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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五十四章:尊威坦蕩(求推薦)(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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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開棺驗屍?他還真敢想!」

    亂妖瀑,千尺大瀑倒垂如牆,周圍山青葉綠生機盈然,內里深幽清淨繁忙有序;正當中,白簾如刀劈坡斷面,分割出完全不同的兩個世界。

    作為靈修的主要駐紮地,亂妖瀑是個喧鬧中透着寧靜的地方。喧鬧因瀑布無眠無休,轟鳴聲勝似雷鳴;寧靜同樣源於此,因為除了轟鳴,人們很難聽到別的聲音。

    只有一種聲音的地方必然寧靜,只要停留的時間夠長遠,習慣水聲便能體會到那種萬籟一聲的別樣安寧,心胸亦為之開闊不少。更加不可思議的是,當修士適應了在濤聲伴隨下修煉後,許多人得到突飛猛進,還有一些人停滯已久的境界出現鬆動,日漸感受到再次突破的契機。

    當丹藥失去效果,當打坐不再有用,當感悟全無着落之後,修行路並非真的完全斷絕。亂妖瀑狂暴而且兇猛,如一把蠻不講理的掃把,將心裏的雜念通通強行驅逐,進而實現另一種靜心。靜心之地生機和諧,周圍萬物靈性宛然,草木魚蟲,鳥獸山石皆含大道,看到、聽到、聞到皆為天籟,焉能不為所動?

    這就是修行。

    這就是機緣。

    自然神奇,造化萬千,其神奇非任何道法所能比;假如將這座瀑布移去,代之以任何人造巨聲,斷無此玄妙效果。多年以來,靈修日益感受到亂妖瀑的珍貴,精心維持環境不損,漸漸將其當做一種獎勵,專供破境修士、以及重要人物使用。

    有了人,有了法度,靈性十足的亂妖瀑更增厚重,多出一項過去沒有的氣質:莊嚴。身處其間,人們感受到一股日益增長的威懾,不知不覺便會收斂氣焰。思及長遠的話,這裏終有一日會變成聖地般的存在。為無數人嚮往。

    因為所以,亂妖瀑在轟鳴中呈現別樣平靜,且隨着時間流逝日益穩固;縱使傳送被毀、狼堡大勝那樣的消息傳來,亦不能將這種平靜徹底撼動。

    然而有一天,當曾為道院驕傲的夜蓮來到亂妖瀑,向道院各位主腦陳述一條要求的時候,亂妖瀑的平靜就像鏡子一樣被打破,爆發聲聲咆哮。

    「肆意妄為,當道院是什麼地方!」

    「蕭十三郎怎會提出這樣的要求,他是不是瘋了!」

    「魔族天生狂悖無倫。蕭十三郎靈魔雙修。是不是出了岔子?」

    「說出這樣的話。他竟然不肯親自到場,簡直視我等於無物!」

    「難道因為過去小有微功,他就當道院是自己家不成?就算是自己家,難道可以憑一些莫須有的猜想去刨祖宗的墳!」

    「此例絕不能開!」

    「此事必須嚴辦!」

    「此子務必嚴懲!」

    二十七家分院教習。其中包括七名分院院長,與多達數十名新老學子代表,近百人中除極個別保持沉默外,一邊倒發出質問、斥責乃至怒吼。道道利箭般的目光集中在替蕭十三郎傳訊的夜蓮身上,神情再不似以往那樣欣賞仰慕,而是帶着質疑,或乾脆表達憤恨。

    「夜仙子聰明一世,怎麼能做出這等蠢事。」

    「仙子前番遭遇磨難,是不是心智受損尚未恢復?」

    「聽說仙子戰場進階。此事神奇固然令人羨慕,然而世人皆知後患無窮,為何不選擇安心靜養調理修為,反而為虎作倀。」

    不招人妒是庸才,這句話如果反過來講。就變成英才必招人妒。以往,如十三郎、夜蓮、齊飛樂洪濤哦啊等人高高在上,尋常修士不便、也不敢隨便表露心中的那點陰暗,一旦事情有了變化,當有機會站在高位、以堂皇的理由表達憤慨時,很少有人願意放過。

    化神之後的夜蓮再度蛻變,飄渺神聖比以往程度更甚,讓人不敢逼視。然而人心就是這樣,褻瀆神聖從來都是人人都無法徹底消除的本質*,一番就事論事的反駁後,現場很快演變成一場對人不對事的聲討與責問,直至成為*裸的攻擊。

