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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3章 上套(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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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餐的時候,楊府里的人口更形壯大了。

    潘氏、李魚、吉祥、深深、靜靜、李伯皓、李仲軒、陳飛揚……,濟濟一堂。

    飯菜很豐盛,那是潘氏和吉祥兩人炮製的一桌豐盛的晚宴。當然,家裏的菜餚是沒有備那麼足的,不過在廚下插不上手的深深和靜靜自告奮勇,飛奔着去買了很多食材回來,這一下食物就十分豐富了。

    這兩個吃貨,不出所料地買的基本都是肉食,好在這年頭並不是誰家都能天天吃肉的,沒人膩味肥美的肉食。

    即便是李氏兄弟,雖然出身大族,不虞吃穿,不過他們正當壯年,因為習武,消耗又大,同樣是大胃王,所以一時間是皆大歡喜。

    李魚看得出,眾人之中吉祥此時是最為歡喜的,因為人多,熱鬧。

    自從李魚到了長安,她就辭了工,不再拋頭露面了,可因此一來,她也就無所事事了。她在家裏,除了幫着娘親灑掃一下屋舍,幾乎就沒有任何事情可做,這對精力正極旺盛的年輕人來說,只能是一種煎熬。

    李魚做為一個擁有後世思想的人,很能理解她心中的這種苦悶,心中暗暗拿定了對她有所安排的主意。不過眼下急於解決的卻不是吉祥的問題,而是正大快朵頤的李氏兄弟的問題。

    李魚向敬陪末座的陳飛揚遞了個眼色,被人從井裏撈出來,暫時穿了楊思齊舊袍的陳飛揚會意,馬上配合李魚演起了雙簧。陳飛揚抹了抹油嘴,驚嘆道:「原來這兩位小郎君竟然是隴西李家的人。」

    李伯皓矜持地向他笑了笑。

    陳飛揚道:「兩位小郎君此番進京,可是為了秋闈之試麼?」

    李仲軒眉開眼笑:「哈!你怎麼知道?」此言一出,李魚和陳飛揚雙雙一怔,真是進京趕考來的?他們不是好武而不習文麼?這答案跟預估不符啊,那接下來怎麼搭碴?

    陳飛揚剛把求助的目光看向李魚,李仲軒已然道:「不過,這是我們哄瞞家裏的說法。我們說要來京城科考,家父開心的很,就趕緊給了我們一大筆錢,把我們打發來了。」

    李伯皓打個酒嗝兒道:「可是,我們兄弟一拿起書來就頭痛,平生志向就是做一個縱橫天下的俠客,怎麼可能參加科考。」

    李仲軒道:「就是!這要真考中了怎麼辦?一想想我們要穿上官袍,滿口之乎者也,每日處理案牘文章,就叫人膽戰心驚,那哪是人過的日子啊!」

    眾人聽了李仲軒所言,不禁面面相覷,這種冷笑話……真的笑不出來啊。

    李伯皓瞧他們臉色,放下酒杯,自得地道:「你們可是不信?我兄弟二人不喜讀書,不喜拘束不假,卻不是不學無術之徒。我們二人,可都是以生徒名義赴京趕考的。」

    陳飛揚是讀過書的,一聽就明白了,所謂生徒,指的是由官學(國子學、太學、四門學等學府)薦送來的學子,由州縣薦送的叫鄉貢。他們是生徒,顯然是曾經就讀於長安的某一官立學府。

    唐時科考應試者的生員就來自這兩個方面,當時是沒有由下至上,生員、秀才、舉人、進士的科考方式的,當時也有秀才這個稱呼,不過這種身份也要赴京趕考才能獲得。

    而且當時的秀才的地位和聲望是高於進士和明經兩科的。因為秀才太難考,很多飽學之至也不敢考秀才,而是考進士,學問再弱一點的就考明經,誰要是能考出個秀才來,才真是小母牛坐飛機,牛b上天了。

    陳飛揚呵呵一笑,道:「那是,那是,兩位小郎君乃隴西李氏高門,要謀個生徒身份,那自然容易的很。只消令尊一句話,旁人苦讀一世也得不到的資格,兩位小郎君就唾手而得了。」

    陳飛揚雖然是一副羨慕的語氣,可這話誰愛聽?

    李伯皓和李仲軒臉上登時掛不住了,二人把臉色一沉,瞪眼道:「你這是什麼意思?我們雖然厭學,卻不是不學無術,我們的生徒身份,可是實實在在考出來的,不是倚仗家世得來的。」

    陳飛揚乾笑道:「兩位小郎君誤會了,你們所說,我自然是信的,兩位小郎君一定是考出來的,考出來的。」

    他嘴裏雖這麼說,可那臉上的表情……,不只是他,吉祥、潘氏、深深、靜靜幾人的表情大抵相同,臉上全都寫着四個大字:「我不相信!」

    李氏兄弟好不鬱悶,卻又沒辦法硬拉着人解釋,登時食慾大減,連酒都不想喝了。

    吉祥一看,急忙打圓場道:"兩位小郎君着相了,便是生徒身份不是憑本事考來的,又有什麼關係.兩位志在遊俠天下,讀書本就不是你們的志向嘛."

