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我發起脾氣來,連我自己都怕(1 / 1)
85_85886「……」司徒徹將他的話聽在耳中,無言了片刻,才道,「閣下對他究竟是什麼樣的看法?」
按理說此人被妻子始亂終棄,應該記恨顧無歡才是,但為何似乎每一句話都像是誇獎?
甚至就連他說起自己被拋棄的遭遇時,言語間也似乎沒有對顧無歡的恨意。
這一點司徒徹尤其不解,以致於在這一刻忘記了自己方才被人貶低了一番。
「我對他的看法方才不是已經說了麼。」顧無歡見司徒徹眼角似乎是抽搐了一下,遂又笑道,「在下還要繼續尋找我的夫人,閣下,請便。」
顧無歡說完之後,便不再搭理司徒徹,直接轉過了身邁步離開。
司徒徹望着那抹紫影才走出不遠,一個躍身便消失的無影無蹤,眸光不禁深了幾分。
此人身輕如燕若風一般,入禮郡王府如入無人之境,單是這本事就不小,且性格還十分古怪,原本還想着能不能結交此人,說不準將來對他有用處,然而對方卻似乎沒有興趣結識他。
司徒徹瞥了一眼四周,此刻正是深夜,既然逃出來了,那麼便應該速速離開。
對於他被顧無歡強行扣押一事,司徒家自然不可能無動於衷,他這麼久都未被放回去,多半是因為司徒家的人前來要人卻無功而返,那麼他除了自己逃出去,似乎沒有其他辦法了。
不過他很疑惑一件事——顧無歡關他的這些日子,並沒有來找他,那麼他無故冤枉自己打傷他,究竟想做什麼?
他被關在禮郡王府這幾天,早已經錯過了他和令狐穎的婚期了。
想到這兒,他眸色冷了幾分。
這筆賬,遲早要討回來。
……
今夜註定不是個太平之夜。
夜裏,風閃靈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着覺,終於反覆換了好幾個姿勢後,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坐了起來。
今夜究竟是怎麼了……平時可不會這麼不好睡啊,莫非是白日裏睡得多了?
風閃靈覺得極有可能是如此,因為顧無歡之前點的那塊安神香,讓她睡得極好,可沒想到醒了之後白天總是犯困,和小七摘李子的時候睡着了,避雨之時躲在山洞裏頭又睡着了。
於是乎這晚上就要失眠了麼?
風閃靈覺得甚是煩躁,便伸手將掛在床頭的外衣一撈,穿好衣裳後下了榻,走向房門外。
既然睡不着,那麼便出門走走好了。
將房門打開,有一絲涼風灌入,夜色靜的連風聲都那麼清晰。
她順手將房門帶上,才邁出兩步,忽然聽見耳邊有不尋常的聲音,而後就是一聲——
「啪!」
像是有什麼東西落在地上打碎了似的,聲音是從南面傳來的。
風閃靈心下疑惑,順着聲音的來源處走去,卻沒想到,走着走着,聽見一聲女子的低斥,似是離得不遠,聽得句句清晰——
「你說你就不能小心點嗎?虧你還是錦衣衛統領,走個屋頂都能把瓦片踩落下去,這個點別人要睡覺,你要是招來了人,我可饒不了你。」
這熟悉的女子聲音,不是東方舞陽是誰。
風閃靈微一挑眉,繞過了一幢屋子,一個抬眼,正看見三丈之外的房屋屋頂上,坐着兩個人。
這算什麼,半夜幽會麼?
「郡主,莫生氣,你這眉頭一皺,連帶着我都和你一起鬱悶了。」東方舞陽身旁,一襲蔚藍色錦衣的男子道,「我不喜歡看着你皺眉頭的樣子,來,笑一笑,十年少。」
「這樣的話,你與多少女子說過了?」東方舞陽的語氣淡淡的,「有沒有對顧以彤說過?」
「天知道我對三公主躲都來不及,怎麼可能與她多說話?」李世明聽着東方舞陽提起顧以彤的名字,當即扶額,「我一度認為郡主你的眼睛是雪亮的,應該看得出來,是她追着我身後不放,並非是我有意招惹,而她是公主,我是臣子,我對她動手便是不敬,所以我除了與她周旋找藉口脫身之外,還有其他更好的方法麼?」
「我也一度認為你很機靈,應該能輕易擺脫顧以彤,卻忘記了她身份到底擺在那裏。」東方舞陽說到這兒,頓了一頓,繼而道,「也罷,我就教你一個方法,你與顧以彤說,你是我的人,讓她有什麼事想找你的話,先來問過我。」
風閃靈聽到這兒,瞪大了眼,只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怎麼會是舞陽主動呢?這……
而李世明顯然也沒有料到東方舞陽會有此一說,怔愣片刻之後,面上一喜,「舞陽……」
「不用太感激我,應該的,雖然說很多人想做我的跟班都沒有機會,不過誰讓你是個開心果呢,我便給你這個機會了。」東方舞陽說到這兒,偏過頭朝李世明微微一笑,「小李子,為了報答我今後能幫你擺脫顧以彤的糾纏,你再給我唱兩首小曲兒?」
李世明:「……」
風閃靈:「……」
原來只是做個跟班?!
