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4章 景言(1 / 1)
是你永遠也放不下的執念,困住了你自己......
蘇景言搖搖晃晃的立在原地,恍惚着,迷茫着,山巔迎風而立,被風吹亂了長發。
涼風吹來,整個世間空空蕩蕩。
只剩下了他自己!
「輪迴如書,我只是又重新看了一遍而已.......」
蘇景言口中默念着,看向了白衣書生。
白衣書生也看着蘇景言,落寞的坐在了地上,從地上拾起一塊小石頭,放在手中把玩着。
「輪迴如書,你一直在同一個輪迴之中不斷的重複着,將自己困在這個輪迴之中循環往復!」
「也將所有人困在了這個輪迴之中......」
「這又是你第幾次經歷這個一模一樣的輪迴了。」
「百次?千次?還是無數次?」
白衣書生的眼中忽然出現了一絲茫然的神色,「為何我會知道這一切?」
「是了......我只是你在疑淨台上產生的『疑念』。」
「我能知道,自然是因為你早就知道了.......」
白衣書生苦笑了一聲,無奈的搖頭看向蘇景言,臉上掛着充滿了絕望的淒婉,「你早就知道,往生的彼岸,根本不是新的輪迴!」
「只是讓一切都從頭開始罷了......」
「已經經歷過的輪迴,又重新再經歷一遍!」
「每一次新的輪迴開啟直至結束,你都會做出相同的選擇,繼而讓既定的『宿命』重複上演......」
蘇景言落寞的坐回了墓碑之前,靠着墓碑,仰頭看向了身在界門之外的另一個自己......
是啊,這個一模一樣的輪迴,早已經歷無數遍!
下一個新的輪迴,依舊會如此.......
為何會這樣?
因為只能如此!
當輪迴重啟之後,在新的輪迴之中若是做出了改變,曾經的故人將永遠的死去......
「魂過忘川,念留彼岸!忘川的彼岸,任何人都無法帶着念過去......連你也不行!」
「所以在新的輪迴之中,你會又一次忘卻所有的過往.......」
「所有遺忘過往的人,從頭開始,便會做出皆是相同的選擇!」
白衣書生嘆了口氣,「走過忘川的所有人都放下了,唯獨你自己放不下......」
「你放不下的到底是什麼?」
涼風吹過界門,界門之下的神族蘇墨緩緩坐到了小橋之上,扭頭看向了身旁的那柄神族巨劍!
從江南書生為開始,他有的經歷其實早已上演了無數遍。
可是,每一次的結局,他都不曾做出改變.......
不能改變,也無法改變!
只是,他放不下的到底是什麼?
蘇墨低頭看向了腳下的長河,仿若這片世間,都在那長河之中。
他抬起手,輕輕的觸碰了一下,長河之水,又收回了手,再次看向那柄神族巨劍......
「我放不下的,到底是什麼?」
蘇景言落寞的搖了搖頭,「我放不下那些還不曾釋懷的遺憾.......」
「吾之一生,每一步都是遺憾。」
「我的遺憾......「
「...是懵懂無知的小童童,還不曾回家......」
「是為國而背負無數罵名的柳氏,不曾留下一息血脈......」
蘇景言的眼中恍惚閃過一個個曾經出現在他面前的容顏。
「是為了天下謀一線生機的人皇元慶......」
「是以身祭獻回歸天道的院長......」
「是為兒子守着九天的雙親......」
「是在長河上游尋找哥哥萬年的小丫頭......」
「是背着師弟在雪域徒步橫跨了千里的紅衣......」
「是被白衣誤了一生的琴仙......」
「是明知宿命悽苦,卻依舊心甘情願的白雪......」
「是帶着遺憾不得解脫的裴氏......」
「是被自己師兄遺落在長河之上的......小玄機。」
「是滿口胡話的蒼生筆!」
「是第九天紅霧之劫下......那決然赴死的萬千百姓!」
「還有那些同樣想要為世間謀求生機的先人......」
「......」
遺憾太多了,便也說不完了。可蘇墨卻記得曾經經歷的每一個人......
鳳巢中的鳳女、竹林外的杜平生、心樹中的柔雲、紅桑樹下的姬霜.......每一個在他如紅塵大道般的人生之中的過客,都成了放不下的遺憾。
「紅塵如逆旅,眾生皆過客.......人之一生總是在經歷着相逢和相別。」
「只是相逢容易,相忘難...」
蘇景言摩擦着自己的雙手,輕聲問道,「我又如何放的下呢?」
白衣書生默然,靠着破敗的墓碑久久未言。
三重天長河彼岸的風吹來,預示着這一片天地也走到了末途......
整個天地之間,都染上了一道悲傷的遲暮之意,已到到了最後的關頭!
白衣書生看向天色漸漸蒼白的瓊宇,嘆了一口氣!
「你放不下,所以每一次的輪迴都會重新演繹......」
「這不斷重複的『宿命』,便成了困在所有人的『心樹輪迴』...」
「不斷輪迴的蒼生,也就成了心樹之中不得解脫的小樹靈!」
「可是......你又能怎麼辦呢?」
「世間終要走向滅亡,輪迴是唯一的解!」
「輪迴的『宿命』若是變化,曾經的他們也都將成為過往......」
輪迴如書,所有的書中人,皆因輪迴這本書中的『宿命』而存在!
帶不過『彼岸』的念,便是他們留在這世間僅剩的痕跡......
可即便這僅剩的痕跡,也會被風霜抹去。
蘇墨這一生,從來就不曾走出宿命。走不出宿命,也無法走出宿命......
這一切,仿若是一個自困而走不出的囚籠。
「只是......」白衣書生看着蘇景言,緩緩的搖了搖頭,「為了自己放不下的『遺憾』而將蒼生困於重複的輪迴之中。」
「這是善,還是殘忍?」
若是殘忍,他明明又只是想讓長河之中的遺憾有一個希望。
若是善,他又將故人困在了輪迴之中,不得解脫不得安息......
蘇景言落寞而神傷的呆呆坐着。恍惚之間,他似乎看到一個柔弱的婦人走到了他的面前......
蘇景言張了張嘴,「娘......」
婦人輕輕的嘆了一口氣:「娘不能伴你長大了,往後你一個人一定要照顧好自己......只是可惜,你如今尚未及冠,再無人替你立字了......」
蘇景言立刻開口道,「如若不然,娘親替孩兒立字可好?」
「立什麼字好呢?」婦人想了想,轉頭看向空空蕩蕩的世間。
那荒涼的世間,仿佛勾勒出了一副紅塵絕跡般的淒涼水墨之畫,如蒼白的紙上筆筆墨色。
「墨者,形諸筆墨...」
「以筆繪色,以墨言景......」
婦人看向了蘇景言,展顏一笑:「那便為你取字......景言...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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