜伯特說道:「這不是中國古董,但是您應該也感興趣吧?怎麼樣,這算不算勉強過關?」
「好吧,算你過關了。」
張天元曾聽說王思遠那傢伙就是一個儒勒·凡爾納的粉絲,如果把這套東西賣給王思遠,應該能換回不少錢。
當然更重要的是,他們之間的友誼也會進一步加深的。
「那是不是可以把我那幾個手下弄回來了?」
杜伯特盯着張天元說道。
「放心,我說話,從來有一說一,不會言而無信的,可不像某些人啊。」
張天元笑了笑,當着杜伯特的面,燒了一隻紙船。
「這樣就行了?」
杜伯特有點不太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