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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銀河落了嗎誰說我要沾她了。(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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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章

    b區操場。看書否 www.kanshufou.com

    最靠東邊的圍牆前壞了一盞路燈,於是天很黑,夜風沒什麼遮攔,吹得衣角獵獵。

    宋晚梔坐在很高的籃球架下面,靠着涼冰冰的欄杆,她抱腿望着遠處熱鬧地做着素拓活動的新生們,還有更遠處黑漆漆的被籃球架割開的夜空,微微失神。

    高中時候江肆很喜歡打籃球,玩得也很厲害,他不在籃球隊,卻總是籃球場上最受矚目的那個。每次他要上場,總有女生逃了課也要去圍觀。

    而那時候的宋晚梔是老師們眼裏最文靜聽話的好學生代表,永遠藏在那副黑框眼鏡和厚重的書堆後,看起來甚至有點木訥。她沒有他那樣得天獨厚的頭腦和能力,s大對她來說意味着整整三年日復一日的枯燥苦讀,不容半點耽擱和差錯,所以她循規蹈矩,從不敢逃一節課。

    很多次的下午最後一節課她聽見窗外操場的哨聲,聽見那些加油助威,聽見女生們興奮地尖叫着江肆的名字——響起一浪就是一個漂亮的兩分或三分,宋晚梔見過比賽里他躍空彈跳時繃得凌厲漂亮的手臂線條,也見過他落地後與隊友們擊掌時側顏上揚起的桀驁又散漫的笑,全都像陽光一樣,鋪天蓋地,耀眼得刺目地疼,但你還是忍不住盯着,捨不得不去望。

    於是那時的下課鈴聲最叫人期盼,她一個人匆匆忙忙穿過淌着夕陽的走廊,只是總趕不及,就算到了操場幸運地還沒結束,場邊也早就圍得里三圈外三圈,讓她踮起腳也看不到他的身影。

