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再見周眉(1 / 1)
聞言,那紅衣少年腳下不由得頓住,臉色越發的羞紅,帶着絲絲的不可置信。
「道長看出來了?」
「貧道不瞎。」
姜臨無奈的嘆息一聲,說道:「出家人若是連陰陽都辨不出,也妄為出家人了。」
「那看來也就道長能看的出來。」
紅衣少年嘿嘿一笑,突然問道:「道長是正一還是全真?」
姜臨聞言,仔細的想了想,在紅衣少年,不,紅衣少女頗為緊張的注視中,姜臨說道:「真要說的話,應當屬於正一。」
他所修的北帝法脈,嚴格來說並不屬於人間北帝法,畢竟一來現在的人間根本就沒有成體系的北帝黑律傳承,二來,他是帝君老爺傳法。
但人間北帝派,多是正一,姜臨也就順着說了。
「正一好,正一好」
紅衣少女暗中鬆了一口氣,恍然間意識到了什麼,忙說道:「在下不,奴家姓周名柔,京都人士,敢問道長法號?又在哪裏修行?」
周?
姜臨挑了挑眉毛,眼中閃過一抹漆黑光芒,酆都法眼開啟了一瞬,也看到了紅衣少女頭頂的紫氣縈繞。
嗯,這一下,姜臨確定了,眼前的少女不僅僅是皇家貴胄,而且似乎還是直系血脈。
「貧道法號玄應,修行在杭州地界。」
姜臨心裏想着,輕聲回答。
「杭州?」
周柔愣了一下,而後問道:「那,道長怎麼來了京都?這一路上可不近。」
「奉命來京都做些事。」
姜臨笑了笑,沒有多說。
周柔見他不願意提這個話題,便也沒有多說,換了個話題道:「西湖美景,我只在典籍之上見過,讓人心嚮往之。」
說着,水靈靈的大眼睛看向姜臨,似是想要看看姜臨對這個話題感不感興趣。
姜臨聞言,想了想回答道:「西湖的魚不錯,肉嫩,緊緻,但就是刺多。」
不過問題不大,軟骨咒不是什麼難學的法門。
「是嗎?」
周柔點點頭,眼底閃過一抹思索的意味。
「踏踏踏」
「周爺!」
「周爺!」
這時,兩道疾馳的駿馬在二人近前停了下來,正是那青衣藍衣兩個少年。
一個個臉上略帶浮腫,雙目無神,顯然是剛剛醒來沒多久就趕了上來。
「周爺怎麼先行一步了?」
青衣少年利落的翻身下馬,笑着問道。
他的一雙眼睛時不時的看向姜臨,帶着一絲絲的敵意,但也不多就是了。
即便是修行者,可這個年紀的修行者,又能有多大的道行?
對自己威脅最大的,不過是那張臉罷了。
也只是威脅而已。
姜臨在一旁看着,心頭暗自發笑,真是少年心性。
「有些睡不着,便先行一步了。」
周柔笑了笑,說道:「不必在玄應道長面前假扮,道長已經知道了我的身份。」
聞言,兩個少年看向姜臨的眼神里又多了三分敵意。
啥玩意我就知道了?
我不就看出來你是個女的?
其他的身份我怎麼知道?
姜臨默默的吐槽着,京都這地方一磚頭下去能砸到好幾個皇家貴胄
你一個口誤,憑空讓我多了兩個「情敵」啊。
姜臨心頭頗為好笑的想着。
說話間,已經來到了城門前。
見狀,姜臨笑道:「三位居士自去,貧道也告辭了。」
說罷,不等三人回答,便轉身走向了城門口。
周柔見了,兩三步趕上去,問道:「道長要去做什麼?」
「逛一逛,居士,有緣再見。」
姜臨笑着點點頭。
兩個少年暗自冷哼,倒是個識相的。
周柔看着姜臨的背影,心頭一動,喊道:「道長,京都有家酒店,炮製魚羊乃是一絕。」
話音落下,只見那道長停下了腳步。
見狀,周柔繼續喊道:「我請客!」
道長轉身,微笑。
「叨擾居士了。」
京都,泰安坊,朝鳳街。
福臨酒樓,三樓,雅間。
「道長請。」
周柔指着眼前擺了滿滿一桌子的十菜一湯,笑眯眯的說道。
「多謝。」
姜臨點點頭,一點也不客氣,端起碗就吃了起來。
開玩笑,吃白食的機會可不多,有什麼話吃完再說,反正人皇家貴胄,不差這一頓飯吃。
「這道魚,是今早才從河中撈起來的,漁民昨日凌晨便下網,挑品相好,大個肉厚的,才會送到了這裏。」
「從捕起到上桌,沒超過兩個時辰。」
周柔輕聲細語的介紹着,將那長條盤子調了一下,好讓姜臨夾起來更方便一點。
「嗯,好吃。」
姜臨從饕餮狀態暫時退出,對着金主大大呲牙一笑。
好歹是人家付錢,總得給人家點情緒價值不是?
