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雷霆手段(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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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屋內的檀香在裊裊上升,每一縷搖曳生動,檀香之煙圍繞着房間飄蕩,卻久久不肯散去。整個房間仿佛被一種寂靜所籠罩,仿佛連空氣都凝固了,只有偶爾傳來的細微呼吸聲緩緩打破這詭異的寧靜。
朱棠坐在那裏,沒有直接回答魏藻名的詢問,只是直直地看着他,那雙清脆靈動卻又深沉的眼睛仿佛能看穿一切。
魏藻名為官多年,歷經風風雨雨,自然知道「紅炎教」這三個字的分量和可怕。他從朱棠的眼神中,已經感受到了那種難以言喻的沉重和緊迫,他知道,朱棠帶來的消息絕非小事。
再次想到「紅炎教」三個字,魏藻名的心狂跳了起來,呼吸急促了些,眼神閃躲着,坐着的身子微微發抖,他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但那種恐懼和震驚卻像潮水一般湧來,讓他無法抗拒。他緩了片刻之後,終於恢復了些神智,他抬頭看向朱棠。
朱棠看着他這一副熊樣卻沒有絲毫的猶豫和憐憫,直接開口問道:「魏大人難道不想知道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嗎?」魏藻名深吸一口氣,點了點頭說道:「還請公子示下。」
於是,朱棠開始向他詳細述說這幾天的遭遇。他詳細描述了紅炎教妖人如何欺瞞百姓、如何盜名詐騙,甚至是如何在暗夜中殺人,以及郊外那對婆孫一家的遭遇。
每一個細節的回憶都讓朱棠感到憤怒和悲痛,說到動怒之處右手直接擰掉了座椅扶手的一角。
魏藻名聽着這些描述,心中的震驚和憤怒無以言表。他無法想像,在自己的管轄地界上,紅炎教竟然會泛濫成這樣的禍害,他閉上眼,無奈地搖頭,撫起衣袖擦拭自己額頭上的汗珠,喃喃自語道:「想不到,區區幾年功夫,這紅炎妖人竟然已經流竄到河南地界來了。」
朱棠看着他,直接說道:「紅炎教妖人欺百姓愚昧,盜名詐騙,甚至暗夜殺人,這是我親眼所見。況且魏大人應該也知道,本朝向來視這類的民間組織為邪教。在你管轄的地界居然有妖人流竄,還讓這些人形成了氣候。若是朝廷的御史台知曉了這一切,萬一參你個勾結妖逆之罪,魏大人怕要到牢裏去擺弄丹青了吧。」
魏藻名嚇得連連搖頭:「公子,公子啊,下官真是一無所知啊,下官雖然執政平庸,可萬不敢行這悖逆之事啊,想來是下官一時失察才導致這些妖人趁虛而入,求公子救命啊,求公子在令尊面前美言兩句,下官定當結草銜環以報啊,求公子救命啊——」
朱棠看眼前這人年長自己將近二十多歲,此刻居然哭的像個孩子一般,絲毫沒有承擔的勇氣和為官者的體面,當真是看不下去,但眼下他也不想多事,便即說道:「好了,魏大人,你要是一直這麼一驚一乍的,咱們今天的談話是說不完的,與其做這種磕頭的無用功,倒不如聽聽我的辦法,興許還能救你一命。」
魏藻名聞言之後,不敢再失態,立即起身,整理好官服,恭恭敬敬地行禮,說道:「多謝公子斡旋,下官但憑公子吩咐。」
朱棠將腰間的令牌扔給了魏藻名。
魏藻名接到手一看,正面寫着「錦衣衛」三個大字,後面寫着「北鎮撫司千戶朱棠」幾個字,沒有明白,一臉茫然看向朱棠。
朱棠說道:「魏大人,這是我出京前家父給我弄的,本來是留着備用,以防萬一的,但是家父也許我便宜行事,你可明白?」
