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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2章 就在門口不進去(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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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韋孝寬這是着急了啊。筆硯閣  m.biyange.com」

    宛城的府衙書房裏,遠道而來的劉益守,對獨孤信揚了揚手中的信,得意一笑說道。

    楊忠在武關前吃癟,並不稀奇,這反而說明了韋孝寬是真心要投靠。

    「確實如此。」

    獨孤信微微點頭,心中一陣唏噓感慨。

    武川鎮的老兄弟們,已經公開反目,失去了凝聚力。賀拔岳死後,不服侯莫陳順與李虎他們的人很多,其實這也在包括劉益守在內的很多明眼人預料之中。

    賀拔岳做不到的事情,李虎等人自然也做不到,平日裏他們也沒有表現出那個實力來。

    幹掉了賀拔岳,固然是打斷了「部曲國家化」的進程。然而這對於李虎等人來說,不過是恢復了往日的些許兵權罷了。

    還不足以讓這些人走出賀拔岳的陰影,更別提走出困境了!

    「末將在南陽收到很多關中那邊的消息,一直在整軍備戰,只是沒料到主公會親自掛帥出征。」

    獨孤信十分拘謹的說道。

    奪取關中之後,劉益守必然要先遷都後稱帝。先遷都是為了抹平南方世家在建康本地的天然優勢,後稱帝就不用說了,勞碌了十多年,還不許享受享受麼?

    對此獨孤信看得很明白,眼前這位,大概率就是未來的天下共主了。關中已失,河北不可能單獨存在,爭奪天下的戰爭已經開啟了。

    「我若是不親自出馬,難以撫平關中人心。只是打通了入關中的通道後,要不要迅速入關,倒還值得商榷一番。」

    劉益守面色沉靜,若有所思的樣子。

    「主公,這件事還要猶豫麼?入關中當然是越快越好啊!」

    獨孤信迷惑不解的反問道。

    「表面上看好像是,實則不然。如今關中四分五裂,人人心中都有野心,覺得自己能幹一番大事。

    我們若是貿然加入其中,必定要與他們中的大部分人產生衝突,需要花費很多時間與精力去平叛。

    如此一來,事倍功半,得不償失。」

    劉益守擺了擺手說道,他要武關要得很急切,這點不假,然而是不是應該迅速入關中,還真就是兩說!

    去那麼早做什麼呢?

    侯莫陳順等人,肯定不服他,要打一場。

    達奚武等人,也不一定會納頭就拜,搞不好還是要打。

    關中周邊的羌氐部落,一樣要打,更別提柔然這些可能趁火打劫的草原民族。

    除此以外,河北的高歡,并州的爾朱榮,他們看到關中亂了,會不會想進來分一杯羹?

    不得不說,這個可能性極大,這些人也要一併收拾了。

    再說了,劉益守帶着精兵強勢入關中,本地豪右會怎麼想呢?

    如果要壓服他們,肯定要跟這些人達成妥協,關中封閉自守,將來這些人會不會尾大不掉?

