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151章 天機迷城(1 / 1)
站在醉香樓的瓦頂,厲風回頭朝着青衣人笑了笑:「你很有趣,如今燕京城風聲鶴唳,你不怕我帶你去王府的軍營,把你射成個刺蝟麼?」
那青衣人輕輕的揉動了一下纖長、細白的手指,輕聲笑到:「我不是你的對手,要殺我,早就可以動手了,何須別人幫忙?」
厲風盯着他的臉蛋看了老半天,這才微笑着點點頭,虛空踏步,彷佛走樓梯一樣的下到了院子裏面。那青衣人的臉上微微的浮現出一絲讚嘆的神色,輕輕一縱身,彷佛四兩棉花落入油盆裏面一樣,悄無聲息的就落在了地上。厲風伸出雙掌,猛的擊掌了兩下,喝道:「媽媽,怎麼咋,正熱鬧的時候,你院子裏面一個活人都沒有麼?」
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老鴇立刻出現在了大廳的門口,她嬌柔做作的尖叫着:「啊呀,是厲大人啊,早說今天早上喜鵲正在……」
厲風甩了一下長袍的前襟,冷笑着走上了台階,冷哼到:「你明天早上要是能夠在樹上找到一隻喜鵲,我就賞你五百兩銀子。要是你找不到,我就一耳光賞給你。我厲風可不是什麼貴人,只會殺人……帶了一個朋友過來,好好伺候吧。唔,聽人說,你們樓子裏面新來了幾個小姑娘,都給我帶出來,讓我看看長得怎麼樣。」
那老鴇滿臉的尷尬,她看了看天色,可不是麼,大秋天的冷得要死,喜鵲早不知道飛哪裏去了,誰還會大清早的在樹枝上蹦跳呢?聽得厲風的要求,她連忙笑着哈腰到:「厲大人說什麼,就是什麼……誒,可是新來的紫玉她們,今天金公子他們已經……」
厲風緩緩的看了她一眼,緩緩的點頭:「哦?金公子?他全家不是已經死了麼?」這是徹頭徹尾的威脅了。
老鴇的臉上立刻浮出了一層細細的冷汗珠子,帶着厚厚的脂粉混合成了一道道的泥漿朝着下巴上滾了下去。她點頭哈腰的陪着笑臉,連忙說到:「厲大人開玩笑了,金公子他們怎麼敢得罪厲大人,這,這,我馬上就把紫玉她們幾個帶來,厲大人可千萬不要生氣啊。」她彷佛見鬼一樣的,飛跑着朝着後面的院子裏面去了。
那青衣人已經走到了厲風身後,搖頭嘆息到:「仗勢欺人,這可……」
厲風橫了他一眼,微笑到:「仗勢欺人麼?小可倒是沒有感覺不好的。尤其今日我就是想仗勢欺人一下,看看這權勢,到底能幹什麼。」說完,他也不理會這人,喝令着幾個醉香樓的小廝帶路,領着自己去了樓上最大的一個包廂。
坐在那柔軟、寬敞的,鋪滿了獸皮的靠椅中,厲風懶洋洋的揮動了一下自己的手臂,說到:「請坐。小子我還沒有自我介紹過,小子厲風,燕王府屬下都指揮使,似乎還被封了一個爵位,但是我自己都忘記是什麼封號了。如今是燕京城五城都督,總管城內一切兵馬。」
厲風端過身邊小廝極其小心的奉上的酒杯,輕輕的抿了一口淡綠色的酒液,輕笑到:「兵荒馬亂的,做人都要小心一些,兄台半夜三更的衝進燕京城,很容易讓人誤會的。兄台是,殺手?密探?情報販子?既然兄台肯跟着厲某進醉香樓,相比總有一個說法的。」
那青衣人走近了一把靠椅,小心的用手按了一下那柔軟的,足以讓人陷入兩尺深的毛皮墊子,搖搖頭清冷的笑了笑:「罷了,給我一張太師椅,這種椅子,我是不習慣的……厲大人手握重權,卻是不知道,為什麼不對小人下殺手呢?兵荒馬亂的,軍隊要殺人,是不需要理由的吧?在下徐青,賤名不足掛齒。」