    後來她就不去了。

    她會拿着單詞本跑到走廊上,在回眸的間隙里偷一眼窗外樓下的操場,模糊的少年在場上像風一樣,他永遠最耀眼最惹人注目,也永遠最遙遠,最觸不可及。

    她在夢裏伸無數次手,也碰不到他衣角。

    「…啪。」

    耳邊一聲懶洋洋的響指拽回了宋晚梔的思緒。

    抱着白裙雙腿的女孩下意識地直身,從枕着的胳膊上抬起頭。

    江肆是從前面的中央足球場過來的。扶着籃球架的欄杆停住,他懶落着眸,和眼瞳純淨茫然的女孩對視兩秒,才漫不經心開口:「你怎麼總是在發呆。」

    「」

    宋晚梔認認真真看了他好多秒,確定眼前的人不是她坐在籃球架下睡過去的夢。

    她環抱着小腿的手指輕輕收緊:「我沒有,」很蒼白的反駁後,她低下頭,「你過來幹什麼。」

    還在腦海里揮之未去的那些畫面交織着眼前的人,讓她心情雜亂極了,沒藏住的語氣潮濕得像吸滿了水的柔軟海綿,輕碰一下都能滴出水來。

    「想去參加素拓?」江肆沒回答,只將目光往運動場裏射燈明亮的熱鬧人群里一拋,「我看見你在盯着他們發呆。」

    宋晚梔輕輕蹙眉。

    她不想。她不喜歡任何和陌生人肢體接觸的活動,也不喜歡會放大她腿傷的跑跳。

    但她不敢再在這裏坐下去了。

    宋晚梔又望了一眼那些熱鬧的新生,不安地仰臉:「我可以過去嗎?」

    江肆哼出聲輕淡的笑,他單手勾着籃球架,回身就拿眼神把她摁回去:「不可以。」

    「…?」

    明明剛被他問完意願,宋晚梔有點懵了。

    她仰頭看他。

    「別想那麼多,我就跟你客氣一下,」江肆帶笑的眼神拋下,落到她露在裙尾的小白鞋上,「真放你過去,出了問題誰負責。」

    宋晚梔眉心緊了點,低聲:「我不會賴你的。」

    「不行。」一截簡短又懶散,毫無餘地。

    宋晚梔只得放棄。

    新生素拓是要保證到場的,宋晚梔可以不做,但不能不在。

    於是就變成她靠在籃球架下的橫杆上坐着,那人站在旁邊倚着豎杆半垂着眼看手機,他長腿一直一屈地支着地,最近時候離她不過咫尺。

    宋晚梔只好把自己往角落縮得更緊。

    風纏着他衣角,把他身上淡淡的香根草綴着橡木苔的氣息打散,又絲絲入扣地縈繞上來。

    仿佛煙草香,性感又漠然。

    宋晚梔抱着腿枕在膝上,臉轉向籃球杆的角落。

    有那麼一兩秒,她私心地希望時間就這樣停下來,天外碩大的流星撕破夜幕撞上地球,赤焰的火光會把一切付於無垠的寂滅和黑暗。

    那樣的話,她是不是就能騙自己,她是最後一個擁有過他的人了。

    晚夏的涼風吹過空曠的操場,帶來遙遠的歌聲與歡笑。

    宋晚梔在風裏很輕地栗了一下,不知道是冷得,還是被自己的想法嚇得。

    果然人就是這樣的生物,越靠近越貪心。

    她也一樣。

    「嗡,嗡嗡。」

    頭頂那人手機震動,幾秒後,他接起電話。

    不知道對面說了什麼。

    宋晚梔只聽到對面長久急促的話聲後,江肆一聲毫無善意的笑:「外聯部其他人死絕了麼。捅這麼大簍子,一沒plan_b,二不討論應急方案,就知道哭天喊地找爸爸,負責人是沒斷奶還是小時候發育把腦仁落了?」

    「」

    笑里也難抑躁意的語氣驚得宋晚梔惶然仰臉。

    卻正對上江肆想起她存在而側落過來的眸子,逆着光黑漆漆的,看不分明情緒。那人瞥過一眼她用手指攏起的裙尾和縮緊的身體,就勾回視線去。

    夜風如潮。

    江肆半皺着眉站在籃球架下,單手拿着手機,另一隻手拎起黑色外套的領口,隨意咬在下頜前,然後落手,刷拉一聲扯下拉鏈。

    宋晚梔屏息,緊張地盯着江肆。

    他是氣得要去打人嗎?

    宋晚梔還沒想好要怎麼阻攔,那人已經交置手機,脫了外套。

    嘩——

    宋晚梔眼前一暗。

    就被那件染着淡淡煙草香的外套罩了滿頭滿身。

    「穿上吧。」低啞嗓音走過衣服外,「我待會回來。」

    「」

    宋晚梔呆了好幾秒,反應過來,慢慢扒拉下外套,露出柔軟微亂的烏髮和驚慌的眼。

    而江肆已在幾米外,背對着她朝操場後的高牆走去。

    大約二十分鐘後。


    元浩氣喘吁吁地跑進操場,直奔這個角落過來。他遠遠地在籃球架下看見一道黑色外套白色長裙的纖細身影,一邊腹誹着這是什麼奇異搭配,一邊跑近。

    「你、你好同學,」元浩喘着粗氣慢慢停下,「江肆剛剛在、在這邊嗎?」

    籃球架下,宋晚梔沉默兩秒,抬起細白的隔胳膊:「他去那邊的牆後了。」

    「好的,謝謝啊同——」

    剛要跑走的元浩愣了下,不自覺停住,回頭。

    這個聲音,怎麼有點耳熟?

    對上方才沒認真看的、女孩藏在昏昧夜色里清麗白皙的面孔,元浩呆住了:「怎麼又是你?」

    「嗯?」宋晚梔沒聽清,安靜望他。

    元浩沒顧得重複,因為他的視線已經滑下去,落到女孩身上那件看起來尤為眼熟的、印着lv暗紋標誌的黑色外套上——它原本就是寬鬆的男士版型,罩在女孩身上比她大了一整圈,幾乎穿成了裙子,完全遮過她腰臀,隱約及了腿根。

    s大不缺家境優越的,但隨隨便便就幾萬一件的外套,應該也不多見。

    好巧不巧,他身邊就有那麼一位。

    更巧的,他還是被那位叫到這兒來的。

    越往下想越驚悚,元浩沒敢繼續,他伸手朝宋晚梔打了個不成樣子的敬禮:「沒事了,您歇着。」玩笑過後他就心有餘悸地調頭跑進高牆後。

    只留宋晚梔一個站在籃球架下,踟躕不安。

    素拓活動已經結束,遠處操場上的學生們陸續離開。

    宋晚梔之前就想走了,但江肆的外套還披在她身上,怎麼也要先還給那人。

    又徘徊片刻後,宋晚梔停住。

    外套下女孩微微攥拳,輕吸了口氣,鼓足勇氣朝高牆那邊走去。

    拐角後。

    江肆托着元浩帶來的平板,低着頭一邊滑動一邊翻看那場出了問題的展台活動的策劃ppt。

    元浩觀察了好一會兒,小心問道:「外面站在籃球架下面的那個小學妹,我要是沒看錯,她身上穿着的是你的外套吧?」

    「嗯。」江肆頭都沒抬,應了。

    「不是,你這,」元浩磕巴了下,「你這什麼情況啊?