見狀,周柔更來勁了,小手抬着筷子一拍,把藍衣少年伸向盤子的筷子打開。
「道長,這道炙羊肉用的是西域香料,別有風味,取的是半歲羔羊最嫩的脊肉,大火爆炒不過七八下,外焦里嫩。」
「好吃。」
姜臨依舊抬頭呲牙一笑。
「這個是」
「還有這個」
一時間,在這雅間內,就變成了這個樣子。
姜臨埋頭吃,周柔負責「投餵」,而在一旁,還有兩個少年苦大仇深的看着。
二人碰了個杯,藍衣少年一飲而盡,嘟囔道:「土包子」
青衣少年不由得點點頭。
「說起來,這朝鳳街上,也就這家酒樓的吃食能入口。」
藍衣少年看了一眼埋頭苦吃的姜臨,聲音略大的說道:「真要說食不厭精燴不厭細,非得是皇家御宴,那才是人間至美之味。」
「放在民間,這已經不錯了。」
青衣少年笑道:「畢竟,不是誰都能像陳兄一樣,一出生就是小公爺,便是皇家御宴也能坐前列。」
陳兄回道:「彼此彼此,比不上張兄,真要論起來,當今陛下可是你的舅舅哩。」
「不說這個不說這個。」
張兄擺擺手,笑道:「家慈自小便教導我,不可炫耀家世背景,更不可失禮無儀。」
二人說話間,兩雙眼睛都有意無意的盯着姜臨。
便是我們這般的家世背景,也得捧着你旁邊那位,現在你知道你和我們之間的差距了嗎?
誰知,那道人好似沒聽到一樣,就知道吃吃吃吃。
他是聽不懂人話嗎?
張兄眉頭一豎,正準備再來點猛的,卻被樓下的一陣喧鬧打斷。
「希律律!!」
「我的馬?」
張兄湊到窗戶邊去看,只見外面大街上傳來一陣喧鬧。
自己等人的馬拴在路邊,本來該放到馬廄的,但二人本就想着吃頓飯就趕緊走,就沒有那麼麻煩。
拴在路邊,吃完趕緊牽馬走人,從此和這個道人再也沒有牽扯。
這就是二人的想法。
畢竟他們三人的馬都是千里挑一的汗血馬,也沒人會沒眼力見的去叨擾。
但現在不一樣了。
一個隊伍緩緩的走來,前方有騎士扛着牌子,上書:迴避,肅靜。
其後是一輛馬車,有六匹馬拉着一個華貴的馬車。
這馬車很大,佔據了大半條街的寬度,正在緩緩的走過酒樓。
那三匹馬就是因此受驚,撂了個撅子。
「六馬,是誰家的世子郡主?還是公侯?」
張兄皺眉問道。
「還能有誰?在這朝鳳街有宅子的,不就是杭州來的那個?」
陳兄貌似滿不在意的說着,卻也湊到了窗戶邊往外觀瞧着,嘴裏還念叨着:「我看看馬受驚了沒有?」
「呵呵。」
張兄撇了他一眼,冷笑一聲沒說話。
杭州那位郡主來京都不過半月,便已經艷名遠揚,單單是求到陛下面前求婚的,都有不下十指之數。
幾乎京都有名的皇家貴胄,公侯子弟,都想一睹芳容。
「馬沒事。」
陳兄瞅了一眼,突然咦了一聲,帶着三分幸災樂禍的說道:「倒是咱們這位道長的包袱被甩到了地上。」
「呀,被淨街武士的馬踩過去了。」
「我」
陳兄突然被嚇了一跳,因為不知何時,那道長已經站在了自己的身邊,完全沒有一點聲音。
姜臨低頭看去,只見大街上,行人紛紛閃避着那車隊,在地上遺留了不少的物件。
其中,姜臨一眼就看到了自己那原本放在周柔馬背上的包袱。
「咯嘣」
陳兄愣了一下,他好像聽到了什麼怪聲?
下一刻,他眼前一花,只見那道長不知何時已經跳下了三樓,跟一個鬼魂一樣,一個閃爍就出現在了車隊的面前!
