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 第六十二節 不一樣了(1 / 1)
「市長,您的意思是,這樣一個龐大的群體,他們的生活消費還會帶來其他的服務業就業?」季子安能幹到市委副書記,自然不是庸人,雖說表現不佳,但是那是多方面因素造成的,他對這些還是十分敏感的。
「這是必然的。」沙正陽點點頭,「你可以想像一下,這麼多人在這裏生產、居住、生活,他們最基本的消費肯定要有,比如餐飲,我們不說什麼大的酒店飯店,但是像一般性低端的小食店、燒烤攤、副食店需要多少,我暫時預測不出來,但是我想肯定數量不會少,……」
「這些攤點也需要服務員、廚師等等這類其實對勞動技能要求不高的人員,最適合農村中那些年齡不大不小,學習技能又跟不上了,但是基本勞動力還具備,急需謀生掙錢的這樣一個群體,哪怕是解決幾百一千個崗位,那也是一件不簡單的事情相當於每個月都能為這樣幾百上千個家庭增加一份穩定的工薪性收入,這份收入也許就是他們贍養老人和撫養孩子最重要的一份依靠,……」
沙正陽知道季子安最關心最重視的就是廣大農村中最底層的勞動力就業問題,尤其是那些三四十歲,文化程度低,要重新學習勞動技能明顯有些困難的弱勢群體。
這樣一個群體往往是上有老下有小,正需要用錢的時候,單靠地里那點兒收成頂多也就是能圖個溫飽,但是要想讓生活變得更美好,那麼就需要從其他渠道來增收,而這一類不需要什麼特殊技能的普通服務業就是最好的收入來源。
季子安重重的點頭,這一點他也想到了,但是沒沙正陽想那麼遠。
「隨着這樣的工業項目進入,必定帶來大量的建設,工業化帶動城市化,從工廠建設進而延伸到城市化所需要的市政基礎設施建設再到居民住宅的建設,這是一個相當長的過程,建築業也將成為未來我們中州產業發展中一塊不可或缺的支柱產業,……」
沙正陽繼續描繪着。
「而這個產業往往又是對初級勞動力需求最大的一個產業,我們都知道這個產業中基本勞動技能需求門檻低,或者說這種需求在沿海和在我們中州都一樣有巨大需求,那麼也就可以讓我們的本地農村剩餘勞動力就在本地完成就業,完成消費,這同樣也是一個十分重要的增收渠道。」
季子安默默的點頭。
沙正陽描繪的這個情形未來的確可能是現實,對於農村中這些剩餘勞動力來說,那些年輕的其實還相對好一些,無牽無掛,學東西快,到沿海地區,無論是哪一類企業,兩三個月就能上路,一年半載就能變成熟手,對外地環境也容易適應得多。
但是對於那些三十多歲到五十來歲之間這個群體來說,要在想讓他們學習一門工業操作技能,那就沒那麼容易了。
要讓這個群體出門到沿海地區打工,一樣也會帶來很多社會問題。
家中空巢老人也好,留守兒童也好,這些問題都會出現,特別是這些兒童少年在經年得不到父母的關愛教育的情況下,其成長肯定會受到影響,這又涉及到未來下一代中相當大一個群體,不能不讓人深思。
但是迫於生活,他們又不得不離開家鄉留下兒女去務工掙錢,如果能夠為他們創造一個就在本地,或者說就在本省範圍內務工的機會,那麼這種情況下就要好得多。
「解決中州乃至平原省農村剩餘勞動力的出路問題是當務之急,嗯,我們市裏邊的主要目標當然是中州本市的問題,但是省里希望中州承擔其更大的責任,也要為省里分擔責任和壓力,咱們省的農村剩餘勞動力數量太大,目前相當大一部分只能流向京津、長三角和珠三角地區,省委省政府希望在我們中州能迅速打造出來一個能夠消納大量勞動力的製造業基地,同時要依託這個製造業基地,穩步推進中原城市經濟圈,這其實是我們中州環城經濟帶的一個放大版,……」
季子安也笑了起來,「省里這是在鞭打快牛啊,誰讓我們中州是省會呢?不過通過這一次比亞迪的招商引資全程參與跟進,我到廣東那邊也去了好幾趟,除了和比亞迪那邊談判接觸外,我也接觸了深圳、廣州、東莞、佛山、中山和珠海那邊的很多企業,也去考察了那邊的發展環境,對比我們中州和那邊的差距與優勢,覺得還是很有感觸。」