    這些問題在來南陽的路上,劉益守就考慮得很明白了。此番在關中卡住一個落腳點就行,至於攻略關中,真沒有必要那麼急吼吼的衝上去。

    等所有人都打累了,劉益守再帶人橫掃關中也是不遲的。只要把控住武關所在的洛州就行了。這條路的好處在於,這是離長安最近,也是最好走的路。

    「今日起,設關中總督府,我親自擔任都督,辦公的地方暫時就定在宛城,總攬攻略關中之事。」

    劉益守對身邊的王偉吩咐道。

    「好的主公,屬下這就去辦。」

    王偉興奮得直搓手,這道命令,等於是拉開了掃平關中的序幕,接下來一段時間的軍事重心,就是以南陽為後勤基地,出兵關中的相關事宜。

    想想都讓人興奮不已。

    「賀拔岳竟然比高歡先走一步。」

    王偉走後,劉益守忍不住唏噓感慨說道。

    高歡身體不好,還有個逆子高洋,老婆婁昭君跟他也是離心離德。沒想到這樣險惡的情況,高歡居然還活得好好的。反而是沒啥大病也無明面上禍患的賀拔岳先死了。

    這世間的福禍,還真是難以預料啊。

    「賀拔岳竟然會死於武川老兄弟之手。唉,何以至此啊。」

    劉益守貓哭耗子一般的唏噓感慨道。聽到這話,獨孤信以為對方是在敲打自己,連忙解釋道:「賀拔岳不懂施恩於下,有此一劫實屬咎由自取。

    主公對弟兄們都很夠意思,不會有人跟侯莫陳順他們一樣的。」

    「罷了,不提這些掃興的事情了。」

    劉益守意興珊的擺了擺手。這些事情自然不需要獨孤信來提醒。只要蛋糕能做大,內部的壓力矛盾就可以緩和,自古無二。

    賀拔岳所推行的府兵制,其實哪怕到了唐代,折衝府也大半都在關中,帶着濃厚的關中烙印,其他人是不好學也用不好的。

    唐代的時候,像是人口稠密、武德充沛的河北,經濟後來居上的江南,折衝府的數量都少得可憐,與這些地方的實力不成正比。

    為什麼會如此呢?因為府兵本身就是出自關隴本地的特殊產物。

    府兵一直都是關中的「專利」,它的產生與消失,它的成功與落魄,都跟關中有着直接而深刻的聯繫,更是脫離不了關隴世家的掌控。

    軍制的革新脫胎於關中的血盆,自然也帶着關中的血脈。

    這些事情,獨孤信還不明白,劉益守卻已經想得透徹了。

    如今的關中,就像是個溺水了在水裏拼命掙扎的人。劉益守若是貿然上去救,只會被拼命掙扎的人拖累着一起沉下去,還不如讓對方折騰到精疲力盡以後,再來施救,可以事半功倍。

    ……

    夏夜裏蚊蟲的嗡鳴聲不斷,一支船隊陰搓搓的出現在晉安郡閩江入口處,準備從海上進入閩江,在閩江兩岸登陸。

    「叔父,不太對勁啊。」

    一身粗布短衣,腰間掛着短刀的陳蒨,來到陳霸先所在的艙室低聲說道。

    他們此行要偷襲侯官城外的村落,搶了糧食就走!

    陳霸先給麾下的海匪們定下規矩,只搶糧食不殺人,只進村落不攻城。總之,既然是海匪,那一切以搶劫為主,其他的,能避免就儘量避免。

    「如何不對勁?」

    滿臉絡腮鬍,很久都沒打理的陳霸先沉聲問道。


    「叔父,這裏太安靜了。」

    陳蒨有些畏懼的說道,心中有股不好的預感。

    老漁夫都喜歡夜間捕魚,這樣容易抓到大魚。閩江到大海的這一段,魚兒很多,經常有漁夫夜間打漁。可是今日閩江兩岸都是漆黑一片,連一盞漁火也看不到,實在是太過古怪了。

    「不必擔心,有本地人的消息,王僧辯帶兵去了建康。晉安郡本地守備空虛,守城或許無礙,但一定不可能護得住周邊村落。」

    陳霸先擺擺手,不以為意的說道。

    他怎麼會輸,他有本地人作為眼線,有內幕消息,朝廷的一舉一動,都在他的掌控之中,要是會輸才是真見鬼!

    王僧辯確實是帶着兵馬前往建康,屯紮京口去了。因為吳明徹的部曲要返回彭城,北方有變不能沒有水軍應急。

    這些消息,陳霸先都通過「某些人」打聽到了。所以他才敢到王僧辯的老巢來劫掠,以報對方挖他家祖墳的仇恨!

    「叔父!從南面來了一支船隊,來者不善,把我們堵在閩江口了!」

    正在這時,陳霸先的另外一個侄子陳頊,衝進船艙大聲喊道。

    嗯?

    陳霸先霍然起身,眯着眼睛似乎是在思考着什麼。

    「傳令下去,按照約定分散隊形,撤回甬東。」

    陳霸先很是從心,並沒有覺得這支突然出現的船隊很好對付,非要上去撩撥一下才肯罷休。

    「侄兒這就去傳令。」

    陳頊大步走出船艙。

    但他們的動作還是遲了一步。

    閩江上游也出現了一支船隊,似乎要配合另外一隻船隊,將陳霸先的船隊包圍在閩江口這段狹小的水域裏!

    中計了!

    陳霸先心中一緊,已然明白了很多事情。自己的情報優勢,並不是永遠都存在的。水面上的秘密被建康朝廷察覺,自然有應對的辦法,甚至反過來下套也未可知。

    這波王僧辯離開侯官城不假,可誰說梁國就只有他一人能帶兵呢?

    用王僧辯當明面上的誘餌,背後再來一手暗度陳倉,這一招實在是太過稀疏平常了!

