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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6廢儲(一更)(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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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氣得不輕,臉色一片鐵青,眸中涌動着暴怒之色。

    即便砸了這一桌的東西,也絲毫沒有消減他心頭的怒意。

    過去的這幾天,皇帝不太好過,思慮甚重。

    他心裏自是盼着顧玦跟烏訶迦樓一起出事,兩個都死了最好,可他又擔心這一切又是顧玦與楚千塵這兩口子在使詐,他們想逼他先出手,想陷他於不義。

    這兩種可能性可謂五五之數,皆有可能。

    如果是前者的話,他就必須儘快對宸王府下手,免得錯過了最好的時機。

    但是,萬一是後者的話

    皇帝這幾天一直都在反反覆覆地思考着這件事,煎熬着,猶豫着,這才幾天,他就瘦了一大圈。

    不想,今天一早,就收到了來自顧玦的摺子。

    也就是說,顧玦他還安然活着!

    只是想想,皇帝就覺得如芒在背,心頭似有一頭浴火的野獸在咆哮着,叫囂着

    皇帝心情不好,養心殿的宮人們日子也不好過,這幾日全都是戰戰兢兢,夾着尾巴做人。

    當太子顧南謹跟隨一個小內侍進來時,一進屋,迎頭就見一個拳頭大小的青花瓷鎮紙朝他猛地砸了過來,攜着一股凌厲的盛怒。

    在皇帝跟前,顧南謹自然不敢躲閃,任由那個鎮紙砸在他腳邊,鎮紙從地上反彈了一下,砸中了那個小內侍的腳背。

    「」小內侍悶哼了一聲,根本就不敢叫痛,垂眸忍着痛。

    顧南謹藏在袖中的拳頭握了握,無視這一地的狼藉,繼續往前走去,恭敬地給御案後的皇帝作揖行禮:「兒臣參見父皇。」

    顧南謹已經知道了方才顧玦的摺子遞到養心殿的事,想想也能猜到皇帝此刻這般龍顏震怒肯定是為了這件事。

    而他,也是為了此事來養心殿的。

    皇帝同樣也猜到了這點,拳頭緊握,看着顧南謹的目光中充滿了不耐,同樣心知肚明他是為何而來。

    氣氛一時凝滯,沉重壓抑。

    顧南謹深吸一口氣,明知皇帝會不喜,但還是把心裏的打算說了出來,提議道:「父皇,九皇叔回京,兒臣以為若是父皇這次能親自出城相迎,也可以緩和父皇您與九皇叔之間的關係。」

    在顧南謹看來,皇帝與顧玦本不至於走到今天這劍拔弩張的地步,也就是皇帝第一步棋走錯了,三月顧玦從北地歸來時,皇帝沒有深思熟慮,就先給了顧玦一個下馬威,激怒了顧玦,把局面鬧得太僵。

    一步錯,步步錯。

    顧南謹在心裏無奈地發出深深的嘆息。

    顧南謹提出這個建議,還有一個原因,就是因為罪己詔。

    就算是顧玦不肯領皇帝的好,皇帝裝樣子去迎顧玦其實也是有好處的,至少可以削減罪己詔帶來的一些非議,讓天下百姓都看到皇帝知錯就改,讓百姓覺得他與宸王雖然有過一些誤會,但還是兄友弟恭的。