厲風歪歪的靠在了座椅上,懶洋洋的看着徐青四平八穩的坐在了一張太師椅上,搖搖頭,又端起了一杯酒。「我厲風不是殺人狂,今天下午死的人已經夠多了,我並不想無緣無故的再殺一人。雖然,從背後一刀抹掉你的頭顱,是非常簡單的事情……你不害怕我?」
接過一杯小廝送上來的酒,徐青雙手把酒杯合在掌心中,用自己的體溫溫燙着酒液,輕輕的用鼻子嗅那淡淡的香氣。他眨巴了一下眼睛,秀氣的睫毛在燈光下反射出了一絲溫潤的七彩光芒。他很儒雅的笑着,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厲大人身上的血腥味道還沒有干,不過心裏卻是沒有殺機,身上也沒有殺氣,我倒是不是很害怕的。」
沉默了一陣,厲風乾脆把全身都縮在了那溫軟的靠椅上,懶洋洋的打了個呵欠,眯着眼睛看向了徐青。自己的手指又控制不住的掏了一下自己的下巴,感觸着那細軟的鬍鬚在指頭上拂拭而過的溫柔感覺,厲風嘆息了一聲:「沒錯,我沒有殺氣,我不想無緣無故的殺死一個對自己並沒有表現出敵意的人。尤其,我看你不是那種雞鳴狗盜的小人,進了燕京,也不會給我們增加麻煩,但是總是要盤問一下的,誰叫是我碰上了你呢?如果是錦衣衛的那些太監碰到了你,你此刻大概已經被殺死了。」
徐青矜持的搖搖頭:「徐青的武功不是很高,但是,倒也不是任憑人宰殺的呢。」
一時間,兩人都沒有話說了,就聽到外面老鴇倉促的催促着,七八個輕柔的腳步聲正在緩緩的靠近這個包廂的大門。厲風呵呵怪笑着:「好,妙極,我剛回燕京,手下那票兄弟就給我說,醉香樓來了七個才藝絕佳,容貌極美的姑娘,不知道徐兄是否有興趣。」
徐青有點坐不穩了,他扭動了一下身體,臉上浮現出了一絲的尷尬,倒是讓厲風看得很是有趣。厲風不斷的猜測着徐青的來歷,但是就是看不出他到底是幹什麼的。武功極其高明,氣度也極是優雅,倒像是一個大家族的貴公子一樣。奈何他三更半夜的衝進燕京城,這來意就有些古怪了。說不得,只能用青樓的妓女來試探一下他了,看看他到底是真君子還是偽君子。
此刻,燕王府內,呂老太監端坐在一張太師椅上,凶光閃閃的三角眼不眨眼的盯着面前跪着的十幾個紅衣太監。過了很久很久,他才冷冰冰,沒有一絲人氣的說了一句:「哦?你們是說,厲風和那些叛逆有勾結,故意放走了他們府里的人,是不是啊?」
一個太監頭目不知道死活的爬上去了幾句,連連點頭說到:「可不是麼,公公,那厲風可是囂張了,他不僅逼我們放走了那些叛逆府里的人,還當着這麼多人的面,把我們給毒打了一頓。公公,他可是勾結叛逆,外帶對公公不敬啊,說什麼他打我們,就是打公公您啊……」這些太監,已經開始有一點日後錦衣衛、東西廠的禍害本色了。
呂老太監皮笑肉不笑的哈哈了一聲,緩緩的站了起來,輕輕的一掌拍打在了那太監的身上。『咯吱咯吱』的一陣響,那個太監頓時彷佛一個爛肉口袋一般的軟在了地上,一股股漆黑的血從他的七竅之內彷佛噴泉一樣的涌了出來。呂老太監陰笑着:「小娃娃,也敢騙公公我?今天你們行事的時候,公公我就在後面看着,要說那厲風勾結叛逆,他還會親手殺死了十七個逆黨麼?」