這是二人在這一瞬間相同的想法。
風閃靈忽然發現東方舞陽與顧無歡一樣調皮,一樣的——蔫兒壞蔫兒壞的。
其實李世明對東方舞陽的心思顯而易見,東方舞陽自己也當有察覺到才是,從她方才的語氣里,不難聽出對於三公主顧以彤糾纏李世明一事很不滿,她提出要幫着李世明擺脫顧以彤,多半有點兒私心,但是她偏偏還不承認。
你是我的人——原本一句十分霸道的話,被她換了個方式表達出來,頓時就讓李世明白高興一場。
我的人,這句話包含了好幾種意思,這可以指情人,也可以指下屬。
「那郡主你想聽什麼樣的小曲兒。」李世明很快便又恢復到滿面笑意的模樣,仿佛已經快速消化掉自己變成東方舞陽跟班的事實了。
先不管她將他定義成什麼,能拉近彼此之間距離才是緊要的。
東方舞陽見他很識趣,沒有一絲的模樣,不禁勾了勾唇,「你想起什麼就唱什麼吧。」
風閃靈站在房屋的陰影之下聽着屋頂那兩人的交談,那兩人並沒有注意到她,而此刻正有一道修長的身影正往風閃靈這兒靠近,風閃靈同樣沒有注意到那人。
常言道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好玩麼?」忽然耳邊傳來一道幽幽的男子聲音,風閃靈被乍的一驚,幾乎是本能的要轉過頭出手襲擊,然而手伸到一半,就被人瞬間擒住,而後一隻冰涼的手,捂上了她的口。
「你別一驚一乍的,一會兒被那兩個人發現,你這偷聽牆角就聽不成了。」顧無歡一手攬着她的肩頭,一手捂着她的唇,面不改色道,「你半夜不睡覺,就是為了在這兒偷聽別人的?」
風閃靈沒法說話,只能瞪着他。
顧無歡見她似乎是安靜了下來,這才鬆開了手,「也罷,我就陪你聽一聽,學習學習。」
風閃靈:「……」
他是想學習什麼?
「你以後能不能別跟鬼似的,我可告訴你,我一旦受到驚嚇必然要動手打人,要是哪一天你被誤傷可別來怨我。」
他走路不但當真是沒有半點兒聲音,跟夜裏的貓兒似的,悄無聲息。
「我既然可以靠近你不被你發現,自然不可能被你襲擊到。」顧無歡淡淡道,「我覺得你的道行還沒有那麼高。」
聽出了他間接鄙視自己不是他的對手,風閃靈用鼻子哼了一聲,才想說些什麼,卻沒想到,身後傳來男子輕緩的歌聲——
「因為愛情,不會輕易悲傷,所以一切都是年輕的模樣——」
「聽着怎麼有種莫名的傷感,不聽不聽,換一個……」東方舞陽擺了擺手,「換一個。」
「聽我說,手牽手,跟我一起走,創造幸福的生活,昨天你來不及,明天就會可惜,今天嫁給我好嗎……」
「誰要嫁給你了?這首歌誰寫的詞兒簡直太簡單粗暴了……換一個。」
「我用盡一生一世來將你供養,只期盼你停住流轉的目光……」
「不喜歡不喜歡,再換。」
「你到底喜歡什麼類型的歌兒?」李世明有些無奈地看她。
東方舞陽想了想,托着腮幫子道:「有沒有類似,感覺自己萌萌噠——這種的?」
「這……」李世明想了想,道,「我暫時想不出來,誒,有了,我有一隻小毛驢我從來也不騎,有一天我心血來潮騎着去趕集,我手裏拿着小皮鞭我心裏正得意,不知怎麼嘩啦啦我摔了一身泥。」
「哈哈哈哈哈,這個有趣,對,就是這種風格的,還有麼?」
「在那山的那邊海的那邊有一群藍精靈,它們活潑又聰明……」
「……」風閃靈望着屋頂上的兩個人有些呆滯。
原來舞陽喜歡這種兒歌?