    「仙子不要忘了,如今的你是仙靈殿聖女,而不是我道院學子。」

    「仙子選婿之日在即,莫不是心中早有所屬,甘心沉淪魔道。」

    「既然是這樣,仙靈殿又何必高調宣揚,戲耍天下英雄。」

    「呵呵,不知道飛殿下聽到這個消息,心裏會怎麼想。」

    「何止。有人私下裏說,樂洪濤之所以背族作亂,根本原因就在於......呵呵,大家心裏有又數,就不用說出來了。」

    聲討如潮水湧向當中,被一張張憤怒面孔與一張張開合的嘴所包圍,萬世之花充耳不聞,視如不見,立而不動,連目光都未移動分毫。

    漸漸地,發泄過後的人們逐漸安靜,位高權重的大佬察覺到自己有*份,紛紛收拾顏色,將身姿重新端正。被譽傑出的人心生畏怯,叫囂聲浪漸漸低沉,將陰沉或者陰毒的目光收斂。還有那些無欲無求跟風嘲罵之人,早已悄悄退居人後。

    聲浪平息,現場死一樣的安靜。

    夜蓮沒有因此改變,也未因此得意,靜靜朝當面三人施禮,說道:「話我已經帶到,請三位老師定奪。」

    聽了這句話,周圍人臉上的神情均有些尷尬;他們此刻方才意識到,夜蓮一來就曾表明態度,只為傳話,不含觀點。

    兩國交戰尚且不斬來使,無論過去還是當前,沒有人敢說蕭十三郎是道院之敵,夜蓮身份更非尋常人所能比,僅僅傳個話便被近百人如此羞辱,明顯做得過了。

    有什麼辦法呢?誰叫她是夜蓮,誰叫他是蕭十三郎?

    這就是人心,人性,人情。

    ......

    ......

    「蕭十三郎為師查案,其心可以理解,其情可動人憫,然而......」

    此時的亂妖瀑,共有道院三大尊者,以雷尊為首坐掌大局。待周圍喧囂落定,百人目光匯聚中央之後。左側道尊首先開口表達意見,淡淡說道:「劍尊為道院鞠躬盡瘁,若連其墓都不能維護,我等枉稱道院,死已不能得到安寧。」

    右首狂尊鬚髮如針,緊跟道尊說道:「查案不是亂來,不能學瘋狗狂吠四方亂咬。」

    五雷尊者居中穩坐,目光低垂不知在思索什麼事,沒有輕易開口。

    相比當年,為外域之戰耗盡心力、且負傷的雷尊明顯蒼老不少。兩鬢鬚髮漸呈霜花。面色亦有些蒼白。但這絲毫影響不了其氣度威嚴。平平淡淡坐在遠處,給人的感覺便似君王統御群臣,身體如傳功崖一樣厚重高峻,難為風浪所侵。

    道尊狂尊先後表態。對面夜蓮朝兩人分施一禮,再向中央說道:「老師的......」

    「仙子錯了。」

    五雷緩緩抬起目光,說道:「道院之中,師徒只是名分,並無傳承之意;仙子身為聖女,當以維護仙靈殿榮耀為己責,老師這樣的稱呼,今後不用再提。」

    夜蓮堅持施禮,說道:「夜蓮曾在道院修行多年。教導之恩不敢稍有遺忘,老師......」

    雷尊輕輕擺手,說道:「記不記恩是仙子的事,如何看待是另一回事,仙子縱以我等為師。本尊亦不能當仙子為徒。」

    稍頓,雷尊說道:「這是道院的規矩。」

    聽了這番話,夜蓮低頭陷入沉默,思忖片刻後重新抬頭,回應道:「我知道了,多謝雷尊指點。」


    雷尊像是沒聽到這句話,望着周圍說道:「道院歷來的規矩,不管學子所思所想看上去多麼荒謬,只要證明有理而且可行,便可拿到台面討論。蕭十三郎一天仍為道院學子,就天然享有這項權利,爾等適才的話,過了。」