其他的那些跪倒的太監已經是嚇得滿臉蒼白,渾身大汗淋漓的,不敢動彈了。呂老太監猛的咆哮起來:「一群混帳,敢聯手起來欺瞞公公我?你們摸摸腦袋是不是還長在脖子上?啊?那厲風放走那些丫鬟使女,是宅心仁厚,你們一群小猴子狗屁不通的,就敢在公公面前給人身上栽贓扣黑鍋?啊?誰教你們這麼做的?」
呂老太監衝上去,對着那些跪倒的太監就是一陣拳打腳踢,他這次可沒有用上那陰毒的內勁,只是運足了力氣,拳拳到肉,腳腳透骨,打得地上的那些太監是滿地的亂滾亂爬,但是就是沒有一個敢逃跑的。甚至有幾個被踢飛的,還得乖乖的爬回來,把自己的腦袋送到呂老太監的腳尖前,讓呂老太監那穿着厚重皮靴的腳丫子,在他們臉蛋上再狠狠的留下一個痕跡。
「氣死我了,氣死我了,都按照你們這麼幹,以後公公我還敢相信你們回稟的事情麼?啊?不要說公公我不護着你們,你們要是也有厲風那麼能幹,有這麼高的武功,能收集這麼大的一股子力量,公公我也由得你們出頭,可是你們行麼?」
「一個個無才無能,練了幾十年武功,這玄陰神罡才練到一半火候,你們就當自己了不起了?敢勾結在一起矇騙公公我了?公公可是告訴你們,伸出一根小手指,你們都要死上一百次,全部給我滾你們娘的,下次再敢在我面前裝神弄鬼的,我非宰了你們不成。哼,一群廢物,沒用的廢物,陷害人都不會。」
呂老太監眼裏神光閃動,突然間再次起腳,惡狠狠的把最近的那個太監踢了個原地騰空周天三圈轉,大頭着地落下,悽慘無比的趴在了地上。他冷冰冰的喝了一句:「好了,都可以下去了,最近城裏是非多,都給我好好的監視着,要是出了毛病,你們還能活麼?……那李景隆派來的探子,也不要動他們,每天給我盯緊了,看看他們還有什麼動作。」
他猛的提了一口真氣,大聲的吼叫起來:「給我滾。」
那些太監頭目手忙腳亂的爬了起來,倉惶的朝着外面跑去,哪裏有人敢絲毫的遲疑?
呂老太監緩緩的坐回了那張太師椅上,突然開口問到:「小李子,你說,這些傢伙還有什麼用?……哼,厲風的為人,公公我也考究很久了,小孩子脾氣,猖狂了一點,向上爬的心思太急切了一點,要說他心狠手辣麼,他還不夠心狠。嗯,可是要說他其他的地方,倒還是不錯的,對王爺,還是忠心耿耿的,這群廢物當公公我不知道厲風的為人,就敢誣陷他和叛逆勾結,簡直就是一群白痴。」
小李子笑嘻嘻的從陰暗的角落裏面走了出來,溜須到:「公公英明,自然明白厲主管的好處,要說這些公公麼,他們其實倒也不壞,就是手上的權力大了點,脾氣也就大了點,到了最後心思也就大了點,對公公的話,也就不怎麼入耳了一點……嘿嘿,別的倒也沒什麼。他們對公公,還是很忠誠的嘛!」
呂老太監深深的看了小李子一眼,陰笑起來:「這一次他們騙了公公我,下次也一定會再騙下去的,公公我可沒有這麼好說話。找個理由,把他們都給咔嚓了吧,明天你給殿下說,就說要派人去刺殺李景隆,把他們都派出去吧。那李景隆的武功還不錯,想來不會被他們殺死的,那麼,就借刀殺人嘍。」
小李子聽得滿身冒汗,連忙鞠躬答應了。自從朱僖掌了燕王府的大權,他小李子也是水漲船高,手上的權力越來越大,這不,他就無形中成了呂老太監的副手,幫忙打理一些密探情報的事情,這呂老太監似乎也有意的栽培他,對他倒是不隱瞞什麼事情。但是就是因為這樣,讓小李子發現呂老太監陰晴無常,可以笑臉殺人,不由得心裏也變得害怕起來。