魏藻名點點頭:「呃,是,是,下官明白,下官明白!」
朱棠又說道:「好,魏大人政績平庸,眼下又出了紅炎教妖人作亂的事,本來最輕的處罰也是要罷官革職的,不過我可以當沒看見這些事,但魏大人若是坐在陳州府的大堂上治牧百姓還是這個德性的話,家父那裏也實在說不過去。」
魏藻名一點即透,趕忙說道:「下官明白,下官明白,下官從此一定宵衣旰食,為民理事!」一開始魏藻名說的慷慨激昂,但是細想下來,語氣明顯弱了幾分,說道「呃,只是公子,這府庫中的錢糧實在是捉襟見肘啊,就算將下官的這點家當全部變賣了,怕也是杯水車薪啊!」
朱棠細細想了一下說道:「這樣吧,這幾日,你將本地的士紳召集到陳州府衙來,和他們說明目前的情況和需要他們從中協助的錢糧明細,可以同他們立字據,等過幾年年成好了再還給他們,要是他們還是不識抬舉,就挑幾個平日裏低價買田,欺壓百姓,魚肉鄉里的,抄家,罰沒家產,這些你看着辦,一家兩家的鬆口了,下面的自然跟風,當然了這些旁門左道的辦法,只能用一時,你不可乘機侵奪別人家產,我都已經盯上這個地方了,你做什麼自己掂量清楚!」
魏藻名聽後,自信了一些,點頭應和:「是,下官明白了!」
朱棠坐在魏藻名面前,目光堅定而深遠。
再次看了一眼魏藻名後,語氣堅定地說:「好,你先要做的,就是修復這附近村鎮的道路。路通,則百業興,周遭鄉鎮的百姓們才能更方便地來往,同時,也要吸引收納更多的流民來到陳州,在這裏紮根立業。田地是農民的命根子,決不能不能讓那些地主老財們低價霸佔,他們低價購買的田地,官府將按他們當初買田的價格買回,開墾之後,以那些開荒百姓能夠承受的價格賣給他們,讓他們能夠安居樂業。」
接着朱棠頓了頓繼續說道:「再者,陳州鄉里的學堂、醫坊都要儘快建立起來。你可以聘請本地有功名、有名望的先生們來給幼童開蒙讀書,興盛教化,此外由官府建立醫坊,讓百姓們有病可醫,不再因小病而失去性命。」
朱棠的目光變得更加銳利:「還有,你要立即知會本地的治安司和巡檢司,讓他們加強巡邏,確保陳州府及周邊鄉縣的安寧。若是再有人行妖逆之事或者宣傳悖逆之言,一定要嚴懲不貸,更甚者殺!」
「更甚者殺!」這四個字在朱棠嘴裏鏗鏘有力地脫口而出,魏藻名看着眼前這個不過十幾歲的少年,深切地感受到了他心中的那股殺氣。
「這些事情輕重緩急,你自行把握。但無論如何,這陳州不能一直這樣下去!」說完最後這句話,朱棠平息了話語,靜靜地看着魏藻名。
魏藻名聽到朱棠的規劃和想法,眼前先是一亮,後又感念這小小年紀的少年竟有如此韜略,心中更是敬服。而他原本的愚笨軟弱之相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堅定和果敢,他鏗鏘有力地回答:「是,公子,下官明白了!下官定會按照公子指示,竭盡全力讓陳州煥然一新!」
朱棠點了點頭,補充道:「對了,關於本地士紳的事情,若是在改治陳州之時鼎力相助的士紳,我們可以將他們的事跡記入當地縣誌,以示表彰。若是他們先前有惡行,但也在這次改治中幫上了忙的,我們在處理時可以酌情從輕。但如果他們一直是那種無君無父的混賬東西,那你也不用跟他們客氣了,該怎麼處理就怎麼處理。」
魏藻名此時眼神更是堅定,回答:「是,公子,下官明白!」
朱棠最後說道:「魏大人,兩年,我就給你兩年時間,今天這筆賬先給你記着,兩年之後如果陳州大治,那家父或許還能請旨,賜你能吏二字以作嘉獎,如果兩年之後,這裏還是一團糟,你自己上奏,滾到貴州、雲南的大山裏邊餵蚊子去吧!」