    這話倒是在幫他們圓場,只是聽着……怎麼叫人更不舒服了呢?

    兄弟倆正鬱悶着,深深姑娘一臉憧憬地道:"不錯!書呆子有什麼好的,我就喜歡快意恩仇的大英雄,兩位小郎君遊俠江湖,鏟奸除惡,一定做過很多大事吧?"

    「呃……」

    李氏雙雄訥訥起來,這時吉祥、深深、靜靜,三位漂亮姑娘不約而同,滿臉傾慕、崇拜的神情看着他們,被這麼三個姿容嫵媚、俏美可人的姑娘這麼盯着,李氏雙雄壓力山大。

    李伯皓結結巴巴地道:「呃……,是的,我們……我們在利州,曾經幫着武大都督挫敗過刺客的陰謀。」

    李仲軒鬆了口氣,忙也賣弄道:「在隴右大震關附近,我們還曾經擊敗過欲殺任太守的一股馬匪。」

    李氏兄弟說罷,揚起下巴,洋洋自得起來,一副「快誇我、快誇我」的表情。

    潘娘子連連點頭,道:「這個妾身是知道的,兩位小郎君曾經替武都督保家護院,原來你們後來又跟了任太守啊!」

    李氏兄弟笑容一僵,吉祥、深深、靜靜三個妹子馬上一臉的失望:「原來你們是給官宦人家保家護院啊,我們還真以為是遊俠江湖呢。」

    三個妹子舉起杯來互相敬酒,再不看向李氏兄弟一眼,李伯皓、李仲軒兩兄弟那張臉啊,登時臊得跟猴腚似的。

    李魚把臉色一板,訓斥道:「這叫什麼話,什麼保家護院,你們哪裏知道,兩位小郎君對付的,那都是江湖中一等一的高手。」

    李氏兄弟哪知道所有人都是受了李魚教唆,聯起手來坑他們,登時把李魚當成了大大的好人,感激地看他一眼,恨不得以身相許了!


    李魚繼續道:「兩位小郎君只是因為出身高貴,一直不得機會接觸真正的江湖罷了。若是有這樣的機緣,我敢斷定,不出三年,兩位小郎君就得名震江湖,四海豪傑無人不知其名、無人不識其面!」

    「知己呀!」

    李氏兄弟快要感動的掉眼淚了,馬上斟酒,準備敬李魚一杯。

    可他們剛端起酒杯來,陳飛揚那廂已道:「呵呵,真正的江湖,和倚仗官府身份做事,那是截然不同的。兩位小郎君武藝高強,我是信的,可真要入了江湖,未必就不會灰頭土臉。聽說前些時日有兩位江湖高手闖進『東籬下』,結果丟盔卸甲,敗得一塌糊塗,便是佐證!」

