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6章 彼岸無情（1 / 1）
扶搖襲月驚雲涌，欲話寒衣二十愁。
蘇墨喚出了靈海之門，虛弱而疲憊的走了進去。
靈海之中似乎依舊是那萬年不變的景色，朦朧之中裹着道道虛無的氣息。
石橋之下的流水平如寒鏡，映照着虛空之上的生死之書。
涼亭，搖椅......似乎一切都沒變。
唯有沉睡之中神女靜靜的盤膝坐在一旁。
蘇墨看着沉睡不醒的神女，神色平靜。
神女這一睡，似乎已經睡了太久了。久到蘇墨如今只能自己想辦法解決自身的問題。
若是神女尚在，蘇墨如今會遇到這般問題嗎？
蘇墨不知道，只是知道似乎神女一直知道他的狀態，卻不願與他說。
是因為擔心蘇墨感到悲傷嗎？
寒蒼洞天的風吹入了靈海之中，將靈海覆蓋上了一層寒意。
蘇墨走到了菩提樹前，仰頭望着那株萬法皆空的菩提樹，久久不曾開口。
萬法皆空的終究只是慧空，不是他蘇墨。
他雖有佛性，能夠領悟禪意，卻做不到如同慧空那樣。
若是慧空自身遇到此事，怕是只會一笑而過......
恍惚間，蘇墨又走到了那座斷橋之前。
石橋的一旁，那塊石碑依舊，其上的八個大字是如此的醒目。
魂過忘川，念留彼岸......
那是寧白雪走過的地方，她走過石橋已有數載，可蘇墨卻依舊不曾在世間感受到自己留在其神魂之上的那道心神出現。
仿佛故里神話之中的傳說，終究只是傳說。
忘川的對岸，終究不是往生...
還是說，時間未到？
蘇墨望着石橋盡頭的混沌一片，神色茫然。
忽然，蘇墨踏出了一隻腳，意圖踏上石橋......
「你想做什麼？」蒼生筆大驚。
蘇墨沒有回答，依舊還是踏了上去。
只是那石橋對蘇墨而言仿若虛幻，蘇墨的落下終究只是踩了一個空。
他終究還是不能上石橋......
「我不是已死之人嗎？為何過不了忘川？」蘇墨呢喃着，轉頭看向虛空之上的生死簿。
生死簿上的三個大字盈盈閃閃，像是在搖着頭。
蘇墨有些失望的收回了步伐，怔怔的望着石橋。
「我只是想試試，我既然是已死之人，能否走過忘川而自救。」似乎在跟蒼生筆解釋自己的行為，又似乎在對自己解釋自己的行為。
「現在也不是時候啊。」蒼生筆苦笑着搖了搖。
蘇墨緩緩的低頭，似有一些黯然。
「可是等我神魂破碎，我便走不過石橋了......」
蒼生筆默然，無法言語。
是啊，蘇墨是神魂破碎。
等到神魂真的破碎之後，他還能以什麼走上石橋呢？
能夠走上石橋的，是死後的神魂啊。
可是蘇墨身死，連神魂都不會留下......
這個身在蘇墨靈海之中看似有可能解世人生死的詭異石橋，蘇墨卻成了唯一死後也不可能走過去之人。
蘇墨默然轉身，走到了忘川河畔，緩緩的坐在了草地之中。
他似乎有些傷神的看着靈海之中的一切，想要找到自己的一線生機......
靈海之中那席捲而寒蒼寒意，凍得蘇墨有些瑟瑟發抖。
再次回到靈海的他，連一身完整的衣裳都沒有了。
忘川河水向北流去，蘇墨彼岸朦朧的那頭。
似乎終於明白為何人死去要被稱之為西去...
因為西去荒涼，而那座石橋的所指也是西向......
蒼生筆飄在遠處，看着蘇墨孤獨而蕭索的背影，似乎又見到了那個死在萬年之前的老傢伙。
似乎這世間，心負蒼生之人......皆不得善終。
那如今的草地之上，就連那個以往一直陪着蘇墨的慧空金身也不在了。
似乎能陪着他的只有面前那朵乾枯的彼岸之花了......
蘇墨低頭看去，渾身猛的一顫。
而後，僵在了原地......
他不敢置信地看着身前的草地，眼中忽然湧現出了晶瑩。
那朵小丫頭死前所化的彼岸花，已然在風霜之中化為塵土。
而那地上卻長出了一株無花的彼岸花......
「丫頭...」
蘇墨怔怔的看着無花的彼岸花，似乎想起了那個天真無邪的小丫頭。
微風徐來，將彼岸花吹的一搖一晃，似在親昵的蹭着蘇墨。
似乎......
那個早已消散的小丫頭，想要用自己再救他一次......
「怎麼了？」蒼生筆似乎見到了蘇墨的異常，立刻飛了過來詢問道。
蘇墨恍惚的轉過頭，看向了蒼生筆，生澀的開口道：「彼岸花......」
蒼生筆一愣，「就是你說的那個寄情之花？可以救你的彼岸花？」
蘇墨點了點頭。
蒼生筆大喜，無比興奮的開口道：「那還等什麼，快用啊。」
蘇墨卻沉默着，沒有回答蒼生筆的話語。
蒼生筆看着蘇墨的反應，像是忽然又被潑了一盆冷水，似也明白了什麼，「這株彼岸花，並未寄情嗎？」
蘇墨腦海之中響起當初那個死去的小丫頭的話語，徘徊在他的心頭久久不散.......
「丫頭死後，會化身為一株乾枯的彼岸花......」
「只要少爺將那株乾枯的彼岸花種活，再讓九天十地開滿彼岸花，丫頭就回來了......」
「少爺放心，丫頭死後彼岸花便沒有毒了，只不過也沒了救人的效果......」
彼岸花，花葉不相見。
丫頭似那葉，蘇墨似那花...
當年的那株彼岸花中，寄的是小丫頭對於蘇墨的相思之情。
而後來，開遍九天十地的彼岸花，是那不知何人死在浮生池的不舍之情所化。
眼下這株彼岸花，是由那個消散的小丫頭所化乾枯的彼岸花種植而活的。
其上並無情愫......
無情愫，便救不了他。
那個小丫頭死後，隨着蘇墨的身死，這世間再無寄之以情的彼岸花了。
雖然如此，蘇墨卻似乎忘了自身的傷痛。
看着面前的彼岸花，似乎又見到了那個死去的小丫頭......
蘇墨很開心，望着這株彼岸花，臉上露出了微笑。
他緩緩抬手，取來了那隻當初在九天河水中小魚送來的丹爐，而後又輕輕的捧着起面前的彼岸花，小心翼翼的將其移株到了丹爐之中。
還有兩年時光，似乎有這株彼岸花陪着他...
也沒什麼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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