沉默了一陣,呂老太監不教小李子走,他也不敢動彈。過了很久,呂老太監才幽幽的嘆息了一聲:「唉,小李子,你說公公我容易麼?年紀一大把了,還要操心這裏,操心那裏的……公公年紀大了,時間不多了,總要給王府留下幾個靠得住的人吧?這年頭,能幹又忠心的人難找啊。唉,誰能明白公公我的難處哦!」
連連的搖頭,呂老太監一副往事不堪回首的模樣。小李子聽得心裏微微歡喜,卻是不敢流露出來。風從敞開的門戶內吹了進來,吹滅了大廳內的蠟燭,頓時整個大廳都籠罩在了黑暗之中。呂老太監彷佛鬼魅一般的聲音輕輕響起:「明天,叫厲風來見公公,公公我有些話要交代他。這次的事情,他放走那些丫鬟侍女,雖然是不想無辜殺人,但是世上哪裏又有這麼簡單的事情呢?」
「是。」小李子輕聲的回答了一句。
醉香樓內,老鴇獻寶一般的指着身後七名容貌極美,身材高條,手裏抱着絲竹樂器的素衣女子,裂開通紅的大嘴笑着:「厲大人,啊喲,還有這位大官人,這七位可就是我們醉香樓最新來的姑娘了。這位是紫玉,這位是紅玉,這位是柔玉,青玉,胭玉,緋玉,溫玉,個個都有一身絕佳的樂技……嘻嘻,那金公子說,不知道是厲大人也……」
厲風懶洋洋的揮揮手,冷笑到:「告訴那什麼金公子,我不認識他,不要套近乎……七位姑娘,先吹個小調聽聽,媽媽你要有什麼事情,就可以出去辦事去了。多上一點好酒,弄點下酒的小菜過來,厲某今天還沒有用過餐的。」
那老鴇不敢逗留,連聲應是的退了出去。那七個以玉為名的女子仔細的打量了一下厲風,微笑着坐在了房間一角的七個錦墩上,整理了一下自己手中的樂器,一會兒的功夫,一縷清幽的樂曲飄然而起。就在吹奏樂器的時候,這些女子還是在不斷的打量厲風,對於那個彷佛貴公子一般的徐青,倒是沒有人看上一眼。
厲風眼裏蘊涵着一層淡淡的金光,他已經看出了,這七個女子體內都有着近乎二十年苦功的內功修為,在江湖上,也是靠近一流高手的水準了。這樣的女子會出來做歌姬麼?厲風心裏不斷的冷笑着,他看了看面前的徐青,心裏冒出了一個極其邪氣的主意。
徐青看到那七個女子,似乎也皺了一下眉頭,但是他很小心的沒有讓那些女子發現自己注意到了她們,只是輕笑着對厲風說到:「厲大人的心緒不靖啊,似乎今天殺人,厲大人不是有心為之的,但是又無所奈何,所以心裏忐忑?」
厲風直起了身體,盤膝坐在了靠椅上,冷漠的說到:「心緒這東西,虛無飄渺,倒是不去說他。該殺不該殺,這不是我能決定的。徐兄倒是不用一直試探厲某心裏的想法,這樣對你絕對沒有好處。如果是一個和你身手相當的人,你如何試探都無妨,但是面對一個舉手之間就可以取走你性命的人,徐兄還如此做,是否太不謹慎了一些?」
徐青笑起來,此時正好小廝們送來了四個涼盤,四個熱碟,並且帶來了兩個倒酒夾菜的姑娘。徐青揮手趕開了自己身邊的那個姑娘,自己抓起筷子,夾了幾口菜送進了嘴裏,咀嚼吞下後才說到:「厲大人莫非想殺我?」
厲風歪着腦袋看了他一下,點頭說到:「你不知道麼?破人私隱的人,總是要倒霉的,你能看破我心裏的猶豫,要是傳出去,人家還說我厲風殺了幾個叛逆還要如許的優柔寡斷的,豈不是笑話?殺了你,可以免去天下人恥笑,為何不殺?」
徐青指着房內的九個女子笑了一下,搖頭嘆息到:「殺了我徐青,還有她們呢?」
