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慣性(為盟主李廣射鳥加更)(1 / 1)
書畫就更不用說了,朱耷的出名是因為他張揚的魅力,但是書法和筆意是八歲能懸腕寫米家小楷的水平,這種功力表現在作品當中,在外行眼裏感覺真貨假貨一模一樣,而在行內人眼裏,那就叫「一眼清」。
就算是仿品, 要仿到現在這副圖如此精妙的水平,那也得是張大千齊白石那樣的大家,就算買到仿品都不吃虧。
何況紙張筆意印泥用章這些細節,都能說明這是一幅真品,還是上品。
「要不東西就放四表舅這兒?」周至說道:「你和舅媽玩賞幾天再說?」
四表舅就拿出一張信箋,寫下「某年月日,助侄周至,獲收南宋龍泉窯梅青荷葉蓋罐一, 元jdz青花龍紋荷葉蓋罐一, 康熙官郎紅小蒜頭花菰一,永樂官青花荔枝紋窩盤一,並八大山人《荷鸛輕魚圖》。
留賞數日,以抵中保之酬,洵為樂賞之勝矣!」
蓋上私章,四表舅將信箋交給周至:「來,借條。」
周至笑了:「這借條可真雅致。還有這年代你真敢寫啊?」
「你都能斷個大概,我有啥不敢寫的。」
回到家裏,老媽支使着周至去買米買油,說是米要調價了。
半大小子吃死老子,本來老媽對周至在學校吃晚飯挺開心的,因為那些錢是周至自己給,相當於每個月家裏省出二十五塊錢。
結果新聞里說的,國家要開始適當提高全國城鎮居民定量糧油銷售價格,這是糧油統銷價格維持二十多年不變後的首次調整。
老媽在為二十五塊錢精打細算,壓根不知道自家兒子剛剛已經花出去了整六千。
等到周一上學,穆如雲就唉聲嘆氣。
「老穆你怎麼了?」周至好奇。
「運動會要開始了。」
「哦。」
學校每年有兩次大的運動項目, 春季的運動會, 秋季的三大球。
運動會就是田徑項目,從一百米到三千米,外加跨欄跳遠跳高鐵餅標槍鉛球。
三大球就是排球籃球足球。
文科班基本就是萬年老四。
「老穆,讓紅姐多報幾個唄。」
「紅姐說大家都笑話她,今年不想報。」
「哎喲她還端起來了?」
「要不肘子你去說。」
「我又不是幹部。」
「但你在班裏威信高啊,要不我去找老徐,這班長讓給你?」
「別別別老穆你這就是拿話擠兌我了」
「就擠兌你,你說去不去吧?」
「去,去成了吧?」
想了想,周至站起身,來到了班裏一個強壯的女生身邊。
「肘子?你幹嘛?」女生本來趴桌上睡覺,見周至過來坐在她旁邊,起身問道。
女生剪着齊耳的短髮,模樣其實頗為俊俏,不過皮膚是健康的小麥色,肩膀有點寬,短袖底下的胳膊上能夠看到勻稱的肌肉線條,下面穿着一條運動短褲, 腿很長。
要放到後世就是運動女神,不過現在卻因為膚色和其它女生都不一樣而時常被笑話。
紅姐有個小名叫黑天鵝,不過沒人敢當着她面叫,因為這個以後形容運動健康女孩的褒義詞現在還不是褒義詞。
「紅姐,來找你說說話。」
「說什麼?運動會?不去!」
「紅姐,為什麼不去啊?」
「他們都笑話我,說我說我黑,還說我像男的!」
「紅姐,那些人不懂欣賞你,是他們的損失,你怕什麼呢?你又不是樣子像男的,你只是性格像男的。你這樣的美女,在古代可是有個特定詞彙,形容花木蘭梁穆桂英紅玉秦良玉那種。」
「?」
「桃花馬上威風凜,敵血飛濺石榴裙;番邦小丑何足道,一劍能擋百萬兵!這叫巾幗英雄!」
「你也笑話我?!」
「我笑話你?我都仰慕死你了哦對了,還沒有謝謝你上學期帶我跑一千,不然那回我鐵定掛了」
「你真沒笑話我?」
「你看我眼睛!看到裏邊的崇拜沒有?」
「」
「紅姐,你看到了,但是你謙虛,你看到了就是不說,對不對?!」
「」
「看不到沒關係,我們說點實在的!」周至再給紅姐加碼:「這樣,你點菜,我買單。你就說到時候,想讓誰在你旁邊看你大展身手,然後由衷地為你喝彩加油?只要你說得出來,我就跟你叫得過來!」
「嗯?」紅姐頓時扭捏了起來:「肘子我其實」
「紅姐,不要欺騙自己的內心,不要思索,直接大膽勇敢地說出自己心裏想到的第一個名字!」
「那別班的可以不?」
「啊這」周至一咬牙:「只要不跨年級,不是老師,都可以!」
「閆霄!」
「我去!紅姐你口味有些獨特啊」周至哭笑不得:「那貨哪兒好?除了踢球快盤子帥?」
「不行啊」紅姐臉上露出深深的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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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行!」周至立刻打保票:「怎麼不行!那我哥們兒,一句話的事兒反倒還輕鬆了」