而且要不是因為今夜在這兒偷聽,他都不知道李世明竟然會唱這麼多兒童歌曲……
「果然是兩個同樣蠢笨的傢伙。」顧無歡的聲音傳入耳膜之中,「一個唱的儘是些難聽的曲,另一個欣賞的也儘是些難聽的曲,果然很是般配。」
「不懂欣賞別瞎說。」風閃靈偏過頭斜睨了顧無歡一眼,「人家好歹會唱歌,你會麼?」
「我會樂器。」顧無歡輕描淡寫道,「琴、簫、笛、琵琶,箜篌,沒有一樣不精通。」
「可你就是不會唱歌。」風閃靈同樣學着他的語氣,淡淡道,「你總是說你會各種樂器,但是也不能掩蓋你真的不會唱歌的事實。」
這廝有時候說話實在是太難聽了,不僅直接還很毒嘴,八成就是從小被人夸多了,以致於根本就沒有能讓他欣賞的人。
一會兒說這個蠢,一會兒說那個笨,他以為誰都跟他似的喪心病狂無底線,自己明明不會唱歌還嫌棄他人唱的難聽,他不喜歡閉嘴不就得了,何必說出來討人不開心。
然而風閃靈的話並未牽動顧無歡的情緒,他面上半分不悅的表情也沒有,只道:「我想會便會,不想會便不會,不是我不會,而是我不想,目前為止,還沒有出現一個讓我願意為她唱歌的人。」
「你的意思是如果以後你碰上了喜歡的,就唱歌給人家聽?」
「我喜歡的不就是你麼。」顧無歡道,「連你都聽不到,其他人更不用想。」
「所以你要表達的中心思想就是你——不——會——唱!」風閃靈磨着牙道,「行了,別和我爭了,我不想聽,別繼續說下去了,打擾人家多不好,走了。」
不會還給自己找那麼多藉口!
由於擔心一會兒和顧無歡起爭執會打擾到李世明二人,風閃靈便不打算再繼續偷聽,轉過身徑自離開了。
而顧無歡見她走了,自然也沒了聽下去的*。
「司徒徹我給放了。」往回走的路上,顧無歡對風閃靈道,「就在一刻鐘之前。」
風閃靈步子一頓,「怎麼忽然決定要放他了?」
「他與你的婚期已經過了,加上他們如今找不到你的人,這婚便結不成。」顧無歡道,「他留在這兒已經沒有什麼意義了,反倒還浪費我府里不少的米。且,我說的放人,不是我親自放,而是我刻意讓他有機會逃出去,如此一來,我過幾日『復活』了就有理由找他麻煩了。」
「你找他麻煩作甚?」風閃靈有些疑惑,「而且,你若是想找他麻煩,關押他的時候不正是虐待他的機會麼?」
「因為我還有別的用意,除了不想浪費米之外,我有其他的打算。」顧無歡說着,朝風閃靈淡淡一笑,「至於我為什麼找他麻煩,這很好理解,他作為可能與我爭搶你的情敵,我找他麻煩不是太正常了麼?」
「……」對於顧無歡好幾次直接的說喜歡她,她到現在已經有些麻木了,因為她根本就不信,但因為無法糾正他的奇葩思想,她索性就當沒聽見,「你有什麼打算?」
「你不妨猜猜?」顧無歡唇角的弧度很淺,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樣。
風閃靈白他一眼,「不說拉倒!我沒興趣聽了,對了,我今晚有點兒失眠,你那安神香有沒有什麼副作用?」
「副作用?」顧無歡挑了挑眉,「安神香最大的作用就是使人安睡,緩解疲憊,哪會有什麼副作用?」
「那不知為何我今天白天的時候總是犯困。」風閃靈揉了揉眉心,「莫名其妙睡了兩回,到了晚上就精神太好,翻來覆去睡不着,我想來想去,便覺得會不會是你安神香的問題。」
「安神香不會有問題。」顧無歡道,「不如我拿一盒給你去房裏用,你睡不着就拿去點上?」
「別,總是靠着外界的因素入睡,時間長了會產生依賴性的,你難道不懂這個?」
「當然不是不懂,我不過是叫你偶爾用一用,對身體無害。」
「那也不用,我怕睡得太死,半夜有人進屋都起不來,我怕降低我的警覺性。」風閃靈說着,斜了顧無歡一眼,「以後別隨便給我點。」
「你真當禮郡王府是什麼阿貓阿狗都進的來麼,還擔心半夜有人進你屋子?除了我,估摸着不會有其他人了。」顧無歡道,「如果你不放心,不如這樣,你直接與我住一間不就好了,有我在你還需擔心什麼?」