厲風歪着腦袋看那七個吹奏樂曲的姑娘,突然陰笑起來:「她們?她們算人麼?」厲風似乎一口氣,把今天下午的那一肚子的憋悶全部給吐了出來:「她們是什麼?不要說我,哪怕一個小小的百戶長,都可以絕對的決定她們的死活,她們還算人麼?……不要說她們九個,天下百姓,君要你死,你敢不死?我呸。」厲風抓起酒壺,一口氣灌了下去。
徐青看着厲風,突然笑起來。「呵呵,厲大人,你的心裏,還是在亂啊。」他輕輕的搖頭,喝了一杯酒,很是愜意的品味着嘴中的酒液。
厲風站了起來,緩緩的走了兩步,到了那紫玉的面前,笑道:「不錯,心裏還在亂啊。平日裏我殺人不眨眼,今日裏殺那三十五家勾結朝廷大軍的官兒,原本也不是什麼大事,為何我心裏總是有些放不開呢?象我厲風,殺人放火,搶劫擄掠的勾當做得不少了,為何我今日滅了她們滿門,心裏卻是有戚戚然?」
徐青沉默了很久,然後才很小心的說到:「厲大人,莫非你自己身上,曾經碰到過滅門之事麼?」徐青的兩隻手放在了面前的八仙桌上,手背上青筋爆出,一股強勁的力道在他手中含而不放,似乎隨時就準備破空拍出。
厲風淡笑着看了看徐青,輕輕的搖頭,他坐回了靠椅,說到:「哦?你怎麼這麼說?」
徐青低下頭,看着自己的兩隻手,遲疑了一陣子,這才說道:「罷了,徐青今日冒犯。我自幼苦習天機遁甲,精研命相數理,厲大人若不是曾經身受悽苦,何須為三十五叛逆官兒傷心,甚至撼動了自己的心境?按照厲大人表現出來的實力,怕不是已經功力已經進入了先天之境,心如鐵石,哪怕身前死去數萬人,恐怕也不會心驚,區區三十五家,呵呵……」
厲風長長的吸了一口氣,他對徐青的興趣更加濃厚了,這麼一個可以看破自己心思的人,實在是很難得的人才,而且,他居然能夠說出自己曾經遭受滅門之禍,這份洞察力,可是驚人了。不過,厲風不會傻到去分辯自己是否真正如此,那是欲蓋彌彰的事情,傻瓜才會作。厲風只是笑着,微笑着看着徐青,輕輕的點頭。
撫mo了一下腰間斜斜的插着的破天刀,厲風伸手吸過了一個酒壺,點頭說道:「你,跟着我吧。我要你做我的下屬,你武功不錯,看起來就是一個出身不壞的人,尤其這份精明更是難得。我不就追究你深夜私自闖入燕京城的罪狀,最近燕京城龍蛇混雜,是人不是人都跑過來撈好處,哼哼,你要是不成為我的屬下,那麼我自然有一百萬個藉口殺了你。」
聽到厲風的話,他身側角落內坐着的幾個女子,身體都微微的顫抖了一下。厲風沒有看她們,但是他的神念把她們的動作看得清楚。
徐青大笑起來:「厲大人,你好沒有來由,對我這個來歷不明,身份不明,有什麼才能也不清楚的人物,你先是帶我來青樓喝酒,然後就叫我做你的屬下,厲大人把徐青當作什麼人了?」
厲風懶散的說到:「把你當作一個可以重視的人才,值得我搜刮的人物而已。我現在的屬下,小貓是一員虎將,殺人征戰,天下難得有人可及,但是腦袋就有些不靈活了;獨孤勝是王府的護衛頭子,打打殺殺還行,內外事務那是一竅不通;阿竹是我大哥,但是玩幫派都玩不滴溜,就不要說幫我在官場上廝混了。我手下沒有一個可以幫我處理事情的人,我相信你可以。」
徐青一臉古怪的看着厲風,彷佛看到了白痴一般。他吭吭了兩聲,想笑又笑不出的說到:「你這麼肯定我就能幫你?」
厲風點頭:「我會望氣之術。你的瞳孔清明如水,智商應該不低;你敢跟着我直接來醉香樓,要麼是白痴,要麼是大智大勇之人,但是你看起來不是白痴一個,所以有膽量有勇氣,正好幫我做師爺。而且你的武功還過得去,日後不需要我浪費人手保護你,這是最理想的,所以,你投靠了我,對我有很大的好處。」厲風看到徐青幾句話之中就直接指向了自己心中最私隱的地方,他要是不知道徐青是一個智商極高的人才,他就真的是一個蠢材了。