沙正陽沒想到季子安的積極性被調動起來之後也能如此主動,頗為高興,立即問道:「那說來聽聽,看看我們中州和它們的差距在哪裏,我們的優勢在哪裏,如何取長補短或者揚長避短?」
「差距很多,很大,一言難盡,但是最大的問題就是他們那邊已經形成了一種比較完善完美的模式,這個模式涵蓋的內容包括完整的產業鏈,較為豐富且完備的rong zi體系,進出口的順暢渠道,這在加入wt之後會顯得更加明顯,而且隨着時間這種優勢也會越來越凸顯,還有就是從政府層面來說,寬鬆而周到服務體系,高效有力的工作作風,這也是構建這樣一個綜合型模式的重要一環。」
很顯然季子安也是花了一些心思去調查去調研的,而且也說得很中肯到位。
「那這些方面上我們差距的確比較大,但我們可以去追趕,我們的優勢呢?」沙正陽繼續問道。
「薪資優勢,土地優勢,電力優勢,我能找到的就是這幾點,電力優勢應該是階段性的,我估計隨着國家對電力投資力度加大,三五年後這個優勢可能就不會存在了,薪資和土地優勢呢,估計還會持續比較長,畢竟這個客觀條件擺在那裏。」季子安也顯得有些沉重,「問題是我們優勢這麼少,劣勢卻那麼多,我們怎麼來彌補,怎麼去追趕?如果說服務體系和工作作風,這是我們政府層面的,我們可以去努力改善改進,但是產業鏈呢,rong zi體系呢,進出口渠道呢?我覺得這幾個要素真的有點兒棘手。」
「老季,我和你的觀點有些不一樣呢。」沙正陽搖搖頭,「在我看來,產業鏈這一塊隨着我們招商引資一系列措施和項目到位,整個產業鏈各個環節都會逐利而來,這是生產需求和市場經濟決定了的,當然這肯定還有一個過程,……」
「rong zi體系這一塊的確問題多一些,我們內陸地區相對保守,在政策實施推進上也顯得更謹慎,這一點我和老雷也有過一些考量,比如在京滬兩地去召開一次推介和對接會,主要是針對外資銀行和股份制銀行,歡迎他們到中州來落戶,介紹一下我們這邊的產業發展和政策,另外,我們也打算組建中州銀行,嗯,一家主要服務於我們中州本地中小企業發展的銀行,再比如,對接一些創投基金,鼓勵他們來中州落地,……」
「至於說進出口渠道這一塊,我倒是覺得距離遠近不是問題,關鍵在於我們的工作周到細緻程度,可能運輸成本有一些影響,但是和我們薪資水準、土地成本帶來的優勢相折抵,我覺得這個差距不大,但我覺得問題真正棘手的還是我們自身的服務作風,根深蒂固的這種官本位思想,吃拿卡要的習慣性作風,拖一拖磨一磨的慣性動作,高人一等的管理者思維,這不是一場兩場專項活動,也不是調整幾個領導幹部就能徹底扭轉過來的,這需要一年兩年甚至三年五年的持續深入的改進改造,可能才能收到一定效果,問題是在這期間,人家沿海地區也在發展,也在創新,我們的時間很緊,壓力更大。」
季子安不得不承認,沙正陽能當這個市長絕非偶然。
這些自己還在擔心還在琢磨的問題,對方都已經考慮到了,甚至已經開始尋找對策,而且其立足點和着眼點也和自己不一樣。
給季子安的感覺,沙正陽有些時候已經在以市高官的思維在考慮問題了,比如他輕描淡寫的看待自己所擔心的三方面,反而對自己認為相對容易解決的服務體系和作風問題格外重視,認為更難以徹底解決,這讓他更為觸動。
或許這就是差距,季子安在沙正陽來之前,對中州市的工作環境氛圍很不滿意,對楊天誠和譚振國、薛一行不滿意,對前任市長更是不滿意,覺得對方無能,很有點兒怨天尤人味道。
他甚至一度想過像省委打請調報告,不願意再繼續在中州工作下去了,但是現在,沙正陽來了之後,他感覺到了一種從內部生出來的變化,而且這種變化還在持續的增長,這很是給他以鼓舞和信心。
但現在,季子安感覺是真的不一樣了。
第九卷 第六十二節 不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