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未來】(1 / 1)
做父母的沒有不關心孩子的,當陳天朗坐着警車回來的時候,整個陳家附近的巷子都轟動了。
人們紛紛從家裏走出來,從被窩裏鑽出來,耳邊只是聽着警笛聲,然後猜測誰家出了事兒,誰被抓了。
這年頭娛樂匱乏呀,能夠看一次警察抓人也是很難得的,何況在這大半夜。所以不過兩三分鐘,陳家大門口就堵滿了人。
「出了啥事?」
「不知道啊。」
「難道是陳家那小子出了事兒?」
「我估計是……早看那小子一臉賴皮相,就是坐牢的料。」
「你怎麼不積口德,人家又沒招惹你。」這次發話的卻是陳家的老鄰居張大爺。
這老頭平時喜歡和陳天朗小打小鬧開玩笑,沒想到這時候正義感爆棚,覺得陳天朗絕不會這樣做。
那個被張大爺訓斥一通,忍不住回嘴,「本來就是嘛!」
可是很快,當大家了解陳天朗是見義勇為,救了警察局長的女兒,被人家親自送回家時,那個咒陳天朗坐牢的傢伙立馬打臉,都不好意思露頭,灰溜溜滾回家了。
霎時,畫風忽轉。
「陳家小子了不起啊。」
「是啊,這麼大能耐!看看,連都能坐上警察局長的專車。」
「我早看出這小子不是池中物,早晚一天要幹大事!」
面對這些議論紛紛,陳天朗的老媽劉玉萍算是明白了什麼叫冰火兩重天。
一開始她也是嚇得心驚肉跳,生怕兒子出了什麼事兒。緊接着聽着左鄰右里議論,那心都快吊嗓子眼裏了。再接着弄明白了事情真相,劉玉萍已經沒了力氣,差點癱軟在女兒陳紅的懷裏。
老姐陳紅的感受也差不多,陳家就陳天朗這麼一個男的,要是他出了事兒,那可怎麼辦。
一開始陳紅還真以為出了事兒,想起自己新談的男朋友就在派出所上班,要不要問問他,可是又一想,自己才和對方談了兩天,這樣做太不矜持了,也太貿然了,於是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不過還好,謝天謝地,一切安然無恙,自己弟弟不是犯了罪被抓,而是做了好事被人送回來。
現在是晚上,要不然周圍鄰居一準敲鑼打鼓,可即使這樣,陳家還是熱鬧了一通,搞得陳天朗想要休息都不能,直折騰到差不多天亮,陳天朗這才鬆口氣,回到自己屋裏,安安生生睡了過去。
……
第二天,陳天朗見義勇為的事跡像長了翅膀一樣飛呀飛,很快學校也知道了,在陳天朗同學沒在的情況下,作為班主任秦紫萱給予他口頭表揚,想要進一步嘉獎的時候,卻被教導主任老馮給攔住了。
老馮跟陳天朗有仇這很多人都知道,不過這次老馮卻顯得很公正,說這事兒還沒理清頭緒,只是道聽途說,等警方那邊下了最後的見義勇為說明後,學校再給予嘉獎也不遲。
老馮說的也對,這事兒八字還沒一撇呢,怎麼能就大招旗鼓給予獎勵?萬一是個笑話呢,又萬一事情有變呢?再說了,按照老馮所說,那個陳天朗可是有名的壞學生,從頭到腳到處流壞水,對於壞學生還是要慎重對待的好。
校長想的比較多,覺得老馮不愧是教導主任,不愧是學校的老幹部,想的就是周到,相比之下那個女老師秦紫萱是個新人,做事各方面還嫩了點,缺乏全局觀,想事兒的時候不夠仔細。於是此事就暫時被學校給擱置下來。
只有得到消息的郭胖子和王石頭暗暗為陳老大不值,覺得學校這樣做分明是搞區別對待。
陳天朗可不知道這些亂編七八糟的事兒,他在家休息了幾天,原本以為傷口沒事兒,卻不料那個赤腳醫生雷公還真是赤腳,傷口隨即發炎,引起他發高燒。
如果是這樣的話也就算了,只要去醫院住兩天,打打吊針就OK,可是偏偏這段時間要高考,可算是把劉玉萍給急的上竄下跳,醫院學校兩邊跑,希望能夠憑藉自己的能力,說明情況,等兒子病號以後可以補考。可惜,不管是學校,還是醫院給出的答案都是NO。
學校說,這不合規矩,缺席高考就是放棄高考,學校對於陳同學的事情很理解,也很同情,但是無能為力,只希望陳天朗同學在高考那天能夠靠着堅強的意志力前來參加考試。
劉玉萍就說自己兒子是因為見義勇為才受的傷,學校應該給與諒解,開個綠燈也是行的。學校就說,見義勇為這事兒還沒定,警方也沒給出準確答覆,開綠燈這事兒免談,在高考上一視同仁,學校要公事公辦。一番話直接把劉玉萍給堵了回去。
醫院呢,非常明確地告訴劉玉萍,你兒子的病很重,尤其發燒燒的厲害,去高考那是不可能的,除非他現在能夠立馬退燒。要不然,只能住院觀察。看看病床上的兒子,燒得臉蛋通紅,再看看高考時間就是明天,劉玉萍徹底沒轍。
就這樣,當所有和陳天朗一樣的同齡人大潮洶湧般趕赴高考的時候,陳天朗卻因為見義勇為身受「重傷」,發了高燒躺在醫院內。
當胖子,石頭,大勇,以及孔月媛和夏青等人拿起筆桿答題的時候,陳天朗卻在打着吊針輸水。
當他們盯着卷面仔細解答着唐詩宋詞,函數幾何,以及牛頓定律時,陳天朗卻在與傷口的炎症做着艱巨的戰鬥。
當他們如釋負重把手頭的卷子交給監考老師,走出考場仰天咆哮時,陳天朗卻在發燒中夢囈着,腦海中閃現着一張張熟悉而又陌生的臉龐。
他們是胖子,石頭,大勇,蠻牛,包子,齊大兵,還有美麗動人的孔月媛,以及重情重義的夏青。
他們對他在笑。
熱情的,
冷漠的,
真摯的,
虛假的。
友情是否可以長存?