「住你的頭。」風閃靈毫不客氣地白他一眼,「如果只有這幾個選擇,那我寧願失眠。」
「你寧願選擇失眠也不願意與我同住?」顧無歡說着,忽的毫無預警地伸手搭上了風閃靈的肩頭,稍稍使勁迫使她整個人轉身,讓她正視着他。
「你作甚?」風閃靈低下頭看了一眼顧無歡抓着她肩頭的手,想拍開,然而顧無歡卻率先鬆開了手,將臉龐走近了她,鼻翼與鼻翼之間,僅隔着一寸不到的距離。
風閃靈幾乎是下意識後退了一步。
她退,顧無歡進,「躲着我做什麼?與我同住還怕我吃了你不成?你可莫要忘了,你我之間可是有協議的,一旦你我回到眾人的視線里,你就得做我的郡王妃,現在想反悔可是來不及了。」
「我沒有說要反悔。」風閃靈忽然也不退了,迎上他的桃花美目,淡淡道,「但是你也別忘了,你我不過是各取所需,我藉助你甩開司徒徹和令狐家那一幫子人,你藉助我擋你父母的催婚,說的簡單點不就是假成婚?」
「即便是假成婚也得住同一件屋子的。」顧無歡唇角淡淡的勾起,「還是說,你屆時依舊是要和我一人一間,到時候旁人看了會怎麼想,你這才嫁進來的郡王妃就失寵了?最重要的是,你若是這麼做,以我母妃的智慧,必定能看出你我是假成婚,而不是單純的矛盾。」
「那時候的事那時候再說。」風閃靈別開了目光,「大不了,那個時候你睡床,我睡地上,你給我提供一床被子就好了。」
顧無歡聞言,輕挑眉梢,「讓你睡地板多不好,有失君子風度。」
風閃靈聽着他這話,有些微微的訝異,「難不成你要睡地,把床讓我?」
他會有如此之風度麼……她表示懷疑。
「我怎麼能睡地板,睡地板多容易着涼。」顧無歡說着,精緻的眉眼間划過一絲不悅,「你為何不能公平點,我對你這般好,都不讓你睡地板,你怎麼就捨得叫我去睡。」
「靠!又不是我說的,你不讓我睡地板,我當然只會想到你要把床讓給我了,我的思維難道不對了?還是說你屋子裏有兩張床?」
「你怎麼忽然就變得和舞陽一樣笨了。」顧無歡面無表情道,「我的意思是,一張床兩個人睡着又不擠,你我都這麼清瘦,占不了多少位置。」
「滾犢子,那我還寧願睡床底下。」風閃靈斂着眉頭,「你能不能別一本正經地說這個?要不是知道你情商低我都要以為你故意耍流︶氓……還有,現在才什麼時候,你就開始思考着這個問題不覺得早了一點麼?」
「提前與你商量一下而已。」顧無歡淡淡道,「或者我覺得提前開始適應也不錯,你總是可以習慣的,這樣吧,今夜你就跟我去我房裏睡,沒準睡得更安穩。」
「不可能!」風閃靈惡聲。
「為什麼不行,如果你是擔心被人看見,放心我的房間沒有我的允許不會有人進的,即便我不在也是如此。」顧無歡道,「有我在沒準你能睡得更安心,連安神香都省了呢。」
說着,他不由分說抓起風閃靈的手腕便朝着書房而去。
「我的屋子是外鎖的,咱們走密道。」
「顧無歡,你給我鬆開,你別拖我!」風閃靈掙脫不開手,怒聲道,「再不放我便要咬了。」
「你可以嘗試着再大聲一點兒,把王府里的下人們吵醒。」顧無歡面上一派雲淡風輕,忽的頓住了腳步,不由分手捧起風閃靈的臉龐將她的人皮面具給撕了下來,順帶也撕下了自己的,「好了,你可以繼續罵人了,讓旁人看看咱們這兩個本該掉落山崖的人死而復生。」
「……我從未見過如你這般厚顏無恥之人。」風閃靈說着,忽的朝顧無歡笑了,「讓人看見了又能怎樣?看見我與你大半夜不睡覺出來私會卿卿我我?你以為我會介意這個麼?那就讓他們看,反正左右你我都定下了成婚協議,讓人看見了倒也好,顯得更逼真不是麼。」
她說這話的時候眸中似乎還帶着點興味,這讓顧無歡覺得頗為不可思議。
原本還以為她多少會有些不知所措,因為她素來就不喜歡和自己扯上關係,卻沒有想到她竟是這麼淡定。
這是想破罐子破摔還是怎的?
