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汝瓷孤品(1 / 1)
林采苹道:「我知道,應該是大清乾隆年制六個楷字,對不對?可惜,歲月無情,被磨平了。」
張揚道:「這不是被歲月磨平的,而是被人有意磨平的。」
吳本昌道:「當時收藏這弦紋樽的人,肯定怕擔干係,所以將款識抹平,死無對症。」
張揚道:「對,這下面,原本有幾個字,寫的應該是,大明成化年制。」
吳本昌震驚道:「什麼?大明?成化年?這怎麼可能?」
林采苹頑皮的笑道:「張揚,你是想撿漏想瘋了吧?大明成化年間,有沒有仿過汝瓷,還兩說呢!你憑什麼這麼肯定?」
吳本昌聳着眉毛,緩緩說道:「學過瓷器歷史的,都應該知道,宋代以後,仿燒過汝瓷的,只有明朝和清朝,明朝傳世的汝瓷,只有大明宣德年間的款識。從未見過成化年間的汝瓷。張揚小友,你是不是看錯了?」
張揚道:「這個弦紋樽,跟宣德留下來的各款,的確很不相同,正因為如此,大家才看走了眼,以為這是清代的仿品。這件仿汝瓷,使用的不是白胎而是淡黃褐色的胎土,近似於香灰胎,這說明,成化仿汝是胎釉一起仿,此瓷開細冰裂紋片,釉質瑩潤,天青色有綠韻,極為賞心悅目。」
他把汝瓷天青釉弦紋樽擺正,說道:「就釉質和色澤而言,此瓷和博物院館藏宋汝相比較,也毫不遜色,難分伯仲。成化年間,仿過哥瓷,拿此瓷和存世的成化哥瓷相比較,也有異曲同工之妙。由此可見,成化仿汝的高超技藝,也佐證了此碗是成化汝瓷。」
吳本昌一臉的鄭重,動容道:「張揚小友,請再給我看看。」
張揚遞了過去,說道:「如果這件只是清代的仿品,在慈禧回購時,藏家就應該交出來了,因為乾隆時期的仿汝瓷,在清未雖然也算是珍品,但還不至於珍貴到讓人冒着殺頭的風險藏匿它。最大的可能,就是他得到的是一件成化仿汝瓷!就算是在清末的皇宮寶庫,這樣的成化仿妝瓷也是極為稀罕難得的,所以,藏家才抹去款識,珍藏家中。後來戰亂連連,此物輾轉流落國外。」
吳本昌握着弦紋樽,看了又看,然後將它放在桌面上,拿起放大鏡,鄭重其事的研究起來。
林采苹道:「說得跟真的一樣!鑑古鑑古,講究的是歷史和文化,你一個後生小子,讀過幾本歷史書?懂得多少古代文化?就敢班門弄斧,在吳老面前賣乖弄巧?」
張揚淡淡的道:「鑑古,斷的是年代,考的是眼力,鑒的是本質。懂文化,知歷史,當然更好,可是,如果只是流於學識,不懂得實際鑑定,那就是學而不思則罔了。」
吳本昌忽然驚叫道:「不錯!不錯!這的確是明代的汝瓷!」
吳老的權威性,無庸置疑!
這件弦紋樽的斷代,從清代升到了明代!
多了幾百年的歷史!
最重要的是,這還是成化年間的孤本!
它的價值,從一件無足輕重的古玩,直接飆升到了國寶的高度,其價格,已經遠遠不止二萬五,簡直是不可估量,成了無價之寶!
林采苹啊了一聲,不可置信的問道:「吳老,這個弦紋樽,真的是明代成化年間的汝瓷孤品?」
吳本昌愛不釋手的撫玩弦紋樽,贊不贊口的道:「真的!是真的!太美了,太贊了,國寶啊!」
林采苹去看姐姐,卻見林採薇掩住了嘴,睜圓了美麗的雙眼,早就驚訝得說不出話來了。
林採薇想的是,在童胖子古玩店裏的時候,張揚說過一句話,他說童胖子的確看走眼了。
當時,她以為是講童胖子看錯了張揚這個人,現在才明白,張揚說的,是對這件汝器看走了眼!
「你運氣這麼好?隨便看中一個貨,就是成化孤品汝瓷?這個估且存疑,總得做了碳十四測年檢測之後,才好定論。」林采苹道,「這幅畫呢?你又有什麼說道?」
張揚道:「碳十四?算了吧!明代的瓷器,用碳十四測年法,太過為難科學家們了。」
吳本昌的注意力,一直放在汝瓷上,聽到這話,不由得放下弦紋樽,指着那幅畫,用一種不太自信的語氣問道:「張揚小友,這幅畫,我也看走眼了不成?」
張揚道:「吳老,請您再掌一次眼。」
吳本昌臉色凝重,緩緩點頭:「好。」
一個人學識高了,對應的社會地位,也會水漲船高。地位高了,捧你的人、吹你的人、求你的人也就多了。多數人會驕傲自滿,信心爆棚,表現在工作上,是說一不二,容不下不同意見。
對待眼前這兩件古物,吳本昌就是一眼定乾坤,用自己的學識和經驗,快速的下了結論。
在弦紋樽的鑑定上,吳本昌結結實實的打了眼,在晚輩和外人面前丟了臉。
現在,面對這幅古畫,吳本昌的壓力可想而知。
這幅畫的主人,是吳本昌的一個收藏家朋友。
能開私人博物館的藏家,那絕對是頂級鑑定家。
過了他手的藏品,基本上不會有打眼之作。
而吳本昌,更是這個行業神一級的存在。
兩個行業頂尖精英,在同一件作品上打眼,傳揚出去都沒有人相信。
如果沒有那件弦紋樽當前奏,吳本昌肯定不會相信,這幅畫上還有什麼大文章。
「吳老,」林採薇低聲道,「要不要請其它元老過來一起看看?」
吳本昌輕輕搖頭:「丫頭,你沒看出來嗎?我們在考他,他也在考較我呢!我估計,如果他真和七星傳人見面,他肯定還會有更厲害的考題。」
林採薇也在看畫,一邊看,一邊說道:「這幅畫,我也看不出有什麼古怪。難道有夾層?」
畫裏藏畫,這是書畫裝裱行業常用的手法,一般是在某種特殊情況下使用,可以起到保護名畫或隱藏真跡的目的。
吳本昌沉吟道:「我之前也有想到這一層,可是,有夾層的畫,相對比較厚實,這幅畫的裝裱厚度,應該容不下夾層。而且,這畫是從私人博物館出來的,在進館之前,早就經過了專業的檢測,不可能存在這種疏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