徐青的確是一個心智極高的人物,否則他的師門也不會派他一個人出來查探事情了,但是此刻他也被厲風弄得心亂如麻。良久,他才苦笑了起來:「厲大人,你這麼說,可就……如果我不答應呢?」
厲風抽出了破天刀,狠狠的一刀剁在了面前的桌子上,然後鬆開了手,讓破天刀嵌在了桌面上。兩個倒酒的姑娘嚇得亂叫,跳着腳的跑出了門去。那七個正在吹奏的小姑娘則是臉色如常,但是也把手中樂器給放了下來,她們緩緩的站起,小心的聚集在了一起,露出了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躲在了屋角里。
厲風獰笑着:「你要是不答應,我現在就殺了你,你私闖燕京城,妄圖闖入王宮圖謀不軌,我厲風身為燕京五城都督,都指揮使,有足夠的理由和權力把你斬殺,人頭懸掛示眾。」
徐青呆呆的看着桌上的破天刀,不由自主的苦笑起來。他感覺到很無力,一種深深的無力感籠罩在了他的心頭。饒是他計謀萬千,手段變幻,但是厲風這種地痞習氣一發作,一切都成空了。要麼投靠厲風,要麼被厲風殺死,就只有這兩個選擇。而且徐青毫不懷疑厲風會真的當場就斬殺了他。正如厲風所說的,他有權,殺一個人算什麼?
良久,良久,盤算了半天如今的局面以及日後可能造成的影響力之後,徐青無奈的嘆息了一聲,看向了厲風:「如果我投靠了你,有什麼好處?我是說,就算我有一身本事,但是如果我僅僅是為你效力賣命,那除非是我真的傻了才作這種事情。而且,我總要給我的師門一個交代的。」
厲風抽回了寶刀,在手上抖出了兩片刀花,和藹的笑到:「跟了我厲風,只要你認真做事,升官發財,榮華富貴自然不在話下,嘿嘿。」
徐青嘴角一撇,冷笑了一聲:「榮華富貴?浮雲罷了。」
厲風馬上變了臉色:「浮雲?我呸,就算是浮雲,也總比你死在這裏好吧?至於你要和師門交代的事情,哼哼,不管你師門要幹什麼,有我們燕王府的力量幫你,總比你們自己去辛辛苦苦的尋訪的好……我見你進城後,莫名其妙的轉了三個圈子,似乎是想要找到什麼蛛絲馬跡,我呸,就你一個人,半夜三更的還下着雨,你在偌大一個燕京城內尋訪蹤跡,你莫非是傻瓜不成?」
徐青咳嗽了一聲,似乎覺得厲風說話太難聽了。他解釋到:「我這麼作,自然是有原因的。我自然有把握,找到那……」
厲風手一擺,看了看那七個站在屋角『發楞』的以玉為名的姑娘,冷笑到:「罷了,不要再這裏說。我們走吧,外面的雨也快停歇了,我們去世子府叫人擺上一桌子的酒菜,好好的吃喝一頓。」
徐青點頭,慢吞吞的站了起來。突然又聽到厲風邪笑着說到:「本來叫這七個娘們進來,是要她們今天晚上好好的陪陪你,看看你的笑話的,但是既然你有意思投靠我,我也有心思要收了你,也就不和你開這樣的玩笑了。罷了罷了,我們走吧。」厲風抖手就是一錠銀子丟在了桌上,淡淡的說到:「告訴你們媽媽,就說我走了,不用遠送了。」
徐青聽得厲風的話,那是氣得牙齒都發痒痒了,什麼叫做自己有意思投靠他?分明就是厲風看到了自己,強行要收自己為屬下罷了。他只能恨自己,為什麼剛才和厲風談話的時候,要因為厲風的幾句感慨,自己就賣弄才學,猜測他的心思和經歷,結果把自己給坑了進去。