不過,他不得不承認,她唇角輕勾,星眸含笑的模樣卻是好看。
他見過許多貌美的女子,各式各樣的類型都有,卻覺得她們笑起來不比風閃靈好看。
「你可以多笑笑的,不要總是凶人,其實你笑起來挺好看的。」顧無歡此刻的語氣倒是頗為真誠,「真的,可能比我都好看。」
風閃靈原本還是在笑的,聽着他最後一句話,忽然唇角抽了抽。
為什麼每次他的話題都能一下子轉的那麼快,思維跳躍讓她根本承接不上好麼!
「想要我不凶你也可以,只要你放尊重一下便好。」風閃靈說着,用鼻子哼了一聲,「不過我知道你肯定不會聽得,比如,我現在讓你鬆開我的手腕,放我回我自個兒房間好麼?」
她心知即便自己去了顧無歡的房裏,顧無歡多半也不會對她做什麼,可與他相處實在是太費精神力了,尤其是和他說話。
每每談論一件事情到最後都覺得心好累,但這廝從來就認識不到自己的錯誤。並未歪理一大堆很多還讓人找不到能反駁他的話。
本以為顧無歡又要扯東扯西發揮他那伶牙俐齒,卻沒想到這一次顧無歡卻十分好說話的鬆開了她的手,隨後道:「依你倒也可以,不過有個小要求。」
「你還有要求?」風閃靈抽了抽眼角,隨後道,「也罷,我就聽聽你想提什麼。」
「你先閉上眼。」顧無歡道。
風閃靈有些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作甚?」
「閉上就是了,總之不會是什麼壞事。」顧無歡道,「我牽着你去一個地方,放心,不是我屋子裏,幾步就能到,完了之後,讓你回自己屋子裏去。」
聽他這麼說,風閃靈倒也沒再多問,依着他的意思閉上了眼睛
其實她也好奇,他要帶她去哪。
下一刻,手腕被他微涼的手牽起,他走在最前頭,她被他牽着走。
不多時,他道:「好了,你可以睜開眼睛了。」
這麼快?
風閃靈睜開了雙眼,抬目望了一下四周,發現四周什麼特別的景物都沒有,不禁有些疑惑,「你帶我來這兒干……」
話還未說完,忽覺得當頭一道修長的陰影罩下,顧無歡整個人逼了上來,風閃靈幾乎是條件反射地後退一步,不讓自己的頭撞上他的胸膛,然而,後退之後她卻發現似乎沒有路可以退,只因為——身後是一堵牆。
下一刻,顧無歡抬手,將手抵在了牆上,那位置正是她的耳邊。
風閃靈在這一瞬間又無語了。
尼瑪,又見壁咚!
這傢伙專門把她帶到這兒,就是為了又來這一招?
「你方才問我帶你來這兒做什麼,現在你知道了麼?」顧無歡此刻靠她極近,她都能感受到他淺淺的呼吸噴灑,「因為方才咱們站的地方沒有牆,離牆壁有點兒遠,故而我才帶你來這兒,找了個靠牆的地方,你多半沒有猜到吧?」
風閃靈:「……」
就他這思維。大羅神仙都不知道他腦子裏想的什麼東西!