    「」

    江肆又往下看了兩頁,才不緊不慢地撩起眼。

    對視兩秒,他輕嗤聲低回去,勾了個散漫的笑:「你想說什麼。」

    元浩肅然:「作為兄弟,當然是要幫你懸崖勒馬。」

    「說點給人聽的。」

    「什麼叫給人聽——」元浩嘴角抽了抽,瞟了眼那個萬惡的平板,決定看在這可怕的工作量上不和他計較,「我就是提醒你,就算你這空窗期比較久了,想找新女朋友,也不能隨便下手。你瞧那小姑娘眼神就乾乾淨淨的,正經白紙一張,估計手都沒跟人牽過,上回就被你逗一句話臉都紅透了,這哪經得起你禍害?」

    江肆不知道想到什麼,眼皮跳了跳。

    一兩秒後。他手裏平板扣下,冷漠卻又笑着地勾起眼:「你有時間給我背記敘文,不如替外聯部把應急方案寫了?」

    「咳,不好意思,論文寫多了的後遺症,」元浩自動略過那個非人又費人的任務,繼續語重心長,「總之就是,以前那種沒問題,但外面這小姑娘你不能沾。」

    江肆:「誰說我要沾她了。」

    「可憐人小姑娘腿腳還不好,萬一出點事,跑不掉幾步就讓你逮回去了——這麼好欺負,鬼知道你忍不忍得住。」

    「我又不喜歡這種一捏就碎的,有什麼好忍不住。」江肆顴骨微動,眼神都危險了。

    元浩還是假裝沒聽到:「俗話說得好啊,做人可以渣,但絕不能人渣。江副主席你說是吧?」

    「你能閉嘴了麼。」

    「我這還不是怕你一時鬼迷心竅?」元浩冷哼,「兄弟這麼用心良苦,你竟然叫我閉嘴?」

    「行,」江肆按着最後一絲耐性,低頭松出聲疏懶的笑,「誰碰她,誰人渣。」

    「啊?」元浩愣了下,「這是不是狠了點?」

    「」

    牆外風聲一靜。

    江肆察覺什麼,沒接話,偏過眸子望向巷口。

    錯覺似的一點影子隱匿進牆後。

    平板垂回身側,江肆停了兩秒,邁開長腿走過去。

    拐角後空無一人。

    唯獨不遠處,被壓得垂下來的樹杈上正搭着一件無比眼熟的外套。衣服的影兒被夜風吹落一地,孤零零地晃動着。

    江肆輕眯了眼,沉默片刻,他抬手勾下了樹梢上的外套。

    枝梢掃回,風裏像灑下一段茶花香。

    元浩正從他身後走出來,見了外套一愣:「咦,人呢?怎麼就衣服在這兒?走了?」

    江肆沒搭理元浩,拿着衣服沉默幾秒,他還是沒抑下的那股突然湧上來的煩躁,到喉結處一滾卻啞成了聲笑:「抽煙麼。」

    「這兒?」元浩意外,「你不是一般不在學校里抽煙嗎?」

    「用你管。」

    「嘶,你今晚讓外聯部餵火藥了啊?」

    「」

    積鬱半晚的那點躁意不留神就快成了燎天的架勢。

    江肆半皺着眉摸出外套里的煙盒,彈出根來,指間夾起,齒尖微微用力地咬住,他散漫地耷着眼皮去摸打火機。

    涼冰冰的金屬質地,很輕易就摸到了。

    他卻驀地一停。

    元浩察覺,不解看過來:「怎麼了?」

    江肆沒說話。

    一兩秒後,他手從口袋裏伸出來。

    zippo的銀制火機躺在掌心,而火機上面,躺着兩顆亮晶晶的、裹着彩紙的小糖塊。

    望着掌心,江肆咬着煙低着眼,慢慢嘖出聲啞然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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