他在自己師門,是有名的天才人物,自幼心智過人,是門內青年弟子中數一數二的人物。但是就是因為太少在人間鬼混,所以對人處事的功夫太少了一些,第一次單身一人出門辦事,結果就被厲風給套了一個死牢的,不能不說是他的悲哀了。
厲風已經從窗戶里跳了出去,輕飄飄的懸停在空中三次呼吸的時間,看到徐青也跳了出來,這才身體猛地一個轉折,彷佛老鷹一樣的撲上了十幾丈外的一處屋頂,隨後遠遠的朝着朱僖的府邸飛了過去。
徐青看得是倒吸了一口冷氣,他自忖門內功力最深的幾個長老,恐怕也不能做出厲風的這一手功夫。懸停空中三次呼吸的時間,他徐青如果準備得當,也可以勉強的做到,但是懸停這麼久之後還能如此輕盈的飄走,那沒有六十年以上的苦練,是不可能達到這種水平的。徐青無奈的搖搖頭,垂頭喪氣的告訴自己:「罷了,跟着他走罷,總之,他是燕王府的臣子,也許,藉助燕王府的力量,我們門裏還真的可以很輕鬆的就了解這次的事情呢。」
一時間,徐青心裏是各種念頭紛紛而起:「罷了,罷了,我苦學二十年,到底是為了什麼?就為了在城裏的藏經閣鑽研那些故紙堆麼?學了一身通天徹地的本事,要是不拿到人間來亮亮,豈不是虧負了我這七尺之軀?……升官發財,榮華富貴,我倒是不在意,但是男子漢大丈夫,揚名天下,這也是一條正道啊。」
咬着牙齒跟在厲風身後跑了一會,厲風輕飄飄的落在了朱僖府邸的門口,和那看門的八個護衛打了個招呼,帶着徐青就進了院子,轉了兩個圈子,到了自己重新修繕好的精舍面前。此時,這個精舍已經全部是厲風和小貓佔用了,獨孤勝早就被趕到了另外一個偏院裏住着了。
徐青看着厲風進門點燈,拉開椅子讓自己坐下,不由得橫下一條心來:「罷了,罷了,聽他說些什麼吧,反正伸頭也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還有什麼可怕的呢?如果他是一個好人,我就用自己的全部心思輔佐他又如何?總不能白白的被他殺死吧?如果他不是好人,那麼,憑藉我的身手,日後找一個機會逃走,豈不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厲風已經出了門去,叫醒了兩個值夜的丫鬟,叫她們胡亂去弄些酒食上來。兩個丫鬟睡眼惺忪的含糊答應了一聲,披上披風,朝外面去了。
厲風先到小貓的屋子裏面打了個轉兒,看到小貓正鼾聲如雷的酣暢大睡,這才放心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坐在了徐青的面前。抓起桌上的茶壺,厲風倒了兩杯茶水,含笑說到:「好了,現在我們開誠佈公的說吧,你是什麼人,來燕京幹什麼。我可以看看,如果我能幫你,我可以動用手上的一切力量幫你。」
徐青端着茶杯,打量了一下厲風房間裏的擺設,過了一陣子,他才滿意的點點頭,心思思忖着:「不錯,最起碼他沒有那些驕奢之氣,房間裏的陳設很是簡單。」
厲風差點就笑了出來,他自然知道徐青在打量什麼東西。他在肚子裏面哼哼:「娘的,上次為了栽贓給京師的錦衣衛,我自己放火把這房子給燒了,現在是剛剛重新修好的,自己又在外面跑了好幾個月才回來,哪裏會有什麼擺設?你小子,哼哼。」
徐青長嘆了一口氣,雙眸緊盯着厲風的眼睛,緩緩的開口到:「我是迷城出來的,天機迷城。」