完全不按常理出牌,完全沒點正常人的思維方式。
「遇到你這樣的無聊之神,我真該認栽了。」風閃靈輕輕嘆息了一聲,「你的奇葩讓我都感到欽佩,且你一次又一次地突破你的下限……」
「這不都是你教我的麼?」顧無歡聽出了她在諷刺自己,並不生氣,只淡淡開口打斷了她的話,「當初是誰和我說,壁咚是不能提前通知的?講究一個忽然,讓對方措手不及,我的方法分明沒有錯,你為什麼還要挑刺兒呢?你說我奇葩,我覺得你才是真的難伺候。」
她難伺候?
風閃靈聽着這幾個字眼自然是無法接受,「你胡說八道什麼,你說誰……唔」
未說完的話被顧無歡落下的唇直接堵上。
風閃靈完全料不到他有此動作,不由得瞪大了眼。
像第一回壁咚一樣的,她伸手又想推他。但是同樣沒有推開,她的力道對於顧無歡而言,雖然用了力,但是想將他推離幾乎就是不可能的。
他的吻依舊是輕柔的,不急切也不熱烈,唇貼着她的試探性地輾轉着,手也趁勢攬上了她的腰。
其實他是為了防止她又腳軟要滑倒才扶着她的腰讓她能站穩。
然而風閃靈卻因着他的動作而忘記了掙扎。
她明明覺得他是不懂情的,但是此刻,她卻有一種感覺,他其實是懂的,或者說,他潛意識裏是懂的,只不過他表現得不夠到位,只讓人覺得他不懂罷了。
同一時,顧無歡見她沒有反抗,便以為她是接受了。便輕啟了唇齒,在她的唇上不輕不重的咬了一下,隨後又試探性地一點點深入……
男子對於感情的事倒真像是無師自通,顧無歡親吻她才不過第二次,顯然已經比第一次得心應手多了,直到他試圖撬開她的牙關時,風閃靈驀然回過了神,將頭別了開——
顧無歡沒料到好好的她忽然就躲開了,不禁有些疑惑,又有些不悅,「躲什麼?方才我有控制着力度的,總不至於咬疼了你吧?」
「不是這個原因……」風閃靈一時間想不到能回復他的話,只道,「你我只是假成婚,實在犯不着如此。」
「怎麼你難道就從未有一刻想過變成真的麼?至少我是想過的。」顧無歡伸手,拂過她的唇瓣,「這一回,微甜的味道。」
他的氣息如此的近,風閃靈一時之間忽然覺得心情有些躁,抬手將他的手擋開,「以後,不用再這樣了,你不知道,就讓我來告訴你,此刻的我們,並不具備親吻對方的資格,因為,沒有愛情。」
她說這話的時候,胸腔里忽然有些悶。
其實方才顧無歡親吻她的時候,她發現了一件事情——她竟然,不想抗拒。
最初推他是本能反應,但很快她便放棄了,如果她當真對顧無歡沒有感情,她想,她會掙扎開,再厲聲斥責他。
但是她沒有。難道她……是對顧無歡有些心動了麼?
其實如同顧無歡這樣的性格,她相信他會對自己喜歡的女子一心一意,但問題在於,她與他總是在發生爭執,她平時伶牙俐齒,到了他這裏似乎就不太管用,她很多時候覺得他太我行我素,與他溝通不來。
「我似乎我不太記得我說了幾次我喜歡你,很多次了。」顧無歡淡淡道,「可你每回都是擺出一副不相信的模樣……甚至到了此刻你依舊不信,難道我在你看來,就像是喜歡胡亂說話的人?」
風閃靈靜默片刻後,才道:「你胡亂說話的次數難道還少麼?」
「即便不少,也總有真的時候。」顧無歡微微退了開來,望着她,「當同一句話說得多了,其實,就已經是真話了。風閃靈,你倒不如直接告訴我,你不喜歡我就是了,想不到我頭一回說喜歡一個女子,卻被拒絕了。」
風閃靈聞言,張了張口,「其實我……」
顧無歡原本想轉身離開,聽她想說話,又抬起眼看她,「你要說什麼?」
他就那麼靜靜地看着她,似乎在等着她開口。