此刻的魏藻名似乎有了些膽氣,朱棠最後的威懾居然沒嚇住他,魏藻名端正地說道:「公子仁厚,下官感激不盡,公子請放心,兩年之內,下官定然讓陳州變成永樂七年前的陳州!」
朱棠這才正視了一眼魏藻名,起身點點頭,說道:「好,那我就先走了。」
魏藻名趕忙回道:「那下官送公子。」
朱棠剛走到門前,想到了今天最重要的事還沒說,趕緊回過頭對身後的魏藻名說道:「魏大人,這次我和盧員外送來的紅炎教餘孽,你上奏之時還是注意一下言辭,免得招惹無妄之災,就說你在治下發現了流竄到此地的紅炎教徒,你派官兵捕拿,那些死了的就當做被官兵所殺,那些活的審一審,能問出點有用的最好,問不出就依律治罪,當眾明正典刑。」
魏藻名帶着些感激的眼神看向朱棠,說道:「是,下官明白了,下官多謝公子點撥。」
朱棠走了出去,魏藻名跟着,朱棠說道:「魏大人,你也不必太過緊張錢糧方面的事,我回京後會向家父說明,若是朝廷還有餘力的話,家父自然會盡力支持一下,另外,這盧員外是本地人,有功名,家資也豐厚,我會和他打個招呼,有他傾力相助,你這最開始的局面可能會稍微輕鬆一點,至於他跟紅炎教的一些牽扯,念在他一時愚昧無知,就不要放在心上了。」
魏藻名實在感嘆朱棠的手段和智慧,彎身大拜:「多謝公子!」
朱棠理所應當地受了這一禮,走到了客廳。
此時,盧鐘鼎還在喝茶,看到朱棠和魏藻名走了過來,給了魏藻名一個簡單的禮:「學生見過府台大人。」
魏藻名笑了笑,說道:「好了,好了,盧員外不必多禮。」
幾人坐下寒暄幾句之後,朱棠便起身:「好了,魏大人,時候也不早了,那我們便回去了。」
說着兩人就要走,魏藻名趕忙說道:「公子且慢,方才閒聊,下官還忘了件事,兩位請再坐片刻,下官去去就來。」說着魏藻名便往後堂走去。
趁着魏藻名離開的功夫,朱棠低聲和盧鐘鼎囑咐了幾句話,盧鐘鼎聽後頓感責任重大,但也會意地點了點頭。
片刻之後,魏藻名便拿着一個檀木盒走了過來,對朱棠說道:「公子,令尊是下官的坐師,聽聞恩師夙夜操勞,身體一直不太好,這棵靈芝是學生的一點心意,請公子代為轉交,兩年之後,學生定不負恩師教誨!」說着魏藻名大方地將木盒遞給了朱棠,語氣也沒有了諂媚之氣。
朱棠看了看魏藻名,微微笑了一下,接過了木盒,謝道:「如此,我就替家父謝過魏大人了,魏大人請留步吧,我們先告辭了。」
說着朱棠就帶着盧鐘鼎離開,盧鐘鼎遲疑了一步,看着這兩人,若有所思。
當他們離去後,魏藻名對着兩人背影說道:「兩位慢走。」
這齣了府衙大門,兩人一看此時已是晌午了,陽光最是濃烈之時,盧鐘鼎上下打量了朱棠好一會兒。
朱棠被他看的有些不太適應,笑着問道:「怎麼了,盧員外,我的衣服髒了嗎?」
盧員外微微一笑,說道:「朱公子請勿怪,在下只是不解,不知公子與知府大人在後院這半天究竟聊了些什麼,這知府大人簡直是判若兩人吶。」
朱棠笑了笑,並不言語。
盧鐘鼎見朱棠不說話,而且也看得出他的來歷神秘而又尊貴,便沒再多問。
此時,盧家的管家跑到了府衙門前,見到了盧鐘鼎,大喊:「老爺——老爺——」
盧鐘鼎問道:「怎麼了,盧忠?」
盧管家笑着說道:「老爺,好事啊,昨天夜裏來的那位小俠士帶來一位姑娘,那位姑娘把小姐治好了,小姐現在已經醒了,都可以下床了,恭喜老爺啊!哈哈哈哈——」
盧鐘鼎聽到這消息,一時高興地差點從台階上摔了下去,盧管家趕忙上前扶住了盧鐘鼎,盧鐘鼎嘴上的笑意一刻都停不下來。
朱棠見狀,也是高興,對着盧鐘鼎說道:「盧員外,天大的事也得回家吧,咱們先走吧。」
「是,是,朱公子請。」說着盧鐘鼎和朱棠坐上了最後一輛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