厲風心裏哆嗦了一下,他自然知道這個名字,甚至在他還在蘇州府當地痞小偷的時候,他就知道這個名字了。天機迷城,號稱天下最聰明的一群人居住的地方,是武林中極其神秘的一個門派。甚至沒有幾個人知道他到底在哪裏,但是人們紛紛傳說,裏面的人一個個計窮造化,都是諸葛亮一般的人物,尤其是對於機關陣法等等,無不精通,丹青醫術,樣樣全能,甚至是那些歪門邪道的東西,他們也懂了不少。
厲風嘿嘿怪笑着看着徐青,連連搖頭的說到:「老子這回可是佔了大便宜了,徐青啊,要不是我厲風碰到了你,你怎麼有機會投靠我這麼一個英明神武的主子呢?嘿嘿……」
徐青扁了扁嘴,輕輕的撫弄了一下自己的三縷長須,冷哼到:「這次城主派我出來,是要我打聽我們迷城最大的對頭錦繡府的事情。自從七年前蘇州府爭奪劍仙遺物一事,錦繡府的高手在蘇州遭受重創之後,他們竟然是消失無蹤了,可是最近他們似乎又冒了出來,而且聲勢更加浩大了,我們不能不加小心啊。」
厲風皺起了眉頭:「錦繡府麼?我知道他們,但是他們和你們迷城,到底是怎麼招惹上的是非?」
徐青的臉色有點猶豫,但是到了最後還是坦白的說到:「說來也是我們天機迷城自己名頭招來的是非,那錦繡府最大的能耐,就是靠女人混飯吃,他們滿天下搜刮那些容貌秀麗的幼女,專門培養大後送進個個門派或者是朝廷重臣的府里,用意自然是不用我說了吧?……我們迷城,也是他們滲透的一大目標,為的就是我們迷城那絕傳的……」徐青閉上了嘴巴。
厲風嘿嘿笑着,他點點頭,怪異的說到:「你們迷城,恐怕是有人而且還不止一代人吃過這苦頭了,所以看到錦繡府再次露頭了,你們自然要派人出來打探消息,是不是?唔……」厲風沉吟片刻,問到:「你們迷城據說是在東南一帶,你跑燕京來打探消息幹什麼?」
徐青的臉色很是古怪,他看着厲風,低聲說到:「據說,這一次錦繡府培養出了一仙三絕五美七嬌,偏偏其中大半人手要麼去了京師,要麼來了燕京。京師有我的師兄去查探了,這燕京城,自然只有我徐青來探訪了。奈何剛進城,就被人逮了個正着,我能奈何?」
厲風下意識的抓了抓下巴,眼裏神光詭譎的閃動着,他低聲的說到:「乖乖,這錦繡府,是要趁亂子一網打盡了,不管是皇帝贏了還是我們王爺贏了,他們都要站穩這根基了,嘿嘿,果然是投下好大的力氣……娘的,七嬌,七嬌……嘿嘿。」
厲風看向了徐青,低聲說到:「你覺得,那醉香樓的七位小妞兒,容貌和才藝如何呢?」
徐青猛的跳了起來,『哇』的一聲怪叫:「這可不是誌異小說,你當你隨便找個喝酒的地方,就能……」
厲風高深莫測的笑了起來:「不要告訴我,你沒有發現她們體內的真氣哦?她們的功力不錯,如果不是我進入了先天之境,根本不可能發現她們丹田內潛藏的真氣,但是很不幸大人我就是燕京城內僅有的四五個先天高手之一,那幾個小丫頭,瞞得過我麼?」
徐青長長的吸了一口氣,在房間內急促的走動起來。
厲風看着彷佛火燒屁股一般的徐青,露出了淡淡的笑容:「好,天機迷城的高手,很好,很好,這回我賺到了。哪怕你不甘心跟着我,我也要逼着你非跟着我不可。哼哼,你年紀也不小了,不過看起來人情世故,比我還不如啊。」
天空中,一道巨大的雷霆劈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