    所以,顧南謹才會過來勸勸皇帝。

    皇帝的眼神肉眼可見地變得越來越陰沉,額頭青筋亂跳,充盈着滾滾怒意甚至於,還有一抹殺意。

    顧南謹心裏咯噔一下,心沉了下去,但硬着頭皮繼續說道:「父皇,天下百姓定會看到父皇的寬仁、自省。」

    顧南謹知道罪己詔是皇帝的心結,所以也沒有把這三個字掛在嘴邊,可是光什麼「自省」,就已經像刀子似的插在皇帝的心口。

    顧南謹說完後,殿內就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沉寂。

    皇帝久久沒有說話,顧南謹愈發不安了,覺得不太妙,頸後的汗毛倒豎。

    「父皇」

    顧南謹想委婉地再勸勸皇帝,卻被一聲巨響打斷。

    「砰!」

    皇帝一掌重重地拍在御案上,拍得他自己掌心發麻。

    「逆子!」皇帝指着顧南謹的鼻子厲聲斥道,心中怒意翻湧,連五官都因為發怒而微微扭曲,「你出的什麼鬼主意!朕是堂堂大齊天子,為何要紆尊降貴地去迎他顧玦?!」

    「可笑,顧玦也不過是送烏訶迦樓回了一趟南昊而已,這算什麼功勞!」

    「你一個太子老是幫顧玦這逆賊說話,你是被他收買了嗎?!」

    皇帝已經氣得失去理智,連「逆賊」兩個字都說出了兩口。

    他這一番罵,可說是震如雷霆,狂如暴雨,周圍的內侍們嚇得膽戰心驚。

    此時此刻,倘若站在皇帝跟前的是其他人,而不是太子,恐怕早就被怒極的皇帝下

    令拖下去大打三十大板了。

    皇帝噼里啪啦地罵了一通後,發泄心頭的怒火,最後冷冰冰地扔出了一句話:

    「顧南謹,你信不信朕能立你,也能廢了你!!」

    威脅之意,溢於言表。

    皇帝的臉頰因為憤怒漲得通紅,氣息粗重急促,眼神更是近乎陰毒。

    顧南謹瞳孔微縮,心底既心痛,又失望。

    然而,他身為人子、人臣,既不能忤逆生父,也不能質疑君主。

    他只能直挺挺地跪在了冷硬的金磚地上,聲音僵硬地說道:「父皇恕罪,兒臣並非此意!」

    倪公公看着皇帝震怒的臉色,心裏有些遲疑要不要勸幾句,下一瞬,就見皇帝的臉色從潮紅轉為蒼白,抬手撫住了胸口,面露艱難之色

    倪公公擔憂地皺起了眉頭。


    他也知道皇帝最近休息得不好,口舌生瘡。他勸過皇帝宣太醫,可皇帝說沒事,服了丹藥就沒事了。

    倪公公又想勸皇帝宣太醫,可下一瞬,皇帝捂着胸口往後倒了下去。

    這一切,發生得太快。

    倪公公和其他的內侍們根本就來不及扶住皇帝,失去意識的皇帝軟軟地倒在了後方的高背大椅上。

    眾人一擁而上,圍着皇帝七嘴八舌地喊着:

    「皇上!」

    「皇上暈倒了,快宣太醫!」

    「趕緊去通知皇后娘娘」

    養心殿內亂成了一團,內侍們幾乎魂飛魄散。

    不消片刻,太醫院的太醫就匆匆趕來。

    當天正午,皇帝龍體抱恙的消息就在京中各府與文武百官之間傳遍了,鬧得沸沸揚揚,人心惶惶。

    「太醫們現在還留在養心殿裏沒出來。」

    「半個多時辰前,都察院的王御史上了折,說是太子不孝氣病了皇上,請廢太子。」

    唐御初把這短短半天京城發生的劇變大致對着顧玦說了。

    顧玦揚唇輕笑了一下,那低不可聞的輕笑顯得意味深長。

    楚千塵整了整頭髮上的那根紅色絲絛,手指卷着那絲絛的末端,隨口道:「這是皇上的安排吧。」

    她的語氣輕描淡寫,依然是這麼一針見血。

    兩人在庭院裏的石桌邊坐着,旁邊擺着一個紅泥小爐,楚千塵給顧玦泡茶倒水,悠閒得仿佛是來郊外踏秋。

    「八九不離十吧。」顧玦微微點了下頭。跟這丫頭說話,真是輕鬆。

    唐御初想了想,覺得也是。

    就算真是太子真氣病了皇帝,一國太子乃是國之儲君,除非他逼宮謀逆或者勾結敵國,又有哪個御使會不長眼的直接要求廢太子。

    排除那些不可能的因素,那麼答案也就顯而易見了,只能是因為御史暗地裏得了皇帝的示意。

    唐御初的鼻尖動了動,覺得這玫瑰花茶可真香。

    瞧他饞得緊,楚千塵就指了指茶壺和點心,示意他自便。

    唐御初也沒客氣,美滋滋地喝着花茶,對於兩位主子說得話,左耳朵進,右耳朵出。

    楚千塵感慨地嘆了一句:「太子可真慘。」

    上一世顧南謹就沒好什麼下場,當她和秦曜率大軍打進京城的時候,顧南謹早已是一捧黃土了。

    顧玦把玩着手裏的白瓷茶杯,這茶杯不過女子的拳頭大小,抓在顧玦的手裏,顯得小巧異常,仿佛一捏就會碎似的。

    可同樣大小的茶杯握在楚千塵手裏,又是另一種感覺,根本就沒法把它整個握在手中。

    她的手還真是小。顧玦垂眸盯着她的手,有些心不在焉地想着,嘴上道:「顧琅現在應該不是真想廢太子。」

    楚千塵抿了口花茶,想想也是。

    要是皇帝真想廢太子,這會兒就不止是一個王御使上折了,應該是一呼百應、眾志成城才對。

    楚千塵又想起了上一世的皇帝兩次廢太子的事。

    說到底,她終究還佔了一些前世的便利,能猜到這點也是理所當然,還是王爺遠比她看得更透徹。

    「皇上這會兒應該只是想給太子一個教訓,免得太子總是『忤逆』他。」楚千塵一邊說,一邊推測着。

    想到太子在這個時候「氣」到皇帝,楚千塵若有所思地抿了下唇,突然靈光一閃。

    楚千塵小臉微側,猜測道:「會不會是因為太子想來迎王爺,皇上不肯,所以才鬧起來的吧?」

    唐御初一邊喝茶,一邊不客氣地順手摸了塊點心吃,

    含含糊糊地應了一聲:「有道理!」

    楚千塵也覺得應該就是這樣了,在心裏同情了一下太子。

    她見顧玦手裏的杯子快空了,放下了自己的茶杯,想拿茶壺給他添茶,卻被顧玦搶先了一步。

    顧玦拿起那個白瓷茶壺,一邊給楚千塵添茶,一邊道:「等人來了,我們就回京。」

    顧玦的動作實在是太過自然,看得唐御初差點沒被噎着,心裏對蘇慕白那個混賬玩意生出一種幾乎稱得上敬佩的感覺。

    蘇慕白還真是給王爺騙到了個好王妃。唐御初藏在茶杯後的唇角微微翹了翹,接了一句:「我接到消息了,他們應該再過兩三天就能到。」

    他們在說的「人」指的是這次隨行護送烏訶迦樓的一百玄甲軍,之前因為烏訶迦樓中毒,他們這一行人為了避人耳目,乾脆分道而行,免得目標太大了。

    現在,顧玦要正式回京「復命」,就需要和這一百玄甲軍會合,再一起光明正大地進京。

    至於楚千塵,無論顧玦說什麼,她一律應是,只是問了一句:「那烏訶迦樓他們呢?」是讓烏訶迦樓繼續留在這高陵莊中,還是跟王爺一起回京?

    對楚千塵來說,這本來也無關緊要,也就是因為烏訶迦樓中的毒太久、太深,毒素滲入五臟六腑,沒一個月不能痊癒。

    若是他留在莊子上,接下來,她估計每三天要來這裏出一次診。

    「先一起回京。」顧玦放下茶壺道。

    話音還未落下,驚風小跑着來了,稟道:「王妃,烏訶大皇子醒了。」

    楚千塵剛喝了一口新添的茶,聞言,不停歇地繼續喝了起來,直到把杯中的茶水全喝完了,這才慢悠悠地起身道:「我們走吧。」

    顧玦婦唱夫隨,隨楚千塵一起離開了。

    楚千塵很自然地拉住了他的衣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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