    四周一片安靜,沒有人敢開口反駁,當然從道理上講,雷尊的話等於複述道院規章,誰都反駁不了。

    雷尊收回目光,望着夜蓮說道:「聽說蕭十三郎研究二葉草,目的是了將劍尊治傷過程重現,以此判斷其是否中了毒。這種想法別出蹊徑,頗令本尊欣賞。」

    夜蓮回答道:「身為人徒,理當竭盡心力。」

    雷尊說道:「既敢提出開棺,想必有了不稍進展。」

    夜蓮點頭,說道:「六年苦研,五年試驗,為此消耗近百死囚,已將當日情形復原四成。如今,蕭十三郎還在繼續嘗試,但其最終需要與劍尊遺蛻做比較,才能做出結論。」

    周圍的寂靜瞬間被打破,再掀質疑。

    「四成把握,就敢褻瀆劍尊法蛻!」

    「不能百分百確定,此事絕不可為。」

    「蕭十三郎膽大妄為......」

    吵雜很快中斷,眾人多少意識到事情不像自己想的那麼簡單,屏聲靜氣等候三尊抉擇。

    「劍尊不同於尋常人,四成把握已屬難得,不能過於苛求。」

    雷尊的話道出三尊的共同看法,道尊狂尊雖未開口,心裏卻不能不表示贊同。

    停頓片刻,雷尊繼續說道:「蕭十三郎不在此地,具體情形如何,仙子能否解釋?」

    夜蓮簡短回答道:「將修士做成與劍尊相似的傷病,以二葉草吸納生機為根本進行治療,十之*皆有奇效。但其過程因人而異,藥性、劑量、材料均需精確搭配,稍有差錯,結果便會萬劫不復。」

    聽了這番話,周圍的人紛紛動容,再不敢隨意發表議論。

    道尊沉吟說道:「是否可以這樣講,即便劍尊中毒而亡,也可能是因為失誤所致。」

    狂尊悶哼說道:「失誤不等於無責,假如事實如此,丹樓責無旁貸。」

    「現在不是考慮這些的時候。」

    雷尊攔住二人爭論,說道:「如果是這樣,把握應該不止四成。」

    夜蓮回答道:「在以死囚測試之前,此藥先用在妖獸身上,結果無一例外,全部暴斃。蕭十三郎認為此事不妥,將結果判定降低不少。」

    妖獸?那有什麼關係?

    雷尊也如此想,洒然說道:「此子倒也謹慎,不過......沒什麼必要。」

    這話帶有表態的味道,周圍再現騷動。

    果然,三尊彼此交換目光,神情均不像之前那樣冷漠憤怒,而是有些意動。雷尊略做沉吟,說道:「聽說,將二葉草研究如此透徹的人,並不是蕭十三郎?」

    夜蓮回答道:「第八分院學子,周星星。」

    雷尊轉頭看向人群中的一名老者,感慨說道:「蠻尊后繼有人,待這件事情了解,此子應當着力培養。」

    老者忙躬身施禮,說道:「雷尊法諭,老朽一定牢記。」

    雷尊淡淡說道:「是他自己爭氣,而不是因為本尊諭令。道院之所以教化天下,根本便在於此。」

    言罷雷尊回過頭,對夜蓮說道:「測試所用的那些死囚,可都是靈修?」

    夜蓮回答道:「三面崖之戰,樂洪濤所帥大部被魔修與燕尾所擒,蕭十三郎提出請求,魔族遂將他們壓致斜谷,專為此事所留。」

    雷尊濃眉輕挑說道:「雖是死囚,但以活人測試毒藥,道院聲譽有損。」

    夜蓮說道:「蕭十三郎與之一一談過,明言如能闖過這一關不死,便可留其生路。所以,每個參與測試的人,都是自願。」

    雷尊神情略有平復,說道:「還會有爭議......行大事不拘小節,蕭十三郎也算用了心,可不予追究。」

    思慮周全,殺伐果斷,雷尊依舊是那個雷尊,周圍人默默想着,臉上均流露出欽佩神情。

    雷尊又說道:「如今測試已經完成,就不必再為難那些死囚了。他們都是道盟的人,如今大勢飄搖或有風波,蕭十三郎既與魔族交好,正該好好利用起來。你替本尊傳訊給十三郎,讓他與魔族商量一下,將那些人交由道院處理,或可在今後談判中佔據主動。」

    夜蓮微愣,說道:「這件事......夜蓮無法替蕭十三郎做決定。」

    周圍躁動聲響起。

    雷尊洒然揮手,說道:「只管把話帶到,本尊相信他知道如何做。」

    「開棺驗屍,還需要與燕尾方面溝通才可進行,本尊知道蕭十三郎有辦法處理,剩下的......」

    不等夜蓮再說什麼,雷尊忽然說道:「他想何時開棺?」

    這就算定了麼?夜蓮不能不感到震驚,神情稍有些茫然。

    「......您同意此事?」

    「本尊為何不同意?」

    雷尊平靜地望着夜蓮,說道:「假如劍尊被人所害,上及九天,下窮碧落,本尊也要為其復仇。仙子難道以為,本尊會反對?」

    夜蓮沒辦法回應這句話,內心不知為何有些不安。

    「回去告訴蕭十三郎,本尊不日啟程,廣邀各方道友前往劍廬,專門等候他來開棺。」

    不理會夜蓮如何思如何想,雷尊緩緩起身。

    「另外,替本尊多傳一句話。」

    「什麼話?」

    「世間沒有回頭路可走,既然開棺......就別怕後悔。」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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