    吉祥忽然驚喜道:「對啦!小郎君,你不是任了西市之長麼,何不引兩位小郎君上道,讓他們接觸接觸真正的江湖。」

    李魚臉色一沉,道:「胡鬧!我之所處,雖是江湖,卻只是一片小天地,哪裏容得下這樣兩位尊神,兩位小郎君那是叱咤風雲、嘯傲天下的大英雄,豈能屈尊於此?」

    「懂我!」

    李氏兄弟更加把李魚當成貼心人了,馬上舉杯:「李小郎君,我們敬……」

    二人還沒說完,深深搶白道:「呵呵,一室之不治,何以天下家國為?」

    說完這句話,深深馬上暗自得意起來:「小郎君教的這句話,我背得滾瓜爛熟,一字不差!哎呀,讀書是好,說出話來,跟我平時就是不一樣,直咬舌頭嘻嘻。」

    這時節,她全然忘了自己一直喜歡大叔的事情來了。

    靜靜撅了撅嘴兒,心道:「姐姐太可惡了,搶我的詞兒,我好不容易才背下來的。」

    無奈之下,她只好接過本該由靜靜繼續說的台詞,道:「就是!如果連一個小小的西市都鎮不住,還談什麼闖蕩天下。」

    李魚瞪她一眼道:「人家是何等樣人物?隴右第一高門,豈能屈尊到我麾下做事,你們兩個丫頭不知天高地厚,這種話再也不要說……」

    李魚還沒說完,李伯皓把酒杯重重地一頓,大聲道:「這位姑娘所言有理!如果一個小小西市,我們都闖蕩不出來,還闖甚麼天下!」

    李仲軒把滿滿一杯酒一口乾了,豪氣干雲地道:「對!我們就跟着你幹了!真正的江湖?呵呵,就憑我們兄弟的本事,我就不信,闖蕩不開。」

    李魚連連擺手,正色道:「萬萬不可,你們兩位乃隴右高門,我哪裏能指揮得動,折殺我了,折殺我了。」

    李伯皓怒道:「休要再提隴右高門這句話,我們兄弟闖蕩江湖,靠的可不是家門出身!我們就要跟着你干,偏要跟着你干,你不要都不行!不就是一個小小的長安西市嗎?我就不信,我們兩條過江龍,會折在這小陰溝里!」

    李魚為難地道:「這個……不妥吧……」

    李仲軒大聲道:「妥!妥的很!就這麼定了!我們要是在西市闖不出一番名堂來,立即封劍回家讀書,從此安心順從家裏安排,科考從仕,永不言江湖之事!」

    陳飛揚擊掌贊道:「好!我相信,憑兩位小郎君的本事,只需一年半載,名頭就能蓋得過京都第一俠少聶歡!」

    兩條缺心眼的傻龍上當了,李魚歡喜之至,馬上又給他們套了一層枷鎖。李魚嘆口氣道:「既然如此,那李某真是受寵若驚了。實不相瞞,我們這西市雖屬江湖,可還是有點官府身份的,在下已被委任為西市市長,尚有市丞兩個職位虛懸,品秩雖然不高,好歹也是官身,兩位……」

    「我們不需要!」

    李伯皓一口回絕,被在座這些人明嘲暗諷一番,他們現在特別的忌諱有官府背景。李伯皓道:「我們就跟着你干,不以官身,不以出身,但憑我二人本領,且看在這江湖之上,我們立不立得住腳跟!」

    李魚為難道:「江湖不易闖啊,二位不要官身,那便是自由之身。如果厭了,說走就走,李某這裏……」

    李仲軒瞪眼道:「大丈夫一諾千金,安能言而無信?我兄弟二人在此立誓,此去西市,從此效命於你,甘從驅策,除非你開口,我二人絕對不離不棄!」

    李伯皓也是血氣上涌,當即與李仲軒扣三指於掌心,舉起右手高聲宣誓。二人誓言宣罷,並不放下手來,只是把挑釁的目光向陳飛揚、吉祥等人望去,眼見眾人已被震懾,心中得意不已。

    這時候,楊思齊趿着一雙骯髒的高齒木屐,穿着一襲邋遢的道服,挽着一個懶人髻,上邊還掛着些刨木花,眼睛似醒不醒,捧着只吃完的飯碗,從後堂走了出來。

    一眼瞧見堂上這麼多人,楊思齊嚇了一跳,茫茫然的一時不知說什麼好。

    潘娘子急忙站起迎了上來,輕聲嗔怪道:「你看你,才剛做了幾天的袍子,怎麼又弄得這麼髒?」

    楊思齊靦腆地一笑:「這不……干起活來,就忘了。刮蹭了些油膩,對不住、對不住!」

    潘娘子又好氣又好笑地從他手中接過碗,道:「沒吃飽啊?」

    楊思齊點點頭:「嗯!今兒乾的活兒頗費氣力,飯量就長了。」

    潘娘子嘆口氣道:「哎,你呀!算了,別盛飯了,坐下一起吃吧。」

    獨處慣了的楊思齊一聽很不自在,忙擺手道:「不不不,你們吃,你們吃,我再盛些,往後院裏去吃就好!」

    潘娘子無奈地搖頭,回身給他盛了飯,又從菜盤裏挾了些肥美.肉菜堆在上邊,回身遞給楊思齊。楊思齊從潘娘子手中接過飯碗,拘謹地向眾人笑笑,端着飯碗轉身走了。

    李伯皓和李仲軒面面相覷,李仲軒道:「大娘宅心仁厚,對你們家傭人真好。」

    這句話一出口,堂上眾人笑容皆是一僵,片刻之後,李魚訕訕然道:「呃……方才那人,不是府上仆傭。咳,我等其實也只是寄住於此,方才那人,才是這座府邸的主人,楊思齊楊先生。」

    剛剛立完誓,依舊舉着手的李伯皓和李仲軒兩兄弟互相看看,心裏忽然有點發毛:鳩佔鵲巢,都到了這個份兒上了?此間主人被欺負的都不敢上桌。他剛剛說什麼?今天乾的活兒頗費力氣,這是拿主人當傭人使了啊。

    兩人齊刷刷看向李魚,惡奴欺主一至於斯,我們倆……不會被這麼欺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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