「哎呀還是不行」
「紅姐我們可不興反悔啊!這不都說好了嗎?!到時候閆大帥哥親臨現場,看紅姐大展神威!」
「不是是,是不方便」
「什麼不方便?丟個鉛球跑個步而已」周至一臉的懵逼。
紅姐臉漲得通紅,低着頭拽着衣服下擺,就是不說話。
直到周至看到那被拉直的衣服底下,繃得緊緊的
「我的媽也,紅姐你這個寒假都吃了些啥啊?」
「哎呀死肘子!」紅姐被周至的目光提醒,趕緊鬆開衣服下擺,逮着周至就是一頓噼啪亂打:「你在往哪兒看!你討厭死了!」
「這可是好事兒啊!紅姐你不知道張辛夷她們為這個都快愁死了剛剛這話可不准傳她耳朵啊!」周至起身就要走:「你這事兒交給我!」
「你想幹嘛!」紅姐都顧不得害臊了,一把拉住周至袖子:「你不許亂來!」
「等好信吧,我包你成為我們年級最拉風的女生!」
「你說清楚!」紅姐都要哭了:「嗚嗚嗚周至你是不是要羞死我」
「紅姐你放手,」周至為紅姐不想參加運動會的真正原因感到啼笑皆非:「我只是去幫你找何老師」
教研室,何秀正在批改外語作業。
「何老師。」
「周至?有事兒?」
「是有件小事兒,需要何老師大力襄助。」
「什麼啊?」
「何老師,運動會要開始了你知道的吧?」
「嗯,怎麼了?」
「我們班的頭名大戶,金牌選手,梁紅,你知道的吧?」
「說事兒!」
「梁紅說,這次運動會她不想參加了。」
「啊?為什麼?」
「她說同學們笑話她是黑天鵝,還說她像男孩性格。」
「那你和穆如雲就要好好做她的工作啊,還有同學們笑話她的時候,你們要出面維護啊。」
「是,何老師說得對,除了我不是班幹部還滿腔熱情」周至揮揮手決定忽略這些小細節:「這些事情我們已經做了,基本上已經做通工作了,現在只剩下唯一一個小麻煩。」
「什麼麻煩?」
「慣性。」
「慣啥?」
「就是力學裏邊,物體抵抗其運動狀態被改變的性質。」
「什麼意思?」
「呃或者反過來說更好理解,就是當物體沒有外力阻擋的話,它就要保持其運動狀態。」
「周至,你到底想說啥?!」何秀都快要抓狂了。
「呃何老師這個」周至在絞盡腦汁思考如何措辭:「這個學期,梁紅同學的身上,就多了兩個這樣的物體」
「??」
見何秀還沒鬧明白,周至只好舉起雙手,用兩個食指在自己胸口劃了兩個三角形:「只要讓物體隨時能夠得到受力,就能及時克服慣性帶來的持續運動,它們就不會在基座上胡亂移動了。」
「你幹什麼?!」何秀突然反應了過來,臉騰的一下變得通紅,伸手啪啪將周至還點在胸口上的手打下來:「周至!你一天到晚都在看啥?!」
「這就是梁紅不想參加運動會的原因啊!總不能讓我和老穆去解決吧?!」
周至委屈地搓着被何秀拍得發麻的手背:「這事兒我想來想去,只能拜託何老師出馬,去幫她解決這個問題。」
何秀一開始真是哭笑不得,不過現在又覺得實在是太好笑了,將手臂攏在備課桌上,將臉埋在裏頭,笑得花枝亂顫。
過了老半晌,周至都不見何秀消停,「呃何老師,別光笑啊先給個方案啊」
何秀終於抬起頭來:「哎呀笑得我眼淚都出來了這事情我知道了,我會找梁紅的。」
「還有一個問題。」
「什麼問題?」
「梁紅好像還因為這件事情有些自卑,何老師要開導她一下,告訴她那是一個女孩人生中最重要的變化,她應該為之感到驕傲,因為她將是我們年級第一個戴」
「住嘴你這個壞蛋!」何秀已經快要瘋掉了,桌上的尺子本子眼鏡盒抓起就朝周至亂扔,她自己大學畢業剛參加工作都沒幾年,臉皮還薄,現在感覺已經在冒煙了:「你怎麼知道梁紅是第一個?你是不是平時在偷看?這些事情該輪到你來說?」
「細緻觀察本來就是一種積累的途徑」周至一邊抵擋攻擊,一邊跳起來往教研室外跑:「何老師,我們班的運動會名次,就靠你拯救了啊!!」
當天晚自習開始沒多久,紅姐以昂揚自信的姿態,走進了教室。
全班所有男生,包括周至在內,眼睛當時就直了。而女生們的眼神里,竟然多了一絲絲小小的羨慕。
這尼瑪,看海變觀山!
如果之前的紅姐走起路來,那裏動如脫兔的話,如今就是淵渟岳峙,江海凝波!
梁紅朝着穆如雲和周至走了過來,隔着老遠穆如雲的身子就開始向後倒,很明顯被巾幗英雄的氣勢壓倒了。
走到兩人課桌前,梁紅一拍桌子:「班長!給我報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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