他這一刻忽然希望聽她說,「其實我不是我不喜歡你。」
但風閃靈開口卻是——
「其實我沒有拒絕你,這本來就是你與我鬧着玩的,不是麼?」
她如此說着,是故意給顧無歡找一個台階下。
如顧無歡這般高傲的人,若是意識到自己被人拒絕,多半心中會糾結良多。
她給他找一個台階下,說剛才都是他與她鬧着玩的,那麼自然不存在拒絕他這件事了。
但風閃靈卻沒有想到,顧無歡全然不領她的情,只不冷不熱道:「你不必給我台階下,拒絕就是拒絕,我心底清楚,風閃靈,我現在都有些替你擔心,如同我這樣的你都要拒絕,那你還能看上什麼樣的?遇見你我才知道,竟有比我更挑剔的人。」
風閃靈默:「……」
顧無歡這反應怎麼有些奇怪……雖然還是與平時一樣雲淡風輕的模樣,但是分明有什麼地方就不大對勁。
是了,氣息。
他的眸子裏此刻什麼情緒也沒有,但就是這樣的淡定,讓她隱隱察覺到他周身那股生人勿近鬼畜退散的氣息。
下一刻,顧無歡轉過了身,開口的語氣有些涼薄,「我這兩日便不來找你了,成婚的事你考慮考慮,若是覺得沒必要,那麼便不成了。另,不用再說類似於安慰的話,我不大想聽,我想靜靜,你明兒碰上舞陽的話,轉告她一聲,最近千萬不要來找我吵架,否則我也不知道會對她和李世明做出何等喪心病狂的事,我不開心的時候,最是見不得別人開心,我發起脾氣來,連我自己都怕。」
話音落下,他便邁開了步子,頭也不回地離開。
風閃靈望着他的修長瘦削背影,一陣無言。
他不開心的時候的時候最是見不得別人開心,他發起脾氣,連他自己都怕?
顧無歡臨走前說的那段話,讓他看起來真是像極了一個失戀的人。
但他即便是失戀的人,也絕對是最有個性的一個,連話都說的比別人奇特。
目送着他的背影愈走愈遠,風閃靈的心緒忽然有些複雜。
跟她完全沒有共同語言的人,甚至天天都會和她起爭執的人,她着實不大容易能接受。即便一時間接受了,時間長了也會累。
有情人之間,不能和睦溝通是一件很無奈的事兒,顧無歡的性格,着實不討人喜。
但是她似乎依舊是對他有些動心,那麼就在還未沉淪之際,讓自己迅速抽身,快刀斬亂麻。
想是這麼想着,胸腔卻似乎有些堵呢。
風閃靈抬眸望了一眼空中的皎月。
她既然想泯滅對顧無歡產生的悸動,那麼是不是應該先與他拉遠距離?原本商量好了要假成婚的事,當真合適進行麼?
風閃靈嘆了口氣。
似乎又該重新考慮一下這事了呢。
這一夜註定是一個不眠夜。
……
第二日,風閃靈起得很早,因為一整夜毫無睡意,便早早的下了榻,梳洗之後便獨自出了郡王府。
腦袋裏回想起昨夜的事情,只覺得有些心煩,且經過了一整夜,心口似乎還是有點堵。
不過她想,經過昨夜,顧無歡多半不會找她找的那麼勤快了,更或許——沒有要緊事就再也不來找她了。
想到這兒,覺得這似乎就是自己希望的,但這心情卻沒覺得好。
也許逛逛街吃吃東西,她的心情能更好一些。
是了,上一回必勝客的披薩餅吃的都是小塊的,一點也不過癮,乾脆今兒直接上人家的店裏,點一整個的,切成最原始的扇形狀。
如此想着,她便四處環顧,想找一輛馬車讓人拖着自己去城北。
然而她沒有想到的是,就在她經過一個賣菜小攤的時候,小攤後的婦人們竊竊私語,她還沒走出那攤子多遠,便被她聽見了這麼一句話——
「令狐家那三少爺這死的可真是突然,明明昨兒還好好的,今兒一大早,國公府里的下人們便發現他溺死在了金魚池裏。」
風閃靈聽着這句話,腳下的步子一頓。
令狐家老三,令狐天霖,溺死?
