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八章 區別(1 / 1)
「其實我知道的,」周至嘆了口氣:「關於費志剛和夏自立的事兒,你對我是有意見的,是吧?」
「是。」方文玉是正氣凌然的人,對於周至的做法其實早就有些不滿,只不過是看在多年交情的份上沒有直接說出來而已:「夏自立就是個流氓,給費志剛慫恿後帶着另外倆流氓找你的麻煩,甚至還動了刀子,這算是刑事犯罪了吧?不是該送交法辦,讓法律來制裁他們嗎?」
「怎麼你不但沒有追究,還給那三流氓找了份工作?」
周至笑了:「那我是不是應該連費志剛一起收拾?所以你現在來幹嗎來了?」
「費志剛是費志剛,他哥是他哥。」方文玉依舊堅持正義:「雖然是費志剛來找我,但是說的是他哥的事兒,要是鳳鳴鄉工商所做事兒有問題,那就該糾正。」
「但是這並不意味着之前的事情上費志剛就沒錯!如果他在夏自立堵你動刀子那事兒上牽涉太深,那他也該付出應有的代價!」
「你別激動啊,再吃塊桃片糕。」周至笑道:「文玉,我今天就跟你解釋一下,當時我問什麼要那樣做。」
「你說。」方文玉依舊有些憤憤然:「我始終認為,壞人幹了壞事兒,就該受到懲罰,周至這樣的做法是助長了壞人的氣焰。」
「夏兒在我面前還有氣焰嗎?還是說費志剛這都不敢直接來找我的小子有氣焰?」
方文玉一下無語了。
「首先我要告訴你,法律這玩意兒,它不是萬能的。」周至開始認真起來:「真要掰扯起來,我們研究一下構成犯罪的四大要件,就能夠清楚法律的缺陷在哪裏。」
「犯罪的四要件是啥?」
「首先是犯罪主體。就是是指實施犯罪行為的人。」
「其次犯罪的主觀方面。就是指犯罪主體對其實施的犯罪行為及其結果所具有的心理狀態。」
「第三是犯罪的客觀方面。是指犯罪行為的具體表現。比如犯詐騙罪,犯罪人具有虛構事實、欺騙他人的行為,販毒罪具有販賣毒品的行為等等。」
「最後是犯罪客體。是指被犯罪行為所侵害的社會關係。」
「對呀,從這四要件來說,夏自立等人已經對你實施犯罪,不過被你用甩棍制止了而已。但是你是在自衛,他們不能因為實施侵害不成功就逃過罪責,因為四要件都已經構成了啊?!」
「可是你沒有發現這裏邊有個麻煩事兒嗎?」周至提醒方文玉:「那就是第三個條件,只有在犯罪的客觀方面,也就是犯罪行為真實實施之後,方才構成犯罪活動,才能夠被追究。」
「因此法律並不能夠審判『未返之罪』,它事實上是對犯罪行為人的事後懲罰,而非提前預防,這個你得承認吧?」
「對呀,那這次既然夏自立幾人犯了罪,那就應該被懲罰啊。」
「那下一次呢?」
「什麼什麼下一次?」
「剛剛已經說了,法律不能審判『未犯之罪』,因此它只能事後懲戒,卻無法事前預防。」
「當然,如果法律有足夠的震懾力,也可以起到預防的功能,但是你認為如夏自立那種人,對法律會存在敬畏之心嗎?!」
「如果他們對法律不存在敬畏之心,那麼法律對他們來說,約束力其實就很小,法律只能在事後懲罰他們,但是沒有辦法預防他們再次實施犯罪。」
「我們沿着這個思路繼續想一想。」周至意味深長地說道:「如果夏自立,甚至包括費志剛幾個人,因為這次事件遭到了嚴懲,等到他們服刑期滿出獄之後,又來找我麻煩,這一點,法律能夠保證為我避免嗎?」
「找我的麻煩我倒是不怕,可要是他們出來傷害我的家人,傷害舒意呢?」
「你不要說沒有這種可能,哪怕發生的概率很低,哪怕低到只有百萬分之一,我也不能去賭。」周至笑道:「因為我賭不起那百萬人之一,呼籲給那幾人法律懲罰的人,是因為他們沒有更好的武器可用,只有訴諸法律一條路可走而已。」
「但我不一樣,我有更好的武器,足以讓他們敬畏。」
「他們敢不敬畏法律,但是他們不得不敬畏大勇哥,這就是我在出事兒當晚,先去找了大勇哥的原因。」
「他們有一套自己的規矩,夏自立為此付出了什麼代價,我並沒興趣知道,我只知道他的胳膊當時已經給我敲成了骨裂,然後又給大勇哥找上,給我『平事兒』。」
「最後的結果就是夏自立、張二麻、楊蜂子三個人,低頭服氣,成了大勇哥的跟班,現在見到我客氣得不要不要的。」
「而費志剛也受到了懲罰。」周至繼續說道:「夏自立事後找到了他,因為在夏自立眼裏,是費志剛導致他招惹到了不該招惹的人。」
「當然這些跟我沒關係,我只是從老穆那裏知道費志剛挨了夏自立收拾,才知道是他慫恿夏自立的。」
「這就是種什麼因得什麼果。」
「我自認我的法子比法律更有效,更立竿見影,還不留一點後遺症。」周至笑道:「這就是我的處世之道。」
「我也不在乎別人怎麼看,說我不尊重法律也好,說我慫包也好,無所謂,我本來就不是什麼天老大我老二的英雄,更沒必要去和這些人爭強鬥勇。」
「我要的是我的家人,是舒意和她的家人,平平安安。」
「除非你能完全毀滅夏二他們幾個,否則讓他們敬畏,遠比直接懲罰他們更加有效。」周至說道:「既然做不到將其毀滅,那就少吹點牛逼,多考慮考慮現實。」
「明白了。」方文玉吁了一口氣:「那法律的意義何在呢?」
「法律的意義在於保護弱者。」周至笑道:「但是很顯然,在這次事件當中,我並不是弱者。」
「夏二他們才是。」
「你」方文玉搖了搖頭:「算了就當你說得有道理」
「什麼叫就當?本來就是我說的有道理,是你自己想不通而已。」
「那費志剛他哥這事兒你管嗎?」
「其實我對費志剛也沒啥成見,」周至說道:「當然我也犯不着對他好,是吧?」
「到現在他見到我還躲着走,實在躲不過的時候,就低着頭,裝着看不見我和他點頭打招呼。」
「說到這兒我又想不明白了,我自問平時在同學當中也算是說得上和藹可親吧?」周至說起這個來甚至有些鬱悶:「我也沒對他咋樣啊,結果找我幫忙辦事兒都不敢直接來,他找你就沒有壓力?」
方文玉笑了:「因為我們倆還是有點區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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