    陳霸先暗暗自責,自從當了海匪後,所遇到的敵人都是辣雞一樣的貨色,連一合之敵都不如。這兩年順風順水,再加上他刻意的避開「硬核桃」,不知不覺讓自己的能力與戰場嗅覺產生了退化。

    「事有不諧,我們可以跳水游到岸邊逃生。」

    陳霸先在陳蒨耳邊小聲說道。

    只要甬東的根基還在,不用兩年,他還可以拉起來一支規模比這個更大的船隊。當然了,回去穩住基本盤是必要的。自己能回去就是勝利,其他的事情不重要,一點都不重要。

    「叔父,我們真就打不過這些人麼?」

    陳蒨不甘心的問道,老實說,這兩年縱橫海上,他覺得他們還是挺厲害的。

    「入了內水,就不是我們的戰場了。」

    陳霸先輕嘆一聲,不想過多的解釋。

    很快,他的船隊就有船隻在黑暗中燃燒起來,也不知道對方那支船隊是用了什麼手法,就聽到一聲巨響,自己這邊的一艘船就在爆炸聲中熊熊燃燒。

    陳霸先所在的旗艦熄滅了所有燈火,如同一隻水下遊動的水蛇一般,悄無聲息的脫離了戰場,在夜色中朝着閩江外海而去。

    忙於交戰的各方,都沒有注意到這艘船。

    第二天清晨,閩江江面上已經安靜下來,龐大的船隊正在拉網式的搜捕落水掙扎的海匪,到了中午的時候,基本戰果已經摸清。

    戰局呈現一邊倒的局面,王僧辯埋伏在閩江深處的水軍,與宇文泰所率南面廣州而來的朝廷水軍兩面夾擊,幾乎全殲了這股海匪。

    只是有個問題:陳霸先跑路了!

    「踏馬的,真是比泥鰍還滑!」

    侯官城府衙大堂內,王僧辯恨恨將頭盔砸到地上,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挖了陳氏的祖墳,王僧辯可是很心虛的,陳霸先一天抓不到,他心裏就一天不舒服。

    倒是遠道而來的宇文泰沒什麼脾氣。得益於情報的準確,他們出現的時機非常合適。讓陳霸先跑路了,其實也有各部配合不熟練的因素在裏頭,但這個跟宇文泰關係不大。

    反正也不是他在指揮。

    「有千日做賊,沒有千日防賊的道理。現在海匪被我們重創,現在一邊去給吳王報喜,一邊想辦法去甬東清繳海匪,讓陳霸先沒有立錐之地。到時候隨便哪個地方的小吏碰到落難的陳霸先叔侄,都能叫人抓住他們,無須勞師動眾了。」

    宇文泰不動聲色的說道。

    聽到這話王僧辯一愣,隨即默然點頭。不得不承認,宇文泰這個老硬幣的想法很對路。陳霸先之所以讓他們這些地方大老煩心,就是因為對方借着海匪的殼子,做割據一方的大夢。

    只要打掉陳霸先賴以生存的甬東,那麼對方就不過是個逃犯而已,甚至很可能隨隨便便就死在某個不知名的山腳下,樹林裏。

    「那就一起出兵吧。」

    王僧辯開口建議道。其實他是想獨佔功勞的,誰都知道經過這一戰,甬東海匪已經元氣大傷了,去那邊不過是掃尾而已。

    功勞就是掉在地上,直接撿起來就行了。所以王僧辯不太好意思開口爭功。

    當然,能不能抓住陳霸先另說。

    「如此也好。」

    宇文泰有些心不在焉的說道。

    「宇文將軍似有心事啊。」

    王僧辯好奇問道,搞不懂宇文泰在惆悵什麼。陳霸先疥癬之疾而已,只要掃平甬東就行了。甬東雖然廣闊,但詳細海圖他已經弄到手了,到時候按圖索驥即可,有什麼好惆悵的呢?

    「沒事,在下從廣州而來,坐了好多天的船,有些累了,這便去大營歇息,不打擾王將軍了。」

    宇文泰對王僧辯拱手行了一禮,轉身告辭。

    他現在滿腦子的都是關中的事情,哪裏有心思去想陳霸先之流的人物啊。

    誰都知道陳霸先現在已經翻不出什麼浪來了,關中才是大頭,那是可以改變天下格局的地方啊!

    陳霸先算個球!

    宇文泰在心中大罵陳霸先耽誤自己的好事。要是沒有陳霸先這一檔事,他現在便可以向劉益守請戰,請求隨同對方一同入關中。因為他在武川鎮有人脈,所以勸降的時候更有優勢!

    如果能替劉益守打下關中,說不定對方就讓自己總管關中諸軍事了呢?

    就因為陳霸先這個跳蚤在旁邊跳來跳去的,他才會被劉益守強硬要求釘在沿海處理甬東海匪的事情!

    之前關中沒出事,宇文泰對此是一種態度,如今關中有事,他已經顧不上這點芝麻大的戰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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