真是讓人意想不到的事情,這令狐天霖平日裏口沒遮攔囂張跋扈,但因為與他相見很少,便不怎麼記恨此人,不過她記得此人總是喜歡嘲諷小七,她原本都想找個機會教訓一下這裏令狐天霖,但沒有想到,就在她離開的這幾日的功夫里,就聽見他死亡的消息。
然而就在她思索之間,攤子後頭的婦人又繼續道:「我聽說,是那三公子夜裏出去喝花酒回來,沒留神給掉進了湖裏淹死的,因為夜裏那湖邊沒人經過,所以就沒人發現。還有一種說法,就是有人趁着他不清醒的時候將他推下去的,到底哪個說法靠譜點,沒人清楚。」
「國公爺膝下就只有三個兒子,一個從小就傻的七公子,如今三公子又溺死了,僅剩的那個六公子,想必是唯一的繼承人了。」
風閃靈聽着,只覺得事情隱隱不是那麼簡單。
令狐天霖算不上什麼厲害人物,但也好歹是個練家子,即使是喝醉,也該不會二缺到自己栽進湖裏。
而且……她要是沒有記錯,令狐天霖識水性,喝醉的人也該有本能的求生反應,若是不小心掉了河裏,涼水少說也能讓他清醒些,自己爬上岸了。
令狐天霖也許並非死於意外,而是謀殺。
正在她思索間,身旁的人潮忽然涌動了起來,而後,不知是誰喊了一聲——
「快看,那是不是禮郡王?」
風閃靈聽着這話,幾乎是下意識朝着聲音的來源處去看。
難道是顧無歡出現了?
「禮郡王?我沒看花眼吧?禮郡王不是落崖了麼?」
「真的是!你沒看錯,那就是禮郡王,我家小姐經常畫他的畫像來着,我絕不會認錯!」
「那麼高的山崖掉下去,禮郡王是如何平安無事地回來?」
「誰知道啊……」
風閃靈聽着七嘴八舌的議論,眸光四處掃射,卻只能看見有些擁擠的人群,她沒入人群里,試圖鑽出去找尋顧無歡的身影。
顧無歡怎麼不和她打聲招呼一聲就「復活」了?
然而等她扒開人群終於看見前方那道人影的時候,她又是一怔。
修長的紫影,如畫的眉眼,可今日他的神態中少了慣有的那種漫不經心的模樣,反而換上了一種少見的冷漠——
顧無歡只要不毒舌,大多呈現人前的是優雅高貴的無害模樣,只看他的外表,會以為此人很好相處,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像一座冰山。
難道經過昨夜之後,他整個人都變了麼?
風閃靈有些不大相信。
她自認為自己對顧無歡沒有那麼大的影響力,能讓他整個人變得冰冷。而以顧無歡的性格也不像是會這樣的。
而當她這麼想着的時候,顧無歡已經走了過來,分明是朝着她的方向來的,眼神卻沒有落在她的身上,他邁着輕緩的步子,目不斜視,仿佛與她素不相識一般。
風閃靈見此,唇角微抽。
是不是經過了昨夜,這傢伙已經不想搭理她了?面對面還要裝作不認識,她真是沒料到他會有如此幼稚小兒科的行為。
顧無歡已經離她愈來愈近,然而真像是沒看見她似的,與她直接擦身而過,一個眼神都沒有給她。
而就在這麼一瞬間,風閃靈忽然發現了不對勁。
不對!
她被顧無歡抵在牆邊兩回,親吻過兩回,抱過摟過不知道幾回,近距離接觸的次數實在很多,她能很清楚的記得,她只到顧無歡的下頜,身高差在十八公分以上。
而剛才與她擦肩而過的顧無歡,她的個頭,大約到他的耳邊,身高差十五六公分左右。
在很多事情上,她是細節狂魔。
再有一點,他從她身邊走過的時候,她聞不到他身上慣有的那股清淺的淡香。
如果只是沒有了那淡香也就罷了,可是這個頭,以及那神態——
難道只隔了一個晚上,顧無歡的個子就縮了?僅僅幾公分,正常人也許並不會注意到,因為同樣都是高個頭的男子。
風閃靈倏然轉過頭,凌厲的眼神直戳前頭那紫衣男子的背影——
馬勒戈壁,哪來的西貝貨?!
正版的那個,估摸還在禮郡王府里藏着,而這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盜版,走的方向也正是禮郡王府。且這個假貨的出現,多半和刺殺顧無歡的幕後人有關係。
風閃靈直覺這是一個新陰謀的釀生。她沒有多想,抬步跟了上去。
真假無歡同在一個屋檐下,不知道會是一副什麼樣的光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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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加修文五個多小時,寫得手指都要斷了tat……困死俺了,每次上傳第二天的章節都覺得鬆了一口氣……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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