「嚯,在京都顯擺手段,膽子真大。」
陳兄咂咂嘴。
一旁的張兄皺眉道:「不至於吧?一個包袱而已,攔下郡主車架,尤其還是這位最近風頭正勁的郡主,這可是大罪。」
「陳兄,咱倆回頭想辦法遞個話?」
都是少年人,撐死了就是帶着幾分嫉妒的擠兌姜臨幾句,如今見出了大問題,該出手撈一把也不會含糊。
畢竟往大了說,這可是人命關天的事情。
便是修行者,衝撞郡主車架,也不是簡單事情。
「嗯。」
陳兄點點頭,說道:「現在是沒辦法了,回頭咱們去京都府撈人吧。」
二人正說着,周柔也湊了過來,皺眉看了一眼,轉身下樓。
樓下,大街上。
「吁!!」
淨街騎士看着突然出現的姜臨,忙勒住了韁繩,喝罵道:「哪裏的道人這般不長眼!」
「便是出家修行人,阻攔郡主車架,也是大罪!」
姜臨充耳不聞,只是看向已經被踩成了一坨,更是被車輪碾壓了一個過的包袱。
「呼」
姜臨長吸一口氣,沒有說話。
「大膽!」
這時,馬車旁邊出來一騎,其上乃是一位神色傲慢的道人,催馬上前,低頭俯瞰着姜臨。
姜臨的眼角抽動了一下,因為這傢伙是從自己的包袱上踩着過來的。
「哪裏的野道士,不懂京都規矩嗎?」
那道人傲然道:「說出你的師承法脈,若是正宗正道,也能赦你一個不知之過。」
說着,道人看向姜臨,迎上了一雙漆黑的眸子。
道人身軀驟然間僵硬住了,在他的眼中,那黑氅少年道人的背後,蒸騰起一片黑炁,化作一隻赤面獠牙的凶鬼!
不!是魔!
六洞天魔!
他
道人的腿已經有點打顫了。
沒有被京都龍氣鎮壓,大白天都能出現的,歸屬於正道正宗的凶魔,只有一種可能!
黑律法師所遣,六洞天魔所屬!
便是五猖兵馬,也沒有這般的「優待」。
姜臨沒說話,甚至沒有看那道人一眼,只是直勾勾的盯着車架。
車架之內的氣機他很熟悉,手掌不自覺的摩挲着真武法劍。
若是在這裏動手斬了,麻煩會不會太大了點?
姜臨默默的思量着。
而兩側的武士卻已經按耐不住,從兩邊圍攏了上來,要將這阻攔郡主車架的狂徒拿下。
酒樓門口,周柔看着這一幕,神色有些焦急,但實在是不好暴露身份。
「張羽,拿着我的信物去見眉姐姐!」
周柔取下腰間一枚玉佩,遞給了一旁的張羽。
「這好吧。」
張羽皺了皺眉頭,但還是接過了玉佩,走到了姜臨身邊。
「住手!」
張羽制止了兩側武士,武士見他一身錦衣,不似平民,一時也不好下手。
見狀,張羽鬆了一口氣,舉起了手中的玉佩,說道:「我乃」
「周眉。」
話剛剛起了一個頭,就被一旁的姜臨打斷。
張羽愣了一下,不可置信的看向身側的黑氅道人。
只見道人腳下動也不動,冷聲開口。
「滾下來見我。」
「不然,便在此斬你。」
此話一出,看熱鬧的愣住了,兩側的武士愣住了,騎馬的道人愣住了,張羽愣住了。
周柔和陳兄也愣住了。
所有人都下意識的看向那黑氅道人。
他真的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直呼郡主姓名,還在大街上說這樣的話!
真要是細細追究,足夠定他一個謀反之罪!
「你在幹什麼!」
張羽呵斥一聲,想要去拉姜臨,同時大聲道:「我這兄弟喝了酒!還請眉郡主勿怪!我有秦王郡」
「嗚嗚嗚嗚」
話說到一半,那車架的帘子被撩開。
眼角含淚,梨花帶雨的眉郡主直勾勾的看着那黑氅道人。
「好個冤家,久時未見,一見便這般凶我」
周眉哽咽着,手帕擦拭着眼角,從車架上下來,來到了姜臨面前。
聲若杜鵑泣血,仿佛帶着無盡的委屈。
「奴家若是做了錯事,任你打罰就是,何必說那般冷血的話兒?」一筆閣 www.pinbi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