經歷高考之後,各有各的路,又有誰能陪他走到盡頭?
……
1991年的高考想很多高考一樣,充滿了機遇和挑戰。在這個奔騰的年代,無數少年將從這裏揚帆起航,繼而乘風破浪,成為大時代中的驕子,他們抱着理想,懷揣着希望,用苦學三年的成績來回饋家庭和社會,也為自己的未來定下輝煌的基調。
當然,也有一些要死不活的,本來學習就差,考試時只能咬筆桿之流,對於他們來說這場高考就像是人生中的一場噩夢,揮之不去,甩之不掉。
即使到了未來,當他們回想起來的時候,不是淡淡的憂傷,或者腸子悔青,而是一種通便般的解放。
……
就在這高考的幾天,每個人的人生發生着潛移默化的改變。
也就是在高考這幾天,整個南都市的梅溪街也發生着天翻地覆的變化。
作為牛紅旗最得力的手下,瘋狗畢劍鋒被抓進了號子裏,理由很充分涉嫌打架勒索,故意傷害他人,當然,如果把他以前的案底搬出來的話,理由會多之又多,總之這次他要洗乾淨屁股把牢底坐穿。
既然瘋狗畢劍鋒被認定是違法亂紀的人物,那麼陳天朗見義勇為的身份就確定了,可惜,這時候也晚了,學校就算開表彰大會有屁用,高考已過,陳天朗徹底與大學無緣。除非他再蹲一年,再考一次,不過依照他的性格,絕不會這樣做。
牽扯到這個案子裏的除了陳天朗和畢劍鋒之外,另外一人就是牛紅旗了。
說起來着傢伙最近也蠻慘的,牛紅旗的旗下八個遊戲廳包括正在裝修的電玩城全都被查了,理由各種各樣,安全措施不到位,消防措施不到位,涉嫌賭博,以及其它的各種理由。
原本熱鬧非凡的梅溪街變得冷清許多,而牛大佬也只能暫時靠着三家服裝店,和兩家大排檔維持生計。畢竟現在服裝生意火爆,一時半會兒他這頭駱駝還倒不了。
相比之下,熊貓電玩城的生意則越來越好,那些原本去梅溪街玩的玩家沒了去處,也都擠到這裏來。不過因為陳天朗在醫院養病,電玩城只能暫時有他老媽劉玉萍和老姐陳紅交替着打理,平時考試結束,胖子和石頭他們都跑過來幫忙。
只是劉玉萍和陳紅兩人一直都低估了這家電玩城的營業額,只知道開遊戲廳賺錢,卻不知道能賺這麼多,一天純利潤一千多,等同於一年工資,太嚇人了。
劉玉萍和陳紅徹底被電玩城的收入震懾住,一連三天腦子都渾渾噩噩,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
陳天朗的病好了以後,首先去的地方不是回家,而是去了熟悉的六福居烤鴨店。
烤鴨店雅間內,陳天朗翻看着當天的《南都日報》,自從住院以後他很少看報紙,這種在前世養成的習慣讓他渾身覺得不自在,因此一出院就買了一份,仔細翻看起來。
須臾,客人到。
雞精陪着笑臉帶着身邊那人小心翼翼地坐到陳天朗的對面,然後說:「朗哥,祝你出院哈。」
陳天朗疊起報紙,笑着點點頭說:「有心了。」然後看向另外一個人,「怎麼樣,來的時候有沒有被人看見?」
「您放心,朗哥,我這人小心的很。」那人眉頭一道刀疤,竟然是和陳天朗有仇的「刀疤男」。
也是,像這樣一個不起眼的小混混,誰會對他過多注意,又有誰知道他才是這場大風暴的核心人物。
陳天朗沒說話,而是將一千塊從桌面上推過去,說:「辛苦了。」
「應該的,應該的!呵呵,還是朗哥你出手大方!」刀疤忙不迭地接過錢,臉上都快笑爆了。「以後有事兒您儘管說話,我保准辦妥!」
陳天朗點點頭,這種小混混就是夜壺,用的時候拿過來,不用的時候就要丟到一邊,免得被髒到。
「我點了菜,你們吃吧,有事我先走了。」陳天朗起身,拿起報紙。
在雞精和刀疤諂媚中離開了雅間,外面,那個女服務員早認識陳天朗,見他出來,忙問:「是不是要結賬?」
「是。」陳天朗說。
……
結完帳,走出六福居,夏天炙熱的空氣迎面撲來,陳天朗只覺得一陣氣悶。
現在瘋狗畢劍鋒關進了號子,作為大佬牛紅旗有兩條路可以選擇,第一,棄車保帥,撇清自己和畢劍鋒的關係;第二,不管死活都要救他出來,甚至把自己也搭進去。
不過陳天朗已經為牛紅旗選好了第三條路---
一陣風吹來,掀起他疊起的報紙,報紙上赫然醒目地寫着一行大字:棗林服裝城盛裝招租,攜手商戶共創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